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她是他的脆弱

01

跟沙千鳥有過小摩擦的薛壤,沒有主動去找過沙千鳥,而是在思考良久之後,拿著“青空之鳥”項鏈去找了蕭亦楓。

沙千鳥周一到周五的時間因為乘公交車時間比較長,所以都不會回家,隻有周末會回家住。在家的時候,沒有什麽事情,她一般都會跑去飛鳥酒吧跟著陳哥學習調酒,偶爾品上兩口。

在學校的時間,除了上課、纏著蕭亦楓,她更多的空餘時間都會選擇在琴房練琴,還有一個最忠實的觀眾:朱山。

這天傍晚,練完琴後沙千鳥回到宿舍,在準備拿鑰匙開門的時候,卻隱隱約約聽到了裏麵的談話聲。

“哈哈哈,我說她怎麽那麽大的本事呢?原來有一個那樣的媽啊!”

“我經常去飛鳥酒吧玩,都不知道那是沙千鳥家開的。哎喲,真是沒想到,不是都說那老板娘是跟其他股東睡了才有錢開的這家酒吧嗎?都快四十歲的女人了,還打扮得花枝招展的。”

“真的是,沒看出來平時說我們喝酒、嬌生慣養,自己一副清純無害的樣子,原來都是裝的。”

沙千鳥強忍著心裏的怒火沒有破門而入,轉身走進隔壁開著門的宿舍,拖了一把椅子:“借用一下。”

然後,她拖著椅子打開了宿舍門,在開門的一瞬間,趁三個女生還沒回過神來,拎著椅子就朝她們身上砸去,最前麵的女生被砸中,捂著後背吃痛地叫起來。

“沙千鳥,你幹什麽呢?”另外兩個女生站起來,大聲嚷道。

爭吵聲引來了圍觀的女生,還有的人拿出手機來拍照了。

“我告訴你們。”沙千鳥指著宿舍裏的三個女生,一字一句道,“平時在宿舍喝酒、衣服襪子堆成山,垃圾不倒、寢室不掃,衛生巾堵了下水道這種事情我都可以忍!沒想到你們還能這麽不要臉,背著我說我媽的壞話,你們爸媽是怎麽教你們的!”

生活上的壞習慣一下子被沙千鳥一席話揭穿,室友們的臉上頓時尷尬起來。

“怎麽?你們全家都敢不要臉,還不讓人說了?”一個室友嘴上不服輸,幹脆直戳沙千鳥的心窩。

果不其然,沙千鳥就像暴怒的獅子一樣撲了上去,揪住幾個女生就打了起來。她們怎麽可能打得過沙千鳥?沙千鳥從小被人欺負再還手就沒有一次是哭著回去的。

其他宿舍的女生連忙將沙千鳥拉開,被撕破衣服、抓亂頭發的室友臉上爬滿了指甲印,還哭哭啼啼地罵著:“沙千鳥,你這個變態!”

沙千鳥出了一口惡氣,一吹劉海兒,得意地說:“我沙千鳥行得正坐得端,從來不惹是生非,這些人都看見了,是你們侮辱我媽在先,被打?活該!真不知道我是怎麽跟你們這群好吃懶做的豬住在一起近一年的。”

“那你別住啊!”室友氣急敗壞地叫著,然後把沙千鳥的東西通通扔了出來。沙千鳥沒有把貴重物品放在宿舍,被扔出來就扔出來了,反正撒潑丟臉的不是她。

沙千鳥轉身往宿舍樓下走去,想去男生宿舍找薛壤,但是在路過籃球場的時候卻遇見了朱山。

“啊呀,學妹!”朱山扔掉籃球跑過來,看著頭發亂糟糟、臉上一堆指甲印的沙千鳥,驚訝道,“你這跟誰打架了?告訴哥,哥幫你報仇。”

“我室友。”沙千鳥淡定地拋下這句話,然後往男生宿舍走去。末了,她又喊住朱山,“山哥啊,幫我在學校附近找個一室一廳,價錢不要太貴,住得舒服就好。”

