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大型掉馬現場
林中似乎剛經曆過一場惡鬥。
巨樹被成排斬斷，橫七豎八倒了一地，光禿禿的枝幹上遍布劍氣，葉片絞成的碎粉在空中浮湧，宛如翠色的霧。月光從破開的豁口鑽入，不太明亮，卻也夠人看清此間情景了。
莫約十數個人倒在地上，位置與追蹤符所標記的基本相同，顯然便是所謂的“積分目標”了，而裴臨提著一柄細劍，抬腳正踩住一個大塊頭。風吹拂而過，把他的輕笑送到風梳香耳邊。“不是要追殺我麽，就這點本事？”
他不緊不慢俯下身，像擺弄著木偶似的，抓起那人的手腳細細端詳。“真可憐，經脈都斷了……”
“很難受吧？” 裴臨幽幽歎氣，一副苦惱的模樣。“唉，我心善，見不得人受苦，還是幫幫你好了。”
一霎間他手起手落，眼也不眨地扯斷了那人的四肢。
一陣痛吼聲裏，他拍拍手丟開殘肢，笑盈盈問道：“怎麽樣，是不是好受多啦？”
“靠啊！”
一邊柔聲和語，一邊痛下殺手，999驚了。“好家夥，他白天還是個正常人來著，怎麽晚上就變態了？”
“有沒有一種可能，他本來就很變態？”風梳香搓搓胳膊上竄起的雞皮疙瘩，往後縮了縮腦袋。她窺到裴臨臉上一閃而過的狠厲，忽然想起他那句“不會惹麻煩”。
他確實不會惹麻煩，畢竟，他就是最大的麻煩。
不知大塊頭是單純頭鐵，還是破罐子破摔，頂著劇痛都要把變態挑釁到底。“呸！我自然不算什麽，可你又能好到哪裏去！還不是、還不是被我們魔使大人攆得像狗……”
他後麵的話沒能說下去。
裴臨揪起他甩向空中，自己兩步躍起追上，掌中凝起瑩光狠狠拍下。人倒飛而出，尚在半空便噴出一道血泉，砸落在地後已沒了氣息。
“！！！”
“那是靈力吧？是靈力吧！”999盯著裴臨的手愣了愣，待反應過來，當即氣到上躥下跳。“他不是功力散盡了？！”
看他這靈光充沛殺氣盈天的，跟人再戰個五百年恐怕都不成問題。
“這個騙子！他賴上宿主你是想幹嘛！”999倒嘶一口氣，想到了一種可能。“不會是想謀財害命吧！簡直無恥！”
風梳香：“……”
它好一通義憤填膺，半響見風梳香沉默不語，忙戳了戳她問道：“這氣你都能忍？！他騙了你哎！”
風梳香一臉放空。“你把槽都吐完了，我還能說什麽。”
每每她想痛罵裴臨的時候，999總能先一步把話搶走，哽得她一口氣卡在喉嚨，卡著卡著，忽然就不氣了。
氣不氣的重要嗎？
連999都說他是變態了，正常人遇到變態，當然跑路更要緊啊！
Q版小人訕訕捂住嘴，安靜如雞。見風梳香扭頭要走，它還是沒忍住問道：“宿主，積分不要了嗎？”
“不要了。”風梳香看得挺開。“分以後還能賺，命可就一條。”
她不趕緊帶顧盼跑，難道等裴臨殺完人回來繼續裝？
算了吧，她怕哪天橫死異鄉。
順著來路悄悄退後，風梳香不時瞄一眼變臉達人的位置，溜得還算順利，也沒有出現諸如踩斷樹枝的狗血情況。眼見林木逐漸稀疏，她放下心來，準備最後確認一下情況。
哪知這一回頭，該在的人不見了！
要完！
風梳香心裏一涼，迅速拔劍戒備，背後卻突然撞上了什麽。
溫熱、微彈、還有淺淡的呼吸。
是什麽不言而喻。
這一瞬本能快過反應，她側身揮劍後劈，借靈力的推動旋轉躍開，仿佛一隻炸了毛的貓，轉眼就避開三丈遠。
裴臨低低一笑，歪頭躲開攻擊，望向她和聲道：“夜深人寂，風姑娘怎地在此？”
少年站在空曠處，半邊臉沐著月光，半邊臉隱在樹影下，雖掛著同白日一般的溫良笑意，瞧起來卻莫名發冷。
風梳香一臉戒備，舉起劍又連退幾步，這才冷笑回嗆：“這話，該我問你才對吧！”
“啊，看來你都知道了？”裴臨笑意加深，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訝異，慢悠悠踱步上前。
“宿主，他仿佛有什麽大病。”999哀嚎一聲，沒忍住抖了抖。
穿書前，風梳香的生長環境一直是簡單友好的，身邊同齡人各有各的脾性，待人卻真誠，是以眼前這個笑裏藏刀的，委實刷新了她的認知。
她很有拔腿就跑的衝動，可又不想落了氣勢，硬是站住不動。
“那又如何。”風梳香搬出原主的冷漠臉鎮場。“你還想滅口不成？”
她就不信了，原主好歹金丹修為傍身，也算打遍同輩無敵手，總不至於幹不過一個陰陽人？
