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ARY eight隻有喜歡的人才能接受的事

6月18日 星期六 晴

應該是先有了心與心之間的靠近,

然後才有身體的接觸吧?

隻有喜歡的人,才能接受他的擁抱;

隻有喜歡的人,才能接受他的親吻;

隻有喜歡的人,才能愉快地接受他的一切。

那麽,我是不是可以認為,

我在你心裏的位置已經開始改變了呢?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到家的,也不知道酒醉後的昏睡到底持續了多久。

直到一陣綿延不斷的鈴聲驚擾了我的大腦神經,我才條件反射地騰地坐起來,神誌還是很模糊地發出一聲驚叫——

“啊!遲到了嗎?”

我習慣性地用手去按床頭的鬧鍾,卻發現響聲根本不是來自那裏,而是床頭矮櫃上的電話。

我用毯子蒙著頭,掙紮了一會兒之後還是慢慢伸出手,拿起了話筒。

“誰啊?不知道今天是周末嗎?打擾我睡懶覺好討厭的呢……”

“希雅……”一個熟悉又有點傷心的聲音從電話那邊傳來,“原來辰很討厭啊!那麽你繼續睡,我一個人給小狗搭木屋了。”

“等等!”聽清楚電話裏辰說的話後,我渾身打了一個激靈,睡意頓時跑光光,“小狗?啊!我想起來了!昨晚……你等我你等我。我馬上就下來了!”

“嗯。直接到樓下來哦。”

掛上電話後,我飛速換好衣服,洗了把臉,急急忙忙地跑下樓。

遠遠地,我就看見辰正蹲在一個角落裏忙碌著。

“辰,你在幹嗎?”我走了過去。

“希雅,嗬嗬,快看。”

被他溫和的笑容感染,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好奇地看過去。

“哇!找到狗媽媽了?”我驚喜地叫了起來。

在昨晚發現三隻小狗的灌木叢裏,現在又多出了一隻強壯的大狗。它似乎感覺到我們對小狗並沒有惡意,於是很友好地朝我們搖了搖尾巴。

“今天一大清早,我就聽到它的叫聲,於是抱著小狗下樓。它看見我懷裏的小狗,立即大叫著朝我撲了過來——”說到早上驚險的一幕,辰做出了一個誇張的表情。我忍不住擔憂地上下打量他一番:“那你還好吧?有沒有受傷?”

“當然不會有事。我可是要保護希雅的人呢,怎麽可能輕易就掛掉?”

“嗬嗬。”聽到他這麽說,我放心地笑了。

喝飽了奶,小狗們躺在狗媽媽的身邊睡著了。

我蹲在旁邊靜靜地看著他們,辰則不知道從哪裏搬來一些木板,蹲在不遠處忙活著。

“辰,你在忙什麽?”

“給小狗做一個簡易小屋。”

“真的嗎?那它們就有家啦。”我立馬來了興趣,站起身的時候卻眼前一黑,差點栽倒。

我用力甩甩頭,難道是昨晚醉酒的後遺症嗎?

“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嗎?”我湊到了辰的身邊。

“你乖乖待在一旁看著吧。”辰笑著拒絕,扭過頭瞥了我一眼之後露出驚訝的表情,“咦,你很熱嗎?臉怎麽那麽紅?”

“是嗎?”我疑惑地用手撫著臉,貌似是有點發熱,“大概是剛才下樓跑太快了吧!”

“嗬嗬,還是那麽性急呢。”辰轉過頭繼續叮叮咚咚地敲打著木板。半個小時後,一幢小屋的屋頂在他手裏成型了。

“好漂亮,辰,我能為它刷上顏色嗎?”

“當然,你想畫畫都行。”

“畫畫嗎?”

不知為什麽,我突然就想起了原澈野坐在操場上看日落的背影。

“你在想什麽?”

“當落日漸漸下降到雲的那邊,一天也就慢慢結束了,這個時候就是所有人回家的時候……哈哈哈哈,這時的夕陽真的很像看到過的一幅畫,安東尼的什麽來著。哇塞,他畫的落日真的也是這樣漂亮。”

“安東尼那幅畫畫的是日出……”

“嗯?反正……差不多啦。”

……

那個時候,原澈野臉上誇張的笑容是發自內心的嗎?現在回想起來,隱約有很多可疑的地方,他似乎在掩飾著什麽……

“辰,我畫一幅日出圖好不好?紅紅的太陽,鮮豔地跳躍在地平線上。”

“嗬嗬,可以啊。不過日出……你確定你能畫出來嗎?”

