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巨臉怪花
周身幽冥氣肆虐，若千軍萬馬，從每寸骨骼上轟然而出，直撲丁小磊顱骨而去。
短短數息，那灰氣便步了前者後塵，被啃噬地精光滑溜。
骷髏並未有半分停頓，依舊托著熒熒火球慢步前踱。
“咦？”
丁小磊眼前一亮，瞧見朵足有三人高的巨大花骨朵。
此花含苞欲放，花口正對自己，借著火光可隱約可瞧見其中似有異物。
“這是什麽？”
少年心中好奇，一甩手，豆燭大小的冥火射入其中。
冥火在花肚中迸裂炸開，將其內物什映照的是清晰無比。
一朵殷紅如血的蘑菇，菇傘上點綴著不少漆黑斑點，定睛細瞧，倒好似先前困於自己腹內的鬼臉。
心中疑竇頓生，少年稍加遲疑，探出條白骨胳臂，想要將那陷於花肚中的鬼臉蘑菇拽出來瞧個究竟。
這骷髏之體，連中品靈器都奈何不得，就算這怪花頗有古怪，想來也不會有甚大礙。
少年對骷髏之體極有信心，自是不會將這區區怪花放在眼裏。
白骨胳膊插入花骨朵，發出陣陣慎人的粘稠摩擦之音，鑽入耳膜，令人毛骨悚然。
夠著了。
待整條白骨胳臂完全插入，少年指尖勉強觸碰到了那鬼臉蘑菇。
這鬼臉蘑菇竟不是渾然一體，而是無數小朵蘑菇簇擁在一起而形成的朵大蘑菇。
少年稍加用力，微微一拽，其中一朵便已納於手心，剛要拔出胳臂，瞧個真切，卻是異變突起。
整個怪花急速抖動，振得花瓣塵埃皆落，原先收作一束的花骨朵，開始鼓脹。
這怪花，竟是要綻放？
丁小磊心中稍驚，情急下便要拔出插於其中的胳臂。
猛然用力，眼眶中鬼火搖曳，胳膊紋絲不動。
再用力，所托冥火火球**漾，深陷其中的胳臂仍是拔不出分寸。
“糟糕。”
少年情知不好，一甩火球，令其懸浮於半空為自己照明，隨即以胳臂捶擊怪花，想要敲出個缺口，抽出其中胳臂。
若是尋常下品靈器，經骷髏之體這般敲打，怕是早已碎作粉屑。可這怪花不知是何種材質，任丁小磊如何打砸，別說是豁口了，連點滴粉末都未曾落下。
難不成這怪花的堅實程度遠超中品靈器，直逼上品靈器。
丁小磊心中有些懊惱，早知這鬼棺穀大有凶險，奈何自己還是托大了。
追悔無益，還是將心思放在如何脫身上吧。
小半柱香的功夫，怪花已是全然綻放，每片花瓣皆有丈餘高度。
此時少年的一支胳膊被吞噬其中，整個人杯舉至半空，腳離開地麵足有兩人之高。
淩空而視，可清晰窺見這怪花的全貌。
怪花粗碩的根莖沒入鬼棺穀石壁，完全綻放的花朵竟是個巨大的的人臉。
那巨臉好似在譏諷而笑，原先花骨朵的空當處便是巨臉的口器，花蕊則是無數墨綠色利齒，此時骷髏的胳臂正被那無數尖銳牙齒死死咬住。
這究竟是個怎樣的怪物。
灰霧，自口器中洶湧澎湃而出，其數量竟是遠超先前形成鬼臉的分量。
丁小磊骷髏之體內的幽冥氣瞬間被激**而出，盡數聚於胳臂，似要與那灰霧一決雌雄。
兩相交戰，那森白骨臂上，仿若化作了廣袤無垠的戰場。
幽冥氣與那灰霧戰作一團，難解難分。
初時，雙方還能戰個平手。隨著時間推移，幽冥氣逐漸難以支撐抵擋，而那灰霧卻越戰越勇，每被幽冥氣吞噬一縷，便會有十縷從巨臉的口氣中溢出。
此消彼長，眼看骷髏之體上所附著的幽冥氣將被損耗殆盡。
幽冥氣似有靈性，眼瞧著將要防線失守，當即來了個猛然回擊。
灰霧不曾想會有如此一擊，倉惶回撤，給骷髏骨臂上留下處白地。
在此電光火石間，殘存不多的幽冥氣聚於一處，無限壓縮後形成個圓箍，勒在白骨臂膀上。
咯擦。
隻聽聲清脆的骨骼碎裂聲，骷髏的骨臂斷作兩截。
殘存半截右臂的丁小磊由半空墜下，重重砸在山石上，激起無數碎屑紛飛。
少年仰麵望天，空洞眼眶中的磷磷碧火已化作豆燈燭火大小，若那風中殘燭，幾欲熄滅。
自打擁有骷髏之體後，此次受傷最重，竟連隔壁都斷了半截。
這可是連中品靈器都能碾成碎末的骷髏之體啊。
丁小磊隻覺得周身陣陣冰寒，眼前模糊一片，仿若要遁入虛無的世界。
暗夜來襲，眼前最後的景象是那巨臉的口器，將自己的半截斷臂嚼的咯吱作響。
“這鬼東西，怎麽會比靈器還堅實。”
