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高手對決

槍是勃朗寧手槍,美國貨,表麵不少劃痕,不知經了幾人之手,如今落到沈越的手上。

這槍正是林虎給的。

那晚,林虎帶人帶槍趕到波利特醫院,什麽也沒問,隻把槍給了沈越,讓他放心屍體的事,沈越收下槍道了謝便告別了林虎,之後的這一個月,沈越藏起來養傷,如今,左臂的傷勢雖未痊愈,但已能稍微活動,他已等了一個月,現在一分鍾也等不了了,決定今晚行動;此時,他正坐在桌前,借著麵前微弱的煤油燈燈光檢查完手槍,將子彈上了膛,拉上保險,揣進懷裏,又抓起桌上疊好的紙張,邊起身邊將紙張揣進外衣口袋,出了屋門。

皓月當空,沈越神情凝重的在月光下前行,他心裏早已推演了上百遍麵對對手的情景,可即將麵對麵,心裏依舊惶恐不安,對手太過狡詐、凶狠,他不知道這場對決自己能否占據上風,可他已別無選擇,這是他活下去、為小茉莉報仇的機會,隻要能為小茉莉報仇,拚死也要一搏,想到小茉莉的仇,他似乎一下子充滿了勇氣,臉上凝重之色不在,神情變的堅定,步伐也邁的穩健了。

沈越一步步朝著前方走去,躲過巡邏的警察,穿過了幾條街道,來到一棟住宅前。

住宅是老式的二層小樓,前麵有個院子,沈越今晚要見的人便住在此處,這些沈越之前便調查清楚了,不僅如此,他還查到此人獨居,因為忙於工作平時很晚才到家,種種情報之下,沈越認為在他家埋伏他是最佳的方式。

沈越左右望了望,見街道空無一人,他忍著左臂未痊愈的傷、艱難的翻過圍牆,跳進了院子,小心翼翼的走到屋門前,從懷中取出一根細鐵絲開了鎖,輕輕拉開門,隻見裏麵漆黑如墨,沈越脫掉了鞋子,左手提著鞋子,右手從褲子口袋掏出一把小手電筒,邊打開手電筒邊進了屋,拿著鞋子的左手輕輕帶上了門。

門外,月光映照之下,一縷蛛絲夾在門縫,隨著清風微微飄**,已進屋的沈越根本沒注意到。

沈越借著手電筒的亮光看清了一樓的格局,進門的左手邊是樓梯,再往前幾步是個靠牆而建的吧台,上麵放著些洋酒、紅酒,右手邊是客廳,與走廊隔著擺滿裝飾物、書籍的書架,客廳擺著沙發、茶幾,靠牆的一排櫃子,上麵擺著留聲機、裝飾物,再往前是兩間屋子,可能是臥室或者廚房;沈越又將手電筒照向樓梯,上了樓,二樓三間屋子的門都關著,沈越一一推開門望了眼,其中兩間是臥室,一間是書房,他邊穿上鞋邊走進了書房,坐在書桌前的椅子上,剛要伸手翻桌上的書,外麵便傳來汽車發動機的聲響,他連忙關掉了手電筒,一時間,整個書房陷入黑暗,沈越坐在椅子上靜靜的聆聽著外麵的聲音,手輕輕的從懷裏掏出槍,關上了保險。

……

……

周正把車駛入院子,熄了火,疲憊接踵而來,他累的都不想下車,坐在車裏閉眼小憩。

這段時間,事太多了,中共地下黨、國民黨軍統在上海頻繁活動,秘密暗殺了數十名官員,他們雖抓捕了幾個間諜,破獲了幾個聯絡站點,可抓的角色都無足輕重,不僅如此,其中幾個遭遇暗殺的官員表麵看似與日本人毫無關聯,實則暗中為日本人效力,他們一個個遭到暗殺令日本人懷疑出了內奸,消息泄露,已秘密排查,周正他們這些76號的官員不僅要抓捕潛伏在上海的間諜還要配合特高科的調查,實在身心俱疲,而且,他與行動處處長顧凱彼此瞧不順眼,甚至已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時刻擔心對方會背後給自己一刀,這更令他心力交瘁。

“呼……”

周正揉了揉鼻梁,長舒一口氣,緩緩睜開眼,開門下了車,拖著疲憊的身子走到門前,他如往常一樣輕輕打開門一角,伸手順著門縫上下移動,突然,他臉上的倦容消失,神情變的警惕起來。

做特務這麽多年,周正早已養成警惕的習慣,離家之前他特意做了記號,將蛛絲黏在裏麵的門框與門邊,一旦有人潛入,蛛絲又細又容易斷,潛入者在不會察覺之下弄斷蛛絲,留下破綻;而且,他用的蛛絲略微長些,隻輕輕打開門的一角不會將其扯斷,房中無風,蛛絲也不會無緣斷掉,可如今蛛絲沒了,家中定進了人。

周正下意識的從腰間抽出配槍,上了膛,走進屋,隨手打開燈,扭頭朝門邊望了一眼,隻見一條細細的蛛絲黏在外麵的門邊,他愈發肯定家中進人了,不知對方是否已經走了,更不知對方的目的,他決定假裝不知,一手拿著槍,警惕的朝前走,一樓無人,他仰頭望了望二樓,走到客廳櫃子前,打開了留聲機,周旋的《夜上海》響了起來,周正脫下皮鞋,踮著腳尖、幾乎沒發出任何聲響的上了樓,到了二樓,他哪間屋的門也沒推開,而是輕輕將耳朵貼在牆壁上,這棟小樓的隔音效果非常差,一旦裏麵的人穿鞋移動,縱然輕輕移動,他也能聽到,他不知對方藏在何處、是否有槍,唯有以靜製動,令對方先露出馬腳。

