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無法伸手擁抱你
01
手機響了一遍又一遍，我站在原地，茫然無措地看向四周，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不該接電話。並不是我不想接，隻是接了之後，不知道要和秦晟一說什麽，要怎麽告訴他我剛剛無意之中窺見的秘密……我要怎麽告訴他，他的媽媽就是導致我媽死亡的凶手。
明明還是初秋，我穿得很厚，可我還是能感覺到一陣又一陣的寒意朝我襲來。天越來越暗了，新廣場這邊的人越來越多，甚至周圍的商鋪已經亮起了燈，而我依舊站在原地，看著這一切。
手機鈴聲又響了，一遍又一遍，我低頭看了看，有時候是許紫清，有時候是程顥……
我實在不想接，索性把手機扔進了兜裏，然後再沒掏出來，任由它響著。
到底要怎麽辦？命運為什麽要和我開這樣的玩笑？
“薑菁菁！”秦晟一就是這個時候穿過人群朝我跑來的，他大概跑了很久吧，頭上有著密密麻麻的汗，雙頰有些紅。
“你怎麽不接電話？不是說好了要在南城大橋見麵的嗎？你要是不想去看煙花，和我說一聲就可以了啊！
“打你電話不接，發短信也不回，你知道我跟程顥他們跑了多少地方嗎？就為了找你！”
秦晟一在我麵前站定，氣急敗壞地衝我大吼，這是我和他認識以來第一次見他如此生氣。
一時間，所有的委屈湧上了我的心頭。
你要我怎麽和你見麵？要我怎麽和你一起去看煙花啊……你知不知道，就在剛才，我到底窺見了什麽樣的秘密？
那個秘密快要把我毀滅了，秦晟一！
我看著他，明明有太多的話想要說，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
我不知道，如果他發現了這個秘密要怎麽辦？他又會怎麽對待這件事情？
大概是因為我久久不吭聲，秦晟一臉上的憤怒轉變為了焦急擔憂：“你怎麽了？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他不問倒好，這麽一問，我更加委屈難過起來。我不明白為什麽上天不肯放過我，為什麽讓我好不容易從那段悲痛中活過來，又再度伸手把我拉下去？
一時間，眼淚在我的眼眶裏打轉，我隻覺得自己的心碎成了一片片。
秦晟一頓時手足無措起來，他放輕聲音安慰道：“薑菁菁，我不是在怪你……你，你別難過，不去看就不看了，沒事，以後再遇到這種事情，你不要不接電話就好了。
“我真的隻是在擔心你，生怕你不接電話是出了什麽事，並不是責怪你。”
他越是這樣說，我心裏越覺得難過，小一是一個多麽好的人啊……我那麽喜歡他，卻隻能低垂著頭，極力忍著不讓眼淚落下。
秦晟一伸手把我抱進懷裏，他的下巴抵在我的肩膀上，我能清楚地聽到他的呼吸聲。
“砰砰砰——”
南城大橋的煙花大會開始了，越來越暗的空中開出絢麗的煙花，周圍來來往往的人幾乎都停下了腳步，抬頭朝著南城大橋的方向看了過去。
秦晟一就是這個時候突然開口的。
他說：“薑菁菁，我喜歡你，我們在一起吧。”
你喜歡的人也正好喜歡著你，這該是一件多麽美好幸福的事情。
可是，偏偏命運要把我們推到這種境地。
我也喜歡你啊，我在心裏一遍又一遍地說著。
“從前，你喜歡顧景澤，所以我一心想要默默陪著你，守護著你就夠了，可現在顧景澤走了，你可不可以給我一個機會，一個愛你、牽你手、陪著你走下去的機會？”
在漫天煙花聲和周圍人的歡呼聲中，秦晟一的聲音是如此溫暖而又清晰。
不行，不行！
我從這個美好的夢境中驚醒，不，我不能答應……我們怎麽可能在一起？
