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多想能和你牽手
嘿，薑若歌，我有太多秘密你不知道，請別急著逃開好嗎？
01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薑若歌和陳堯成了Z大女生們茶餘飯後閑聊的話題中心。內容大致分為幾類，一類是：“陳堯的眼光真的不怎麽樣啊，怎麽就看上了薑若歌呢？”第二類是：“薑若歌長得太一般。”
第三類是：“聽說薑若歌還是林尋遠後援團的呢，目標換得真快，應該挺有手段的，他們之間是不是有貓膩啊？”
其實會造成這個結果的主要原因是，薑若歌現在和陳堯相處得不錯，時不時一起吃飯、去圖書館看書寫作業，又一起上文學鑒賞課。久而久之，就被人傳成了她和陳堯正在交往。
但是，事實上薑若歌隻是想跟在陳堯身邊蹭經驗而已，他懂得多，人又好，又輔修日語，很多專業上的問題都可以問他。薑若歌覺得，陳堯充其量就是一個富有同情心的好哥們兒，看到她太落魄了不忍心所以伸手幫她一把而已。
她有自知之明，無論是林尋遠還是陳堯，終究都不是她能配得上的。他們就像是發光的星星，離得很遠很遠。
似乎一直以來，她都是這樣仰望著林尋遠，如今她覺得累了，哪怕她真的放下了林尋遠，她也不會再喜歡一個這樣遙遠得像星星一樣的人，給自己找罪受了。
就在她飽受流言蜚語折磨的時候，學校論壇又爆出了一篇帖子，才出現一天點擊量就過萬了，題目竟然叫《論薑若歌和林尋遠的二三事》。
薑若歌一看到這個題目，心就顫抖了一下，半天都沒敢點開來看正文。
笑笑一臉同情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內容更勁爆，同誌，你要挺住。”
強烈的好奇心驅使她最終還是自己打開了那篇帖子，她想知道究竟是怎麽回事。
剛打開網頁，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張老照片，薑若歌一眼就認出來了，那是幼兒園去春遊的時候照的。這張照片上薑若歌和林尋遠的頭已經被紅圈圈了起來，並標注了名字。
林尋遠當時就站她後麵一排，拍照的時候在揪她的頭發。當時她疼得快哭了，林尋遠就是不肯鬆手，所以照片上的她眼睛紅紅鼻子紅紅。
攝影師按下快門之後她馬上就放聲大哭，怎麽都止不住，然後林尋遠和他的一群“小弟”就圍著她嘲笑她是個愛哭鬼。
這張老照片的下麵是各種各樣關於他們兩個人交集的照片，大部分都是薑若歌追在林尋遠身後，還有幾張是她一邊追一邊號啕大哭的樣子。
從小到大一些就連她自己都沒多大印象的照片居然全都出現在了帖子裏。而且該帖作者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講述了薑若歌的“倒追史”，說她是從多早開始就對林尋遠一見傾心，說她多麽努力想成為他的女朋友……
看到這裏，薑若歌的臉色已經非常差了，這篇帖子一出來，薑若歌幾乎就可以想象到自己未來的處境會有多艱難。
不僅和Z大校草陳堯不清不楚的，居然還和C大校草林尋遠有“情史”，這讓那些花癡女生如何平心靜氣？
更有人在底下惡毒地回複：“這帖子就是薑若歌自己發的吧？就這麽想和林尋遠攀上關係嗎？”
然後後麵的評論幾乎都一邊倒了——“就是啊，以為扯上關係了又能怎麽樣？林尋遠就會喜歡她了？”
“嘁，我覺得也是，陳堯對她也不可能是真心的，估計就是玩玩而已。”
“從小就跟在男生屁股後麵跑，真是不害臊啊。”