……

……

書房的門遲遲沒被推開,沈越不由開始焦急,他不知道周正今晚會不會進書房,若他不來,那自己的計劃就泡湯了,沈越甚至有些後悔不在一樓等周正,可一樓客廳的位置不好,走廊與客廳之間有個書架,縱然在周正未發現之前舉槍瞄準他,對方也容易躲避、逃走,他需要一見麵就占據主動權,令對方完全在自己的掌控中,才選定了二樓的書房,可此時,他有種進退兩難的感覺。

樓下留聲機的歌已換了三首,沈越還未聽到上樓的腳步聲,猜不到周正此時在幹什麽,他決定不等了,主動下樓見他;沈越緊握著槍,從椅子上起身,輕輕的走到門口,小心翼翼的抓著門把手將門打開,一腳剛踏出門,突然,太陽穴一涼,沈越心裏一涼,知道壞了,周正的槍口已頂在他的太陽穴上。

沈越遏製心中的震驚,努力思考了新的對策,臉上泛起無奈笑容,緩緩將雙手舉起來,手中的槍也轉動掛在手指上,他笑著恭維道:“周處長果然名不虛傳。”

周正不理沈越的恭維,右手握著槍抵著沈越的太陽穴,左手將沈越的槍奪過來,冷冷問道:“你是什麽人?”

“周處長,別緊張,我隻是想跟你做筆交易。”

“交易?我還是第一次遇見這樣做交易的,像賊一樣偷摸入我家,還帶著把槍。”周正冷聲一笑,繼續問道,“你到底什麽人?共產黨還是國民黨?你既然知道我,就應該知道76號的手段,如今,你落到我手裏,我有一百種辦法能讓你開口。”

“這倆帽子我可不敢戴,掉腦袋的,我是來給周處長送點東西。”沈越用眼角的餘光望了望周正,見他神情冷峻,曉得這幫76號的特務都殺人不眨眼,不敢妄動,繼續說道,“外衣左側口袋。”

周正神情若有所思,不信沈越在自己的槍口下敢耍花招,可還是警惕的用槍抵著沈越的腦袋,另一隻手在沈越左邊口袋外麵摸了摸,似乎是紙張之類的東西,沒什麽危險,他才將手伸進口袋,從裏麵掏出疊好的紙張,打開掃了一眼,神情意味深長的望著沈越。

“什麽意思?”

“賣周處長個好,求周處長幫忙辦點事。”

“你這東西給我有什麽用,你應該給顧處長,好處絕對不是一星半點。”周正神情厭惡的回道。

“我還不想找死。”沈越坦誠的回了句,繼續說道,“這東西拿給顧處長,別說小命保不住,估計還被扣個亂黨的罪名,可給周處長就不一樣了,周處長肯定賣我個人情。”

“東西到了我手上,你就不怕我殺了你再給你扣個亂黨的罪名?這裏可是我家。”周正玩味的說道。

沈越臉上閃過一抹驚慌,心裏不由生出濃濃的恐懼,他從未小瞧過麵前的這個特務,也知令對方投鼠忌器不易,可對方的陰險、狡詐遠超出自己的想象,他先是知曉有人潛入,如今又完全掌控局勢,自己已失去了談判的砝碼,甚至連小命都掌握在對方手中。

如今該怎麽辦?

沈越腦子急速旋轉,猛然,他想到一點,凝視著周正的眼睛,開口道:“你一個76號的情報處處長殺一個不入流的小混混確實容易,可我對你還有價值。”

“哼……什麽價值?”周正玩味的問道。

“棋子,一顆對付顧凱的棋子。”

“嗬……”周正淡然一笑,搖了搖頭手中的紙張,得意的說道,“那顆棋子是這個,而我已經到手了。”

“若是這個不能一擊致命呢?”沈越反問了句,見周正神情沉思,知道自己的計劃奏效了,繼續說道,“你摸清顧凱的底了嗎?而我這顆棋子可以幫你摸清。”

周正似乎被說動了,開口問道:“你想得到什麽?”

“我想進76號。”

“為什麽?”

“活命,報仇。”

“具體點。”

“霍慶海殺了我妹妹,還想殺我,我要殺了他給我妹妹報仇。”

“霍慶海?他為什麽殺你兄妹倆?”

“一個多月前,霍慶海找到我,說他碼頭的貨被人偷了,給了我張偷盜者的照片,讓我把那人找出來,我在城南一家廢棄的工廠找到那人,同時拿回一瓶被偷的藥,告訴了霍慶海那人的藏在工廠並把拿回來的藥給了霍慶海,第二天,我與我妹妹遭遇車禍,之後,我又在醫院被殺手刺殺,我肯定凶手就是他。”

沈越知道周正縱然被自己說動了,可以防自己另有身份,會調查自己,他雖然疑惑偷盜者的身份,疑惑霍慶海為何追那批藥,為何殺那個人,可這些都與他無關,他隻想進入76號,那就必須取得周正的信任,將一切實情都告知周正。

周正問道:“一個多月前失火的城南工廠?”

“對。”

周正若有所思起來,這事實在古怪,以霍慶海的勢力,有人在他的碼頭偷了貨,他查到了人的藏匿之處,直接把人滅口,警局查到他也會不了了之,他為何還一把火將工廠給燒了?又為何對沈越滅口?若非那批藥有問題、偷藥的人有問題,就是沈越在撒謊。他沉思了片刻,心裏似乎另有主意,猛然抬槍,用槍托狠狠砸在沈越的後頸。

沈越一時想不明白周正為何動手,他不應該動手的;可沈越已來不及想,他的意識逐漸模糊,心裏隻有一個想法——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