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愛你是最深的秘密

一直說不出口的『我愛你』,就這樣被埋在心裏最深的地方,不讓任何人知道,也包括你。

01

薑若歌在診所裏一直待到深夜也沒有等到薑小歌回來。

林尋遠回來,把她抱出診所塞進出租車裏送回學校,讓笑笑接她回寢室,而他則留下來繼續找。

夜裏,薑若歌在**輾轉反側,一閉上眼就看到薑小歌的臉,腦海裏不斷浮現出薑小歌被關在狗肉店的籠子裏一聲聲哀鳴的畫麵,嚇得她幾乎不敢閉眼。

她不停地拿起手機查看消息,可是手機一直很安靜。

第二天一早,薑若歌才接到了林尋遠的電話,可他仍舊沒有找到薑小歌。

薑若歌的心裏咯噔了一下,之前那些薑小歌被狗肉店抓走的畫麵又浮現在腦海裏,嚇得她一激靈:“現在怎麽辦?薑小歌肯定被抓走了,要是被做成狗肉火鍋怎麽辦?”

“薑若歌,你想象力不要這麽豐富好不好?它又不是普通的狗,拿去做一頓火鍋也太對不起它的身價了。”林尋遠幾乎對她無語了,“可能是有人把它領回家了。你今天早上有空嗎?我把尋狗啟事打印好了,你來幫我張貼一下。對了……你腳上的傷……”

“我沒事,醫生說隻是輕度扭傷,貼了膏藥,笑笑又幫我用熱水袋敷了一下,今天好多了。你現在在哪裏,我馬上過去。”薑若歌連忙換上外出的衣服,風風火火地從**蹦下來,她忘了腳上還有傷,疼得皺了一下眉頭。

林尋遠停頓了一下才回答她:“我就在你宿舍樓下,我騎了車過來。”

“上次那輛很拉風的摩托車?”雖說並不了解摩托車的行情,但單看那輛車炫酷的外形,聽聽那霸氣的引擎聲,薑若歌就覺得應該價值不菲。

“你要騎它帶我過去?”要知道從小到大都沒有男生用摩托車載過她,她感覺自己的心跳都加速了。

“不然還有哪輛?”林尋遠的語氣依然別扭,“我是嫌你動作太慢,免得拖後腿。”

“ 知道了, 我本來就沒多想。對了, 記得停在隱蔽一點的地方……”薑若歌口是心非地掛了電話,看了看身上舊舊的T恤,猶豫了一下,從衣櫃裏找出一條裙子穿上。

腦海裏浮現出的是電影裏男主角騎著摩托車載著女主角在山路上兜風的畫麵,女主角的長發隨著裙擺在風中起舞,裙擺好像撲上沙灘的浪花,映襯著明媚的陽光,分外好看。

薑若歌早就應該有所覺悟,林尋遠是個絕不會按常理出牌的人。明明讓他選個隱蔽一點的地方,這家夥倒好,直接把車停在了女生宿舍門口。好在這個時間,大家基本都還賴在被窩裏,不過還是有一些早起去自習室奮鬥的女生從林尋遠身邊經過,有心上前搭訕卻被他冷若冰霜的樣子嚇得打了退堂鼓。

不過,這並未打消她們的好奇心,周圍的女生紛紛猜測他的新目標會是誰。為了不那麽高調,薑若歌用背包擋著臉出現了,鼻梁上還架著一副和她的氣質完全不符的大墨鏡。幸好她在出門前為了以防意外,從笑笑的抽屜裏拿了副墨鏡,力求誰都不認得她。

但是林尋遠一眼就看出這個打扮古怪、行為詭異的人就是薑若歌。

當她走到他麵前的時候,他一把搶走了她用來擋住臉的背包,接著取掉墨鏡塞進了背包裏,然後饒有興致地打量起她來。

薑若歌被他看得心裏發毛:“你幹什麽?我好不容易才弄好出來的!”

瞬間,周圍人的目光都匯集到了她身上。她恨不得回過頭去對那些人說,我們不是約會,我們隻是找狗!找狗而已!

林尋遠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偏著頭看她:“你以為穿了裙子就會像個女生了嗎?”