薑若歌才看到一半，帖子就被笑笑關掉了：“別看了，那些被帥哥衝昏頭腦的花癡女生的評論有什麽好看的。”
接著她又回過頭來一臉認真地看著薑若歌：“若歌，你跟我說實話，你和林尋遠到底是怎麽回事？這帖子又是誰發的？”
薑若歌的臉緊繃著，半天都沒有回答她。她真的不知道這篇帖子是誰發的，但是發這篇帖子的人無非就是想看她難堪吧。而她和林尋遠的過去又哪有那麽容易說清楚呢？
笑笑見她不說話，歎了口氣：“現在該怎麽辦？你要是擺不平，估計明天走出去你就會被那些女生拿刀剁成泥了。”
薑若歌輕歎了一聲，苦笑道：“能怎麽辦？幹脆讓她們殺了我吧，隻求讓我自己選個痛快點的死法。”
笑笑思索了一下，然後想到了什麽：“若歌，不然你去找林尋遠澄清一下吧。現在你說什麽都沒用，隻有他這個當事人說話才有分量。”
薑若歌想了想，笑笑說得確實沒錯，隻有林尋遠澄清，這件事才有可能真的過去。可是，不久之前，就在圖書館門口，她還下定決心這輩子和他撇清關係再也不要見到他了，沒想到這麽快她就無法堅持下去了。
關掉帖子後不久，薑若歌就發現自己的電子郵箱裏居然躺著幾封恐嚇信，QQ空間裏也突然有人來留言謾罵。薑若歌頭痛不已，為什麽隻要跟林尋遠扯上關係，她就要無端遭遇這些麻煩？
她明明一直都在被欺負，明明每次看到林尋遠和別的女生在一起就難過得想哭，明明每次都是把牙咬碎了吞進肚子裏，可是到頭來，她每次都成了眾矢之的。
真的夠了！薑若歌一把關了電腦。
她給林尋遠打了個電話，林尋遠在電話裏說了個咖啡店的地址要求麵談，薑若歌固執地堅持：“電話裏說清楚吧。”
但是林尋遠留下一句：“電話裏說不清楚。”然後就把電話掛斷了。
薑若歌沒有辦法，隻好按照他說的地址去找咖啡店。等她找到那家咖啡店的時候，林尋遠已經在門口等了。他看了一下手表，又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這麽慢，你是屬蝸牛的嗎？”
薑若歌卻沒有想和他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理論下去的意思：“我已經照你說的來了，現在可以談了嗎？”
“這種口氣，那我們沒什麽好談的了。”林尋遠明顯有點不耐煩。
薑若歌卻沒有像往常那樣馬上求饒，而是用一種平靜之中帶著怒火的目光看著他：“林尋遠，我真的沒有在跟你開玩笑，現在你的粉絲發來的恐嚇信都快把我的電子郵箱塞滿了，求你就幫我這一次，澄清一下事實行不行？”
但林尋遠隻是淡漠地輕哼：“我為什麽要澄清？”
薑若歌的怒氣被一點點激了出來，眼睛裏跳動著火苗：“林尋遠，我是很認真地求你，我不想再因為這些莫須有的罪名被人圍攻了。”
“我也是很認真地告訴你，我不想澄清。”林尋遠的眼睛眯了起來，淩厲的目光幾乎在她的瞳孔上留下一個烙印，“你為什麽不找你的陳堯去澄清？你們的事情不是也鬧得滿城風雨嗎？他的粉絲不也一樣想殺了你嗎？你為什麽不找他澄清？”
“我們……”薑若歌被他嗆得語塞，她的確沒想過讓陳堯澄清，因為她跟陳堯壓根一點貓膩都沒有，又有什麽好澄清的。
林尋遠陰冷的話語打斷了她的思緒：“薑若歌，你如果喜歡陳堯，你就跟他走啊，你就和他在一起啊，這樣流言不就不攻自破了，何必麻煩我？”
薑若歌被他說得語塞，一時找不出反駁的話來。為什麽他總是把她的想法都扭曲掉？
“薑若歌，你別太自以為是了。”林尋遠的聲音依舊冰冷，他幾乎把自己武裝成了一塊冰，想冰封自己的怒氣，也想把眼前這個女生一起凍成冰，這樣她就跑不了了。