你媽媽是殺人凶手啊！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恢複平靜，我看著他，搖了搖頭：“不。”
秦晟一，我們不能在一起。
秦晟一伸出手，似乎想要撫摸我的頭發，卻驀然僵在了半空中，他看了我許久，然後有些尷尬地收了回去。
他對著我笑了笑，笑容一如從前，可眼底還是帶上了一絲憂傷：“那……還要去看煙花嗎？雖然錯過了開幕式……”
我搖搖頭，決絕地說道：“不。秦晟一，從今以後……我們不要再見麵了。”
“砰砰砰——”這一刻，又有煙花在天空中綻放開來，借著那些光，我才看清楚他的表情。
我也說不上來，那一刻他的眼神裏包含的到底是什麽，可是，那個眼神在後來總是被我頻繁夢到。
我知道，自己這一輩子可能都無法忘記他當時的眼神了。
02
那天回去之後，許紫清和李珂怒氣衝衝地罵了我一頓，尤其是許紫清，有一瞬間，我甚至覺得她要對我動手了。
“薑菁菁，你也是二十多歲的人了，怎麽這麽讓人操心啊？電話不會接嗎？不接電話，你拿著手機幹什麽啊？還不如賣了買個土豆吃！”
許紫清越說越生氣，最後還是李珂拉著她，示意我平安回來就好了，這才阻止了她的下一步動作。很快，程顥也打了電話過來，他肯定是從秦晟一那裏知道了我平安回來的事，電話剛接通，他就和許紫清一樣衝著我嚷嚷。
“薑菁菁，你怎麽能這樣啊！你知不知道打你電話不接，我們多著急啊？你知不知道秦晟一為了找你，在新廣場那邊腿都快跑斷了！”
直到我一個勁地道歉，表示以後再也不會發生這種事情了，他才掛了電話。掛電話之前，他笑嘻嘻地說道：“出來吃飯吧，好不容易找到你，怎麽都得慶祝一下啊，我請。”
我猶豫了一下，拒絕了他的好意：“還是不了。”
我現在哪裏有胃口吃飯啊，我的心裏早已亂成一鍋粥了，不過，我的拒絕程顥壓根沒放在心上，他嗬嗬一笑：“就這麽定了，我去訂位子，等一下你們一起下來。”
看來今天我不去是不行了，果然，電話剛掛沒多久，許紫清就接到了程顥的電話，她“嗯”了兩聲，然後看著我，笑道：“你放心，我一定會把薑菁菁拖下去的，她要是不去？嗬嗬，打殘她的腿，用輪椅推也得推下去。”
她這幾句狠話明顯是說給我聽的，李珂趴在我耳邊說：“你要是真不去，我覺得小霸王真的會把你打殘廢……你都不知道，今天你不接電話的時候她多生氣！”
李珂在一邊添油加醋地說著我不去的後果，就在我猶豫著到底要不要去的時候，突然收到了秦晟一的短信。
隻有三個字，他說：“我不去。”
我看著屏幕上的三個字，久久無言，我真不知道自己要怎麽去麵對他。我害怕在和他的交鋒中，輕易卸下自己的偽裝，怕自己忍不住告訴他真相，怕自己忍不住告訴他我喜歡他。
不……不允許，絕對不允許。
我還要去調查我媽的死因，而且這個結果很可能和他媽媽有關，我怎麽能在這種情況下還和他在一起？
那頓飯我最終還是沒去吃，因為許紫清接了她小弟的電話，說是有點兒事讓她出去一下。應該是沒辦法推脫的事情，要不然許紫清也不會滿臉愁容了，然而現在她要去見小弟，程顥放心不下，自然也要跟著去。
許紫清準備出門之前，還回頭對我和李珂說：“我和程顥商量好了，這頓飯改天再吃吧，他請！”
許紫清出去之後，李珂來到我身邊，抓著我的胳膊晃了好久，才開口：“薑菁菁，小霸王和程顥有事，我們不是沒事嗎？不如……你喊上秦晟一，我們三個出去吃飯。”
我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有些累了，吃飯的事情改天再說，然後直接爬上了床。就在我快睡著時，聽到李珂在那邊打電話。