“我隻是隨便穿的,絕對不是特意穿的!”薑若歌真的很想割掉自己的舌頭,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但是很快她又反應過來,弄明白了林尋遠剛才話裏的意思:“什麽叫像個女生?我本來就是女生好嗎?”

林尋遠唇邊的笑愈發濃烈,好像有一束陽光從他的眼睛裏流淌出來了:“算了,笨死了,撒個謊都不會。”

薑若歌抿著唇,感覺自己的智商再一次受到了侮辱。

“上車吧,我打印了五百張尋狗啟事,一上午不知道能不能張貼完。”林尋遠戴上頭盔然後翻身上車,朝薑若歌遞了個眼神。

薑若歌微微點了點頭,爬上車,然後保持一個很別扭的姿勢讓自己不至於貼在林尋遠的背上。其實她挺想靠上去的,她很想知道靠上去是不是就會得到很多很多的安全感,是不是就可以不再害怕周圍人的目光。可是,她沒有勇氣。她追在他身後太久,從來都沒有跟他如此親近過,這麽近的距離反而讓她感覺到一陣慌張和恍惚。

林尋遠回過頭來問道:“你確定你就這麽坐著?”

薑若歌非常肯定地點點頭:“嗯,我這麽坐著就行。”

“好吧。”林尋遠緩緩發動了摩托車,一陣轟鳴後車朝校門口衝去。薑若歌瞬間嚇得臉色慘白,撲到了林尋遠的背上。

林尋遠微微彎起了嘴角。到了拐彎處,因為速度太快,薑若歌感覺自己都快被甩出去了,所以下意識地用手抱緊了林尋遠。

她被他這樣甩了兩下嚇出一身冷汗,等車恢複正常速度上了公路之後,她恨不得叉腰大聲質問林尋遠是不是故意的,可等回過神來,她才察覺到自己已經趴在渴望已久的背上,雙手還緊緊地抱著喜歡了很久很久的人。

薑若歌嘴邊噙著笑,滿足地閉上了眼睛,任凜冽的風從耳邊呼嘯而過。

原來,他身上是這種味道啊。

她的臉緊貼著林尋遠的背,鼻子清晰地聞到了他衣服上洗衣粉殘留的清香。

為了讓自己死死抱著他不鬆手看起來稍微合理一點,薑若歌又煞有介事地補充了一句:“林尋遠,你別想嚇唬我,我不會鬆手的,要摔一起摔!”

林尋遠撇了撇嘴,眯起眼睛:“算了,我就良心大發讓你吃點豆腐好了。”語氣中有藏不住的笑意。

02

到達薑小歌走失的公園時,晨練的人很多,薑若歌和林尋遠分工合作,薑若歌發尋狗啟事,林尋遠張貼。

薑若歌很努力地向路人描述薑小歌的樣子,但是,無論薑若歌描述得多具體,周圍的人都說不知道,她的心漸漸涼了下去。是啊,誰會去注意一隻小狗呢?後知後覺的她這才發覺,不知道從何時開始,薑小歌已經成為她生活的一部分,哪怕它愛闖禍愛鬧騰,她也舍不得它離開。

它是被人撿走了?還是遇到了意外?它會怎麽樣呢?她想象力豐富的大腦不停構思出各種情節,越想越焦躁。

很快,薑若歌手中的尋狗啟事已經發完,於是她回到林尋遠身邊幫他貼啟事。

她忽然想起小學時林尋遠帶來學校向她求和的那隻“薑若歌”,不知道它是不是真的被送人了。想到這裏,她抬起頭來問林尋遠:“對了,你小學時帶到學校的那隻哈士奇後來怎麽樣了?”

“死了。”林尋遠眼底浮現出一絲淡淡的悲傷,“得了狗瘟,不肯吃東西,打針吃藥都不管用,在治療箱裏待了一個禮拜,還是夭折了。”

薑若歌的呼吸凝滯了一下,她一直以為它被送人了,應該已經長成大狗了,沒想到那隻跟她同名同姓的小家夥卻早已去了天堂。

“那它的屍體呢?”

