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他的身體構造如此特別
不到兩日就是論書會，臨著這關口出事，委實不吉利。
再者去論述會的六個人都是書院內選拔出來的，算得上最優秀的學生，這時出事，另外補上的學生恐怕一時間難以融入，影響默契。
而老爹此時又已經啟程，去了京城……
趙雲棲來不及醒神趕往書堂，發現前麵鬧哄哄的，許多人圍在一塊兒，也不知道在看什麽。
好半響竟然都沒人注意到她，趙雲棲便在外圍輕咳了聲。
在外圍的小六看到了她，趕忙給她騰出了位置：“老大您來了！”
“出了這麽大的事還有閑工夫，看什麽呢你們！”趙雲棲邊說著擠入人群，看到被圍在中間的人時，整個人怔了怔。
隨即喜悅爬上麵頰：“賀大哥！”
被人團團圍住的賀連昇從書冊中抬起頭來，男子著淺杏色交領大袖衫，朵朵祥雲紋大氣神秘，眉眼清俊優雅，此時看向趙雲棲，唇角隱隱含著笑意，令人如沐春風：“棲棲。”
“不是說明日才到。”趙雲棲高興得忘乎所以，坐到了他身旁，親昵地抱住了他的胳膊。
“原本是打算在蘄州多留一日，想了想還是早點回來，和大家熟悉一下。”賀連昇頗是縱容的看著她，不是沒有聞到她身上那若有似無的酒味，但他並未露出異樣來。
“你來了就好，出大事了，吳略鬧了腹症，今天一早被他家人送去了醫館，大夫說虛脫的嚴重，要修養幾日才行。”趙雲棲看著賀連昇，佯裝焦急。
一個眼神交互，交換了意思。
憑借多年默契，即便不懂中間事由，但也能推測幾分。
“我聽說這事了。”賀連昇翻動著手中的冊子，顯得從容淡定，“我們還有時間，根據之前的選拔成績，另選一人即可。”
“都聽你的。”趙雲棲一副“哥哥說什麽就是什麽”的神態，顯得格外的聽話。
這一幕落到站在陸長安身後的白簡眼中，他的視線在二人的胳膊間轉了下，眼眸微閃。
這個動作，除他之外，他第一次看到趙雲棲對別人做。
是否有特殊含義？
她看起來對他信任萬分。
白簡心中產生了十分奇怪的感覺，最終化成了，趙雲棲對別人這麽做，他並不感覺愉快。
四周圍的人紛紛推舉自己，其中傅衍不止一次的給趙雲棲使眼色，要她履行自己的諾言。
她已經食言了一次，選拔的時候沒有讓他順利入選，這次如果再不成，白簡別想再在書院裏呆下去。
趙雲棲故意忽略了傅衍，躍躍欲試：“賀大哥，不如我上吧。”
不等賀連昇說話，周邊一片籲聲，趙子越不客氣道：“姐，你給書院留條活路啊。”
趙雲棲剜了他一眼，抬起胳膊作勢要揍人，看到白簡後腦海中驟然閃過“買春”畫麵，視線交錯的刹那，她的臉就紅了，整個的氣勢也跟著弱了下來。
“你看不起誰！”趙雲棲威力不足地哼了一句。
賀連昇朝白簡那處看了眼，笑得溫和：“棲棲擅長排兵布陣之法，還要靠你爭奪名冊，不過這論書會，還是得擅長的同學去，各司其職才能發揮最大的作用。”
趙雲棲嘴角微揚，這話才中聽嘛。
“那選誰？”
此言一出，眾人便又聚精會神地看著賀連昇，但誰也不敢催促。
“根據選拔的名次，後麵是陳子郢，傅衍，周琦，若隻按名次，陳子郢最合適，周琦的各項較為平均……”
賀連昇頓了頓，此時的傅衍伸長著脖子，恨不得自己附身到賀連昇身上，替他來說。
趙雲棲不經意間瞥了下傅衍：“要不就按選拔排名來？”
“論書這一塊，傅衍更勝一籌，後麵的名冊爭奪，崧山書院也會另外調人。”賀連昇執筆，在傅衍的名字上勾了下，抬頭笑看著眾人，“就讓傅衍參加論書，大家說如何？”
作為山長得意門生，又是如此優秀的存在，分析在理，自然不會有人有異議。
“如此，今明兩日，我們再對一對論書的試題，明日出發去通文館，好好休息，後天早上第一場。”
一場危機就這樣被賀連昇輕鬆化解，獲得了參加資格的傅衍忍不住竊喜，趙雲棲不幫又如何，他到底還是被選中了，走著瞧！
“怎麽回事？”賀連昇轉眸看趙雲棲，見她坐姿有些奇怪，右肩膀刻意的放低了些。
“說來話長，晚些時候再告訴你。”趙雲棲衝著他咧嘴一笑。
賀連昇笑了：“最近過得可好，可是又闖禍了？”
“我是這種人麽，賀大哥你怎麽可以這麽不放心我。”趙雲棲端坐起身子，拍了拍他肩膀說的一本正經，“論書會要緊。”
賀連昇搖了搖頭，這借口尋的生硬，果真是她會說的。
但他也沒追問，帶了其餘五人去了嶽林館，學生散去，書堂內空了許多。
趙雲棲繃緊的神經得以放鬆下來，可隨之而來的，宿醉的偏頭疼也跟著爬了回來。
一道身影悄悄挨近她。
趙雲棲看都沒看抬手就是一拳，趙子越捂著鼻子嗚了聲：“姐，是我啊。”