“好嘞。”朱山連忙答應下來。

不過,除了幫沙千鳥找房子,他還有另外一件事情要做。

他可以容忍很多人喜歡沙千鳥,但是不允許有人欺負沙千鳥。

而沙千鳥,巧妙地躲開宿管阿姨的火眼金睛,潛到了薛壤宿舍裏。看著一個臉上受傷、頭發如雞窩的女生闖進來,四個男人完全傻了眼。

沙千鳥走過去,拍了拍上次的褲衩男,笑道:“哥們兒,帶這兩個兄弟去飛鳥酒吧泡妞吧,報上我沙千鳥的名字,酒水和美女全都免費。”

“有……有這麽好的事情?”褲衩男驚訝道。

“哎呀,走啦!有沒有眼力勁?”旁邊兩個男生情商倒是蠻高,吆喝著褲衩男一起走,然後,還不忘地跟沙千鳥道謝。

他們走後,一聲不吭的薛壤已經找到了醫藥箱。沙千鳥從小就經常受傷,所以薛壤特地給她備了醫藥箱,沙千鳥一受傷就會來找薛壤。

“又跟人打架了?”薛壤一邊給沙千鳥抹著紫藥水,一邊說,“都說了下次打架要保護好你的臉,你就是不信。”

沙千鳥疼得“嘶”了一聲,怪異地說:“怎麽說得好像很希望我打架?”

“當然不希望了。”薛壤道,“你一個女孩子,不要那麽衝動,遇到事情要學會智取,在智力上碾壓那些人,你才是一個強者。你都已經十九歲了,長得這麽漂亮對吧?臉上不要留下傷,也不要動手打人,君子動口不動手,女子鬥智不鬥嘴。”

“什麽歪理?”沙千鳥聽到最後一句話就想笑。

“不是歪理,是為你好。”薛壤又輕輕吹了吹沙千鳥受傷的地方,氣息呼得沙千鳥癢癢的。

沙千鳥抹了抹亂亂的頭發,說:“我今晚睡你們宿舍。”

“你都已經把他們趕走了,意思已經很明顯了。”薛壤收拾著醫藥箱。

“不要告訴蕭亦楓。”沙千鳥又補了一句。

“知道了。”薛壤答道。

晚間時候,沙千鳥睡薛壤的床,薛壤睡室友的床,中間隔著一條寬寬的過道。

夜色很靜謐,他們能聽得見對方均勻的呼吸聲。在這個夜晚裏,像是存在在另一個空間的小精靈一樣。

“晚安。”沙千鳥輕輕地說了一聲,然後轉過身,側躺著。

薛壤緩緩睜開眼,默然一刻,溫柔道:“晚安。”

他說給她聽,心裏也想著她;她說給他聽,但是不知道心裏想著的是誰。

02

翌日下午,朱山已經幫沙千鳥找到了出租屋。沙千鳥去看了一眼,很滿意。並且,頭天晚上朱山帶著一群人去了沙千鳥的宿舍,把沙千鳥的東西全部收拾好了,放得整整齊齊的,第二天給沙千鳥送了過來。

薛壤和慕九華去超市給沙千鳥買一些缺少的生活用品,蕭亦楓載著朱山收拾的行李和舒潼一起去了出租屋,而沙千鳥則去菜市場兜了一圈,為了犒勞這麽多朋友幫她搬家,她得親自下廚給他們做好吃的。

沙千鳥回到出租屋的時候,朱山正吆喝著薛壤和蕭亦楓鬥地主,慕九華和舒潼在一邊擦拭著屋裏有灰塵的地方。

舒潼彎腰拎著毛巾,說:“沙千鳥,別以為我來幫你是喜歡你,我是為了小楓哥哥才來幫你的,你得好好答謝我。”

“答謝你的都在這裏呢。”沙千鳥拍了拍手裏圓鼓鼓的購物袋,走進了廚房。

慕九華也走了進來:“做什麽?我來幫你。”

