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佛蕊鬼蓮
焱芸真人突然暴怒，驚得少年渾身一哆嗦。
不曾想，這瞧似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動起怒來，大有裹挾雷霆天火之威、劈斬磐石巨山之勢。
那清寧老道，也不知是否被豬油給蒙了心，瞧著怒意大盛的焱芸真人冷笑連連。
“怕是戳中你心中痛楚了吧。”清寧老道嘴如利刃，不依不饒“若非如此，你何必這般護著那小崽子，難不成，是你與那散修老賊所生的逆子。”
相由心生，清寧真人數十年清修總歸難擋滔滔烈焰般的妒火，原本白皙潔淨的麵頰，扭曲變形，猙獰可怖。
“賊子，當死。”
焱芸真人，銀牙咬碎，一掌拍出，帶起光芒萬丈。
灼目光華中，渾厚靈氣有似驚濤駭浪般洶湧澎湃。
“你這妮子，何時醒悟的天異靈脈？”
光芒漸散，有個佝僂著身子的小老頭自後堂施施然行出。
正是三日前，獨自上山的討人情的老槐頭，玉槐真人。
“小子，你咋跑這兒來了？”老槐頭臉上帶著玩世不恭的笑容，衝著丁小磊招了招手“來來來，站著累不累，坐下坐下。”
老槐頭袍袖一卷，靈風**漾，裹挾著少年坐於左手下端的椅子上。而他自己更是如入無人之境，如個猴兒似的三蹦兩跳坐上了屏風前左端的位置。
難不成，這上手位置，竟是給老槐頭留的。
“大，大師兄。”
清寧真人此時，模樣極為狼狽。
他哪會想到焱芸真人突然發難，且手下毫不留情，不及防備加之根本未曾想到這仙子竟醒悟了天異靈脈，頓時便吃了大虧。
一身藏青色道袍被罡烈靈風吹的是七零八落，衣衫被割成無數淩亂片縷，條條垂下，若個荒年逃難的饑民。
而那歸元七子更是慘狀橫生，癱倒在廳堂之外，口吐血沫，想必已是傷及肺腑。
一擊之威，如此恐怖，瞧得少年心驚肉戰。
卻不知化作骷髏之體，能在這焱芸真人手下過個幾招。
少年低頭不語，心念急轉。
這煉氣境與築基境之差別，果真是有若雲泥。
“小寧子，焱芸這妮子脾氣是爆了點。”老槐頭不知從何處摸出根藤條來，隨手一甩，見風便長，抽在清寧真人臉上，扯出道血痕來“可你瞧瞧，你說的是何混帳話，莫說你如今尊為真人，還兼了個執法堂長老，便是你突破至金丹境，做了勞什子峰主，我也照抽無誤。”
藤蔓如毒蛇，不停地抽在清寧真人臉上。
說來也怪，那清寧老道別說抵擋了，便是連躲閃都不敢。
丁小磊眼眸流蘇，心有疑竇。
這老槐頭，究竟是個什麽來路？
足足抽了半柱香時間，清寧老道俊美白皙的臉頰已被抽的鮮血淋漓，瞧不出半點原先麵貌。
那老槐頭也總算是抽累了。
“這少年丁小磊乃是我小友，是我命焱芸這妮子保他的，你可有意見？”
老槐頭斂起笑意，沒好氣的嗬斥道。
毫無脾氣的清寧真人陪著笑臉，連稱不敢，那滿是鮮血的臉頰上配以訕笑，瞧著格外慎人。
“沒意見？”老槐頭冷哼了聲，再次浮起玩世不恭的笑意“沒意見便給焱芸那妮子道個歉，趕緊滾去找位置坐了。”
老槐頭發話，清寧老道哪敢不從，一抹臉，洗去滿麵鮮血露出副累累疤痕的爛臉，趕忙向焱芸真人弓腰致歉。
那滿麵蜿蜒虯結的疤痕，在擠出的笑容驅使下，凝結在了一起，瞧著便令人頭皮發麻。
“滾。”
麵對清寧老道的道歉，焱芸真人冷麵回了個滾字，尷尬的他隻得攤著雙手，衝著老槐頭訕笑。
活脫脫一個做了錯事，不知如何是好的卑劣頑童。
“留著臉上疤痕，你光榮啊？”老槐頭歎了口氣，話語柔和了不少“坐吧，你這小子，大小便頑劣，長大了還是這副德行，如何是好啊。”
老槐頭言語間，盡是恨鐵不成鋼的無力感。
聞聽玉槐真人這般言說，清寧老道如釋重負，趕緊一抹臉頰，恢複了副白皙如雪的臉龐，隨即朝著丁小磊那位置便行去。
老槐頭端坐堂上左手首座，自是理所應當；焱芸真人作為赤雷苑的主人，坐於堂上右手次座，也是毫無爭議；作為同是築基境修為的清寧老道，當仁不讓的應坐堂下左手第一把交椅。
若是往日，這般排位，自是無錯。
“去，坐右邊去。”
老槐頭沒好氣的一聲嗬斥，清寧老道隻得灰溜溜地坐在了丁小磊的對麵下首處。
“師尊。”
“師尊。”
歸元七子，勉力從地上爬起，忍著劇痛，行進屋內。