其實，那篇帖子是林尋遠自己發的。Z大，薑若歌和陳堯在一起的消息傳得沸沸揚揚，他實在看不下去了才發了那篇帖子。薑若歌這個笨蛋居然猜不到發帖子的人就是他，還讓他去澄清事實。
除了他，還有誰會有那麽多他們過去的照片啊？
但是，薑若歌當然不會明白。在她眼裏，林尋遠不願意幫她澄清就是因為想看她的笑話，想看她摔到穀底，這樣他的生活就有趣了。
想到這裏，委屈、悲憤席卷而來，薑若歌忍不住紅了眼眶。她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且堅定：“林尋遠，我們絕交吧，既然你覺得我不重要，我又那麽討厭你，那我們以後就不要再來往了。”
一時間，周圍的空氣像是被凍結了般。
心好像被撕碎了，林尋遠的眼眸裏溢出滿滿的苦澀。
“再見！”
不等林尋遠開口，薑若歌就轉過身去，決絕地離開了，她甚至沒有回過頭來看他一眼。
他感覺心裏有一陣凜冽的風掃了過去，把他整個胸腔都吹得冰涼。
他沒有看到，她一轉身眼淚就落了下來，她甚至都不敢伸手去抹，也不敢發出聲音。
她也沒有看到，她一走出他的視線，他就一拳打在身後的牆壁上，泛白的指節冒出了鮮血。
他和她，似乎永遠隔著一個轉身的距離，所以才不會知道，他們對彼此來說，有多重要。
02
薑若歌一回到學校，笑笑就告訴她，那篇帖子已經不知道被誰刪掉了，並且林尋遠方麵也發了聲明，他根本不可能看上薑若歌，他已經有新的女朋友了。
流言蜚語這才歸於平靜，攻擊薑若歌的人轉而去攻擊林尋遠的新任女朋友了。也出現了同情薑若歌的言論，說她怪可憐的，追在一個花心大蘿卜身後這麽多年，連個女朋友的位置都沒撈著。
風言風語消散後，薑若歌並沒有想象中那般歡喜，隻有滿滿的酸澀填滿她的心房。
是啊，他永遠都不可能看上她的，他身邊從來都不缺女生。
笑笑看薑若歌整天氣息奄奄的，很擔憂。她想了想，決定帶薑若歌去吃一頓大餐補補元氣。薑若歌同意了，每次心情不好的時候，隻有吃東西才能恢複鬥誌。現在她的心情真的已經跌到穀底了，如果再不吃點好吃的，她覺得自己真的夠嗆。
這一次，笑笑並沒帶陸顯禮來，因為她知道這個時候的薑若歌，更沒心情當電燈泡。但是，薑若歌沒想到的是，她叫來了陳堯。
空氣中蔓延著潮濕的氣息，低沉的天空忽然下起了綿綿細雨。
等薑若歌和笑笑到達餐廳的時候，陳堯已經一臉悠然地坐在那兒準備點菜了。推開玻璃門，薑若歌的腳步停了下來。
其實，見過林尋遠之後，薑若歌就有意和陳堯保持距離了。結果沒想到被人傳成遭林尋遠拒絕的同時又遭陳堯拋棄，被描繪得要多淒慘有多淒慘。
薑若歌覺得，這些傳流言蜚語的人真應該去寫小說。
所以，看到陳堯之後，她猶豫了，不知該不該進去。
笑笑碰了碰薑若歌，一臉疑惑地問她：“若歌，怎麽了？”
薑若歌隻是單純地想和陳堯保持距離而已，可是她一時間也想不到什麽合適的理由逃離這裏。
就在她腦子一片混亂的時候，手機鈴聲響了。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掏出手機，接通了電話，卻沒想到掉進了另一個地獄。手機裏，林尋遠在叫囂：“薑若歌，給你十分鍾，馬上到你們宿舍樓下來！不然後果自負！”
“我不去……”薑若歌第一個反應就是拒絕。
林尋遠似乎在電話那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薑若歌，給我過來……”
薑若歌還在反複咀嚼著之前她說過的他們之間不要再來往的話，她不想再輕易跟他和好。
“算我求你……”