少年嘀咕了句，再也抗不住來襲的倦意，眼一黑，在這遍地危機的鬼棺穀中昏沉睡去。
死便死吧，去你這令人煩躁的世界。
冷。
凍徹肺腑的寒冷。
無垠的皚皚雪山，漫天廢物的雪花，伸手難見五指的昏黃世界，丁小磊奔跑在永無止境的雪山之巔，好似被被舉世拋棄。
風起，凜冽地颶風裹挾著萬千血花冰雹，打的少年衣袂獵獵作響。
密布的烏雲，電閃雷鳴。
最怪的是那道道雷電，如枝椏細杈般的電蛇，竟不是碧綠之色，而是如要吞噬萬物的漆黑。
一如附著於骷髏之體上的幽冥氣。
風雲際會，萬千厚重鉛雲若被颶風吸引，被無限擠壓最後竟成了本灰不溜秋卻質樸古色的書。
此刻的天，灰黃中夾雜著煞白，如剛咽氣的死人那蠟黃幹癟的皮膚。
少年停下奔跑的腳步，舉目望天，總覺得那懸浮於半空中的古書似曾相識。
咯噔咯噔。
漆黑色閃電所落之處，從雪地之下鑽出個骷髏，不過與丁小磊骷髏之體不同的是，那些骷髏的眼眶中隻是個黑漆漆、毫無生氣的洞。
雷電密布，打的雪花四濺，無數骷髏從地下爬出，甩了甩身上的雪水，搖搖晃晃地朝著少年行去。
啊。
一具骷髏行至少年身邊，探出雙臂掐在他脖子上，幾乎令他窒息。
少年用力掰開白骨十指，想要以道法還擊。
靈氣呢？為何感悟不到半絲靈氣。
罷了，那便以骷髏之身接敵吧。
少年閉目，卻察覺不到半絲幽冥氣的存在。
“該死，這究竟是個什麽鬼地方。”
輕啐了一口，定了定神，瞅準處骷髏較少的豁口，猛然加速衝出。
一路疾行，帶起雪花漫天，身邊仍不斷有骷髏竄出，好似隻要他停下腳步，便奪其性命。
少年不斷調整步伐與方向，冥冥中那些骷髏似乎在驅趕著他向某個未知之地奔跑。
好不容易，得有片刻喘息之機，丁小磊仰頭而望。
不知何時，那本古書竟然變成了個碩大的瞳子，正冷冷的死盯著自己，仿若滿是譏諷。
涔涔冷汗，自額頭滲透，打濕頸背，眺望芒茫雪海，四麵八方密布著多如蝗災的骷髏。
當往何處遁逃？
頃刻後，地動山搖，雪地上出現個巨大的豁口。
黑漆漆的，如擇人而噬的妖獸巨口。
“啊。”急速下墜的少年猛然驚呼，再睜眼，已回到那片黑暗寂滅的鬼棺穀中。
呼呼呼。
沉重的呼吸，過了半晌才緩緩平複。
“竟是一場夢？”丁小磊似在遲疑，又仿若在逃避“好真實的夢境！”
想要召出枚火球照亮四周，可卻發現如何努力都無法調動半分幽冥氣。
無奈下，隻得單手扯開－包裹用火折子點燃根蠟燭。
借著微弱的燭火螢光，丁小磊詫異的發覺自己仍是骷髏之體，轉念一想便也了然。
調動不了幽冥氣，自是無法恢複肉身。
仔細打量，森白色骨骼上，幾乎找不到幾縷漆黑的幽冥氣，唯獨胸前的肋骨間隙間，可隱約瞧見點滴幽冥氣的殘影。
右臂，自肘部關節以下盡皆消失，空****的臂膀瞧著甚是兀然。
“這次，還真是元氣大傷啊。”少年苦笑，話語中自嘲多過懊惱“好在小命得保，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舉燭輕移，火苗搖曳，淡淡的光暈散發出朦朧的虛幻感。
那吞噬了少年半截胳臂的巨臉怪花已然凋謝，化作了初見時的骨朵，瞧著甚是人畜無害。
“這鬼地方，還真是遍布危機。”丁小磊勉力立起身，將包裹收入納戒，舉著蠟燭朝鬼棺穀入口處行去“隻是這番模樣，實難出去，那被酒迷的瘋瘋癲癲老槐頭若瞧見我現在這副模樣，絕對能把我給拆成骨頭泡酒喝。”
丁小磊揀了處離出口不遠的幹淨地兒盤膝坐下，眼眶中微弱的兩豆冥火忽閃忽閃，頭疼的緊。
這玉犀酒石沒撿著幾枚，胳膊卻弄掉了半截，還化作骷髏之身恢複不了肉身，真是流年不利。
忽然，腦子靈光乍現，不知為何，竟回想起那夢境來。
那本書？
《幽泉冥譜》！
丁小磊將蠟燭置於石地上，伸手便要從納戒中取出那本神秘古書，胳臂舉至半空卻又戛然而止，僵立不動。
耳畔，仿若再次傳來夢境中那有若實質的骷髏大軍行動時，骨骼碰撞的聲響。
這古書的背後，究竟隱藏著什麽秘密。而它，又將自己引向一個怎樣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