“滾。”
清寧老道被連番斥罵，憋著滿腔怒意正無處發泄。
這歸元七子著實是缺乏眼力勁，這會近上前去，豈不是自觸黴頭。
果不出其然，清寧老道的濤濤怒焰盡數灑在這幾位得意弟子身上。
“給我滾回洞府，去煉心崖下閉關，沒有半年，莫要出來丟人現眼。”
師尊斥罵，哪敢有半絲怠慢，唯唯諾諾退至庭院，各取靈寶法器，自衝雲霄而去。
望著歸元七子遠去的背影與靈寶劃過虛空留下的五彩尾痕，少年若有所思。
眾人雲，修為不至築基境，難獲靈寶，可那歸元七子人手一件最次也是下品靈寶，而那楚寒飛更是腳踏中品靈寶飛劍。
這些靈寶定然是師尊所贈，這清寧老道，端的是大手筆。
“小寧子，你何需衝著弟子置氣，”老槐頭五短身材，整個陷在太師椅中，乍然瞧去倒如個脫了水的幹癟肉－球“還愣著？坐呀！”
清寧老道漲紅著臉，躊躇半晌，終是一跺腳，狠狠剜了眼少年，不清不願地坐到了對麵。
丁小磊仰麵望那屋梁，直接略過了清寧真人的眼光。
既已得罪，索性便硬氣到底，不理不睬。
一個煉氣境三層的修士，完全不理會築基境圓滿的真人，這若傳出去，怕是要驚掉所有人的眼珠。
怒意威脅落空，恍若老拳打在棉花堆上，異常憋悶。
“倒杯茶。”老槐頭隨性一指清寧老道。
數名侍女小心翼翼地瞧向焱芸真人，待後者微微點頭後，忙不迭地手捧星玉暖壺緊行數步，側立清寧老道身旁，落了個杯盞，斟上茶水，晶瑩碧透的玉液散發出股沁人心脾的清香。
清寧老道忿忿然手持茶盞，一飲而盡。
侍女方要再添，那老道隨手一揮，帶起靈風吹的那女子連連後退。
“大師兄，師妹，瞧在你二人麵上，此子辱我弟子之事，可免責罰。”清寧真人隨手將茶盞置於桌幾上，麵沉若水，音寒似冰“不過，吾乃歸元峰刑堂長老，這廝妄傳謠言，若是不嚴加處置，怕是難肅宗門風紀。”
丁小磊心中一寒，殺意大甚。
這清寧真人初至之時，麵含清風，衣冠儒雅，言談舉止故作大方，頗有股高雅賢士之風，不曾想因妒而失風度，因怒而生歹意。
著實是個道貌岸然，表裏不一的小人。
“小寧子，莫要危言聳聽，不就是傳了幾句笑談，連焱芸這妮子都未大動肝火，你言重了。”
老槐頭極力為丁小磊斡旋，而焱芸真人聞聽此話，卻是麵露古怪，眼中笑意稍縱即逝。
少年心中疑竇暗生。
難不成此中另有故事？
“宗門規矩不可違，弟子風紀不能亂。”清寧老道麵色鐵青，全然是副公事公辦的模樣。
老槐頭麵露不悅，冷哼了聲。
“佛蕊鬼蓮，業已成熟，可供采摘，老朽以三枚蓮子換此子性命，不知師弟意下如何？”玉槐真人手撚山羊胡須，雙眸寒星內斂，臉上肉笑皮不笑。
雖是麵色如常，少年卻從他的話語中捕捉到絲絲怒意。
以老槐頭的脾氣，若是動怒，怕是早已暴起。別瞧他先前愣是將那清寧真人鎮住，但以現在這模樣，怕是心有忌憚，隻是借著往日餘威，震懾住他而已。
少年心道，這老槐頭為保住自己，也是下了苦心。
聽得提及佛蕊鬼蓮，清寧老道眼角驟然一跳，隨即化作副無事人般，風輕雲淡。
“哦？難不成，這區區煉氣境三層的雜役，竟有秘法可出入那鬼棺穀？”
老槐頭嘿嘿一笑，並不作答，探手前伸，捧起茶盞，滋遛滋遛地吮吸著茶水。
“也罷，若能取來佛蕊鬼蓮的蓮子，於我山門來說，卻也是大功一件。”清寧真人老神在在，一副大公無私的磊落模樣“若是可上交五枚蓮子，或許峰主便會準許他將功補過。”
佛蕊鬼蓮，該不會是那鬼臉巨花吧。
若要取得那巨花的蓮子絕非易事，這清寧老賊心揣虎蛇，張口便要五枚蓮子，甚是胃口大的很。
少年心念轉動，這老槐頭既是敢打下包票，定有巧取蓮子的辦法。
“好，一言為定。”玉槐真人滿口答應，絲毫不拖泥帶水，好似唯恐對方反悔。
清寧老道森然一笑，滿口白齒外露，若虎獸獠牙。
“且慢，尚有一言，不得不提，此子仍是帶罪之身，若不嚴加看管，若是跑了這廝，怕是要惹來外人非議，說我執法堂辦事不力。”那老賊眼珠骨碌轉動，卻不知心中打的何等主意“先前，我已放下話來，我那七個不成器的徒弟得禁足半年，這些時日還得請大師兄多加看管這廝，待半年後，我自當派遣兩個弟子，與其同去鬼棺穀取那佛蕊鬼蓮的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