“辰,你又在嘲笑我!小心,我會咬你哦!”

我假裝生氣地朝辰撲過去,可就在那一瞬間,我的腦袋突然又是一陣暈眩,緊接著呼吸一窒,耳朵裏響起了一種奇怪的聲音,像是壞掉的磁帶在錄音機裏發出的刺耳噪音。

又犯病了嗎?

可是這次怎麽不太一樣……

“希雅……我不怕哦……”

間或有一兩個字眼跳到我的耳朵裏,但更多的是越來越喧囂的雜音。

我努力地深呼吸,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呼呼……

呼呼……

可是,那種恐怖刺耳的雜音持續了很久很久,一直沒有終止的跡象。

漸漸地,恐懼席卷了我。

為什麽耳朵一直沒有好轉?為什麽這一次發作不是耳邊的聲音全部消失,而是滿滿地被雜音充斥?

我的耳朵會一直這樣下去嗎?不要……我不要這樣……

“辰……”

我呼喚著辰,聲帶不禁開始顫抖。

辰察覺到我的異狀,立即丟下手裏的木板扶住了我。

他的嘴巴一張一合地動著,我卻什麽都聽不清,隻有雜音無休無止地灌進耳朵裏。

我的身體搖晃起來,仿佛隨時會被一種無形的力量壓倒。

“辰,你在說什麽?我聽不到了!我聽不到了……”

“怎麽辦?怎麽辦?辰……”

我慌亂地想捂住耳朵,忽然一雙強有力的手捧住了我的臉,迫使我抬頭看著他。

是辰。

他用深海般安定的眼神凝視著我,那麽專注溫柔,充滿鼓勵和安撫,我的情緒漸漸穩定下來。

對,希雅,有辰在身邊,就不用怕。

我軟軟地靠在辰的懷抱裏,在最後一波沉重的暈眩感襲來、意識被帶走的前一刻,一雙手溫柔地抱起了我……

再次醒來,鼻息裏是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

我緩緩睜開眼睛,就看到了守在床邊的辰,還有滿目的白色。看到我醒來,他綻放出安慰的笑容,張嘴說了一句什麽。

我搖搖頭。

耳膜裏現在仍是一陣陣轟鳴,震得頭暈,根本聽不清楚他的話。

辰出去了一會兒,帶來了紙和筆。

“不要擔心,你隻是感冒了。”他在紙上這樣寫給我看。

“嗯。”我點點頭。

“有沒有什麽地方不舒服?”

“還好,隻是有些耳鳴。”

我不想讓辰擔心,所以給了他並不嚴重的答案,但實際上我的內心卻充滿了恐懼。

會不會一直這樣下去呢?如果真的再也聽不到了,那是多麽可怕的事情……

一整天,辰都在病房陪著我。以前也是這樣,每次爸爸出差在外,辰都會像哥哥一樣耐心而細致地照顧我。

雖然我的燒在入院不久後就已經退了,但是辰就是不準我下床,一定要我乖乖地躺著休息。直到太陽快下山的時候,我的機會才終於來了。

“乖乖待在這裏,我去買飯。”辰起身,在紙上寫道。

“嗯。”我乖乖地答應。

可是等門關上,他的身影剛剛消失,我就立即跳下了床。

對不起,辰,我騙了你。

我的耳鳴似乎越來越厲害了,以前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樣的狀況,雖然那時會聽不到,但是總是比較快就恢複了聽覺。這次卻不一樣,長久的耳鳴簡直要把我逼瘋了。

是因為有你一直守護在一旁,我不想讓你擔憂,才一直都努力假裝著若無其事。

而且……

我在空空的走廊上走著,嘈雜的世界是陌生的,隻有我一個人待在這樣的世界裏。

腦海裏不知不覺開始浮現昨晚的情景,燈光交錯的包廂,渴望得到卻失去的吻,以及夢幻的螢火蟲和失敗的告白,眼睛裏酸楚的濕意悄悄蔓延……

葉希雅,你還真是混得很慘呢!居然連續兩次對同一個人告白都失敗了……我自嘲地揚起嘴角,停在一間熟悉的房間門口。

這是上次和小櫻捉迷藏的時候我躲藏的房間,不知道是做什麽用的,裏麵總是不開燈,黑糊糊的一片。

我推開門,走了進去。

空氣中似乎隱約還殘留著某種熟悉的氣息,這裏是我和原澈野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沒想到還會第二次來到這裏。隻是,那個人卻不會出現了……

鼻子一酸,積累了一夜沒有宣泄的情緒一下子達到了飽和狀態。我用背靠著門,捂住眼睛,任憑洶湧的眼淚像河水般刷啦啦地決堤。

為什麽我會得這樣的病呢?

