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淩公公
圍獵的校場上,旌旗招展,隨著晨曦的金光拋灑在山河間,號角聲長鳴回**。
氣勢恢宏的演武過後,便是騎射,除卻書院選出來參賽的,不乏身著胄甲的官宦子弟,與軍營出來的小將……年輕的麵龐上,意氣奮發。
場上十餘座箭靶子,底下裝了暗輪,與滑行的軌道,比往年增加了難度,愈發考驗騎射的功力。
饒是如此,外行人看熱鬧,隨著箭射中靶心,掀起一陣又一陣叫好的浪潮。
“那是誰家的公子?好身手!”
“鐵騎營出來的,能有差的麽,鎮北侯府的男丁各個驍勇善戰,與老侯爺年輕時候像極了。”
“今年可不得了了,瞅瞅那台子上的,太子殿下與貴妃娘娘親臨,鎮北侯府的小侯爺監陣,要能在比試中露個臉,那可是極好的。”
“快看,快看,靶子陣型又換了!”
“真想不到那書院出來的,也不遑多讓……”
作為不被看好的書院隊伍,幾支箭連連中了移動中的靶心,趙子越騎在馬背上拉弓搭箭,一氣嗬成,從奪名冊攢著的勁兒一股腦地使了出來,待箭筒裏的箭用完之後,目光便在圍觀眾人中搜尋,顯然是在找什麽人。
趙雲棲站在前排,自然看得清楚,不禁順著他的目光瞧去,隻看到黑壓壓的一片人頭,一轉眸,反而與看台上的華服少女撞了視線。
後者似乎也愣了愣,隨即冷漠地轉開了目光。
趙雲棲覺出兩分尷尬,亦是移開了視線,掠過之際,餘光裏瞥見那位高高在上的娘娘目光所及……
“怎麽了?”白簡瞥了一眼忽然被握住的手,問道。
“沒什麽,這邊人多嘈雜,我怕你丟了。”趙雲棲壓下心底的怪異感覺,手卻握得更緊了。
白簡不言,自然察覺到她的心緒不平,雖目光仍注視著前方的賽事,可袖子底下的手,卻是反握住。
他道:“別擔心。”
趙雲棲一抬眸,有些愣愣地注視著男子側臉,線條輪廓清晰,猶如老天爺精心雕琢過,薄薄的晨光襯得光影分明,周遭的聲浪如潮水般褪去,隻餘下眼前的人與自己,仿佛處在靜止的時空中,唯有呼吸與心跳聲交錯,帶了幾分紛亂。
喧鬧聲一陣拔過一陣,趙雲棲再沒管過場上,也未注意台子上的貴妃娘娘與小郡主一番交耳。
直到趙子越興奮地來到身旁,才後知後覺書院的比試已經告一段落。
“姐,我表現如何?是不是替咱們書院掙了麵子,那個,論功行賞,怎麽著都得意思意思吧?”趙子越偷偷衝著趙雲棲比劃兩下示意,他的零花錢沒了……
“我也沒錢。”趙雲棲道。
“怎麽可能!”趙子越滿是不置信,“上回論書會賞的呢?”
趙雲棲的目光落在白簡身上。
“……”
已經是見色忘義,重色輕友無法形容的程度!
趙子越下意識瞥了一眼沈予安,隻感覺旁邊的氣壓越來越低,連忙轉移話題道,“對了,可有看到長安,我從今兒早上就沒見過他了。”
連和陸長安住在一塊的白簡也搖了搖頭。
“算了,你們倆除了能看到彼此,還能看得到別人才怪。”趙子越沒好氣道。
趙雲棲聞言捶了下他胸口,“胡說什麽呢。”眼神卻是嬌羞。
趙子越捂著胸口,身心受創。
正巧,前麵隨著書院眾人散去,落在最後的沈予臨正好站在了幾人麵前,一看到人轉身就走,被趙子越一個箭步衝在前麵給攔了下來,“喲,這不是崧山書院幹啥啥不行,嘴炮第一名的沈予臨,沈學子嗎?”
“你讓開。”沈予臨被戳中痛處,一陣頭疼,再看趙子越目光落在自己脖子上,更是湧上一股危機。
果然,趙子越伸手就要扒拉他的領巾:“天還沒冷,這麽早就圍上巾帛,你莫不是體虛之症?”
沈予臨重重拍開他的手,目光掃及跟過來的沈予安時,瞳孔微微瑟縮了下,倉促撂下一句“與你何幹”,轉身就走。
“誰得罪他了,跟吃了火藥似的。”趙子越呐呐道。
“你都說人家虛了,人家能給你好臉。”趙雲棲說著,一麵瞧著沈予臨的背影,“不過今兒確實好說話,換以前早跟你掐起來了。”
“崧山書院這回輸得明明白白的,還有什麽好蹦躂的,是該夾著尾巴做人了。”
趙雲棲瞥了一眼沒心沒肺的二傻子,搖搖頭,繼續往前走。
忽然一道馬蹄聲急促奔來,在趙雲棲等人麵前揚起一陣塵土,馬背上的人滿臉絡腮胡,一身勁裝,還沒靠近營地就從馬背上飛躍而下,直接往營帳的方向衝。
一靠近營地,就被禦林軍攔下,隻見他取出一腰牌,禦林軍立馬放人入內。
那人一路暢通無阻,眨眼便進了最南麵的帳子。
“這嘶……”趙子越正要語出驚人之際,就被人狠狠碾了腳背,一邊抱著腳,“趙雲棲,你幹嘛呀。”
“怕你話多,閃著舌頭。”趙雲棲瞪了他一眼,姐弟倆的默契還是有的,都曉得那個是淩公公的營帳,即便是旁人,都是他們平頭百姓不得私下能議論的。
趙子越揚了下眉,“我才沒興趣呢,我找陸長安去。”
說罷就撇下幾人走了,趙雲棲看著還留著的沈予安,眼神掃過去,後者接了又似乎裝作沒看到。
“你,不忙嗎?”趙雲棲眼神暗示,問道。
“不忙,棲棲不是最喜歡林間馳騁,逐鹿追兔,陪你一起獵個兔子烤兔子吃可好?”
“兔兔那麽可愛,你為什麽要吃兔兔!”
“……”
最終沈予安沒能敵得過趙雲棲的眼神攻勢,不得不順了她的意,餘下兩人獨處。
趙雲棲正想帶白簡深林探險之際,忽然聽到白簡道,“死了。”
“什麽死了?”趙雲棲頓住腳步,循著白簡的目光,正好對著淩公公營帳的方向,“那個絡腮胡子?”
“嗯。”
趙雲棲擰眉:“應該是那人手下,難道是京城裏……出事了?”
營帳內,淩公公坐在花梨木的圈椅上,拿帕子抹著劍刃上的血跡,一遍又一遍,刀刃上的寒光映襯著蟒袍男子眸中的幽邃,沒有絲毫情緒色彩,卻叫人打心底裏發怵。
“處理幹淨。”
那把劍重新收回了劍鞘,由身後的侍從保管。
淩公公掀開簾帳,正要踏出之際,一名宮人彎腰行禮,過來通傳,“淩公公,娘娘傳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