“好,菜單在這裏。”沙千鳥將一張便利貼貼在排煙機上,慕九華看了一眼,便開始收拾手裏的蔬菜。

過了一會兒,朱山神神秘秘地跑了進來,在沙千鳥耳邊小聲說了幾句,沙千鳥立刻眉開眼笑起來。

朱山昨晚托了三位朋友把沙千鳥的室友約出去玩,故意帶她們去了洗露天溫泉的地方,然後趁她們泡溫泉的時候偷偷把衣服拿走,提前結了賬離開了。

那種臉,可算是丟盡了。

沙千鳥看著朱山,感歎道:“沒想到師哥你這麽厲害。”

“那可不,你也不打聽打聽我老爸是幹什麽的。以後啊,兩位師妹有什麽事情,都可以找哥,哥樂此不疲!”朱山一臉得意的模樣,沙千鳥和慕九華笑著搖了搖頭。

飯菜全部端上桌的時候,沙千鳥興致勃勃地取來了幾瓶酒。餐桌上,朱山的帶動力非常強,讓晚餐時間裏沒有出現一絲一毫的尷尬,連不怎麽愛笑的慕九華和蕭亦楓都被逗笑了好幾次。

在那一刻,沙千鳥感覺心上有一股暖流流過。

她從來沒有被這麽多朋友簇擁過,並且,她能感受得到,在她麵前的,都是值得交往的朋友。

晚餐過後,慕九華主動收拾碗筷去洗,朱山也連忙幫慕九華一起去洗碗筷,剩下沙千鳥四人坐在沙發上吃餐後水果。

沙千鳥從兜裏掏出一把備用鑰匙,先看了一眼薛壤,然後轉向蕭亦楓:“學長……呃、蕭……小……什麽。”突然感覺一開口,不知道怎麽稱呼蕭亦楓了。

以前不熟,她可以大大咧咧叫他蕭亦楓,但是現在,怎麽叫怎麽奇怪。

“沙千鳥,你又想讓小楓哥做什麽?”舒潼一拍沙發,怒視著沙千鳥。

“一把備用鑰匙,因為我會經常把鑰匙鎖在家裏,所以……”沙千鳥舉著鑰匙,苦惱地說道,然後她抬頭看著蕭亦楓,將鑰匙遞過去,“幫我保管吧。”

最後那句話的語氣,像極了霸道總裁。

舒潼白了她一眼,又“哼”了一聲,跑到一邊看電視劇去了。薛壤也將一直看著沙千鳥和蕭亦楓的目光收回,走過去陪舒潼一起看電視。

“哎。”沙千鳥盤腿坐在沙發上,像個不倒翁一樣搖搖晃晃,“今天晚上能不能陪我一下?”

蕭亦楓側目,問:“隻是我?”

“我有話跟你講。”沙千鳥笑著看蕭亦楓,蕭亦楓眼睛裏有不解的神色。沙千鳥連忙說,“我不是說讓你在這裏留宿啦,我是說可不可以多陪我一會兒。”

在看電視的薛壤身體一怔,繼而苦笑。

沙千鳥每次到陌生環境,都需要兩三天的適應期,不然會睡不著,以前都是她強製性地要薛壤陪伴,現在請求別人的時候,竟然會因為害羞說不出口。

“可以。”蕭亦楓沒有拒絕。

“謝謝。”沙千鳥一陣竊喜,心裏竟像有少女遇見心愛的王子一樣那麽甜蜜。

她是不是真的要戀愛了?

慕九華和朱山收拾完碗筷的時候,薛壤就以累為借口帶著慕九華走了,連招呼都沒有跟沙千鳥打,因為他知道根本不用打招呼。那一刻的沙千鳥,心裏隻有蕭亦楓。

“朱山,拜托你送舒潼回家。”沙千鳥再一次叮囑朱山。朱山再三保證會好好送舒潼回去,可是舒潼就是不願意走。最後還是蕭亦楓出馬送她,舒潼才乖乖回去。

十分鍾後,蕭亦楓送完舒潼回來了。

沙千鳥在臥室裏讓蕭亦楓等一下,然後裹著一件長長的衣服走了出來。

“你幹嗎?”蕭亦楓看著沙千鳥古裏古怪的樣子,問道。

沙千鳥覺得每次媽媽打扮得很漂亮的時候都有很多男人來搭訕,所以想效仿一下,說不定蕭亦楓能眼前一亮,抑製不住內心的激動把她推倒了呢?