“埋在我家的花園裏,你要是有興趣,回G市的時候我帶你去看它。”林尋遠又貼好一張啟事,帶著膠水轉移陣地。

“你家……”薑若歌想到林媽媽,縮了縮脖子,搖搖頭,“你家我就不去了……不過,當初你媽不是堅持要把它送人嗎?”

林尋遠沒有回答她,而是指了指旁邊的一尊母子雕塑:“貼在他們臉上怎麽樣?肯定很引人注目。”

薑若歌隻覺得頭疼:“林尋遠,你能不能稍微正常一點?”

“就這麽愉快地決定了。”林尋遠完全沒有理會她說什麽,塗好膠水把啟事直接往雕塑腦門上一貼,還非常得意地欣賞起自己的作品來。

薑若歌嘴角抽搐了一下,那雕塑看起來真像是被貼了符咒一樣。

可還沒等林尋遠得意完,身後就傳來一聲暴喝,公園的保安大叔拿著警棍遠遠地指著他們倆:“原來是你們兩個!我說今天怎麽多了這麽多‘狗皮膏藥’!全部給我清理幹淨,交罰款!”

薑若歌嚇了一跳,愣在那兒。林尋遠已經先一步反應過來,一把拉住她轉身就跑:“你傻啊!站在那裏被抓住,等下這公園就歸你打掃了,快跑!”

他就這樣拉著她的手,穿過了熙熙攘攘的人群,驚飛了廣場上休息的鴿子,跑了許久都沒有停下來。而年老體衰的保安大叔早已累得停下來,彎著腰喘氣。林尋遠卻絲毫沒有要鬆開她的意思,拉著她一直跑了很久。

關於當年的那隻“薑若歌”,林尋遠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告訴她。比如說,他是靠絕食抵抗才最終把它留了下來;比如說,它生病的時候他幾乎帶著它走遍了每一家寵物醫院;比如說,它住治療箱時,他就睡在沙發上陪它。可即便如此,他還是沒能挽回它的生命。它死後,林尋遠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一天都沒有吃東西,沉默了整整一個星期。

這些都是薑若歌不可能知道的事情,他也不想告訴她,他怕她看穿他的在乎。

03

一個上午苦尋無果之後,薑若歌和林尋遠回到了學校。接下來的日子裏,他們幾乎一有空就會去找薑小歌,可是一直都沒有消息。

有好幾次夢到薑小歌回來,薑若歌在夢裏高興得跳了起來,可是夢醒後,殘酷的現實讓她更為失落。

上選修課時,陳堯坐在她身後,看到她一臉頹喪的樣子,就用筆戳了戳她的背,問她:“薑小歌還沒找回來?”

薑若歌無力地點了點頭,眼睛盯著課本,卻什麽都沒有看進去:“可能真的找不回來了吧,但我還是會繼續找下去的,畢竟它叫薑小歌啊。”

陳堯歎了口氣:“不能再買一隻新的嗎?”

薑若歌搖了搖頭:“不想了,薑小歌是獨一無二的。”

陳堯拍了拍她的肩膀,微笑著說:“不要太難過了,我看小歌它挺機靈的,說不定哪天它自己就跑回來了。”

“我也希望是這樣。”薑若歌苦笑,她知道,這不過是自我安慰而已。

薑若歌沒想到的是,薑小歌走失一個星期之後,林尋遠接到電話說有人看到了薑小歌。看來啟事上他附注的千元酬謝的獎金起了作用。對方告訴他,公園附近的一戶人家最近撿了一隻這樣的狗,聽說是名犬,於是就留下來自己養了。

林尋遠讓報線索的人留下銀行賬號,說晚上就會把錢匯給他,然後就掛斷了電話,換了身衣服出門了。

按照那個人給的地址,林尋遠找到了那戶人家,按響了門鈴。

開門的是個中年男人,看到林尋遠,顯然有點奇怪:“你是什麽人?”