就在薑若歌被這四個字嚇了一跳的時候，他已經把電話掛斷了。而這個時候笑笑一臉狐疑地回過頭來看著她：“你有急事嗎？”
薑若歌隻好瞎扯：“我的確有急事，我媽要我回家一趟……”其實她心裏想的是先躲掉和陳堯的飯局再說，她也沒有想好是不是真的要去找林尋遠。
笑笑卻沒有完全相信她的話：“你是不是因為……”她想說是不是因為陳堯在這裏，後半句話還沒來得及說，薑若歌就朝她揮揮手，一路小跑逃走了。於是笑笑隻好回過頭去，朝陳堯無奈地聳了聳肩。
陳堯放下咖啡杯，歎了口氣，眸子裏分明透著一絲失落。
03
薑若歌故意在外麵逛了一個多小時才回學校，早就已經超出了十分鍾的期限。林尋遠一貫沒有耐心，絕對不可能等她這麽長時間。
她突然很懷念沒有林尋遠的日子，她隻不過想要回歸自己平靜的生活軌道。那些星星還是讓它們待在天空上吧，仰望又有什麽不好？
但是，她沒想到，走到宿舍樓下她還是看見了正在路邊逗狗玩的林尋遠。
他懷裏抱著的依然是隻黑白相間的哈士奇，依然是很逗的八字眉，小小的、笨笨的，卻擺出一副很酷的模樣在舔自己的爪子。
看到薑若歌走過來，它也隻是抬了抬頭，用一種藐視眾生的眼神看了薑若歌一眼，然後繼續專心致誌地舔自己的爪子。
林尋遠注意到她過來了，隻字不提之前的種種糾葛，也不計較她的遲到，直接開門見山地給她介紹：“這是薑小歌，今天讓你們見個麵認識一下，以後它就歸你管了。”
薑若歌愣了一下，忽然記起很多年前的“薑若歌”，林尋遠又想用狗來收買她嗎？
薑若歌很想繞開他，但是又怕直接走掉會有新的麻煩，最後隻能揉了揉發痛的太陽穴：“林尋遠，你把它帶來是什麽意思？”
林尋遠聳了聳肩：“送給你。”
薑若歌頭痛得好像要炸掉了一樣。首先，她好像從來都沒表示過自己要養狗吧？其次，為什麽他可以這麽理所當然地認為她會欣然接受這隻狗？於是，她把心一橫，說：“我們都已經絕交了，我為什麽要養它？”
林尋遠卻完全無視她的回答，緩緩從地上站起身來：“養不養隨便你，反正我把它放在這裏了，要是餓死了我就找你算賬。”
“林尋遠，你講點道理行不行？”薑若歌感覺自己的理智正在接受嚴峻的挑戰，看著地上活蹦亂跳的薑小歌，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
林尋遠卻隻是輕巧地朝她揮了揮手，然後繼續無視她的憤慨、崩潰、欲哭無淚，轉身幹脆利落地朝校門口走去。
薑若歌剛想追上去，她身後的薑小歌就用兩條前腿抱住了她的腿。
她回過頭去，一臉無奈地看了一眼薑小歌，然後蹲下身去，拍拍它的腦袋，歎了口氣：“你真是倒黴，居然落到大魔王手裏……”
其實林尋遠並沒有走遠，隻是到校門口繞了一圈又折回來了。他也不敢確定薑若歌是不是真的會收留薑小歌，他當然也沒有那麽狠心讓薑小歌餐風宿露變成可憐兮兮的流浪狗。
當他倒回去的時候，薑小歌依然被鏈子拴在樹上，薑若歌卻已經不知去向了，隻有幾個對它很感興趣的女生蹲在地上逗它。林尋遠二話不說，走過去不耐煩地把她們都趕走：“別碰它。”
女生們被嚇了一跳，看到林尋遠臉上冷如冰霜的神色就全都不敢吱聲默默地作鳥獸散了。
林尋遠陰沉著臉，解開了綁在樹上的鏈子，然後蹲下身去摸了摸薑小歌的腦袋：“薑若歌，算你狠……”
話才說到一半，就有一根烤腸從天而降掉在薑小歌麵前。薑小歌馬上張嘴咬住，然後發出歡快的叫聲。
林尋遠一抬頭就對上了薑若歌澄澈的眸子，她手裏拎著一袋子烤腸。
“你不是走了嗎？”她問。
之前林尋遠走的時候，她真的以為他就是個沒心沒肺的渾蛋，竟然就這麽輕易地放棄了一條可愛的小生命。她本來想去買點吃的給薑小歌再做打算的，結果回來就看到他放心不下又回來了。
