第34章 局中局（中）
“鈴鈴鈴……鈴鈴鈴……”
電話鈴如催命符般響起時，顧凱睡的正香；這些天，他幾乎沒怎麽休息，現在好不容易睡上一覺，又被吵醒了，他的心情很煩躁，眼睛沒睜、燈也沒開，強忍著砸電話的衝動，伸手摸索著抓起話筒，不耐煩的開口道：“說。”
“處長，天鷹……天鷹死了。”
什麽？
顧凱一下子清醒了，猛然睜開雙眼，“騰”的坐起來，問道：“怎麽回事？人怎麽會死？”顧凱質問著，見四周漆黑一片，情緒愈發煩躁，不管枕邊的三姨太醒沒醒，抬腳踹了過去，一腳將三姨太踹的尖叫起來，接著罵道：“開燈。”三姨太嚇的立即閉嘴，驚慌失措的爬起來開燈。
燈開了，臥室瞬間亮起來，隻見顧凱坐在**一臉陰沉的打著電話，三姨太眼神充滿恐懼的望著顧凱，一句話不敢說。
“她搶了槍，殺了兩個人之後，自殺了。”
“廢物。”
顧凱大罵了一句，氣的將手裏的話筒狠狠的扣在電話上，下了床準備穿衣出去；三姨太嚇的連忙從**下來，戰戰兢兢的上前幫顧凱穿衣，直到將穿戴整齊的顧凱送出家門，她再也堅持不住了，雙腿一軟，癱坐在地，嬌軀顫抖不止，淚水不由的從她眼中流了出來，她不知道這樣的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
顧凱很憤怒，他現在殺人的心都有，千叮嚀萬囑咐讓他們看好天鷹，可自己一會功夫不在，天鷹就死了，這幫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廢物。他越想越氣，腳不由用力狠踩著油門，車子加快速度，在空無一人的街上風馳電掣般穿梭，過了沒多久，就到了76號。
行動處幾個隊長得知消息早已在第一時間趕到，都在門口等著顧凱，見顧凱的車駛入76號，他們連忙迎了上去，見顧凱從車上下來，恭敬的喊道：“處長。”
顧凱板著臉，冷冷問道：“誰的人負責？”
一隊隊長葉雨秋戰戰兢兢回道：“卑……卑職的人。”
“人呢？”
“死了兩個自己人，連同天鷹的屍體都在地牢，還有一個在醫務室治療。”
“治療？哼……”
顧凱冷哼一聲，沒再多說，邁著步子朝地牢走去，其他隊長連忙跟上去，葉雨秋了解處長的性情，悄悄命人將老於帶過來，隨後，快步跟了上去。
顧凱走進地牢，隻見三具屍體排成一列，天鷹身上滿是血跡、傷痕，看不出中槍情況；不過，太陽穴上那一槍頗為明顯，足以證明她真的死了。顧凱凝視著她的屍體，嘴角泛起一抹嘲弄的笑容，保護他人，犧牲自己，真不知是愚蠢還是偉大。
“丟到後山亂葬崗。”
顧凱冷冷丟下一句，轉身走出地牢，現在天鷹死了，無法從她口中問出潛伏在上海的間諜了，隻能另想他法。之前，顧凱就暗中調查76號每一個人，卻沒什麽發現，直到追查朱大友一案，蝴蝶莫名被殺，他開始懷疑周正，可沒什麽證據，抓到天鷹還特意對周正試探了一番，可也沒什麽發現；然而，他心中對周正的懷疑一直有增無減，可自己安插在周正身邊的葉青青暴露了，怎麽查他呢？
沈越。
顧凱想到沈越，此人貌似很得周正信任，而此人又向自己表忠，若讓他查周正再合適不過了；可此人剛被自己賣給了霍慶海，顧凱心中不由暗暗後悔，得盡快聯係霍慶海，希望霍慶海還沒來得及殺他。
顧凱邊想邊走出地牢，步子剛邁出地牢，隻見老於被兩人架著過來，他滿臉恐懼，遠遠望見顧凱，嚇的腿肚子都軟了，一到顧凱麵前，“噗通”一聲跪下，大喊道：“小的該死，小的該死，請處長饒命。”
顧凱現在著急知道沈越怎麽樣了，哪有心思處理這種小事，扭頭對葉雨秋說道，“葉隊長，你的人，你處理。”
“是。”
葉雨秋知道老於保不住了。