為什麽班上的同學不能接受我?

我隻是想和平常人一樣生活、交朋友,擁有溫暖的友誼。這麽簡單的事情,為什麽我無論怎樣努力都辦不到?

耳朵裏嘈雜的聲響還在繼續,心好疲憊、好疲憊,這樣的折磨到底會持續到什麽時候?

還有原澈野……

那些關於原澈野的記憶為什麽一點兒也不讓人覺得開心……

“原澈野,我喜歡你。”

“是嗎?你真的喜歡我?”

“你知道什麽叫喜歡嗎?不是一時的衝動!就算你現在自認為喜歡,也可以在以後毫不留情地拋棄。既然這樣,那還不如不要開始比較好,你說是嗎?”

……

“你討厭我了嗎?”

“現在想清楚那天的告白隻是一時衝動了對不對?”

“嗬嗬,不是說過喜歡我嗎?但是你看喜歡這種事情真的不能持續很久呢!從那天到現在,連一個星期都沒有吧?你現在忍受不了,就想要拋棄你的喜歡了對不對?”

……

“我知道你喜歡我,但是,我卻不能喜歡你……”

“為什麽不能?”

“不知道。大概……就是缺乏喜歡人的能力吧。”

“你騙人!……你明明就喜歡那些女生,怎麽可能會缺乏喜歡人的能力呢?”

“是嗎?……嗬嗬,那也許就是缺乏喜歡你的能力吧……”

……

“……做朋友吧……可以就做朋友嗎?”

……

“原澈野,我們可不可以突破朋友的限製,可不可以……正式交往?”

“不可以。”

“為……什麽?”

“我不能喜歡你,無論如何都不能。”

……

我的淚流得更加洶湧……

原澈野……

大混蛋!

我抹著眼淚,抬起頭的瞬間,忽然瞥見房間窗簾邊隱約有一個黑影。

黑影!我的心陡地一跳,呼吸幾乎靜止!

緊張得連耳朵裏的轟鳴都聽不到了。

“誰?”

醞釀了數秒,我顫抖著嗓子喝問。

逆光的朦朧中,那個人慢慢地朝我偏轉頭。

雖然看得還是有些模糊,但我卻清晰地辨認出了那個人——

“原澈野!”

“還以為是狼嚎呢。你的哭聲簡直難聽死了。”

熟悉的聲音,果然是他。這個聲音和說話的語氣我絕對不會弄錯。

咦?

我猛地意識到某種不對,我剛才似乎能聽到說話聲了?這樣一想,耳朵好像的確恢複了正常,持續了一天的刺耳雜音似乎都被剛才的淚水洗刷幹淨,現在隻剩下一片透徹清晰的世界。

等到眼睛逐漸適應了黑暗,我緩緩走到窗邊。在外麵燈光的映照下,那頭耀眼的金發散發著夢一般的光澤。

糟了,我剛剛在這裏不顧形象狂哭的一幕他一定都看到了。

“幹嗎在這裏裝神弄鬼嚇唬人?”我迅速地抹了抹眼睛,決定先發製人。

“你幹嗎一個人躲在這裏哭?”原澈野直接繞過我的問題,該死的,哪壺不開提哪壺。

“誰哭了?你聽錯了。”

“不承認嗎?我手中有證據哦。”原澈野朝我晃了晃手中的MP4,“我剛剛很不巧地把那個人的哭聲錄了下來,怎麽?要不要我給你放一遍?”

“你你你!”這家夥簡直就是奸賊!披著人皮的惡靈!