其實林尋遠的心腸並不壞吧，雖說總是表現出一副很凶惡的樣子。
剛剛買好烤腸回來的時候，薑若歌遠遠地看到他和薑小歌在玩，她依稀聽到他叫著薑小歌的名字，聲音柔軟得如棉花糖般一朵一朵砸在她心上，俊臉上滿是孩子氣的笑容。
林尋遠，原來你也會有這麽溫柔的時候。薑若歌原本平靜的心再一次忍不住怦怦跳動起來。
林尋遠卻還在嘴硬：“我怕你不夠有愛心，薑小歌餓死了怎麽辦。”他剛想去逗薑小歌，結果就看見薑小歌直接循著烤腸的味道撲向了薑若歌的懷抱。動作僵了一秒，他狠狠朝它拋去一個白眼，用力一拍它的腦袋：“有吃的就忘了主人是誰了？”
薑若歌一邊把袋子裏的烤腸拿出來喂給薑小歌吃，一邊享受著薑小歌的親近：“你不是說把它給我養了嗎？”
林尋遠噎住，真的有一種“送出去的狗潑出去的水”的感覺。
“我隻是借你養而已，是借，不是給你。”
薑若歌摸了摸薑小歌的腦袋：“我剛才還想告訴你，我們宿舍不能養狗，我們宿管阿姨很凶，如果薑小歌被她發現了，估計就真的要被送去狗肉店了。”
林尋遠看了她一眼，又看向薑小歌：“那你想怎麽辦？”
“你的狗，當然是你養。”薑若歌把一袋子烤腸全都塞進了林尋遠的懷裏，她深深了解他這個混世魔王，在宿舍裏養狗在他精彩彪悍的人生中並不是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
林尋遠並沒有馬上接受這個提議，而是托腮思索了片刻：“既然它叫薑小歌，那你也是它的主人，對吧？”
薑若歌本來非常想說，這個名字是他硬安上去的，她從來都沒有同意過，可是看到一旁吐著舌頭滿地打滾的薑小歌，她的心又軟了。
其實她真的挺喜歡狗的，所以真的把薑小歌還回去，她還是有點不甘心。想了想，她回答：“嗯，我是它的主人又怎麽樣？”
“那這樣吧，薑小歌住我宿舍，但是你每個周末都要來看它。”林尋遠掰下一小塊烤腸丟給薑小歌。薑小歌四隻小短腿配合著朝前飛奔，然後幹淨利落地把烤腸叼進嘴裏，愉快地吃了起來，吃完了馬上又跑過來撲騰著前腿撒嬌。
薑若歌被薑小歌迷住了，不停地揉它的腦袋，撓它癢癢，所以林尋遠的建議她想都沒想就答應了下來：“一言為定。”
林尋遠一直緊繃著的神經終於放鬆下來，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一個好看又溫柔的笑容。沉默片刻，他回過頭看了看薑若歌：“喂，我們這算是和好了吧？”
薑若歌停頓了一下，心還揪著。
理智告訴她不要再靠近林尋遠了，可是當她看到歡快的薑小歌，還有笑著的林尋遠，她內心的冰山就好像融化了一樣，隻剩下一汪溫潤的水。大概，她這輩子注定要敗在他手下吧。
“嗯，休戰吧。”
細雨伴著微涼的秋風迎麵拂來，她心中卻沒有絲毫寒意。她和林尋遠一起喂養薑小歌，這讓她有一種他們在共同撫養一個孩子的錯覺。
林尋遠仿佛察覺到了薑若歌在走神，一拍她的腦袋，說：“你想什麽呢！”然後一隻手抽出袋子裏僅剩的一根烤腸塞進了嘴裏。
旁邊的薑小歌看著他，可憐巴巴地嗚嗚直叫，似乎在悲憤地控訴他搶奪了它的食物。
薑若歌給了他一記白眼：“怎麽跟狗搶吃的？你也太……”
結果她的話還沒說完，林尋遠就把沒吃完的半根烤腸塞進了她嘴裏：“難吃死了，給你吃。”
薑若歌一臉鬱悶地把烤腸吐掉，然後伸手就要往林尋遠身上招呼：“渾蛋！”
林尋遠躲過了她的幾次攻擊，一蹦老遠，回過頭來朝她吐了吐舌頭，笑得一臉燦爛：“渾蛋又怎樣，你來打我啊。”
薑若歌不理會他，一把扯過狗鏈，指揮薑小歌：“上！咬他！”
