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天賦

碼頭,一艘艘貨船停泊,如山的貨箱堆在岸上,皮膚黝黑的勞力漢子正**著上半身,賣力的搬運貨物。

這正是霍慶海的四海碼頭。

四海碼頭每日走貨繁多,少不了走私貨,其中包括一些政府官員的貨,這年頭,發國難財的畜生比比皆是,霍慶海就是其中之一;沈越雖然不清楚霍慶海丟了什麽貨,但肯定這些貨見不得光,當然,這與他無關,他隻是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哪裏管得了,思想境界也沒高到想去管,他來的目的很簡單——從地形、環境查起,為霍慶海找出偷貨的賊。

四海碼頭靠走私盈利,一些貨物又與政府官員有關,霍慶海頗為謹慎,看管頗嚴,從早到晚,時刻有手下巡邏,除了巡邏的手下,進出的大門三班倒,每班八個人,外圍又築著高牆,甭說從裏麵偷出東西,就是連隻蒼蠅都難飛出去。

那……那個賊是如何把貨偷出來的?

沈越想不通,索性不再想,貨是肯定被偷了,管他用的什麽方法,既然那賊偷了貨,那他肯定要逃,碼頭大門的左側道路通暢,一眼可望到頭,很容易被發現,右側則是道路曲折的居民區,藏匿相對方便,那賊十有八九從居民區的方向逃了。

沈越望著居民區的方向,小跑著穿過大路,走進居民區的小道,邊走邊四處張望著,想象著那賊抱著貨物邊走邊警惕的觀察四周,走走停停的穿過了幾條小道,前方出現了個岔口,沈越止住腳步,目光分別朝這兩條路望了望,腦海中浮現出爛熟於心的上海灘地圖。

他左手邊的路通往之前的英租界,如今整個上海灘都已被日本人占領,可相比較而言,之前的租界治安還是相對較好,日夜都有日本憲兵、警察巡邏,大晚上很容易引起注意,沒人甘心冒這個險;右手邊的路通往平民區,有些小型的工廠,治安便沒那麽好了,確實適合藏匿。

沈越順著右手邊的路往前走,走了沒多久,來到平民區,街上寥寥幾個簡陋的攤位,客人零星幾個,沈越來到一家餛飩攤前,點了碗餛飩,邊等著邊從懷中掏出霍慶海給的照片,仔細端詳。

照片上的男人正邁步,扭頭的瞬間被拍了下來。

這男人看似三十五、六歲,背頭,國字臉,鼻梁上架著副金絲眼鏡,穿著件黑白相間的格子馬甲,西裝褲,氣質儒雅,絲毫不像以偷盜為生的混子,沈越覺得這人極有可能是揭露霍慶海罪行的正義人士;不過,這並不能改變他替霍慶海找人的想法,這人是什麽人,有什麽目的,被霍慶海抓住是死是活,都與他沈越無關。

“要怪就怪你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沈越對著照片自語了句,見老板來送餛飩,湊了湊鼻子聞了聞,斜仰著腦袋望著老板,自來熟的閑聊道:“這餛飩一聞就是正宗的上海餛飩,老板本地人?”

“是額,噥呢?”老板操著口上海話回道。

“我不是本地人,當年逃難逃過來的;不過,也待了幾個年頭了。”沈越閑談的回了句,隨口問道,“老板這餛飩攤開了多久了?”

“從我爺爺那,弄了一輩子。”

沈越三句兩句確定這老板是本地人,幹了多年的餛飩攤營生,吃了口餛飩叫了句香,舉著照片問道,“老板,見沒見過這個人?”

老板弓著腰端詳了一會照片,搖搖頭,撇撇嘴,回道:“沒,沒見過。”

“哦,謝謝啊!”

“伐要客氣,噥慢吃。”

沈越微笑著衝老板點了點頭,他並不在意沒從老板口中得到線索,若是一問就有了線索,那自己的運氣也太好了,老板沒見過,並不表示自己之前的推測有誤,反而證明此人不是此地的居民,如果自己推測無誤——此人藏在這片,那他住哪?

無論他住哪,他是個人,就免不了吃、喝。

沈越大口將餛飩吃完,邊起身邊從口袋掏出幾枚銅板,遞給過來的老板,又隨口道:“老板,這附近有沒有什麽饅頭店、包子店、燒餅店什麽的。”

“前麵有家燒餅店,隔壁街有個饅頭店。”

“太感謝您了。”

沈越答謝了句,離開了餛飩攤,他之所以詢問饅頭店、包子店、燒餅店這種賣主食的地是因為這人可能擔心暴露,不敢隨意露麵,可還得填肚子,最大的可能就是屯些主食。

沈越按照餛飩攤老板的告知分別來到燒餅店、饅頭店打聽了一番,果然,饅頭店的老板說一個星期前這人買過幾人量的饅頭,之後再沒見過,沈越確定此人就藏在這片平民區,那接下來就是查他具體藏在哪,沈越在街上溜達了一圈,目光鎖定在街頭幾個無所事事的小混混身上,朝幾人走了過去,淡淡問道:“想不想賺錢?”