“哦，好著呢，沒覺得她不對勁啊，這會兒貌似睡著了……好，知道了！”她的語氣裏有著一絲興奮，“真的嗎？請我們吃飯？剛才我還說讓薑菁菁喊上你，我們三個一起去吃飯呢，結果她說累了不去。”
她又說了兩句，就掛了電話。沒過多久，李珂就開始拿著手機看那些下載好的韓劇。我聽著聲音，漸漸進入了夢鄉。
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隔天早上了，李珂還在熟睡中，許紫清已經起床了。她坐在**正在發短信，手指按得飛快，看到我醒來之後，她抬頭瞅了我一眼：“程顥說中午我們一起去吃飯。”
一時之間，我想不到拒絕的理由，隻好點頭答應了。後來上課的時候，李珂曾偷偷發短信給我，她說：“薑菁菁，怎麽辦？我和秦晟一說好了今天我們三個一起吃飯呢，小霸王那邊怎麽辦？”
我趁著教授在黑板上寫字的空隙，快速回了短信：“我和程顥他們一起吃，你和秦晟一去吧。”
李珂很快就回複了：“薑菁菁，我感謝你，讓我和單獨和秦晟一吃飯，太讚了！”
下課之後，李珂第一時間跑來我這邊，對著我又是抱又是蹭的：“薑菁菁，啊，怎麽想都覺得開心！”
我一邊點頭，一邊示意她趕緊撤，要不然等一下許紫清要來這邊找我，看到她，絕對要帶她一起走。李珂聽我這麽一說，迅速跑了。
等到和許紫清一起去吃飯的時候，我才知道李珂為了能跟秦晟一一起吃飯，撒了個多狗血的謊，她說她要去相親。也不知道李珂究竟是怎麽想到這個理由的。
當時正在喝湯的程顥，在聽到許紫清說出的理由時，差點兒一口噴出來，最後在我和許紫清的注目下，他才艱難地把那口湯咽了下去。
“啊，對了，說起來……”程顥瞥了我一眼，“秦晟一今天有點兒奇怪啊，平時如果說我們大家一起吃飯，他總是最積極的，今天不知道怎麽回事，說一起吃飯，他竟然說他有事，問他什麽事情也不說。”
許紫清夾了一口菜：“你覺不覺得，吃飯就我們三個挺冷清的？”
她這麽一說，程顥迅速點頭了，然後他們又齊刷刷地把目光對準我，我搖了搖頭：“吃個飯而已，哪有什麽冷清不冷清的。”
話雖這麽說，可是當我把目光投向隔壁桌那哄哄鬧鬧的十幾個人時，心裏還是湧上一陣失落感。
03
飯吃得差不多的時候，許紫清說她去一下洗手間，我和程顥便坐在位子上等她。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都快半個小時了，還不見她人影，我終於按捺不住，起身打算去看看。
這家餐廳的洗手間在樓梯附近，離用餐的地方有些遠，我剛到洗手間外麵，就發現一群人在吵吵嚷嚷。
不知道為什麽，看到這場麵，我有些發怵，在原地愣著不知道該怎麽辦。就在我想著要不要回去喊程顥的時候，忽然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打扮，那站姿，不是許紫清還是誰？因為看到她在人群裏，我也顧不得害怕了，迅速跑過去想把她從人群中拉出來，誰知道剛過去，就被人圍住了。
許紫清朝我看了一眼，暗暗給我使了個眼色，讓我快跑。可這種情況下，我怎麽跑？
就在這個時候，我才看到人群中間的空地上坐著一男一女兩個人，男生的頭似乎被什麽打了，正在流血，女生則蹲在地上嗚嗚地哭。
許紫清悄悄抓緊了我的手，一臉鄙視地看著麵前的人：“今天管這閑事的是我，以前惹你們的人也是我，不必牽扯無辜的人進來。”
對麵有個染著黃頭發的男生衝著許紫清笑了笑，目光落在我身上：“是嗎？上次你揍我的小弟時，可沒有不牽扯無辜啊。”
“啊，就是那天痛哭流涕的那幾個小弟？他們無辜？那天欺負那個女生被我阻止，還對我拳腳相加的不就是他們幾個嗎？你以為別人跟你一樣眼瞎？”
