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夜不歸宿!

趙雲棲和白簡留在城裏找了一夜,臨到中午才回到書院,趙雲棲顧不上其他,心底隻盼著小舅舅受了傷先行回到書院裏。

然而,書院裏卻是連老爹都不見人影。

一連問了幾個,都說不清楚。

兩件事湊在一塊,趙雲棲心底更是不安,直覺和小舅舅出事有關。

“不行,我要再回城去看看。”

趙雲棲剛踏出院子,就和外麵的陸長安險些撞個滿懷,後者瞧見二人,目光在觸及兩人未換過的衣裳略有些微妙,而後便招呼道,“趙同學,白兄,你們急匆匆的這是?”

“長安,你可有看到我爹?”

“山長出去了。”

“可知道去哪兒了?”

陸長安搖搖頭:“卯時初,晨起練字時瞧見來了個人交給山長一封書信,山長看了之後便急匆匆走了。”

“書信,什麽書信?”

“我不清楚,隻隱約有聽到那人提及了顧公子,許是與此有關。”

趙雲棲不自覺地輕咬住下唇,心道果然,聯想到在顧家老宅那夜,老爹和小舅舅勢必瞞著自己在做些什麽,既然老爹出麵,她該在書院等老爹回來再商議……

陸長安盯緊了她的神情,關切問道:“我看山長離開時神色凝重,顧公子是否出事了?我見昨日奪冊結束時他還與山長在一起。”

趙雲棲聞言回過神,對上陸長安關切目光,眼下這情況也不能為外人道,遂佯裝嗔怒應付道,“難怪,我說昨天夜裏京都城裏怎麽那麽吵鬧,敢情是我舅舅又闖禍了,也不曉得又尋了哪家花樓的晦氣,惹上了麻煩。”

陸長安的眼底閃過鋒芒,略是不解:“顧公子……逛花樓去了?”

“估摸著又瞧上了誰,惹了人家背後的金主,叫人討說法討到書院裏來了,上回他還因為這被人追殺呢。”趙雲棲也沒想到當初小舅舅編的這套說辭還能派上用場,不由看了眼白簡,“是吧。”

白簡點了點頭。

陸長安臉上露出一抹赧然,有些不好意思:“我還想著,能有什麽可幫忙的。”

“你們在這次論書會中已經給我們明澤書院長臉啦。”趙雲棲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不過往後要是有人問起顧成帷與明澤書院的關係,你絕對說不認識!”

此番調侃的語態,將剛剛趙雲棲匆忙回來的模樣給揭了過去,她打了個哈欠:“我爹還沒回來,那我先去睡會,白簡,你正好與長安一起回去。”

白簡點點頭,目送了趙雲棲進院子後,扭頭看陸長安,神情泰然:“今早課上,夫子講的內容,還要勞煩陸兄你為我複述一遍。”

“那是自然。”陸長安笑了笑,“昨日你們在京城真的沒事嗎?”

“沒事,就是聽聞了些消息,想著是不是顧兄闖了禍,才趕回的書院。”

陸長安點了點頭,盡管心有疑惑,卻沒有再繼續追問,二人回了學生院舍。

趙雲棲這一覺睡的是極不安穩,又是夢到小舅舅因為解不開機關被亂箭射死,又夢到他身受重傷,後來還夢到他被淩公公的人抓到,架在火上烤,不住地喊救命。

待醒來時,滿身的疲憊。

天色已經暗下,屋內外分外安靜,琥珀點著一盞蠟燭照明,見她醒了,給她端了茶水:“小姐一直在夢囈,說什麽不要死,是不是做噩夢了?”

趙雲棲點點頭,夢到了小舅舅的各種死法,真不是好兆頭啊。

“我爹回來了沒?”

“半個時辰前回來的,還來看過您,眼下應該與白公子在議事。”

“他回來了!”趙雲棲一口茶險些噴出來,還與白簡在議事。

“嗯,不過老爺看起來很是疲憊,與小姐你中午回來時一樣。”

琥珀話沒說完,趙雲棲已經掀開被子下了床,琥珀趕忙攔住她:“衣服,衣服還沒穿呐!”