“為什麽哭?”他繼續追問。

唉,看來一味地回避是沒用的了。

但是,我總不能告訴他我剛才哭得那麽難看有一半的原因就是因為他吧,還是隨便扯個小謊敷衍過去算了……

“那個,我走錯了屋子,因為怕黑就哭了啊。”我遲疑了一下回答說。

“是嗎?”原澈野懷疑地盯著我。在那樣的目光注視下,我不由自主地開始心虛:“呃,也不完全是怕黑,因為牙有點疼……”

“牙疼?”原澈野猛地探頭靠近我,明亮的眸子似乎要望進我的心底深處,“不說實話的話,我可就把你關在這裏,不準你出去了。怕就趕快說真話!”

“哼!才不要!”看著他氣定神閑,一副吃定我的神態,我賭氣轉身往門邊走去。

可是——

手腕一緊。

一隻手用力地拉住了我。

我側過頭,借著外麵的光線看清了原澈野拉住我的那隻手。

每根手指都那麽修長潔淨。恍惚間,我又聯想到了那晚他抓了螢火蟲放在我手心的那一刻,他的手指就像夜晚的薔薇花一般盛開。

現在,這樣美好的手拉住了我的手,肌膚微涼的交接處,隱約夾雜著酥麻的觸感。

薔薇的微香靜靜地彌漫,洶湧地撲入我的鼻息。

“為什麽哭?”

“嗯?”

“不願意告訴我嗎?”原澈野目光輕柔地望著我,眼裏驟然湧現的光芒一下子擊中了我的心。

“啊……也不是……”我望著他,小心地措詞,“那個……”

“看來,你也跟他們一樣,並不需要我。”說到這裏,他眼神裏的那點光芒慢慢湮滅。

我愣住了。

不需要?怎麽突然這麽說呢?我凝視著原澈野的臉,似乎有一種深沉的悲傷在他的血液裏流淌,那是我無法觸及的地方。

“好吧,不出去就不出去。”我的腳步停了下來。

他卻一下子鬆開了我的手,把頭轉向窗外,一語不發,好像也不再管我會不會離開。

我等了一會兒,他還是沒有一絲動靜。

“喂,原澈野,其實你很害怕孤單吧?”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我開始小心翼翼地試探他。

“嗬嗬。”他卻突然笑起來,轉過頭專注地看向我。他的眼睛無比安靜澄澈,裏麵好像有一束陽光灼亮地跳躍。但隻一會兒,那束陽光就被收斂,換成促狹的神情。

“真的嗎?你真的要和我一起待在這裏?”

“嗯。”我點頭。

“你不害怕我會對你做什麽嗎?”

“你……你不會的。”我有點底氣不足,誰知道他會不會像上次在這裏時一樣故意戲弄我。

“那可不一定哦。”猝不及防地,原澈野伸手攬過了我的腰,猛地拉近我們之間的距離,我的下巴幾乎撞上他的胸膛。

怦怦怦——

我的心跳陡然加速!

“現在呢?”他的眼睛裏笑意越發明顯,但不知為什麽我竟然感覺到了那裏麵隱藏的一絲疏離的氣息。

原澈野,似乎不想讓我待在他身邊……

他在用這樣的方式讓我離開他,知難而退……

可是為什麽呢?為什麽一直拒絕我?

我……我不要離開!

我揚起了頭,剛才還惴惴不安的心情一掃而空:“我不怕。”

原澈野,不管你心裏在想什麽,我都不會主動離開你的。就算你這樣試探我,嚇唬我,我也不會……

然而,我複雜的內心糾結在這一刻突然止住了,因為視野一下子被原澈野驟然逼近的臉占據。他的眼睛裏閃著駭人的光,我甚至還來不及反應,嘴唇就被狠狠覆住,連呼吸都變得燥熱起來。

原澈野他……

居然吻了我!

可是……

為什麽我卻從他的眼睛裏看到了絕望……

僵立了好久,抱住我身體的手突然鬆了開來。我踉蹌著退了幾步,才好不容易站穩。

“你幹什麽啊?”我搓了搓發燙的臉,聲音裏還有一絲不好意思的顫抖。

原澈野倒好像什麽事也沒發生過一樣,伸出手來揉了揉我的頭發:“看來你是真的不會害怕啊。”

“那當然……”

“看來你是真的很想跟我一起關在這裏啊。不過呢——”

“不過?”

“不過我說的是要把你關在這裏哦,是把你一個人關在這裏!所以我現在要走了,你一個人留在這裏吧。”

說完,他大步朝門口走去。我衝上去攔住他:“喂!你竟然又耍我!我……我不會讓你走出這個門的!”