林尋遠拿出了尋狗啟事,指了指上麵薑小歌的照片,禮貌地詢問道:“您好。我是這隻狗的主人,聽說您撿到了它,所以我過來想要領回它,給您添麻煩了。”

中年男人一聽是來找狗的,瞬間拉下了臉:“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們家沒有撿到什麽狗!”說罷便要把門關上,林尋遠連忙一把攔下。

“我知道你肯定撿到了,麻煩你把它還給我。”林尋遠的語氣裏已經透出幾分危險的氣息,“現在我讓你把狗交出來是給你機會,你如果不交,我有的是辦法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男人覺得從一個少年的嘴裏說出這樣威脅的話來有些好笑,他才不會這麽容易就被嚇住,死不認賬道:“說了沒撿到就是沒撿到,我不想跟你廢話。”

林尋遠見他作勢又要關門,目光一閃,吹了一聲響亮的口哨。口哨聲過後,屋子裏麵忽然有了動靜,清脆稚嫩的狗叫聲響了起來。薑小歌可能被人關起來了,站在門口的林尋遠半天都沒有見到它的身影。

確定薑小歌在這裏之後,林尋遠什麽都不管了,一把推開男人,朝屋裏走去。

男人顯然被他的氣勢鎮住了,半晌才回過神來:“你要幹什麽?這是我家!”

“是你家又怎麽樣?”林尋遠沒有理會他,循著狗叫聲打開了廁所的門,薑小歌立馬就從廁所裏撲了出來,抱住他的腿嗚嗚地叫。

林尋遠回過頭去瞥了男人一眼,挑了挑眉:“你敢說這是你的狗?”

“這就是我的狗。”

林尋遠扯了扯嘴角:“那你知道它脖子上掛的鏈子裏側刻了什麽嗎?”

男人愣住了,他沒想到還會有這茬,但還是嘴硬地說:“這就是我的狗,我管它的鏈子上刻了什麽。”

林尋遠淡淡地歎了口氣,抱起薑小歌:“我不想跟你廢話,給你哈士奇兩倍市價,狗我抱走。”

男人愣住了。林尋遠從錢包裏掏出了厚厚一遝人民幣直接甩在他身上,然後就帶著薑小歌瀟灑地走了。男人看著一地的百元大鈔,愣在原地,半天都回不過神來。

04

林尋遠抱著薑小歌來找薑若歌的時候,她正要去食堂吃飯。遠遠看到失而複得的薑小歌,她立馬飛奔過去,從林尋遠手上一把將薑小歌搶過來抱在懷裏,狠狠地用腦袋蹭它身上的毛:“薑小歌!你以後再亂跑試試!小心我把你送去狗肉店!”

薑小歌在她懷裏撲騰著兩隻小爪子,發出非常無辜的悲鳴。薑若歌才不管它無辜不無辜,把它抱在懷裏不肯鬆手。

林尋遠一把按住她亂蹭的腦袋,非常嚴肅地提醒她:“薑小歌已經好幾天沒洗澡了,你確定你還要用臉蹭它?”

薑若歌的動作尷尬地頓住了,她把薑小歌放回地上:“撿走你的人也太不負責任了,怎麽能不給你洗澡呢?”

林尋遠忽然靠近她,大手輕巧地摘掉了她耳邊的一根狗毛:“髒死了。”

薑若歌被他突然伸過來的手驚了一下,但是馬上就安分地不敢動了。他又幫她弄掉了另一邊的一小戳狗毛,喃喃自語道:“也不知道那個人到底給薑小歌吃了什麽,掉這麽多毛。”

薑若歌被林尋遠親昵的動作弄得極不自然,微微把頭轉過去,專心逗薑小歌:“我剛跟笑笑借了錢,小歌,今天我帶你去吃好吃的。”

“你那點錢還不夠給它買狗糧的。”林尋遠嗤之以鼻。

薑若歌狠狠地瞪著他:“有錢了不起嗎?有錢就可以瞧不起人嗎?

薑小歌肯定更喜歡吃我的烤腸!”

林尋遠搖了搖頭,從背包裏掏出一包進口的高檔狗糧,振振有詞地說道:“你的烤腸隻能算是零食,我還怕它吃多了拉肚子,它的正餐應該是這個。”

薑若歌尷尬地盯著那包狗糧,她的烤腸居然被他說得如此沒有價值?可是對於她來說,每次都買烤腸給薑小歌吃已經很奢侈了。她看著那包高檔狗糧,有些猶豫地問林尋遠:“那一包狗糧多少錢?”