燈火通明的書房內,已然沉默了許久,趙秉承拿著兩枚玉佩,輕輕摩拭。一枚是白簡交予他的束脩,一枚則是愛妻遺物,並在一塊,竟一時難以分辨。

“你可知這玉佩是何來曆?”

白簡忖思片刻:“學生不知。”

“這是棲棲的母親留下的東西,不能說這世上絕無僅有,與其相似的,卻不會超過三塊。”趙秉承抬眸,目光直視看似純良懵懂的學生,並無情緒波動。

白簡隻是後知後覺地想到這塊玉佩是與與畫像在一塊的,似乎畫像上麵還落了三字,蠅頭小楷,頗是秀氣,卻因為隔著時長而看不清那名字。

趙秉承的目光因著白簡的沉默停駐稍久,年輕人模樣生得好極,仔細說來,甚至還有一絲絲熟稔,掩藏在記憶深處模糊的記憶被撬動幾分,與眼前年輕人的輪廓隱隱重合。

他忽然道:“你是潿洲人?”

“學生從未到過。”

“你未到過潿洲,又如何知道潿洲。”

“是顧兄教我。”白簡如實道,“若旁人問起,便道自己是潿洲人,專程趕赴明澤書院求學。若有人追根究底,便道中途變故失去記憶,唯有一封薦學信,落款為謝,再無其他。”

趙秉承瞳孔微震,潿洲謝姓,滄桑雙眸之中泛起激動異色:“你可知謝鶴辭?”

話音落下,白簡心頭那幅畫上的落款仿佛被風吹拂開了灰塵,清晰躍然紙上,正是謝鶴辭三字。

“……”他如今樣貌,完全是照著畫像而來。

“當年黃老推行沭陽變法,要寫萬民書。謝鶴辭五歲閱百文,出類拔萃,那萬民舉倡書就是出自他之手,鼓舞了無數人心,隻可惜那文章最終在清繳時被一道燒毀,沒能留下來。”趙秉承眼神灼灼,看著白簡。

皆說當年之人都已經死了,齊老不就還活著麽,那或許……他也活下來了。

白簡沉穩,嚐試解釋道:“黃老被殺,學生屠盡,也許,這個謝鶴辭也死在當年禍亂……”

“是了,定是也遇到了伏擊,否則怎會失了記憶。”趙秉承恍然,仿佛困擾心中的疑慮都有了解釋,越發覺得他是。

白簡啞然片刻,無奈無法道出真實身份,卻也無法否認謝鶴辭的身份。

半晌無言,對上趙秉承那憐愛後輩的眼神……隱約和趙雲棲認定自己是修仙之人時,重疊一塊,父女一脈相承。

“像,確實是像。”趙秉承越打量,便愈是覺得與記憶中那少年有七八分相似。

而有顧成帷佐證,再加上玉佩,心中已然是篤定。

未待他再開口,書房門“嘭”的被推開,趙雲棲闖了進來,看到書房內隻有趙秉承和白簡,急忙問:“爹,您去找舅舅,找到人了沒有?”

趙秉承將玉佩納入懷裏,淡淡道:“他能有什麽事。”

“可他闖了淩府,還受了傷,爹,舅舅去淩府究竟想做什麽?”趙雲棲又豈是能被輕易忽悠過去的,“您此去可有收獲?是不是書院目標太大,你將舅舅安置在別的地方了?”

趙秉承心中一觸,什麽收獲,幾乎是無功而返。

等他趕到千淩渡,那裏已然什麽都不剩了,依稀看能看出打鬥過的痕跡。

成帷必定出事了。

可麵對女兒殷切神情,趙秉承不能如實說:“禍害遺千年,哪那麽容易出事,他在外這些年,有的是本領,到我回來時城中都還有官兵在搜人,想必他早就離開京城了。”

趙雲棲卻不肯信這說辭:“爹,你有事瞞著我。”

“你倒是先問起我來了。”趙秉承抬了下眼眸,視線在她和白簡之間流轉了下,麵色陡然嚴肅,“一夜未歸,還留宿客棧,你們昨日幹什麽去了?!”

“……”怎麽把這茬給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