許紫清冷冷地看了他們一眼，然後使勁地推了我一下，想把我推出人群，結果後麵有人擋住了，我依舊被困在人群中。
“今天落在你們手上，我無話可說。”她看了看我，“我許紫清是什麽樣的人，你們都清楚，我惹出的事情自己承擔，你們要是誰敢動我的朋友一下……”
她目光淩厲，盯著對麵那個帶頭的人的眼睛看了許久，然後朝圍著我們的人一一看過去：“你覺得我會放過你們嗎？”
許紫清的話音剛落，剛剛還站在我身後的人就稍微挪動了一下腳步，顯得有些不安，可就在這個時候，那個帶頭的黃毛朝許紫清“呸”了一聲：“那好，我們等著你來！”
我緊張地去抓許紫清的手，大概是看出我的恐懼，她深吸一口氣，緊緊地反握住我的手。
就在我以為自己和許紫清這次免不了挨一頓打的時候，前麵樓梯口處有個人正拿著手機朝這邊看過來，在看到許紫清的時候，他愣了一下：“清姐，你怎麽在這裏？”
“這是怎麽了？要打架嗎？”他跑到我們前麵，看著圍著我和許紫清的人，突然笑了，下一秒，他就對手機那頭的人喊道，“兄弟們，今天這飯估計吃不成了，還不下來！”
他的話音剛落，樓梯口就傳來了腳步聲，接著，有兩三個人朝這邊跑了過來。
那個黃毛“哼”了一聲，然後笑道：“就你們幾個，以為我怕嗎？”
他的話還沒說完，樓梯口又下來了幾個人，加起來大概有十個左右。
那些人一下來，第一時間就跑到這邊，一把推開了圍著我們的人。
剛剛下來的那幾個人，有幾個我見過，他們在學校門口和許紫清說過話，其中有一個叫小奧。小奧似乎也記得我，他朝站在我身後的人腿上使勁踢了一腳：“人不多，但你們要是惹事，那我們奉陪。”
剛才還很凶的黃毛愣住了，他還沒開口，他身邊就有個人踮起腳尖，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句什麽。他遲疑了一下，最後對許紫清扔下一句“今天就算了，下次你再多管閑事，可就沒這麽簡單了”。
他說完，又回頭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那個男生，冷哼一聲，最終揮了揮手，帶著人離開了。
小奧走到許紫清旁邊，和她擊了個掌：“哎喲，你怎麽在這裏？和朋友來吃飯啊？”
許紫清點了點頭，瞥了一眼還在嗚嗚哭著的女生，有些不耐煩地說道：“別哭了，還不趕緊送去醫院啊！還有，也不知道你們逞什麽能，遇到這種事情不知道報警。”
聽她這麽一說，那個女生才擦幹眼淚，扶著地上的男生站了起來。男生對許紫清道了謝，她滿不在乎地擺了擺手，這才轉身和小奧他們說起話來。原來，小奧他們在二樓包間吃飯，剛才最先出現的那個人來晚了，打電話問包間號，沒想到碰到了這一出，不過這次如果不是被他看到，後果真的不堪設想。
我們走之前，小奧不放心地拍了拍許紫清的肩膀：“那群人很卑鄙，放心，我不會放過他們的。”
接下來，小奧就跟他的兄弟們上樓吃飯了，我和許紫清則去找還在等我們的程顥。
去的路上，她簡單地和我說了一下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麽——無非就是她去洗手間，出來看到別人以多欺少，許紫清的俠義精神瞬間被激發，也顧不得對方人多，直接出手幫忙。不過因為上次事情的教訓，她本想打電話報警來著，誰知道來洗手間沒有帶手機，因此才發生了我看到的那一幕。
也幸虧今天在這裏遇到了小奧他們，要不然，今天我們倆肯定要被人揍。
快走到用餐的地方時，許紫清輕聲對我說：“這件事情你別讓程顥知道。”
我看著許紫清好看的側臉，微微點了點頭，她不想程顥知道，我完全可以理解。要知道程顥一直都不讚成她摻和到這些事情裏，如果讓他知道了，他還得擔心半天。