“嗷嗚！”薑小歌好像回應她一樣，歡快地吠了幾聲之後朝林尋遠追了過去，然後咬住林尋遠的褲腿不放。
“你這隻吃裏爬外的狗！”
……
04
風波都平息下去之後，薑若歌才意識到自己這個月的經濟開始緊張了。本來她的生活費就不多，加上現在每次去看望薑小歌的時候都要帶些狗糧和火腿，久而久之她就窮得快揭不開鍋了。
之前好歹還有一份內衣店的工作可以補貼一下，可是她又一時衝動把工作辭了，現在隻好重新找兼職。
在市裏轉了整整一個下午，不是人已經滿了，就是不太靠譜。就在這時，一張滿是各類兼職信息的傳單被風吹到了薑若歌腳邊，她撿起來，抱著試一試的心態按照地址找了過去。
結果她在一棟破舊的大樓的八樓找到了一家所謂的介紹兼職的公司，辦公室裏簡陋得隻有一張破沙發和一台舊電腦，一個濃妝豔抹的女人守著一部鈴聲沙啞的台式電話。
看到這一幕，薑若歌立馬有了打道回府的衝動，還沒起身，一個長相猥瑣的中年男人就迎麵走來。
中年男人眯著眼笑，滿臉油光的樣子讓人著實不悅。
中年男子朝薑若歌打量了一番，然後遞給她一張名片：“小姑娘，做兼職啊？大學生吧？我看你身材還可以，雖然發育不怎麽樣，當模特還是可以的。”
薑若歌被嚇了一跳，本來想走，結果男人又一把按住了門板：“小姑娘，來都來了別這麽著急走嘛。工資咱們好商量。”
薑若歌隻覺得打心眼裏升上來一股寒意，有一種繼續留在這裏就會被這個男人抓去賣了的感覺。但是，她知道，現在想跑是跑不掉的，她腦子飛速運轉起來：“我還有朋友在樓下等我，不然我先留個聯係方式給你，等下我帶我朋友一起過來？”
男人點了點頭，給她一張表格：“你先填這個，交了押金，我們就會給你介紹工作了。”
薑若歌假裝填表格，其實填的全都是假信息，然後跟男人說錢在朋友那裏，要下樓拿。男人本來想要跟她一起下去，好在他被電腦前的女人喊住了，似乎是那台破電腦又罷工了。
薑若歌趁機一口氣衝出了那家公司的門，電梯都不敢等，直接一口氣跑到了樓下。
剛剛逃出那棟樓，手機鈴聲就響了，電話裏傳來一陣歡快的狗叫聲，還伴隨著林尋遠的聲音：“來，薑小歌，跟你阿姨問個好。”
“阿姨……”薑若歌真想把林尋遠掐死，“有事？”
“過來接薑小歌去散步。”
薑若歌歎了口氣，試圖對他曉之以理：“我在找兼職，再不找兼職，我很有可能就要斷糧了。”
“找到了沒有？沒找到的話過來幫我看著薑小歌，我給你付工資。”林尋遠還是一貫的闊少氣派，在他眼裏錢都不是事兒。
“林大爺，我知道你是土豪，但請別總在我麵前顯擺，我不幹。”
不知道為什麽，書或者其他不太貴重的東西，薑若歌總是能欣然接受，但隻要一提到金錢援助，她就非常反感。
“那你告訴我，你找了什麽兼職？”
薑若歌沉默了。
“你怎麽找的兼職？”林尋遠察覺到她的異樣，又繼續往下問，見薑若歌還是不回答，於是就自顧自猜下去：“不要告訴我你相信那些不靠譜的兼職廣告了？然後去了發現人家拉你當模特？不然就是要介紹費？”
薑若歌被驚到了，他居然全猜中了！
林尋遠知道，這個時候薑若歌如果沒有及時反駁他，那麽代表他起碼猜中了百分之八十。於是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住心中的怒火，但是音調仍然不自覺地提高了：“你是白癡嗎？那種廣告你都信？你還是小學生？”
被林尋遠連珠炮一樣轟炸了一遍，薑若歌有點鬱悶，隻能別扭地反擊：“相信又怎麽了，不相信怎麽找工作……”但是聲音非常小，到最後幾不可聞。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然後低沉的聲音緩緩地傳過來：“不要自己去找兼職了，聽到沒有？”