“你覺得我這樣穿好看不好看?”沙千鳥站到蕭亦楓麵前,一鬆手,長長的衣服從肩膀上滑了下去。

一件蕾絲邊的黑色連衣短裙,大露背,短裙恰好蓋到大腿根,姣好的身軀若隱若現。

蕭亦楓的大腦瞬間仿若鮮血逆流,他趕緊撿起地上的外套,一下子將沙千鳥牢牢地裹住。

“你幹嗎?還沒看呢!”沙千鳥掙紮著。

蕭亦楓的雙手緊緊鉗著她的肩膀,有點慍怒:“你就要問我這件事兒?”

“不可以嗎?我特地去專櫃挑選的,他們都說我穿這個好看,我可是支開了所有人才敢穿出來的。”沙千鳥解釋著。

“你幼稚不幼稚?”蕭亦楓訓斥著眼前這個想到什麽是什麽的女孩子,他有點拿捏不住她的多變了。

沙千鳥看著蕭亦楓,他的耳根子有點紅紅的,眼睛裏佯裝的怒氣很明顯就是在壓製著些什麽。

沙千鳥踮起腳,慢慢地湊近蕭亦楓,熱乎乎的氣息撲打在他的臉上:“蕭亦楓,你是不是害羞了?原來真的可以啊。”

蕭亦楓搭在沙千鳥肩上的手一僵,沙千鳥靠他太近了,但是自己又像是生了根一樣,挪不開步子。平靜的臉上毫無慌張之色,但是心裏已經起了波瀾。

沙千鳥緩緩閉上眼睛,氣息離蕭亦楓越來越近。

忽然間,沙千鳥停止了前進的動作,她皺眉睜眼,懊惱地從蕭亦楓懷裏彈開,然後垂著頭進了臥室。

有點不明就裏,蕭亦楓看著逃進臥室的沙千鳥,眼裏若有所思。

一會兒,沙千鳥換了件正常的衣服出來,看見蕭亦楓正坐在沙發上翻書。

“學長。”這是很少有的恭恭敬敬的稱呼,沙千鳥對他。

蕭亦楓抬頭,化解剛才的尷尬,問:“不鬧了?”

沙千鳥“嘿嘿”一笑,說:“那我要是真的親上去,你躲不躲啊?”

“看心情。”蕭亦楓回答道,聲音又恢複了往日的冷靜,仿佛剛才發生的一切都不存在一樣。

沙千鳥搓著大腿,不好意思道:“那……現在比較晚了,我送你回去?我的意思是說,我想休息了。”

蕭亦楓起身,將書本放回原位,淺笑:“我開車的,你不用送,早點休息。”

說著,他開門離開。沙千鳥目送著他,沒有說再見。

蕭亦楓一直若無其事地去了地下車庫,開車離開。車子駛出小區的時候,他的眉結才漸漸擰起來,越擰越深。

沙千鳥關上門,一頭紮進**。

連她自己都覺得奇怪,她竟然在吻蕭亦楓的前一秒,腦海裏閃過了薛壤的影子。

03

不過,那種存在於自己腦海裏的稀奇事件,沙千鳥沒有跟別人提起過,蕭亦楓也沒有多問一句。

大二的國慶節,如同往年一樣,沙千鳥、薛壤、慕九華會買一些學習用品去天華孤兒院看望那群孩子。遇見那群孩子是因為薛壤。十四歲的國慶,沙千鳥生著薛壤的悶氣,稀裏糊塗地走丟了,然後就看見了這所孤兒院。她被孤兒院的阿姨帶進去,沙千鳥借用了那裏的電話才聯係到媽媽和薛壤。