“你一個月生活費吧。”林尋遠輕描淡寫地回答。

薑若歌腦海裏蹦出四個字——真想當狗。

女生宿舍樓後的那排梧桐樹已經凋零得隻剩下幹枯的枝丫。樹後的少年靜靜地待在原地,北風刮在他的俊臉上,生生地疼。

陳堯懷裏抱著一隻剛出生的小狗,是他家木塔和鄰居家的母犬生的。他看薑若歌這些天就像丟了魂一樣地懷念薑小歌,所以就想送她一隻小狗來驅散薑小歌走失的陰雲。

他給它取名叫小若,是隻母狗,整窩小狗就它的眼神最呆也最純淨,搶食搶不過兄弟姐妹,總是在吃奶的時候被擠到角落去,玩具也總是搶不到。有的時候,它眼裏哀哀的神色真的有點像薑若歌。

平凡的、有點笨的眼神,就好像一根細細的針,能夠紮在人心上,擠進人心裏去。

一開始陳堯會注意她全因為林尋遠,可不知從何時開始,她笨笨的樣子就好像刻進了他的腦海裏,揮散不去了。

可他終究還是來遲了一步,林尋遠已經把薑小歌找回來了,他懷裏的小若還沒登場就已經沒有了戲份。

05

林尋遠大發善心,帶著薑若歌和薑小歌去吃自助火鍋。他知道帶薑若歌這種吃貨去名貴的餐廳太浪費,豬八戒吃人參果而且還填不飽她強悍的胃,所以每次帶她去吃東西,總是會挑些好吃、量大的地方。

夕月火鍋城就是這樣的地方。

薑若歌點的東西幾乎把整張桌子都放滿了,生鮮、蔬菜、烤肉一樣不落,薑小歌興奮地在她腿邊不停打轉。

薑若歌回憶起,在她還是林尋遠的小跟班的時候,他也請她吃過飯,不過很少是單獨的,經常都是帶著女朋友。而她就是那該死的電燈泡。

後來她在網上看到一個段子:每一個電燈泡上輩子都是抹了頭油的天使,他們掉落人間,用充滿怨念的光輝照亮每一對該燒死的戀人。

或許,當時她身為一個電燈泡的心情就是,真想燒死林尋遠和他的女朋友們。

可最近見到林尋遠,他幾乎都是一個人,雖然之前平複傳言的時候他說自己有新的女朋友,但這些天薑若歌幾乎天天都跟林尋遠碰麵,卻直到現在也沒見過他那個傳說中的女朋友。她忍不住八卦了一下,林尋遠也隻是輕描淡寫地說早分手了。

不過,這也是很正常的,反正和他交往的女生,好像能堅持超過一個月的都沒有,好一點的三個星期,差一點的就三五天。

飯吃到一半,薑若歌抬頭準備喊服務生,卻撞上了笑笑曖昧的眼神。

“笑笑?你,你怎麽在這裏?”

笑笑雙臂環胸看著她:“我和顯禮來吃火鍋,就前麵那桌,他去拿飲料,結果我就看見你了……”

笑笑的目光又是一轉,在林尋遠身上落定:“林大帥哥怎麽有時間來這種小地方吃飯呀?”

薑若歌尷尬地吞下一塊豆腐,連忙站起來拉走笑笑:“笑笑,我跟你說,林尋遠請吃飯是很正常的事情,他是土豪嘛,資助一下窮人,常有的事。過去他經常帶著他的女朋友一起請我吃飯,隻不過最近好像剛好難得空窗期……”薑若歌說著說著就覺得越來越有一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

笑笑不置可否地一笑:“沒事,沒事,我就是過來打個招呼而已,你們繼續慢慢吃……吃久一點!”

薑若歌無奈:“笑笑……”

但是笑笑完全沒有在意她一臉鬱悶的樣子,朝她揮了揮手,就一副“我懂了”的樣子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薑若歌再坐下的時候,林尋遠又恢複了平時冷淡的神色,自顧自地逗著薑小歌。

薑若歌有些納悶:“你怎麽……”

話還沒問完,就被林尋遠打斷了。

“喂,薑若歌。”林尋遠按著薑小歌的腦袋不讓它亂動,“我現在沒有女朋友。”

“什麽?”薑若歌有些不解。

“算了。”林尋遠的目光暗淡下去,他抱起薑小歌,“錢付過了,我帶它去趟寵物店。”

“啊……”薑若歌還沒從林尋遠那句莫名其妙的話中反應過來。

林尋遠落寞的背影瞬間被擁擠的人群淹沒。

薑若歌,你可不可以不那麽遲鈍?

