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你們怕鬼嗎

太守府探索計劃暫且擱置,一幫人轉去郡衙,給受蠱的人開解。

這些人被迷了神智,力大如牛六親不認,一心隻奔著往張家去。親朋們無奈之下,隻得拿了布條繩索將人捆住,免得他們一不留神就跳了火坑。

寬闊街麵上擠擠挨挨的,每個狀若瘋癲的人旁邊都守著親人,正滿懷希冀望著一眾仙長。

弟子們分作三列,齊齊施放消祟符,風梳香三人跟在旁邊,逐一檢查是否有失誤的情況發生。

有些人受蠱惑時間較久,尋常消祟符不得解,風梳香還得充當打補丁的角色,拿破邪火給人烤上一遍。

這對耐心儲備不太充足的人來說,著實是場磨難,她情願去單挑終極妖怪。

待五六百號人恢複清醒,眾弟子已是畫符畫到手軟,隻覺比揮劍一千次還要疲累。偏偏當著三位師兄師姐的麵,還要強撐出一副“我可以,我還能繼續”的姿態。

風梳香忍不住就笑了出來。

“大師姐!”一個圓臉小師妹瞬間破功,通紅著臉羞窘極了。

“好了好了,快過來歇著。”風梳香示意他們坐下調息,摸出回靈丹挨個發過去。“太陽要下山了,大家抓緊時間休整,準備打大妖去。”

比起枯燥的畫符,還是打架鬥毆更能調動人的積極性。眾弟子像打了一針雞血,重新振奮起精神。

夜幕降臨時分,仿佛無形之手按下轉換開關,沉默晦暗的太守府刹那燦亮起來。

鑼鼓盈喜,笙歌不歇,離失的靈魂重歸人間。像是隨日夜交替的正反兩麵,一麵空寂華美,一麵嘈切血腥。

翻牆不太有麵子,這次風梳香決定走正門。

夜風徐來,簷下的紅燈籠滴溜打轉,她按著厚重大門微一用力,很快就縮回手來。

“你們怕鬼嗎?”她回頭認真問。

“大師姐,修道之人,怎能心懼!”寇子久搶先答道,握緊拳一臉無畏,其餘弟子也紛紛點頭。

顧盼與顧虔安對視一眼,默契地沒有吭氣,隻覺大師姐要搞幺蛾子。

風梳香欣慰點頭。“你們能這樣想,我就放心了。”

說罷,她再不磨蹭,一把將兩扇門掀開,露出後麵密密麻麻的地縛靈。

就像封閉空間突然被撬開了縫隙,透進生人的甘甜氣息,眾靈體身形一滯,齊刷刷投來空洞的目光。

甚至有地縛靈扭頭太急,把臉轉到了背後去。

被一雙雙幽深的眼睛盯上,沒經過社會毒打的弟子們後背僵住,冷汗霎時就落了下來。

誰被人拿看食物的眼神看不害怕啊!

短暫的對峙後,地縛靈迅速躁動起來,如同灰色的風,翻卷著奔向這群新鮮年輕的血肉。好在它們突破不了無形的束縛,即使近在咫尺,也踏不出門檻一步。

猙獰的臉和肢幹交疊,扭出群鬼亂舞的畫麵。年紀小的弟子白了臉,努力憋回驚呼,不讓自己退後。

經受過喪屍片的熏陶,風梳香倒還能頂住視覺衝擊。她施施然退到側麵,把最好的視野讓給了這次曆練的主角們。

“好了,曆練的重頭戲正式開始。”她拍拍手鼓勵道:“誰第一個上?”

眾弟子安靜如雞。

“你們這樣不行啊。”風梳香咂咂嘴,放緩了聲音哄騙起來。“真的沒人嗎?第一個解決地縛靈的有獎勵哦。”

顧盼站在另一頭,忍不住跟顧虔安吐槽。“俗世真是個大染缸,阿拂才下山幾天,整個人都要變了。”

“沒準,這才是師姐的真實性情?”顧虔安也悄聲道。

“那她以前也太壓抑了。”

同風梳香認識的第一天起,這位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師姐就始終是平靜自持的模樣,像是山間那汪深泉,清冽而冷淡。

大概是超脫了血脈天賦的桎梏吧,顧盼忽然覺得,現在這個真實的阿拂也挺好的。

兩人說話的功夫,寇子久給自己做著心理建設,握著劍鞘的手鬆了又緊。

他今年十五歲,前些日子剛結出金丹,本以為曆練應該手到擒來,沒想到開場就是這麽刺激的場麵。

最初的驚嚇過後,寇子久反倒激出了不服輸的勁兒。他沉了沉氣息,拔出劍閉上眼,一馬當先衝了進去。

有人打頭,剩下的人麵麵相覷,也抬腳迅速跟上。

寇子久仗著眼疾手快,從鬼山鬼海中揪出一隻不太強的,一套劍術帶靈符就招呼了下來。

地縛靈化作輕煙消散,他遙遙望向風梳香,期待道:“大師姐,不知獎勵是什麽?”