趙雲棲扶了扶額沒理他，頭疼。
趙子越湊到了她身旁嗅了嗅：“姐，你身上哪裏來的酒……”
話音未落，趙雲棲反手一掌捂住了他的嘴巴，在趙子越驚恐的眼神中，把他放倒在地後，飛快地離開了書堂。
嗚——看到白簡就想起丟人的一幕，也不知道她到底還有過什麽驚世駭俗的舉動，根本不敢麵對他。
趙子越從地上爬起來，看著堂姐急促離開的身影，再看白簡，托住下巴悠長了一句：“不對勁啊——”
有白簡在的地方，堂姐黏的比漿糊還緊，今天居然都沒多看他幾眼。
白簡循著趙雲棲離開的方向，眉宇微皺，也跟著離開了書堂。
趙子越挪到了沈予安身旁：“你看出點什麽沒？”
沈予安用著扇柄支開趙子越，淡淡評價：“大約是，興致過了。”
趙雲棲就這樣在自己屋裏躲了兩日，直到第二天下午，大家要出發前往京城，她才鼓起勇氣去找白簡。
站在門口，若無其事地問：“收拾好了？”
白簡點點頭：“可是現在就出發？”
“嗯，我們跟著賀大哥他們一道去，我爹他們昨日已經在城裏了，那些個老古板要提前議事。”
往外走著，趙雲棲與白簡介紹起論書會這幾日的行程，期間不免打探他的反應，見白簡神情自若，她心中略微鬆了一口氣。
記得舅舅說過，白簡也飲了不少酒，或許也醉了呢……和她一樣記不起來了。
如同趙雲棲所想，白簡一路都沒有提及過任何關於秦淮樓的事，隻問了她關於賀大哥的事，趙雲棲都一一告訴了他。
“不曾聽你問及過誰，為何對賀大哥這麽好奇？”
白簡沉思片刻：“他是山長得意門生，年輕有為，才識過人，值得學習。”
“早兩年其實就能入仕，但出去遊曆了，這回論書會後，他應該就會離開書院入朝為官。”趙雲棲一直都很敬佩賀連昇，在她眼裏，賀連昇是完美的。
白簡定定的注視著她，沒有錯過她眼底的欽佩：“你覺得他很厲害。”
“他是很厲害啊。”趙雲棲扭頭看他，四目相對，心猛地一顫，“其實你，你也很厲害的。”
“你覺得我也很厲害？”
“是啊，你身手好，學得又快，夫子都說你很聰明，如果你不是在山中長大，早早啟蒙的話，未必會比賀大哥差呢。”
少女帶著崇拜和喜愛的神情，盡數落在了他眼眸中，他沒能夠清楚的區分開來這些情緒意味著什麽。
可這兩日來，他那“不太愉快”的情緒，此時卻慢慢的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愉悅。
“嗯。”白簡禮尚往來道，“你也很好。”
趙雲棲眨了眨眼，她聽見什麽了？
他在誇她？
正激動時，白簡繼而又認真道：“不過五片金葉包我一夜是何意思？”
當頭一盆冷水澆下來，趙雲棲身上的熱烈小火苗瞬間被澆熄滅。
“……”說好的不提呢！
趙雲棲這一蔫兒，到了第二天到了場地才緩過勁來，她已經做足了心理準備，白簡要再提，她就厚著臉皮應對，百足之蟲，至死不僵，她豈是這麽容易戰敗的。
百米敞闊，露天的地兒，遠處可望高峰，雲煙縹緲，近可觀竹林，鬱鬱蔥蔥。竹林深處草廬連結，門前杏花落，海棠醉枝頭。
一番閑林雅趣，不知令多少文人墨客魂牽夢縈，更留下墨寶無數。
西園掩映在竹林鬆樹間，溪水自遠處山上流淌，涓涓細流沒過光滑石塊，被擠擠攘攘的喧鬧聲蓋過，園內站著的學子們打破了往日寧靜。
趙雲棲環顧四周，對林間自由來去的鳥雀興趣更多，要是有把彈弓就好了……
附近的聲音忽然小了下來，直至安靜。
趙雲棲抬起頭，前麵不遠處，一行人恭恭敬敬的跟在一個蟒袍男子身後，朝看台走去。
看台上崧山書院的幾個長者，包括老爹他們在內，表現的都很恭敬，紛紛給這個男子讓路，身份似乎很尊貴。
“那就是貴妃娘娘身邊的淩公公啊。”
“看起來好年輕，一點都不像個……”
“噓，別亂說話！”
趙雲棲聽到周圍低聲的討論，確定了看台來人的身份。淩貴妃得聖寵十幾年不衰，她身邊的淩公公，也是個了不得的人物，模樣英俊不說，手段也很了得，時常代替淩貴妃出麵辦事，四五年前她就在大國寺見過他一回。
竟然是一點都沒老。
“此人是什麽身份？”白簡看了淩公公許久，十分的感興趣，“他的身體構造如此特別。”
好想帶回去研究研究……
“噓，小聲點！”趙雲棲趕忙提醒他，這場合說錯了話容易被人下絆子。
就在這時，看台那邊，淩公公朝白簡這兒看了過來，半空中視線交錯，仿佛靜止。
須臾，淩公公抬手，在自己的鬢角輕輕一撫，挪開了視線坐了下來。
白簡仍然在看著，神情卻異常的嚴肅。
這個人很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