06

林尋遠幫薑若歌聯係好了兼職,讓她周末去餐廳麵試一下,工作內容也比較簡單,就是站在收銀台收錢,周末工作,一天九個小時,日薪兩百。

薑若歌對這個工資待遇真有點受寵若驚,總感覺是林尋遠跟店主打了招呼。不過不管怎麽說,林尋遠介紹的兼職應該是比較有保障的。

於是,她換上一套看起來頗為正式的衣服出發了。

這家坐落在L市市中心的西餐廳小巧而別致。除了當地的小資青年喜歡聚集在這兒之外,不少洋人也經常來這兒聚餐。薑若歌一下子沒了底氣,以她的英語水平,不管是當收銀員還是當服務生都成問題,麵試能通過嗎?

她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都沒好意思進去。

直到林尋遠過來,懷裏還抱著剛洗完澡滿身都是牛奶沐浴露味道的薑小歌,從背後推了她一把:“愣著幹什麽?還不快點進去?”

薑若歌尷尬地點了點頭,連忙跟在林尋遠身後走進店裏。

林尋遠和店員們打了招呼,把薑小歌交給店員看管,然後輕車熟路地從員工通道直走,找到了經理辦公室。但是,他沒有直接推門進去,而是回過頭來,盯了薑若歌一會兒,語氣非常認真地說:“見到他們店長絕對不允許犯花癡。”

薑若歌不解:“為什麽要犯花癡?他比你長得帥?”

“比我差一點。”林尋遠倒是自信十足。

推開辦公室的門,一個男人坐在辦公桌後麵,似乎在處理文件。看到林尋遠和薑若歌進來,他抬起頭露出一個溫和的微笑:“終於來了,小遠還是第一次帶女孩子來找我。”

不得不承認,辦公桌後的男人很年輕,也很帥氣。不同於林尋遠的稚氣,這個男人渾身散發著睿智和儒雅的氣息。薑若歌看了一眼桌上放的名牌——總經理秦月。

林尋遠卻避開了他臉上八卦的表情,單刀直入:“我就把她放在這兒了,你看著辦吧,讓她刷碗洗盤子也行。”

薑若歌瞬間有了一種被騙了的感覺:“林尋遠!你不是說……”

秦月卻很適時地打斷了她:“怎麽可能讓你朋友幹那麽粗重的活,說好了是收銀員,那就收銀員吧。”

林尋遠卻好像很不放心地看了薑若歌一眼:“她的英語不行,到時候沒法溝通怎麽辦?”

雖然薑若歌在心裏聲嘶力竭地反駁:你怎麽知道我英語不行?但是,她忍住了,她的英語確實不好。

秦月托腮做思考狀:“那要不,再給她添個翻譯?”

薑若歌尷尬地愣住了,為了請她,還請個翻譯?沒這個必要吧。

林尋遠卻輕快地把頭一點:“那就這麽定了。”

秦月也笑了笑,收拾了一下桌上的文件,站起身來,拿過身後的外套:“嗯,這個周末就可以來上班。我下午要去接我妻子複診,就不多聊了。”

然後他又回過頭來看了一眼林尋遠和薑若歌,笑得別有深意:“有空的話帶她一起出來吃個飯。”

林尋遠不置可否,隻是隨意地點了點頭。

秦月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從門口走了出去。

薑若歌愣在原地,好半天沒回過神來,然後拉了拉林尋遠的衣袖:“那是你哥哥?”

林尋遠搖了搖頭:“是我家老頭子很器重的人,我也很佩服他,他沒有任何背景,但是靠自己活得很好。”

“真可惜,結婚了。”薑若歌盯著桌麵上放的合照喃喃自語。

林尋遠給了她一記白眼,直接把她拽出辦公室,然後一把把門甩上:“我說過了,禁止犯花癡!”