那她怎麽吃飯啊？可是她說不出口。
“兼職的事情我會幫你聯係，請不要再嚐試用你的堅果腦袋去冒險了，好嗎？”
“什麽叫堅果腦袋？”薑若歌的怒火又一次被點燃了。
但林尋遠最大的本領就是可以完全無視她的憤怒，他的思維已經跳轉到了另一個地方：“今天你放了薑小歌鴿子，它很生氣，你明天自己來跟它道歉吧。”
薑若歌翻了個白眼，不等她說些什麽，手機裏已經傳來忙音。
這個渾蛋，老是胡亂給人下達命令！
05
第二天薑若歌下午確實沒有課，而林尋遠要應付林媽媽每個月一次的從G市趕來L市的視察。其實如果可以，也許林媽媽很願意在C大附近買套房子陪讀，但是林尋遠立場堅定地拒絕了。
林媽媽是自由的殺手，是林尋遠這個混世魔王在這個世界上最大的克星。另一方麵，林媽媽也是薑若歌一直害怕的人。
薑若歌一個人去遛狗，也是為了避免兩人碰麵。
午後，深秋的太陽已經退去夏日的炙熱，輕柔的光束透過樹葉洋洋灑灑落下來。薑若歌舒服地把眼睛半眯起來，讓陽光灑在臉上。
可薑小歌是隻不看風景、一點情趣都沒有的狗，它看到同類就不顧一切地撒腿飛奔，遭到人家憤怒的吼叫之後又馬上撒腿後撤，溜得比誰都快。一旦聞到香味，死拽它都拽不走，有小孩喂它吃的，立馬就圍著人家打轉，好像見到親人似的。
才過了二十分鍾，薑若歌就累得夠嗆，不得不找條凳子，把薑小歌拴在一旁，坐下來休息一會兒。
瞅了瞅這隻一點都不聽話、時常犯傻、眼裏隻有吃的、沒有節操的狗，薑若歌突然發現，薑小歌身上這些特征和她自己還蠻像的。當然，她非常不願意承認這一點！
遠遠地，薑若歌見陳堯走了過來，手裏牽著一隻成年蘇格蘭牧羊犬。沒想到他也來遛狗了？待他來到她身前時，薑若歌起身打量起那隻牧羊犬來——淺咖色的毛柔順光亮，直立起來身長估計有一個人那麽高。薑小歌一看見人家那氣勢，立馬就嚇蔫了。
陳堯朝薑若歌微微一笑，鬆了手裏拽著的狗鏈，然後拍拍牧羊犬的腦袋：“木塔，去，跟姐姐打個招呼。”
聞聲，那隻和狼一般威武雄壯的狗飛奔過來，熱情無比地起跳，然後直接往薑若歌身上撲。她著實被嚇了一跳，腳下一個不穩踩到了別人扔在地上的可樂罐，結果整個人朝後摔了下去，結結實實被木塔撲個正著，右手用力按在地上，狗鏈滑落了，薑小歌撒腿就跑。
“薑小歌……”薑若歌顧不上腳痛，想要去追薑小歌。
陳堯一看情況不對，一把按住薑若歌，趕緊蹲下來查看她的傷勢，眉頭緊擰著，棕色瞳孔裏是滿滿的內疚：“你沒事吧？木塔它沒有別的意思，它隻是熱情得有些過度了。”
薑若歌搖搖頭：“沒事，我可以起來。”可當她剛嚐試著起身，馬上就又痛得跌回了地上。
陳堯一眼就看出她的腳傷勢不輕，於是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把她攔腰抱起：“我知道附近有一家診所，我先帶你去簡單處理一下，如果實在不行就去醫院。”
“不用……”薑若歌在陳堯的懷裏掙紮。她從來沒被人這樣抱過，感覺太難為情了。
“不想腳廢掉就別亂動。”陳堯卻厲聲嗬斥道，麵色凝重。
診所裏，醫生簡單地給她手上和腳上的傷口做了消毒處理，她的腳踝扭傷了，醫生幫她複位，然後想幫她纏上繃帶。薑若歌卻像突然想起什麽一樣，掙開了醫生：“不行，薑小歌還在公園裏，不能讓它跑丟了。”
“是狗重要還是你的腳重要？”陳堯又一把將她按回椅子上，不容她動彈。
沒想到薑若歌卻仍不罷休，用力掙開他的鉗製，然後以最快的速度把鞋穿上：“我的腳真的沒事了，現在舒服多了，我要去把薑小歌找回來，萬一它跑丟了怎麽辦？”