從那個時候起,沙千鳥每年的同一天都會帶一些東西過來看那群小孩兒,還會給他們彈些曲子聽。他們都很喜歡沙千鳥。

蕭亦楓成了他們的免費司機,還被沙千鳥要求帶來了小提琴。

“我要讓那群小家夥感受一下你這個管弦王子的魅力。”沙千鳥坐在副駕駛座上,翻著袋子裏買的一些學習用品。

“要合作?”蕭亦楓問。

“嗯,這次選比較歡快一點的曲子。”沙千鳥說,“小孩子喜歡歡快一點的,熱鬧。”

不知為何,蕭亦楓想到了那晚沙千鳥想吻自己又逃開的樣子,鬼使神差地說:“我不。”

“為啥?”沙千鳥扭頭問道。蕭亦楓又拒絕她!

“不為什麽。”蕭亦楓平靜地開車,仿佛事不關己一般。

求他一次,再求他一次,他一定會答應。

但是,讓蕭亦楓沒想到的是,沙千鳥居然沒有求他,而是轉過頭對著後座上的薛壤說:“那薛壤你跟我一起演奏吧,《潮鳴》這首曲子。”

“好。”薛壤點頭。

沙千鳥白了蕭亦楓一眼,高傲地“哼”了一聲,然後往窗戶邊挪了挪。

“真像個孩子。”慕九華歎了一口氣,輕聲道。

到了孤兒院後,那群小孩子立刻圍了上來,哥哥姐姐不停地叫著。慕九華給大家分發買來的學習用具;沙千鳥和薛壤去廚房幫阿姨做點心;蕭亦楓站在院子裏,好幾個小女生害羞地盯著他,不敢上去。

蕭亦楓的眉眼暖和了下去,微笑著向她們伸出手,道:“過來哥哥這裏。”

小女生臉頰微紅,然後欣喜地撲進了蕭亦楓的懷裏。

靠在廚房門邊的沙千鳥遠遠地看著跟孩子們打鬧在一塊的蕭亦楓,不僅自言自語地笑道:“這家夥看上去冷冷的,沒想到這麽受孩子的歡迎,而且他笑起來多溫暖啊,幹嗎老是繃著臉呢?”

她的身後,薛壤挽著袖子揉著麵粉,心事重重。

給孩子們做好了點心,在享受點心的時候,沙千鳥坐到了鋼琴邊上,薛壤坐到了電子鼓邊上。

孩子們鼓著掌,十分期待地喊道:“千鳥姐姐和薛壤哥哥要表演節目了!”

沙千鳥與薛壤相視一笑,然後,默契的聲音從他們口中傳出來:“Three、two、one!”

手指落琴,黑白鍵像精靈一樣跳動了起來,興奮的孩子們全都安靜了下來。

《潮鳴》是日本作曲家折戶伸治創作的鋼琴曲,本是一首悲傷的曲子,經沙千鳥一演繹,再加上薛壤節奏有力的鼓點,竟多了幾分歡快。

蕭亦楓望著那兩個人的身影,緩緩陷入沉思。

從孤兒院回去的路上,蕭亦楓開口問沙千鳥:“你們三個,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嗎?”

“他們是,我不是。”沙千鳥指著後座上的薛壤和慕九華。

“那你呢?”蕭亦楓問道。

“可曲折了,一句話講不完。”沙千鳥的回答雖然豪爽,但是有明顯的拒絕回答的意味。

蕭亦楓是個聰明人,他眼角的餘光落向後座上的薛壤,一臉的深邃。薛壤對上蕭亦楓的目光,絲毫沒有畏懼。

沙千鳥給自己當模特的幾天後,薛壤曾找過他。

在社團裏,蕭亦楓正在給自己的小提琴做清理,薛壤就找到了他。

薛壤第一次找他的時候,也是為了沙千鳥。所以,蕭亦楓一直覺得薛壤對沙千鳥很不一樣,這次來,居然還帶了很貴重的禮品。

薛壤把盒子打開,裏麵是“青空之鳥”項鏈,他說:“你找個時間把這條項鏈送給千鳥吧。”

蕭亦楓沒有接,問:“為什麽不自己送?”