“獎勵就是,對你衷心地讚美和鼓勵。”風梳香笑眯眯道:“要加油哦。”

寇子久:“……”

這個世界能不能多一點真誠。

帶著上當的表情幽怨轉頭,他將怨念加諸在地縛靈身上,感覺揮出的每一劍都更有力了。

不同於執念未消的靈,太守府的地縛靈是人死後被強行拘存的結果,早便煉化成隻知殺戮的存在。

嚴格說來,這些人不光是肉身,靈魂也早已死去。

但有一點,即便沒有神智,它們也有一套樸素的生存法則,即——柿子挑軟的捏。精準避開風梳香三人,地縛靈一擁而上,將曆練的主角包圍得徹底。

雲寒宗擇徒嚴苛,初時的手忙腳亂過後,眾人充分展示出大門派弟子應有的風範,開始有計劃的反擊。

哦,除了跑得太快,已經無意識繞後的寇子久。見自己被地縛靈忽略,他眼珠一轉,大膽奔向西跨院,試圖跟大妖正麵剛一波。

三個奶媽對視一眼,顧盼與顧虔安跟了上去,留風梳香在原地看場子。

沒人盯著,風梳香的造作之心又活了過來,拿靈力凝出一柄半人高的榔頭,拎著滿場晃悠,攆得靈體亂竄。

“大王叫我來巡山啊,噫兒喲呀噫兒噫兒喲~”

但凡有弟子不支,她便飛速過去支援,打地鼠似的把地縛靈錘得稀爛。

不過,靈體這種東西,若不徹底摧毀,重新凝聚也隻是時間問題。

“多謝大師姐!”

榔頭威風凜凜落下,又一隻靈被迎頭痛擊。生死關頭走了一遭,圓臉小師妹差點飆出淚。

“害,不必如此客氣。”風梳香擺擺手,和氣地往旁邊一讓,露出背後重新成型的靈。“放心吧,該打的架,一場都少不了。”

大師姐,你好狠的心!

圓臉小師妹抹一把心酸淚,堅強地重新提起劍。

風梳香看得欣慰極了。不屈不撓,勇往直前,這才是修界花朵應有的品質!

在她的關照下,花朵們有驚無險地解決了地縛靈,至於心累與否,就隻有他們自己才清楚了。

這裏的打鬥消弭,西跨院的動靜便明顯起來。

劍氣和靈力的轟鳴聲接連響起,不時還能聽到寇子久氣急敗壞的呼喝聲。不過沒多久,雜亂的聲音就匯成了一聲慘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

前院靜了靜,升起此起彼伏的笑音。

“走吧,咱們也過去看看。”風梳香輕鬆道。

眾人越過兩重門,便瞧見寇子久躲在顧虔安身後,藍底玉紋的校服上交錯著細窄破痕,像是被什麽東西抽的。

顧盼在旁一邊憋笑,一邊給他手背的傷口上藥。

“怎麽被打成這樣?”風梳香湊過去看了看,又打量起遠處一身嫁衣的姑娘。

奇怪,也沒見她拿鞭子啊。

驕傲被現實大海拍得粉碎,寇子久苦著一張臉,不知道從何說起。

西跨院的布景和白日無甚大別,唯有花園所在位置壘起了一座枯骨台。

白骨堆疊在血沼上,幽藍熒火在周圍跳躍,煞氣海浪般打了過來。

行吧,失蹤的人估計都在這兒了。

真是造孽,不到半個月,少說五百人葬身於此。

活著橫遭不幸,死了還得被踩著,真是想想就生氣。

新娘打扮的女子兩眼斥黑,顯然人皮下早已換作妖身。它冷冷望著風梳香,認出這便是燒毀它連結外界通道的罪魁禍首。

“你竟還敢來。”

風梳香奇怪了。“我為什麽不敢?”