“薑若歌！”陳堯很想攔住她，可是她已經火急火燎地衝出去了，雖然因為腳傷，她跑步的動作看起來有些好笑，但是她已經不在乎了。
薑小歌不能丟！
可是，無論薑若歌怎麽在公園裏歇斯底裏地呼喚，薑小歌就是沒出現。
她一瘸一拐的，幾乎找遍了公園的每一個角落，直到她筋疲力盡地停下來，無助地朝著清冷的夜色大喊：“薑小歌，別玩了好不好？快出來，我們回家！不然等會兒壞人來了，你就回不來了……”
回應她的是一片寂靜。
“我帶你去吃烤腸好不好？我買比薩給你吃好不好？我不逼你撿球了，你乖乖回來好不好？”
薑若歌走不動了，腳疼得厲害，呼吸都是艱難的，目光開始渙散，可仍舊沒看到薑小歌的身影。
她不敢想象，那總是在她麵前撒嬌打滾的小圓球不見了。雖然它經常“見吃忘義”，可是吃完之後它還是會乖乖跑回她身邊用腦袋蹭她的手，蹭她的臉，它是把她當成親人的。
她不敢想象，她再也見不到它了。
陳堯一直跟在薑若歌身後，他很多次都想把薑若歌拉回診所，但薑若歌就是不肯聽。他說他要幫她找，她也不願意：“薑小歌聽不懂別人叫它的名字，它隻認得我和林尋遠……”
陳堯心裏咯噔一下，神色似乎更加凝重了。
難怪這丫頭會如此在乎，原來是林尋遠的狗啊。
看到她一瘸一拐地撥開草叢的時候，這一幕就好像玻璃碎片，紮進他心裏，很疼，卻拔不出來。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有這種情緒，也許從那一次在餐廳裏她看到他之後轉身就逃開始，他就有這種感覺了。
雖然不想承認，但是或許，他在嫉妒林尋遠。
06
林尋遠打電話給薑若歌的時候，她哽咽著說：“薑小歌丟了，怎麽辦？薑小歌丟了。”
他掛了電話就一路趕到公園，薑若歌還在對著一片黑暗的草叢喊薑小歌，而陳堯就站在她身後。
林尋遠臉色一沉，一隻手插進口袋裏，朝他們走了過去，陰沉的目光在陳堯身上落定：“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陳堯略微挑了挑眉，一點都不回避林尋遠的目光：“你是不是應該先關心一下她身上的傷？”
“傷？”林尋遠一頓，這才發現薑若歌的動作不自然，再仔細看，就發現她的手臂和腿很多地方都塗了消炎用的紅藥水。
薑若歌也回過頭來看他，一把抹掉臉上的眼淚，朝他招手：“林尋遠，你跟薑小歌比較熟，你喊它它肯定出來。”
林尋遠的心好像被什麽紮了一下，他一邊朝她走過去一邊衝她吼：“薑若歌，你是白癡嗎？受了傷還在這裏找什麽找？薑小歌總會回來的，你的腳廢了誰賠給你？”
薑若歌腳痛得單膝跪在地上，眼淚又止不住地往下掉：“可是薑小歌不能丟……”
林尋遠在她身邊蹲了下來：“白癡，你以為我會扔下它不管？我來找它，你給我去包紮，立刻！馬上！”
薑若歌還在遲疑，林尋遠卻沉著地看著她，黑色的眸子裏滿是堅定：“相信我，我一定會把薑小歌找回來的。”
薑若歌這才點了點頭，鬆了口氣，馬上好像失去依托似的癱軟在地。林尋遠一把把她抱了起來，護送她回診所後，立馬又回到公園去找薑小歌。
林尋遠已經走遠，薑若歌的心卻一時無法平靜下來。
剛才的懷抱，可是她夢寐以求的。
林尋遠那麽緊張的樣子，是因為她嗎？
身上還殘留著他溫熱的氣息，突如其來的親昵讓她暫時忘了傷口的疼痛。
陳堯孤單地立在診所門外，木塔在他身邊無辜地舔著他的手背，發出哀哀的嗚咽聲。陳堯輕撫著它的腦袋，心中泛起一絲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