薛壤說:“送過一次,但是被她扔掉了,她還沒來得及看裏麵是什麽,你找個機會送給她,她一定會很喜歡的。千鳥脾氣不好,我擔心就算是你,也會不小心讓她生氣。那你拿這個,一定可以哄好她,並且,她現在很喜歡你。”

蕭亦楓笑了笑,說:“我不缺好的禮物給她,你還是拿走吧。”

這個叫薛壤的,分明就是在侮辱自己。

薛壤將項鏈盒放在桌上,轉身就走,走了幾步,他又回頭,冷言道:“千鳥喜歡你,我才義無反顧幫她,但是你,不喜歡就早說,喜歡就好好對她。要是你讓她難過了,我第一個不放過你。”

蕭亦楓看著平日裏溫潤如玉的薛壤居然在這一刻說出這般威懾人的話來,不免覺得有趣。

薛壤離開後,蕭亦楓看著桌上那個紅色的小盒子,最終還是把它收進了懷裏。

恐怕等全世界都知道了藏在薛壤心裏的真相之後,沙千鳥都還不知道薛壤喜歡她吧?

那麽沙千鳥你呢?你心底深處念著的,真的隻是蕭亦楓嗎?

04

國慶七天假,沙千鳥在飛鳥酒吧做兼職服務員,理直氣壯地問媽媽要工資。

5日晚上打烊已經是淩晨兩點了,沙千鳥在一邊打掃著衛生。這時,走進來了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

“小陳,沙羽呢?”男人走到吧台,直接稱呼陳哥為“小陳”。

陳哥嚇了一跳,吞吞吐吐道:“先生,您怎麽又來了?您走吧,羽姐等會兒會拿刀來殺了你的。”陳哥一邊說著,一邊從吧台裏走出來,將男人往外麵拉。

“小陳,我真的是想來幫忙的,小陳!”男人還在掙紮。

“先生,您就別為難我了,走吧!”小陳幾乎是哀求地將男人推了出去。

騷擾者?不可能吧。沙千鳥拉著身邊的服務員,問:“那個男的是誰啊?”

“不知道。”服務員搖了搖頭。

“以前來過嗎?”沙千鳥又問。

服務員看了看陳哥,然後低頭對沙千鳥說:“之前來過幾次,一來就找你媽媽,你媽媽都是趕他走的,看起來不像是什麽好人,羽姐和陳哥都不歡迎他。”

“我知道了。”沙千鳥淡淡應道,雙手捏著掃帚柄,死死地摳在了上麵。

媽媽和陳哥不歡迎的人,她當然也不會歡迎。

第二天的時候,沙千鳥在酒吧裏蹲點。果不其然,又看見了那個男人過來,最後,被陳哥告知羽姐今天不會來酒吧,他才遺憾地離開。

沙千鳥把耳朵上掛著的藍牙耳機往裏麵塞了賽,說:“薛壤,灰色西裝男,四十出頭的樣子,頭發梳得很整潔,身材很好,長得不像壞人,還挺帥。”

潛伏在酒吧外麵天橋上的薛壤握著耳麥,臉上冒汗:“你確定你是在形容一個騷擾者?啊,我看見了,千鳥,他出門右轉直走,我馬上跟上去。”

沙千鳥收回蹺起來的二郎腿,將帽簷往下扣了扣,然後走出了飛鳥酒吧。

薛壤的聲音從耳麥裏傳來:“他開了自己的車,我現在打的追上去。”

“還是個有錢的騷擾者。”沙千鳥嘟囔道。

“恕我直言,千鳥。”薛壤說,“他看上去不像壞人,走路的時候一直在打電話,還發了語音消息,說‘沙羽,你回我一下好嗎?我想見你’,他應該跟你媽媽認識,而且還很熟。”

“繼續跟著。”沙千鳥拔高聲音,冷冷道。熟人?她跟著媽媽生活了那麽久,從來沒見過這麽個熟人。

“我跟著的,他現在在常德路,你往這邊過來。”薛壤像極了一個盡職盡責的偵探。沙千鳥聽後不覺一笑,道:“馬上就來。”