薑若歌在林尋遠帶著危險意味的目光下默默地縮了縮脖子。

07

林尋遠送薑若歌回到Z大,薑若歌懇求他讓她帶薑小歌在Z大校園裏逛逛,林尋遠“善良大方”地同意了。結果沒想到,薑若歌追著薑小歌跑到宿舍樓前時,就看到薑媽媽提著餐盒一臉焦灼地等在那裏。

薑若歌心裏咯噔一下,但是還沒等她反應過來,林尋遠已經走過來了,一拍她的肩膀:“喂,你傻愣著幹什麽?”

薑媽媽也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林尋遠,臉色沉了下去,然後馬上就走過來一把拉過薑若歌:“若歌,你跑哪兒去了?打電話給你也不接。”

薑若歌背上淌下冷汗:“手機放在背包裏,可能沒有聽見。”

薑媽媽卻沒有管她回答什麽,又回過頭去看林尋遠:“芳華家的孩子吧,把若歌送到這兒就可以了,你先回去吧,我有些話想跟她說。”

芳華是林媽媽的名字。林尋遠明顯感覺到薑媽媽的眼神裏有一股莫名的敵意,他本來還想問好的,無奈隻能作罷:“那我就先走了。”

他吹了一聲響亮的口哨喚回了薑小歌,然後又有點困惑地看了一眼眼前這對母女,最終還是疑惑地走了。

林尋遠一走,薑媽媽的臉就整個拉下來了,她一把拽過薑若歌:“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了,不要和他來往,你怎麽就是聽不明白?你覺得你跟這種人能有什麽好結果?別傻了!”

薑若歌不敢反駁,默默地把頭低了下去。

“不知道你們怎麽又混到一塊兒去了。以後不能一個月回一次家,每個星期都必須回來!看來不管著你不行了……”

薑若歌的心在薑媽媽的訓斥聲裏一點點沉了下去。她知道,不僅林媽媽不喜歡她,自己的媽媽也同樣不喜歡林尋遠。

薑若歌回想起來,以前她和媽媽、林尋遠、林媽媽四個人有過一次不太愉快的碰麵,她也是從那個時候才開始明白,原來媽媽和林媽媽有著那樣的曾經。

小學畢業前夕,林尋遠和薑若歌鬧僵了,本來兩個人如果升上不同的中學也許就徹底斷了聯係。林尋遠毫無意外會去市重點學校,而薑若歌也毫無意外就讀普通學校。

結果,開學之後,薑若歌才發現,林尋遠居然又一次和她成了校友。再後來,慢慢地,兩個人的關係緩和後,薑若歌又變成了他呼來喝去的小跟班。她也曾經問過他為什麽會來這所學校,他的回答是好學校壓力大,作業多,不自由,他才不願意整天埋首於書海。

可事實是,林尋遠幾乎是從邁入初三的一瞬間就收起了玩性,開始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功課上。薑若歌不知道的是,當初林尋遠之所以能放棄好學校來這裏讀書是因為他和爺爺有過約定,他可以再自由三年,但必須考上L市最好的學校。

當時薑若歌暗自僥幸,以為他認真讀書了,總該放過她了。但是,事實證明,她想得太天真了。

林尋遠拉著原本不上晚自習的她天天陪他上自習,強迫她跟他一起溫書。

自習時,林尋遠喜歡坐在她旁邊,然後抱著一堆題目問這問那。薑若歌被問得頭都疼了,一律回答:“不知道!”

“不知道?那你怎麽考得上市裏最好的學校?”

“我這水平怎麽可能上得了?”薑若歌初三時理科成績下滑得很厲害,她一向偏好文科,對理科非常不感興趣,英語也隻是一般水平。

“不知道怎麽做你早說啊,我教你就是……”

薑若歌當時真的覺得,林尋遠會把自己抓來一起上晚自習,完全是為了炫耀他突飛猛進的學習成績。

但是,不得不說,林尋遠的理科實在厲害,數理化單科成績在年級裏常常都是名列前茅。

他的死穴在文科,語文、政治、曆史,這三科的試卷幾乎每一次都會被老師拿去當反麵教材。

這樣一來,他和薑若歌兩人剛好互補,雖然補習過程中經常伴隨著兩個人的互損、對罵、身心羞辱,但是總的來說,一個學期後兩人的弱勢項目都收到了成效,綜合成績也提升得很快,特別是林尋遠,文科成績提上去後,勢頭迅猛地衝進了年級前二十名。