……

……

沈越在茶館裏喝完第二杯茶,幾個小混混就回來了。

領頭的小混混一到,便坐在沈越對麵,從懷裏掏出一張折紙,吊兒郎當的說道:“從兩個月前到現在,這一片所有出租房屋的地址都在這,剩下的錢呢?”

“一個不漏?”

“保證一個不漏。”

沈越二話不說,從口袋裏掏出錢遞給過去,領頭混混想伸手去接,沈越手腕一轉,擋了回去,領頭混混一笑,將折紙遞了過去,二人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混混們拿了錢便離開了,沈越打開紙,大致的掃了一遍,根據紙張上的地址一一尋了一遍,可沒一戶租客是照片上的人。

“那幾個小混蛋不會糊弄我吧?”

沈越若有所思的走在街上,輕聲嘀咕了句,混混們給的地址確實都是租客租賃的房屋,便說明他們沒有作假欺騙,可怎麽找不到這個人?難不成這些混混遺漏了?那要怎麽找?沈越邊走邊沉思,腦海中不由浮現出閱覽過的報紙內容,一個個關於這一片的信息內容閃過,突然,他想起一條工廠的租賃信息,這一片有家工廠從半年前就發布過租賃信息,可一月前就沒再發布過。

“就偷了點私貨,用得著租家工廠用來藏身嗎?這成本也太高了。”

沈越覺得這個想法不太可能,準備離開,剛走兩步,不由停了下來,既然是條線索,那就不能放過,沈越憑著記憶裏那條租賃信息來到工廠前,隻見這工廠老舊,鐵門緊閉,鎖卻不見老鏽,不像幾個月沒人來過。

沈越沒有立即潛入工廠,而是躲在不遠處觀察,直到天色暗下來,他才悄悄的潛進工廠,尋了一番,發現工廠最裏麵的一間連窗戶都沒有的屋子門縫中露出一條光亮。

沈越躲在角落靜靜等待,過了約一個時辰,門開了,一個人影從裏麵跑了出來,又迅速的將門關上,雖然光一閃而過,沈越還是看清了人影模樣,雖然人影頭發亂糟,滿嘴胡渣,一臉憔悴,可他認出來這人影就是照片上的男人,待男人離開,沈越悄悄的出來,摸進了房間,隻見狹小的房間上空吊著點燈,下方是幾張合並在一起的木桌,木桌上放著些玻璃器皿、酒精燈,沈越知道這些都是實驗器材,卻不明白這人在幹什麽,生怕對方折回來,趕緊巡視了一遍房內,發現牆角放著一個小型的貨箱,貨箱上印的正是四海碼頭的記號。

沈越大步上前,打開貨箱,裏麵的東西是一盒盒的,露出兩盒的空位,沈越拿起一盒,打開,裏麵竟然是些封口的藥瓶,四海碼頭確實為製藥廠走貨,可這人偷藥幹嘛?沈越生怕此人突然回來,不敢多想,將手裏的藥瓶揣進口袋,將盒子蓋好放了回去,悄悄的溜出了房間,翻出了工廠圍牆。

四海碼頭的貨被偷,霍慶海沒報案,隻讓自己的手下找人;偷竊者事先租賃了個工廠,沒立即將這批貨出手,這事越想越不對勁。

裏麵肯定有問題。

什麽問題呢?

沈越一時想不通,索性不去想,管他這裏麵有什麽問題,跟他又沒關係,對他來說,巴結上霍慶海最重要,想好這些,他便邁著大步朝霍慶海的別院走去,到了霍慶海別院門前,沈越表明來意,在門外等了會,便由個藏青幫的弟子帶著進了門,七拐八拐上了間閣樓,進了門,望見霍慶海坐在沙發上,沈越一臉諂媚的走了上去。

“霍老板。”

霍慶海神色默然,淡淡問道:“查到了?”

沈越神秘一笑,並未答話,邊往前走了兩步邊從口袋掏出偷來的藥,放在霍慶海麵前,笑著說道:“霍老板丟的貨是不是這個?”

霍慶海抬起眼皮,眼神奇怪的盯了會沈越,嘴角泛起一抹詭異的笑容,才緩緩拿起麵前的藥瓶,打量了一會,開口問道:“人藏在哪?”

沈越被霍慶海盯的有些心慌,卻來不及多想,連忙回道:“南城一家舊工廠。”

霍慶海朝站在身後的手下示意了個眼神,那漢子點了點頭,走了出去,沈越不用想也知道霍慶海命那漢子去抓人了。

“沈老板這次幫了我霍某個人一個大忙,我霍某人一定不會虧待沈老板。”

“哪裏,哪裏,應該的,應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