半個小時後,男人在郊外的一棟別墅前停下。

追上來的薛壤和沙千鳥也停了下來。

“這人土豪啊。”沙千鳥看著眼前這棟別墅樓,嘖嘖吸氣。

薛壤四下瞥了幾眼,目光停在別墅樓上的幾個監控器上。他摟著沙千鳥的肩膀,輕聲道:“千鳥,我們還是先回去吧。”

“來了就不做點什麽嗎?”沙千鳥四處看了看,她想搞破壞。

“別做了,先回去。”薛壤一把拽住沙千鳥,想帶她走。這個時候,別墅門忽然被打開,那個男人腳上穿著拖鞋,站在門口,問:“你們是什麽人?”

見被發現了,沙千鳥幹脆也不走了,站在黑乎乎的院門前,指著男人:“你又是什麽人?”

男人的手在牆上按了一下,院子圍牆上的燈光全都亮了起來。沙千鳥一愣,她和薛壤就這樣被燈光照著,讓男人看清了臉。

男人疑惑地從門口走了過來,上下打量著沙千鳥,問:“你是……”

“我是你姑奶奶!”沙千鳥雖然嘴橫,但是這個男人給她明顯很不一樣的氣場。沙千鳥偷偷拉著薛壤的手,壯著膽子。

薛壤比較冷靜,他把沙千鳥拉到身後,笑著說:“先生,我們是飛鳥酒吧的服務生,您離開酒吧後,羽姐就來了酒吧,問起了您。”

“沙羽問起我?”一聽到沙羽的名字,男人立刻激動了起來,“她問我什麽了?是不是想見我?”

薛壤和沙千鳥麵麵相覷。

“你們真的是飛鳥酒吧的服務員嗎?”男人狐疑地看著薛壤和沙千鳥,這兩個孩子雖然長相出眾,頗有氣質與勇氣,但是他們的臉上還寫著“稚嫩”兩個字,跟進入社會的人完全不一樣。

“你們兩個還是學生吧?”男人又問。

“我們在酒吧做兼職。”薛壤冷靜說。

男人苦笑了一下,道:“也難怪,沙羽不會想見我的。說吧,你們跟著我過來,到底是因為什麽?”

“你找沙羽幹什麽?你們什麽關係?”沙千鳥藏在薛壤背後,怒而相問。

男人看著沙千鳥的模樣,臉上化開溫存的笑意,他的眼睛裏滿是柔情,輕聲道:“老朋友,見見麵。”

“我都不知道我媽有你這麽個朋友。”沙千鳥表示不相信男人的話。

可是,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眼前的男人變了臉色,他的瞳孔不停地跳動,已然分不清是什麽樣的表情了。

有點嚇人。

薛壤拉著沙千鳥的手,說:“我們先走吧。”

“等一下……”身後的男人忽然叫住了他們,聲音瞬間像是蒼老了好幾歲。

薛壤和沙千鳥齊齊回頭,身後的男人像個無助的孩子一樣,兩隻手伸在半空,臉頰上爬滿了不知何時溢出來的眼淚。

他癡癡地看著沙千鳥,張嘴間,聲音變得沙啞:“是……千鳥嗎?”

沙千鳥內心一怔,心底深處的某個口子被撩撥起,巨大的洪水從裏麵洶湧而出。薛壤感覺得到,他手心裏沙千鳥的手異常冰冷。

沙千鳥似乎想到了什麽,身體裏流動的血液不安地躁動起來。

她不想聽到接下來的話,不要聽,不要聽!

心中的恐慌幾乎要滅頂而來,沙千鳥拽著薛壤,慌亂道:“我們回家,薛壤,我要回家。”

“千鳥!”男人趔趄了幾步,跑到沙千鳥麵前,握住她的肩膀,急切道,“千鳥,我……我是……我是爸爸啊,千鳥。”

果然,果然是這樣嗎?