“哦?是嗎?可是如果我一定要出去呢?”原澈野笑了笑,轉頭向窗戶走

去。

“啊?你去窗戶那裏做什麽?難道你想從那裏出去嗎?”

“不可以嗎?”原澈野頭也不回地回答我,說話間已經穩當地爬上了窗台,“我走了哦,笨蛋。”

“你瘋了啊!”我好心地提醒他,“這裏可是三樓耶。你打算跳樓嗎?”

“是啊,我知道是三樓。可是怎麽辦呢?跟笨蛋在一間房裏就會讓人鬱悶得想跳樓呢。”他聳了聳肩,拉開了窗戶。

“原澈野,你說什麽?混蛋!”我氣得衝他大吼起來,“那你盡管跳吧!隻要你有勇氣跳,我就不會關心你的死活呢!”

“好!那我真的跳了哦。”

原澈野回過頭來,外麵路燈的幾縷光線在他金色的頭發上跳躍,格外迷人。眼神裏的那一抹流光飛舞,也豔麗得讓人心驚。

嗵!我的心不安地跳動了一下,但是我仍然強裝著毫不在意的樣子咕噥道:“鬼才相……信……”

可就在我吐著最後一個餘音的時候,我驚恐地看到原澈野左手臂往窗台上一撐,一躍而下。

高大幹淨的身影宛如飛鳥驚鴻,一下子失去了蹤跡。

“原澈野!”

我尖叫一聲,眼裏的世界頓時變成了絕望的黑色。

他……竟然真的跳下去了!

我瘋狂地奔向窗邊,邊跑邊哭:“原澈野!你不要嚇我……”

“原澈野,不要……你這個混蛋,討厭我就讓我出去,幹嗎去跳樓啊?”

“嗚嗚嗚……原澈野……”

控製不住的淚水傾瀉而下,我哭得比剛才進來時還要絕望傷心。

可是當我跑到窗邊,撐住窗台往外看時,卻立刻愣住了。

這時……

“嗨!笨蛋!”一個滿臉笑意張揚的家夥正坐在窗外的陽台上,懶懶地朝我揮手。

沒錯!這扇窗戶的外麵竟然是陽台!而且還和其他幾個房間的陽台相連。

“原、原、原澈野!你……你居然又耍我!”

看著原澈野一臉惡作劇成功的樣子朝我擠眉弄眼,我原以為我會很生氣,生氣他怎麽能開這樣過分的玩笑;我原以為我會狠狠地抓著他的衣領臭罵他一頓,並且從此以後不再搭理他!

可是……沒有。

我沒有。

我心裏湧現得更多的,其實是驚喜和安心。

他沒有事,還活生生地在那裏,真是太好了!

他沒有真的丟下我一個人走掉,真是太好了!

我抑製不住滿臉喜悅的淚水,邊哭著邊手忙腳亂地往窗台上爬:

“你等著我!我馬上過來你身邊!”

那種失而複得的心情,在這之前,我從來沒有這麽深刻地體會到。因為在意,因為喜歡,所以在這一刻不得不以最真實的方式麵對自己的內心,麵對這一刻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更渴望和他在一起不要分開的心情。

“你過來?過來幹嗎?”聽到我的話,原澈野有些緊張地站了起來,“我都說了不想和你待在一起了,你別過來!”

“可是……可是我想和你在一起啊!”滾燙的淚珠不住地滴落在我的手上,終於,我爬上了窗台。

“想和我在一起?”

原澈野緩緩走向我,他的目光裏隱約有疼痛的傷口撕裂,憂傷混合著銀白色的月光傾瀉而出。

微風陣陣,熟悉的薔薇香氣在空氣中肆意擴散。

在這柔美的月色中,我的聲音前所未有地堅定:

“嗯,我想和你在一起,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我會一直跟著你的!”

“是嗎?一直跟著我嗎?”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原澈野在重複這句話的時候,眼睛裏閃現出了從未有過的溫柔和深情的光芒。

他朝我緩緩地伸出手,而我也如同受到吸引一般把手放到了他的手心。

引力是什麽呢?

月光下彼此靠近的兩隻手,跳動頻率逐漸一致的兩顆心,這些都是因為引力的關係吧?