“處長饒命，處長饒命。”老於不甘心的拚命求饒，可顧凱現在哪裏精力理他，邁著步子朝辦公樓走去，老於不死心，又朝著葉雨秋祈求道：“隊長，求求您跟顧處求個請，饒小的一條狗命吧！”
“求情？我敢嗎？處長什麽脾氣，誰不知道，要怪就怪你自己管不住下麵那玩意。”
老於聽聞這話，心徹底涼了；他知道，自己死定了。
顧凱一心想著沈越千萬別死了，一路快跑到辦公室，抓起辦公桌上的電話打向霍慶海的府邸，可那邊久久沒有回應，顧凱心中不安，立即朝外大喊道：“來人。”
“處長。”
“傳令二隊、三隊，隨我去九龍路。”
……
……
藏青幫的人會趕來支援，沈越已有預料；隻是，他沒料到攻下四海碼頭會損失如此慘重，猛虎幫的兄弟死了十多人，受傷了二十多人，現在尚有戰鬥力的不足六十人，而且，他們剛剛經曆了一戰，體力耗費不少，若再麵對外麵上百號漢子，恐怕堅持不了多久，剛攻下的四海碼頭失手隻是時間問題，也不知日本人何時才能趕到，若是自己推測錯誤，日本人不來，大家都得葬送在這裏；然而，他們已沒有退路，唯有死守住四海碼頭。
“沈兄弟，日本人該不會不來吧？”林虎擔憂的問了句，不等沈越回答，又疑惑的說道，“而且，我一直想不通，日本人就是怕藥物的事泄露出去才趕來；那如果他們來了，控製了現場，要殺人滅口呢？”
“這由我來解決。告訴你的兄弟們，日本人問起藥物的事，你們全當不知道就行了。”沈越賣了個關子，繼續說道，“藏青幫的人隨時可能打進來，現在最重要的是守住四海碼頭。”
“我知道了。”
林虎也不知沈越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可對方如此篤定，他也不好再問，照著沈越的吩咐告訴那些跟著殺霍慶海的兄弟保守藥物的秘密，又讓兄弟們打起精神來，藏青幫那群王八蛋隨時可能打進來。
猛虎幫的兄弟們個個端著槍、瞪大雙眼盯著擋住門口的貨架，一旦藏青幫那群王八蛋衝進來，他們就立即開槍射擊。
“林虎，你個赤佬子，敢來四海碼頭搗亂，老子今晚就替霍老大滅了你猛虎幫。”
林虎聽出喊話這人正是藏青幫二當家樊毅，看來藏青幫的人還不知道霍慶海已經死了，他立即心想一計，笑著大喊道：“樊老二，你要替你霍老大滅了我猛虎幫，可你霍老大現在還在我手裏呢！你要是不想你霍老大被我一刀砍了頭，就一個人乖乖爬進來給我認錯。”
霍老大被林虎抓了？
藏青幫的人聽聞老大被抓了，既驚訝又懷疑，樊毅、四當家宋義、五當家趙得勝各懷鬼胎的相視一眼，他們得知四海碼頭出事就立即派人去通知，可派去的人回來表示霍老大的府邸沒人，也不知霍老大的蹤跡，難不成霍老大今晚在四海碼頭？現在被林虎抓了？
宋義開口問道：“二哥，現在怎麽辦？”
“我他娘的怎麽知道。”樊毅罵罵咧咧的回了句，轉念一想，覺得不對勁，分析道，“如果老大真被林虎抓了，這王八羔子早就挾持老大逼咱們投降了，為啥連個麵都不露？這王八羔子肯定使詐。”
“可如果老大真在他手裏呢？”趙得勝反問道。
“老五，你什麽意思？讓我進去給林虎認錯？你小子是想讓林虎趁機殺了我吧！”
“怎麽可能？”
趙得勝微微一笑，說道，“我隻是擔心老大的安危，那二哥你說，現在怎麽辦？咱們打還是不打？”
樊毅一臉沉思，心中默默盤算利弊，如果霍老大真被抓了，他不救人，一旦解決了林虎，霍老大還沒死，那自己以後的日子就不好過了；但是，如果混戰中霍老大被殺了呢？那自己這個二當家不就順理成章的上位了嘛！不過，場麵還得做一做，樊毅扯著嗓子喊道：“林虎，你說我們老大被抓了，那得先讓我們親眼見到老大還活著吧！”
林虎沒有回應，霍慶海腦袋都搬家了，他上哪去弄個活人，他抬出霍慶海就是為了拖延時間。
“林虎。”