隻不過獲得成績提升的同時他們倆的關係也引來不少流言蜚語。不知是哪個傾慕林尋遠的人去老師那裏誣陷她和林尋遠在談戀愛,並且還向老師提供證據,說他們經常一起吃飯,一起複習,一起回家,關係要多親密有多親密。

雖然兩個班的班主任都大跌眼鏡,不大相信林尋遠會找薑若歌當女朋友。但當時正是畢業考前最後一段衝刺時期,並且林尋遠是那一屆的重點種子選手,所以兩位班主任都不敢怠慢這件事。

在兩位當事人都否認了之後,林尋遠的班主任觀察了他們一段時間,最終還是覺得走得過近,有超越同學關係之嫌,於是想找雙方家長來談談。

班主任約兩位家長談心那天,薑媽媽和林媽媽碰麵了,兩個人碰麵之後氣氛異常奇怪,空氣裏都似乎彌漫著濃濃的火藥味。

於是,以早戀為話題開的小會已經不是重點,兩個媽媽話不投機半句多,同時也並不相信這兩個孩子正在戀愛,這次的會也就匆忙散場了。走出辦公室之後,薑媽媽和林媽媽的臉色都很難看。

薑媽媽緊緊拉著薑若歌離開,腳下生風一樣走得飛快,薑若歌跟上她都要費些力氣,她一邊走還一邊說:“薑若歌,你給我聽好了,以後少和那個女人的兒子來往!”

薑若歌顯然不太明白:“為什麽?”

“她不是什麽善類,她兒子也不會是什麽好東西。”薑媽媽氣得嘴唇發抖。薑若歌還想再問,薑媽媽卻打斷了她:“別問了,回家!以後在家好好學習,不準再來學校上晚自習!”

直到後來,薑若歌才從薑爸爸那裏得知,薑媽媽之所以會有那樣的反應是因為林媽媽和她有一段不愉快的過往。薑媽媽和林媽媽早就相識,兩人是一起學芭蕾的小夥伴。高三那年,市裏有一個舞蹈比賽,獲勝者可以加入省裏的舞蹈團去全國演出。當時舞蹈老師把他們學校唯一一個名額給了薑若歌的媽媽。薑媽媽很珍惜這次機會,每天都在教室練到深夜。可在比賽前一周,薑媽媽不慎從樓梯上滑倒,摔傷了右腿,一時半會兒恢複不了。而林媽媽一邊安慰薑媽媽,背地裏卻趁機利用家裏的關係,頂替了薑媽媽的位置。最終,林媽媽獲得了那次比賽的冠軍。進入省舞蹈團後,林媽媽一直順風順水,出國留學回來後,嫁給了同為富二代的林爸爸,過著衣食無憂的生活。而薑媽媽卻因為那次意外失去了重新跳舞的機會,她畢業後頻繁地換工作,開雜貨店,擺路邊攤,受盡磨難。

“原本要好的兩姐妹因為這樣一次意外從此分道揚鑣,形同陌路,真是……”薑爸爸深深歎了一口氣,“若歌,你媽媽真的很愛舞蹈,不能跳舞這個現實對她來說實在是太殘酷了,所以那個心結她始終無法解開啊……”

難怪,那次搬家來L市,她不小心弄丟了那張媽媽一直擺在梳妝台上的照片可把媽媽急得夠嗆,硬是在房間裏翻了一整夜,好在照片最終找到了。

照片上的媽媽紮著馬尾辮,穿著淺粉色的芭蕾舞裙在舞台上翩翩起舞。盡管薑若歌並不懂得欣賞芭蕾,但她看得出來,舞台上的媽媽很滿足,她閉著雙眼享受著給予她快樂的舞蹈。即使看不懂,薑若歌也已經被她打動了,那不僅僅是舞蹈,更是對生命的熱愛和堅持。所以她也能夠理解,媽媽究竟有多遺憾,對舞台又有多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