我點頭之後，又忍不住拉住許紫清的手：“你也是，以後遇到這種事情就報警啊……”
許紫清白了我一眼：“我空手來的洗手間，怎麽報警？”
說著，我和許紫清已經走到了外麵，程顥靠在椅子上，瞪了許紫清一眼：“去洗手間要這麽久嗎？”然後不等許紫清回答，他又把目光放在了我的身上，“還有你啊，薑菁菁，你不是去找她了嗎？一找也不回來了，我都準備去找你們倆了！”
對於程顥的話，我和許紫清自然無視了。
04
我們回去的時候，李珂已經回去了，許紫清看到她之後，眉毛一挑：“你相親結果怎麽樣了？”
也不知道李珂是害怕許紫清看穿還是怎麽回事，她趴在**，埋著頭一句話都不說。許紫清以為她是被相親對象嫌棄了，我卻知道不是那麽回事。她根本沒去見什麽相親對象，而是去見了秦晟一。
許紫清洗漱回來之後，見李珂還趴在**不動，忍不住用手戳了她一下：“喂，你到底怎麽了？倒是說一下啊，真的被相親對象嫌棄了嗎？要不要我去揍他一頓？”
她這麽說，李珂才抬起頭來，她看了一眼許紫清，又看了看我，最終大吼一聲：“我再也不要去學跆拳道了！”
李珂這個反應，我也有點兒弄不懂了，這和跆拳道有什麽關係？
許紫清斜眼看了她一眼：“怎麽了？以前不是每天都嚷嚷著要成為跆拳道高手，以一打三的嗎？怎麽現在又嚷嚷著不要去學了？”
麵對許紫清的疑問，李珂過了好久才開口，她說：“秦晟一說他不需要我保護。”
說完，不等我和許紫清反應過來，她就開始趴在枕頭上嗚嗚哭起來。
一時之間，我和許紫清都傻眼了。
許紫清傻眼的是，不明白她怎麽好端端的扯到了秦晟一；而我傻眼的卻是，原來是這樣，李珂喜歡秦晟一。
以前，我隻當她因為秦晟一長得帥才犯花癡，從沒往喜歡上麵想過，可現在想起來，她雖然花癡，但是長久犯花癡的對象也隻有秦晟一吧。
一時之間，我心裏湧出了一種說不清楚的感覺。
李珂哭了一會兒，才抬起頭看我和許紫清，見我們倆愣著不說話，最後擦幹眼淚嚷嚷道：“算了！不需要我保護正好，反正該死的跆拳道我也不想學了！”
說完，她抬頭看了我一眼：“薑菁菁，我真羨慕你。”
從李珂的眼神還有語氣，我已經猜到她知道了，知道了秦晟一和我之間的事，隻是她到底知道多少，我並不清楚。
我隻裝作沒有聽到那句話，拿著杯子去刷牙，等我洗漱回來的時候，許紫清已經躺在**和程顥煲電話粥了。
我換了衣服，躺下，拿起手機看了看，準備睡覺，正在這個時候，李珂突然爬到了我的**，她推了我一下，示意我往裏麵挪挪，在我旁邊躺了下來。
“薑菁菁……”李珂的聲音很小，她也不敢抬頭看我，“今天回來的時候，我和秦晟一表白了，我說想要保護他，他幹脆地拒絕了。”
我正要開口說話，她又繼續說：“他說……他有喜歡的人，雖然沒說是誰，但是我猜到了。平時我們在一起時，他的目光總是在你身上，而且請我吃飯，也總是在問你昨天回來之後的事……所以……”
“對不起。”我看著眼前的李珂，有些不安地開口，“我……”
“說什麽對不起啊。”她終於抬頭看我，對上我的眼神時，衝著我翻了個白眼，“你又沒做錯什麽。”
過了一會兒，李珂又問：“那你呢，你喜歡他嗎？”
似乎是怕我因為她的心意而受到影響，她急忙補充道：“我沒別的意思啊，我隻是好奇問一下，如果你也喜歡他，和他在一起是很不錯的啊。
我雖然喜歡他，但是我也知道，喜歡這種事情不能勉強。如果他喜歡你，你們在一起幸福快樂，我也開心啊。”
李珂說了一大堆，我的眼睛一瞬間有些濕潤，說實話，在得知李珂心意的那一刻，我心裏也是很不安的。
我害怕她會因為對秦晟一的喜歡從此開始疏遠我，可現在聽她這麽說，我自然也明白，她是真的把我當成很重要的人。
