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放棄跳舞

夜幕降臨,月掛樹梢頭。

一輛黑紅的的重機車停在院子門前夾帶著一陣清涼的晚風。

“奶奶,我回來了。”江湛手裏的熱餛飩大老遠的就飄散著香氣。

院子正中央的躺椅搖搖晃晃,一個年過七旬的老太太躺在上麵呼吸平穩,聽到了院門口傳來的聲響之後才睜開了疲倦的雙眼 ,微微起身,花白的頭發盤在了腦後,“是誰回來了啊?”

“您怎麽又在院子裏睡覺啊,不是說了現在已經不是夏天了,您這樣遲早都會著涼的。”江湛一路小跑著去了廚房,用白瓷碗裝上了餛飩,端到了院子裏。

老太太撇撇嘴,“江青明你還知道回來,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長時間?要是被我爹知道了,遲早打斷你的腿!”

“是是是,我錯了好不好?”江湛微笑著搬了把椅子過來,扶著張新雲坐下,“我這不是去給你買你最愛吃的餛飩了嗎,餓壞了吧,快趁熱吃暖暖身子。”

張新雲的臉上笑容藏不住,用勺子舀了一個起來送入口中,卻著急的像是個孩子一樣被燙到了嘴巴。

江湛連忙拿起旁邊的紙巾幫她擦濺出來的湯汁。看著老太太滿足的樣子,他的心裏也跟著溫暖了不少,“奶奶,好吃嗎?”

“當然好吃,江青明最知道我喜歡吃什麽了!”

地上的落葉被風吹的卷了起來,張新雲麵容蒼老,可卻露出了少女一般靦腆的笑容。

江湛歎氣,很輕地笑了笑,用手撿起了地上的一片落葉,把玩了起來,“奶奶,跟你說一個事情吧。”

“你說啊。”

“我好像找到那個當初在街邊救您的人了,就是那個幫您叫救護車的小姑娘,您還記得她嗎?”

這句話並沒有得到回應,江湛緩了緩接著說,“可是她現在似乎過的不是那麽好,總被人欺負。我想幫幫她,可我不知道我做的對不對。”

張新雲喝了一口湯,糊裏糊塗地回答著,“欺負人不好,咱們可不能,會被抓進去吃牢飯的。”

“所以你也認為我該多幫她,對不對?”

老太太頻頻點頭。

得到了答案,江湛鬆了口氣,向後靠在了躺椅上半躺了下去,雙手枕在頭的後麵,銀河在他的眼底倒映成海,閃著星星點點的光芒。

夏純是一個幹淨的像是白紙一樣的人,而自己早就在泥潭裏摸爬滾打,人心險惡見過了太多。

他曾經不止一次地懷疑猶豫過,自己給夏純灌輸的那些東西是不是正確的。他怕自己是從墨汁裏瀝出來的毛筆,一不小心就會在白紙上留下了汙點。

可直到今天他看見夏純學會了保護自己,那一瞬間的成就感比他當年學會開車的時候還要濃烈,摻雜著些不一樣的情愫。

月光柔和地灑落在小院子裏,少年的發絲浮動,眉眼清澈,開口道,“奶奶,等有機會了,我一定讓你見見她。”

打心底裏放棄跳舞的那天,夏純偷偷的躲在屋裏哭了一整個晚上。原本以為稍稍難過一下就會好的,可心底藏了好久好久的委屈和怨恨怎麽也止不住。

快十年的時間,舞蹈對於她來說早就刻進了骨子裏。如今猛然剝離,需得扒開皮肉。

抱著自己的舞鞋從深夜哭到了淩晨,最後又好整以暇地起來收拾滿地的狼藉,出去將銀行卡塞到了夏成軍的手裏,“爸,買車吧。”

夏成軍滿眼的紅血絲,拿著卡的手顫了顫,他看向了夏純,可是一句感激的煽情話都說不出口,隻點了點頭,用粗糙的手掌拍了拍夏純的肩膀。

沉沉的。

眼淚落下,男人的心酸和疲憊第一次這麽一覽無餘地攤開在麵前。

夏純心酸,唇角發澀。

接連幾天陰雨連綿,天像是漏了一樣。

老話常說一場秋雨一場寒,氣溫這些日子驟降,不少人都感了冒。

夏純在便利店裏腦袋悶悶的,一邊吸鼻子,一邊寫著五年高考三年模擬的試卷。店裏的生意不多的時候她閑著也沒事幹,幹脆就做題,還能打發些時間。

桌邊陶瓷杯裏的水已經冷透了,沒有一點的熱氣。

“結個賬。”

夏純寫題太投入,不知道店裏什麽時候進來了人,直接將一包煙扔到了自己的麵前。

“好的。”她熟練地拿過來掃了一下商品碼,聲音裏帶著很重的鼻音,“一共四十,現金還是微信?”

“怎麽,生病了?”熟悉的聲音夾帶著不冷不淡的關心。

夏純抬眸,看到江湛穿著一件黑色的衝鋒衣站在自己的麵前,說話時從嘴裏帶出來白色的哈氣。

“是你啊。”

他順手從旁邊的貨架上拿下來一杯香飄飄的奶茶放到了桌子上,“這個幫我算一起。”

“哦。”夏純怕傳染給別人,盡量少說話,“五十。”

滴聲過後,錢款到賬。

“有熱水嗎?”

“有的,在那邊地上的熱水壺裏,你自己取一下吧。”

江湛點輕頭,把杯子裏的奶茶粉和材料都倒了進去,然後走去旁邊用熱水衝開,晃了晃,重新遞到了夏純的麵前,“喝點熱的。”

夏純的題寫了一半,暖暖的溫度挨著她的手邊傳過來,“給我的?”

“嗯。”江湛輕輕一笑,往前走近了兩步,俯身湊近盯著那本習題冊看了看,“數學?”

夏純後撤,“物理。”

江湛擰眉,往自己身上聞了下,“你躲什麽?我身上很臭嗎?”

“不是,我怕傳染給你,我感冒了。”

“哦,那我有兩道不會的題,你教教我唄?”

“行。”夏純應聲,“店裏一般都不怎麽忙,你以後有不會的題都可以帶來汽修廠來問我。”

江湛的桃花眼中狡黠劃過,藏起了笑意,“小夏老師,收費嗎?”

黑色中性筆在白嫩的指間轉動,夏純想了想,“不收,當保護費抵給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