“怎麽會？”裴臨眼睛彎起。“若非姑娘施以援手，我還不知有沒有命在呢。”
“是麽，我隻後悔沒有挖個坑給你直接埋了。”提起這茬，風梳香就生氣。
眼見他神色一變，她揚起臉，總算暢快了幾分。“你既恢複了，想來不必再跟著我們。還是那句話，就此別過吧。”
回答她的，是迎麵而來的一劍。
“我放你走了麽？”裴臨劍尖斜指攔住去路，目光陰沉臉色漠然，總算不笑了。
或許，這才是他本來的模樣。
風梳香嚇了一跳，手忙腳亂把攻擊擋回去，心裏怒氣開始翻騰。
她還沒計較被騙的事，他倒好，還想把她扣下？
“剛吃了大蒜嗎，口氣這麽大？”風梳香氣急反笑，揮劍反擊。“我今天還走定了。”
“有本事,盡管來！”
子時，夜色深濃，萬籟俱寂。
荒僻的野林邊風波乍起。
兩道人影騰挪輾轉，打得高下難分；金屬連番相撞，脆鳴聲不絕於縷。不多時，林間便清出了一塊空地。
出乎人意料的，裴臨竟也是個金丹。
雖然仍差風梳香一截，可他出招快，劍身又較旁的細窄，打起來便格外靈活。
偏偏風梳香就差了這份靈活。
畢竟不是原裝的，理論點得再滿，實踐起來還是有些生疏，出招總是卡卡的。一波正麵對轟，她躲避不及，被飛濺的靈力削斷了一縷發。
裴臨更慘一點，直接倒飛而出撞斷了樹。
所謂一力降十會，老話還是有點道理的。
“奇怪了。”999反複翻閱數據，試圖在書中找到關於裴臨的隻言片語。“怎麽一點記錄都沒有？”
“說明他是個早早下線的炮灰唄。”風梳香回道。
“裴公子跟樹還真是有緣。”她見裴臨拄劍起身，揚聲笑道：“咦，這次沒暈啊！”
裴臨抹去唇角血跡，盯著她不言不語，似乎被激怒了。
打了一架出了氣，又發現他奈何不了自己，風梳香也不怕了，還敢遙遙指著他警告：“我不管你打的什麽主意，總之離我和顧盼遠點！不然……”
她比個劃脖子的動作，冷笑威脅。
999掩麵不忍直視。“宿主，你這樣好像一個反派……”
“害，不嚇嚇他……”
話沒說完，視野裏驟然明光大綻。風梳香下意識眯眼，再睜開就見裴臨飛速接近，甩出一遝東西將她包圍。
黑色的符文逸散在空，她剛鋪開靈力包住自己，猛烈的撞擊就接踵而至。
風梳香一個倒仰，差點沒頂住。
“你有毛病吧！我都不跟你計較了，你還死賴著不放！”汗水滑落眼睫，她咬緊牙，簡直想罵人。
“放心吧，不會殺你。”裴臨輕巧落在一旁，扔掉翩翩公子的假皮，笑得戲謔又邪氣。“最多抹去神智，做一把殺人的刀罷了。”
風梳香：？？？
聽我說，謝謝你。
她怒氣翻湧，被壓製的靈力場重新展開。“呸！”
裴臨見狀，又補上了幾張符咒。
橢圓形的屏障不斷縮小，最終隻剩下薄薄一層，似乎伸手就能戳破，黑色紋路攀爬蔓延，纏住了飛揚在外的鬢發。
也就在纏住的一瞬間，風梳香掌心突然竄出火苗，燎原般迅速反撲。壓力陡然解除，她望著自己的手，愣愣地回不過神。
“跑啊宿主！要炸了！”
檢測到附近能量飆升，999扯著嗓子大喊道。
風梳香機械抬腳，剛退開兩步，爆炸聲就響徹天地。
【……受到攻擊！係統故障……嚐試重啟……再次嚐試……】
隱約傳來急促的電子音，可惜在重重炸響裏，一切聲音都暫時沉寂。仿佛迎麵挨了一榔頭，風梳香被氣浪掀翻丟開，一口血嘔了出來。
腦中嗡嗡直響，緩了許久，她才有氣無力呼喚係統。“999？你剛才說什麽？什麽故障了？”
放眼四顧，半個林子已被夷平，地上散落著焦土，方才所站的地方成了巨坑。
“999？”許久不見回應，風梳香偏過腦袋，在識海裏尋找Q版小人。“怎麽不說話，還有，剛才我手裏怎麽起火了？”
還是沒有應答。
倒是巨坑裏響起悉悉索索的聲音。裴臨推開積土費力起身，也被炸得不輕。
風梳香拔腿就走，遺憾爆炸不長眼，怎麽就沒給他直接超度。
裴臨顯然顧不上阻攔她了，他強行提氣躍上高處，捂著腦袋掃視四周。“是誰？給我滾出來！”
“敢侵入我的識海，活得不耐煩了吧！”他冷沉一笑，聲音裏滿是威脅：“怎麽，覺得我沒辦法揪你出來？”
風梳香邁出的腳步僵住。
望著空空****的識海，再結合入耳的話，一個荒謬的猜測浮上心頭。
她的係統，不會跑到裴臨身上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