李珂是一個多麽善良的女孩啊。
我握著她的手，一字一句地說：“我不能和他在一起。”
李珂忍不住抽出手，使勁地敲了一下我的頭：“不要答非所問！我問的是你喜歡他嗎？”
我最終還是沒回答她的問題，擺了擺手，示意她快點兒回自己的**去，這麽一張小床，兩個人擠著太難受了。
李珂“哼”了一聲，坐起來準備走，但是走之前，她又趴在我耳邊說：“薑菁菁，我覺得，你要是喜歡就趕緊抓住！你不知道多少人惦記秦晟一呢，別等以後他跟別人走了，你再後悔得哭啊！”
見我沒反應，她不再理我，爬回了自己的**。
李珂知道的事情，用不了多久許紫清也會知道。果然，第二天許紫清就在宿舍堵著我，詢問我和秦晟一之間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扯出了其他話題，說自己有事要出去，就推開她離開了。我並沒有騙許紫清，我的確有事情要做，我得去慧春路一趟。
有些事情，我必須再去確認一下。
05
很不湊巧，我去的時候小吃店老板娘不在，店裏的服務員說她的侄女生孩子，她去醫院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回來。我等了一會兒，就起身告別了，服務員問我什麽事情，他可以轉告。
我謝絕了他的好意：“不用了，也沒什麽……就是想問她一點兒事情而已，不管怎麽樣，謝謝你了。”
從小吃店出來之後，我又問了附近幾家店鋪的老板，關於那天的事故，大多數人都是搖頭說不知道，其中有一個老大爺，問我問這個做什麽。
我說，就是想去看看。
聽了我的回答之後，他搖了搖頭：“小姑娘，你不覺得害怕嗎？那裏可是死過人的，我這段時間從那邊過，都會覺得害怕，你找那個地方幹什麽？”
我一言不發地看著他，努力克製住剛剛湧上心頭的悲痛，半晌才開口：“能告訴我在哪裏嗎？”
他狐疑地看了我一眼，最終還是告訴了我地點。
離那個地方越來越近的時候，我克製了許久的悲痛一瞬間湧上了心頭。秋天的風吹在我的臉上，像是刀割一樣疼痛，我已經完全分不清楚那疼痛到底是來自於臉上，還是心裏。
終於到了，這個時間正好是下班放學的高峰期，這裏來來往往的人很多，許多學生麵帶笑容，嘻嘻哈哈地從我身邊走過。我站在那裏，終於忍不住蹲下來大哭起來。
那天，她就是在這裏出事的，就是在這裏……原本刻意忘記的傷痛就在這一刻席卷了我，之前我去墓地告訴她競賽成績時，曾經和她說過，一定會快快樂樂活著的……可是現在，我做不到啊，我完全做不到啊……
我哭了許久，最後站起來的時候差點兒沒站穩，旁邊一個阿姨扶了我一下，還關心地問我怎麽了，要不要去醫院。我搖搖頭，謝絕了她的好意，然後攔了輛出租車，已經這麽晚了，今天隻能先回學校了。
回去之前，我躲在外麵練習了很久，確定自己不會突然流眼淚之後，才強撐著笑容朝宿舍走去。慶幸的是，李珂和許紫清都沒有看出端倪，甚至後來和程顥見麵的時候，他也沒看出來。
唯一覺得我不對勁的大概就是秦晟一了，那天無意間在學校碰到了，他站在對麵看著我，過了許久，在我準備離開的時候，他喊住了我。
“薑菁菁，你既然不想和我見麵，那就過得好點兒、開心點兒啊。”
我點了點頭：“我會的。”
在我和他擦肩而過的時候，他突然開口：“你要是過得不好、不開心，我就會經常出現在你麵前的。你要是討厭和我見麵，那就努力過得好點兒。”
就在那一瞬間，我特別想回頭抱他，想告訴他我現在一點兒都不好。
可是最終，我還是沉默著離開了。
我這幾天一直在做夢，經常夢到我媽，在夢裏她還在照顧著我，給我做紅燒肉，我們過得特別幸福。可當醒來的時候，我卻突然發現她已經離開我了，離開我幾個月了，然後我就會躲在被子裏偷偷地哭。