樊毅又喊了一聲，可裏麵還是沒有回應，他心中有些失落，看來林虎根本沒抓到霍老大，轉頭朝一幹兄弟命令道：“他心虛了，老大根本沒被他抓住，給我衝進去，將林虎那王八蛋大卸八塊。”
“嗚嗚嗚”
卡車啟動，朝著堵住門的貨架撞了上去，與此同時，藏青幫其他兄弟持槍衝了進去。
樊毅見兄弟們都往裏衝，一把抓住身邊兩個忠心的兄弟，悄悄吩咐道：“衝進去之後見機行事，如果霍老大真被林虎抓了，趁機……”
樊毅說著，伸出手刀猛然往下，兩人立即明白的點了點頭。
“嘭”
堵門的貨架被大卡車撞開，頓時，門口露出個口子，藏青幫的兄弟跟在卡車後麵衝了進去。
沈越、林虎、猛虎幫的兄弟早已做好準備，見卡車衝進來，沈越瞄著司機扣動了扳機，子彈爆射而去，正中司機眉心，司機滿是鮮血的腦袋狠狠栽在方向盤上，觸動了方向盤，卡車打了個彎朝一旁衝了過去。這時，藏青幫的人叫喊著衝了進來，一時間，槍聲大作，槍林彈雨，一個又一個的人倒在血泊之中，沈越他們饒是早就準備了貨架，以貨架為掩體，可藏青幫的火力實在太猛，麵前的貨架被打的千瘡百孔，一些子彈穿破貨架射中了猛虎幫兄弟的身上。
“往後撤。”
沈越見情況不妙，立即下令，猛虎幫的兄弟們邊開槍邊往後撤退，藏青幫的人邊開槍邊往前壓。
猛虎幫的兄弟一個又一個的倒下，他們不斷往後退，沒多久，沈越他們已被逼到海邊，海邊停著幾艘大船，沈越大喊道：“上船。”
猛虎幫的兄弟們紛紛衝上船，可如雨滴般的子彈還在不斷射來，又有幾名兄弟被射死，掉進了海裏。沈越也跳上了甲板，林虎緊隨其後跳去，可右腳剛踏上甲板，一顆子彈飛射而來，射中了林虎的小腿，林虎隻覺得小腿一陣刺痛，右腿失去了力量，從甲板滑落，身子一歪，朝海裏掉落，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隻手突然抓住了林虎的胳膊，子彈還在瘋狂掃射，一顆顆子彈“嗖嗖嗖”的擦著沈越而過，林虎望著不顧生死救自己的沈越，心中生出一股暖意。
沈越焦急大喊道：“快上來。”
林虎回過神，忍著痛，在沈越的拽拉下，又使力扒著船沿，爬上了甲板；沈越見林虎爬上來，拽拉著對方鑽進船裏。短暫的危機解除，林虎滿是鮮血的臉笑了笑，說道：“謝了。”
“活下來再謝吧！”
林虎見沈越一臉凝重，扭頭朝外望了一眼，隻見藏青幫的人壓了過來，雖沒立即往船上衝，可情況已不容樂觀，林虎擔憂的說道：“再這麽打下去，兄弟們都得死，沈越，不如現在開船逃吧！”
沈越一臉凝重，他知道，生死就在一線之間，抉擇的時候到了。
……
……
四海碼頭對麵胡同。
徐懷誌探著腦袋朝四海碼頭門口望去，他看不到裏麵的戰鬥情況，可從猛烈的槍聲中足以判斷戰鬥的激烈，他將身子收回來，靠著牆，從口袋裏掏出煙，點燃，悠然的抽了起來。
一個警察見徐懷誌沒任何指示，疑惑的問道：“隊長，你咋抽起煙來了？”
“不抽煙幹嘛？衝進去？讓他們別打了？你他媽活膩歪了吧！”徐懷誌吐了口煙，罵了句，又悠然的抽了一口，繼續說道，“他們喜歡打就讓他們打唄，一會死光了，咱們上去收個錢就行了。”
“嗚嗚嗚”
“踏踏踏”
突然，一陣發動機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徐懷誌連忙探出腦袋望去，隻見一輛輛卡車駛來，那卡車上掛著日本的太陽旗，而在卡車後麵跟著一群全副武裝的日本兵。
徐懷誌滿腦子疑惑，怎麽連日本人也摻和進來了？就在他遐想之際，日本人的卡車已停在四海碼頭門前，又一波日本兵從卡車上下來，衝向四海碼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