她大喇喇往前一站。“我不僅敢來,還敢納你的命。”

大妖的脾氣似乎不好,沒說兩句話就要動手。它嘴巴一張,一條細長的鞭狀物迅捷如電,向風梳香的額頭奔了過來。

風梳香偏頭躲過,兩手抓住鞭身大力一掄,就見大妖從骨台上墜落,石頭似的摔進血沼。

掌中之物黏膩濕滑,觸感詭奇,她後知後覺發現不對,低頭一看——

該死的,這哪兒是鞭子!這是舌頭啊!!!

嘔!

風梳香瞬間抓狂,忙不迭鬆開手,哆嗦著取了水拚命搓洗。

大妖抬起血糊糊的臉,看著她的動作嘲笑道:“晚了,我的舌頭上有毒……碰到這麽多,你沒救了!”

它等著風梳香一頭栽倒,隻是等了半天,對麵的人還在洗手,水都換了八遍。

它臉色一變,登時驚疑起來。

風梳香已經摸出烈酒,把手泡進了壇子。在沒有消毒水和酒精的修界,這已經是她能想到的最好替代品了。

隨著時間推移,大妖眼睛越瞪越大,不可置信叫到。“不可能!你為什麽還活著!”

開玩笑,她的破邪火是擺設嗎?

糟糕的觸感揮之不去,風梳香暴躁起來。“反正你是活不成了。”

放開她!她要跟這隻猖狂的妖中門對狙!

今天隻有一個結果,就是它死她活!

###第十六章 對手非但不束手就擒,還膽敢發起反擊

“喜食腦髓,舌鞭帶毒,擅蠱人心……你是從秘境逃出來的幻棘妖吧?”顧虔安忽然道。

望著大妖微變的臉色,他溫和一笑,徐徐吐出自己的推測:“秘境靈狩開啟在即,結界正是薄弱的時候,你雖脫身,妖力卻大損,便在此休養生息,順帶進食?”

至於它的食譜是什麽,隻看那層層疊疊的白骨就知道了。

“你們想抓我回去?”幻棘妖兩眼眯起,伸長舌頭舔過臉上沾染的血跡。

“想得倒美。”顧盼忍不住嗬嗬了。

真不知道它是哪裏來的自信,在殺了這麽多人後,還覺得自己能回去關禁閉。

“數百人命喪你手,將你分魄碎魂都不過分。若老實交代犯下的惡行,你還能死得痛快點。”她抱著手臂冷聲道。

“吃點凡人罷了,我又不曾招惹你們修士,如此憤慨,倒有些惺惺作態了。”幻棘妖撫著袖口的精致刺繡,眼睛向上斜挑,笑容裏滿是惡意。

“一派胡言!”

年紀小的弟子臉上藏不住事,聞言紛紛握緊劍柄,恨不得衝上去跟它拚命。隻是未得到動手的指令,暫且忍耐了下來。

“生死有命,人尚能吃雞鴨魚肉,我為何不能吃人?”

幻棘妖還在輸出自己那一套“寧叫我吃天下人”的理論。它拈起血窪裏的骷髏頭,拋了兩拋後驟然捏碎,聲音昂揚起來。

“再說了,人生苦短,能在我編織的美夢裏死去,何嚐不是一件幸事!”

這福氣給你你要不要啊?!

“我要是你,就趕緊拿舌頭把自己勒死,省得一會兒求死無門。”風梳香氣笑了。

蕭無寂的名字都上了人道毀滅計劃,你一隻妖憑啥還搞物競天擇這一套?

憑你弱得一批?

憑你頭鐵?

還是憑你舌頭拉出來能繞城三圈?

放話環節提前結束,顧盼按住風梳香捋袖子的手,示意眾弟子趕緊刷經驗去。

再不動手,阿拂就要親自過去錘扁大妖的頭了。

上古時期,人、妖、獸、鬼、魔群居,混亂自不必提;時元亙老祖感悟空間法則,開辟了一方獨立小世界,名曰“秘境”。

此後數百年,人類修士屢將掀起禍亂的異族送入其中,世間逐漸安定。以至如今,敢於自尋死路的存在已經不多了,便是有,也輪不到築基和金丹弟子來練手。

往常曆練頂多驅驅小鬼除除祟,此時撿了漏,讓雲寒宗這群熱血少年如何不興奮?

昏暗中一片銀光閃過,眾弟子長劍在手,正式向幻棘妖發起進攻。

“小兒無知,爭相送死。”幻棘妖大笑起來。“既如此,便讓我嚐嚐,修士的腦髓可更鮮美!”