因為還要上課，所以去小吃店找老板娘的事情就拖到了周末。自從那天聽到那些事之後，我就很少回家了，偶爾回去也是把自己關在房間裏，盡量不和我爸接觸，我怕會管不住自己，說出惡毒的話。
我爸給我打電話，問我這周回不回去，我說不回去時，他的聲音裏有一絲落寞，他說：“隔壁徐奶奶家的貓，上個月生了三隻小貓，我想著你肯定喜歡，所以去抱了一隻來，還想這周回來給你看呢。”
一時之間，我竟然不知道要說什麽，最終還是心軟了，點點頭表示自己會回去看的。
就這樣，本來準備周六去找老板娘的事情就拖到了周日。
回家之後，我果然見到了爸爸抱來的小貓，黑白相間，很可愛，他給那隻小貓取了個名字，叫“團團”。團團的到來，讓這個經曆了幾個月低迷的家庭終於有了一絲活力。
我也隻是和團團玩，很少和我爸說話，甚至刻意不去看他的表情，他大概也猜出來了，隻是歎了口氣，沒有說什麽。
後來我準備去學校的時候，他站在門口對我說：“菁菁，你相信我，那天的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和你媽就你這麽一個女兒，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希望你快樂幸福。”
他這麽說，我也不好再冷著臉對他，回頭看著他笑了一下就離開了。
因為待會兒還要去見小吃店老板娘，所以我沒有等程顥，自己先坐車走了。
我快到小吃店的時候，接到了程顥的電話，他在那邊不滿地衝我嚷嚷：“薑菁菁，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家夥！平時我去學校哪次不等你啊，你竟然丟下我自己走了！”
我實在懶得聽他在那邊囉唆，直接掛了電話，可沒多久他就發短信過來了，說道：“你太讓我失望了，好，我決定了，和你絕交三個小時。”
正好這個時候，車停在了小吃店旁邊，我把手機塞進口袋裏，然後下了車。
這次老板娘果然在，我去的時候，她正在收拾桌子上的碗筷。
我點了個菜，還要了飲料，就在門口的桌子旁坐下了。
等她忙完了，我開口問起了那天的事情，老板娘一聽我問那天的車禍，有些狐疑地看著我：“你問那個做什麽？”
我深吸一口氣，極力忍著即將奪眶而出的眼淚，笑著說道：“啊，就是好奇嘛，聽朋友說您看到了，所以……”
老板娘本來就是個健談的婦女，聽我這麽說，索性在對麵坐了下來，和我說了個一清二楚。她的話和那天我跟李珂在這裏聽到的沒什麽差別，她說完之後，還不忘記感慨一下：“不管怎麽說，都覺得怪可憐的，唉……”
我憋著眼淚，又問了幾個問題。我從她那裏得知，那天和我媽推推搡搡的人個子不矮，應該有一米六八左右，她說著，還站起來比了比：“雖然站得遠，但是我覺得她應該和我差不多。不過，也可能沒一米六八，她好像穿著高跟鞋吧。”
還有，就是那天她提起過的大波浪卷發，老板娘在說這些特征的時候，我的腦海裏浮現出了秦晟一媽媽的樣子。
說起來，她的個子應該差不多吧……我記得秦晟一的媽媽的確不矮，之前見她的時候，她也一直燙著大波浪卷。我第一次在家裏見她的時候，給我留下最深印象的也就是她那頭長發了。
心裏的不確定、懷疑，就在這個瞬間越來越清晰。我謝過了小吃店老板娘，然後準備回學校。
現在唯一要做的事，就是查秦晟一的媽媽那天在哪裏，如果她恰好也出現在慧春路，那麽……
那麽我的猜測就是對的。
她就是凶手，是害死我媽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