就好像因為喜歡,再遠,你都會選擇去那個人的身邊;因為愛,再難,你都想要住進那個人的心裏!

“……可是,如果那個地方我不想讓你跟去呢?”在他的手握住我的手的刹那,他突然問出這樣一個問題。

“嗯?”

“如果有個地方我不希望你一起去的話,你可以不要去嗎?”

“我……”我遲疑了。被握住的手能夠感覺到原澈野的手在微微發抖,他在害怕嗎?

他在害怕什麽呢?為什麽要害怕呢?我會陪著他呀,所以他完全沒必要害怕……

“我會去。隻要你去的地方,我都會去。我不會讓你一個人……”

我一字一句地說著,可是我的話還沒說完,原澈野的眼神就驟然暗淡了下去,握著我的手也無力地緩緩放開。

“原澈野?”我條件反射地用力抓住他還沒有來得及完全抽離的指尖,“怎麽了?”

“鬆手!”隻是短短一瞬間,他的聲音就變得冰冷喑啞,像一道淩厲的冰風凍住了我的行動。

“我……”

“別跟來!”他甩開我的手,黑著臉轉過身,沿著連通的陽台徑自離開,理也沒理身後兀自發呆的我。

他生氣了?怎麽會這樣?我說錯什麽了嗎?

我失神地望著原澈野消失的方向,恍惚地回憶著和原澈野相識以來的那些瞬間。

他的態度一直以來都是那麽令我捉摸不透。

每一次,當我以為自己已經很靠近他的時候,他就會突然用力地推開我。

靠近,推開。

再拉近,然後再推開。

既然這樣,不如幹脆不許我靠近不是更省事嗎?為什麽要這樣拉我一下又再推我一下?

原澈野,你到底在想些什麽?

夜漸漸深了。

風也開始跟著變冷。

可是我渾然不覺。

一個人冷清清地蹲在窗台上,如同一個被主人拋棄了的木偶,孤立無助。

“希雅,你在窗台上幹什麽?快下來!”

身後突然響起一個焦急的聲音,像光一樣直直照進我心裏。

是誰?誰在叫我?

我抬起眼,就看見已經伸到身邊的一隻手。

那隻手很大,麥色的肌膚在月光下閃耀著動人的色澤。那麽熟悉,就像小時候無數次在我無助的時候,緊緊牽著我回家的那隻手一樣。

“辰,你來了……”我將手慢慢抬起,它立即被那隻手緊緊抓住。

“希雅,你怎麽一個人跑來這裏了?我找了你好久!”擔憂的語氣,讓人聽上去心裏很暖。

“對不起。辰,我以後再也不會來這種危險的地方了。”我從窗台上跳下來,拉著辰的手向房間外走去。

這裏……原澈野已經不在這裏了。所以,我也沒有再待在這裏的必要。

“咦?希雅,你能夠聽到聲音了?”

“嗯,剛剛可以聽到了。”

“嗬嗬,那就好。”辰凝視了我一會兒,伸手撫摸了一下我的頭發,“餓了嗎?你還沒吃東西的呢。我給你買了你最愛吃的咖喱牛肉飯哦。”

他的手好溫暖。

他的話語也好貼心。

仿佛觸碰到了我的內心,一下一下,溫柔至極。

“嗯。”我點了點頭,為了不讓他擔心,我又裝成小饞貓的樣子,“還有李記的酥餅嗎?”

“有。”

“那珍珠丸子呢?”

“都有都有,所有你喜歡吃的都有。”

“嗬嗬,那我一定要把它們統統吃光!把胃填得滿滿的!”

是的,全部吃光。

可是……

胃可以吃東西來填滿,心呢?空了的那個地方,除了那個人,是永遠都不能填補的吧……

“呃,辰,幫我去辦理出院手術吧。”吃完東西後,我對辰說。

“為什麽?你的耳鳴已經好了嗎?”辰有些意外地望著我。

“嗯。好了。”我點點頭。

“真的?還是再觀察一段時間吧。”

“不!辰。我很好!真的!我想回家。我已經……不想再待在這裏了……”

最後一句話聲音很小,但是辰還是聽見了。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什麽話也沒說,轉身走出病房,給我辦出院手續去了。

這個夜晚,我躺在家中的小**,一直翻來覆去地做著同一個夢。夢裏,是某個人忽遠忽近的身影,我追著他跑啊跑,卻始終都沒能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