“死到臨頭還嘴硬。”方才獨享毆打的寇子久見狀,傷口不疼人也不慫了,嚷嚷著也衝了上去。

他跟幻棘妖打過一場,修為也高些,便頂在了最前麵。

見他還有膽再來,幻棘妖也不客氣,舌鞭直奔過去,在空中揮舞出了殘影。

寇子久拿出平生最快的速度,加之有師兄弟在旁牽製,總算沒被抽成個陀螺。他躍至半空,手中劍高舉下劈,意圖斬斷這舌鞭。

幻棘妖見他近身,頓時狡猾一笑,舌鞭竟從中一分為二,一半仍在跟其他人打鬥,另一半則狠狠抽上寇子久。

寇子久痛呼一聲,差點連劍都握不穩。

太特娘的疼了!

活久見,這舌頭居然還能分裂!

不止他在傻眼,大多數人也都因驚愣挨了抽,一時間,滿場都是吸氣聲。

故意沒提到這一茬兒的顧盼和顧虔安低調一笑,深藏功與名。

“寇師兄可當心了,再結實的法衣也經不住這樣折騰。”圓臉小師妹雲寧越眾而出,趁機占了寇子久的絕佳輸出位。

倒不是她格外鎮定,隻不過是先前已見識了風梳香的“冷酷”。

果不其然,套路在這等著呢。

“大家莫急,夜還長,有的是時間,不如先回來歇歇?”風梳香假意安慰道。

“?”

剛動手就休息,他們可丟不起這個人。

寇子久等人麵麵相覷,先後又衝了過去。“大家一起上,我就不信它還能再分裂出幾條舌頭來!”

幻棘妖用事實證明,它真的能。

新娘俏麗的臉龐扭曲變形,嘴角裂至耳根,八根細細的長舌從口中鑽出,靈蛇般肆意狂舞。

虛影連成一片,分不清是鞭追人,還是人斬鞭。

眾人初時還憋著一口氣,強撐住修士的麵子不喊痛。可在寇子久這個異類呼天搶地的影響下,最終破罐子破摔,不再克製自己的心聲。

靈力明滅,符紙亂飛,法訣並呼喝聲起落不歇。雲寧且打且退,借旁人的遮擋遁出,輕雀般落在幻棘妖身後。

此時舌鞭盡數與人糾纏,無暇顧及於此,她積蘊靈力,一手執劍一手捏符,前縱急攻而下。纖瘦的背影近在咫尺,劍氣將觸及的瞬間,那紅衣下突然鼓了起來。

意識到不對,雲寧忙變招讓步。下一刻,兩扇骨刺同她擦身而過,深深紮進了地麵。

“竟然讓你跑掉了。”幻棘妖偏頭睨她一眼,聲音滿是可惜。

“修界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雲寧心髒狂跳,還陷在後怕中,行動不由遲疑起來。

風梳香就見不得這妖怪猖狂的樣子。她坐在廊下嗑著顧盼分的瓜子,忽然道:“雲寧,後撤三步,跳!彎月斬接出雲劍法第五式。”

雲寧下意識聽從,劍上靈光閃現,半麵骨刺隨勁氣一同落地。

幻棘妖的驚痛聲裏,其餘人豁然扭頭,爭先投來期待的眼神。

“大師姐,我們呢?”

“你們?”風梳香沉吟片刻,吐出片瓜子殼。“瞎打吧,沒救了。”

“……”

顧盼幫腔道:“就是,都打過地縛靈了,配合起來怎麽還一塌糊塗。”

“……”

顧虔安笑容關切。“都小心些罷,法衣要被抽爛了。”

“……”

終究是我們不配。

連番紮心之下,眾人戰意愈濃,隻是修為到底低了些。

打到後夜,瞧著曆練的目的達到了,顧虔安與顧盼便上去搭把手。

幻棘妖也算是有點本事,不然也逃不出秘境。可惜它被關的太久,對外麵的世界早就沒了正確的認識。

劍光橫潑,顧虔安斬盡它殘餘舌鞭,還禮貌點了點頭。

顧盼則一拳把它錘趴下,坐在它背上得意道:“不是要吃人嗎,你倒是起來啊。”

顧虔安無奈一笑,過來拉她。“仔細弄髒衣服。”

這夜的經過,可以用“對手非但不束手就擒,還膽敢發起反擊”來概括。

“我招我招!我全招!”

幻棘妖囂張不複,癱在地上奄奄一息,緊接著便是難懂的話,什麽“虎落平陽被犬欺”、“妖力折損”之類的,引得雲寒宗眾人哄笑起來,西跨院裏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風梳香給眾人拔除了毒,悠悠道:“那就抓緊時間說吧。”

“我真傻,真的。”

自由的時光總是那麽短暫,回顧曾經在秘境占地為王的日子,幻棘妖不禁流下悔恨的淚水。

“我單以為外麵遍地是食物,卻忘了妖力已經缺損。如今大難臨頭,方知生命的珍貴。”

“怕死啊?”風梳香神情莫測。

幻棘妖卑微點頭。

“怕就對了。”她咧嘴一笑,牙齒在夜色中格外雪亮。“你該慶幸自己隻有一條命,不用來來回回死上五百次。”

思及這半宿被暴打的痛,寇子久蠢蠢欲動,湊上前開始陰陽怪氣。“你怕什麽,天大地大哪有你吃飯大?那些人隻是沒了命,你可是要餓肚子的啊!”

殺妖誅心,真有你的。

風梳香投來讚賞的目光,很難不支持。

到現在幻棘妖還是難改看人下菜,還敢朝寇子久呲牙威脅。

寇子久迅速躲到顧虔安和顧盼身後,還曉得從兩人中間探出個頭告狀。“師兄師姐,你們看,它死性不改!”

雲寒宗眾人:“……”

幻棘妖:“……”

它剛才怎麽就沒把這小子打死!

顧盼揪著寇子久的領子,叫雲寧帶幾個人來把他看住。

風梳香默默看熱鬧,邊看邊感慨。

哎,這屆師弟有點難帶。

又是覺得修界要完的一天。

幻棘妖招供的作案過程和顧虔安猜得大差不離。

為從秘境出逃,它一身妖力幾乎耗盡。見這府宅裏血氣充盈,便想吃些人來補補。

這可比苦苦修煉快活多了。

它嚐到甜頭,又挑了好看的皮囊穿上,白日躲在結界下蘊養妖魂,夜裏則誘人上門送外賣,小日子別提有多舒坦。

可惜修為將將恢複到一半,這幫煞神就殺上門來。

帶著滿心不甘,幻棘妖消散在淡金火焰裏,虛空有結界破碎的聲音響起。

被晝夜切割的兩座太守府逐漸融合,橫死的靈魂終於迎來最終的安寧。

協助郡尉處理過後續事宜,雲寒宗眾人踏上歸程。

中途路過冀州府,顧盼以手搭額遠眺,忽而期期艾艾道:“阿拂,俗世望日有廟會,聽說熱鬧得很……”

風梳香秒懂,這姑娘貪玩的毛病又犯了。

堂堂修士,怎能如此不思進取?

真是……太得我心了!

逛廟會這種吃喝玩樂一條龍的事,誰會不喜歡呢!安排安排!

心裏的天平歪得徹底,但臉上還是得依著原主的反應,假意不為所動。風梳香沉吟片刻,矜慎道:“不好吧,我們畢竟是出來曆練的……”

“不是結束了麽?”顧盼眼巴巴道:“師叔祖說這兒的雜耍特別有趣呢。”

顧虔安望著她可憐的表情,跟著附聲。“是啊師姐,不如去看看,也讓師弟師妹們放鬆放鬆。”

風梳香環顧其他弟子,眼神透出幾分猶豫,實則就差衝上去摁著他們點頭。

快點再來幾個人勸一勸啊!好讓我順水推舟地答應啊!

她滿心的熱切就差噴薄而出,偏偏有人不按套路走。

寇子久抱著胳膊,耿直無比。“雜耍有什麽意思,咱們平日裏比劍論武,不比這個好看多了?”

想了想,他又補上一句。“我小時候都看膩了。”

風梳香、顧盼:“……”

謝謝,有被內涵到。

其實也想逛的雲寧深吸一口氣,把消音符糊上寇子久的嘴。“大師姐,別聽他瞎說,大家都想去呢。”

寇子久:“???”

他說錯什麽了嗎?

都是些年紀不大的少年,正是好玩好鬧的時候,山上生活又不免枯燥,大多數人還是想趁機去瞧一瞧的。

“那便去吧。”風梳香趕緊拍板。

顧盼歡呼一聲,立刻便拉著顧虔安催劍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