沙千鳥隱約猜測到,可是她不想承認。爸爸?什麽爸爸啊……她現在都快二十歲了,這麽多年裏,她從來就沒見過自己的爸爸。

小時候的思念已經被歲月風幹了,不想提不想見,她沒有爸爸,她沒有!

沙千鳥掙開男人,男人被推倒在地,沙千鳥充滿怒氣的眼睛水霧氤氳,她慌不擇路地逃開,身後的男人爬起來想要追上去,嘴裏一直苦苦念叨:“千鳥……”

沙千鳥心一橫,一抹淚,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舉起來指著父親,吼道:“你別過來!你別叫我的名字!”

“千鳥,你做什麽?放下!”薛壤見沙千鳥幾乎失控了一樣,厲聲喊道,然後,想上前搶走石頭。

一個小時前還光鮮亮麗的男人,這一刻哭得麵部扭曲。

薛壤搶了沙千鳥手裏的石頭,沙千鳥就像魔怔般跌進了薛壤的懷裏。她喃喃道,臉上的淚痕濕了又幹,幹了又濕:“我沒有爸爸……我沒有……”

薛壤心疼地摟著沙千鳥,溫柔道:“千鳥,我們先回家,回家了。”

沙千鳥的身子軟了下去,腳下無力。薛壤將沙千鳥背在背上,沙千鳥的淚滴在他的脖頸裏,涼涼的。

可是,眼淚不該是溫熱的嗎?

薛壤眉心蹙得很緊,他看著那個半蹲在地上的男人,歎了一口氣,將沙千鳥背了回去。

再多故事變遷,在他的心裏,都抵不上沙千鳥。

隻要沙千鳥不難過,我們遠離就好,遠離吧。

05

薛壤送沙千鳥回去後,將沙千鳥放在**,替她蓋好了被子。

沙千鳥已經沒有哭了,但是雙眼無神,讓人無比擔心。

薛壤撫摸著沙千鳥的臉龐,輕輕擦著她的頭發,柔聲喚道:“千鳥?”

沙千鳥動了一下,然後將整個身子藏進被子裏,說:“我想一個人靜靜。”

“好。”薛壤拍了拍被子裏沙千鳥的肩膀,轉身離開了臥室,打算留在客廳裏陪伴沙千鳥,可是不一會兒,臥室裏就傳來了沙千鳥的哭聲。

沙千鳥從來不縱容她的脆弱和眼淚,這是第一次。

沙千鳥媽媽回來的時候,薛壤跟她說了實情,然後才離開。沙羽打開一點臥室的房門,看著已經熟睡的沙千鳥,歎了一口氣,然後,撥通了那個一直打過來、自己並沒有接的電話號碼。

第二天,沙千鳥是在忙碌聲中醒過來的。她蓬亂著頭發,意識不清地走出去,媽媽的身影還在廚房忙碌。

沙千鳥走過去,撲在媽媽的後背上,難過地抱著媽媽,呢喃:“媽……”

媽媽拍著沙千鳥的手,問:“怎麽啦?快去洗漱,媽媽做了好吃的。”

沙千鳥軟綿綿地挪進洗手間,洗漱完畢,坐到了餐桌前。媽媽把飯菜全部端上桌,一邊給沙千鳥夾菜,一邊說:“明天要去學校了,今天媽媽特意給你做了些好吃的,你多吃點兒。”

沙千鳥拿著筷子扒了兩口飯,然後毫無胃口地放了下來。

“怎麽了?”媽媽擔心地問。

沙千鳥抬起頭,聲音含著沙粒:“那個人來煩你了嗎?”

媽媽聞言,緩緩低下頭去,沒有作答。

“媽,你是不是已經跟他見過了?”沙千鳥問道。

媽媽還是沒有說話。沙千鳥吸了吸鼻涕,眼睛裏又迅速暈開淚水,說:“媽,我不管這個男人回來到底是做什麽,反正你不能跟他來往,既然他還活在這個世界上,但是這麽多年都沒來找過我們,我就覺得他是一個不稱職的丈夫不稱職的父親!我不允許你跟他來往!”

“千鳥。”媽媽叫苦不迭,她搖了搖頭,歎道,“我也想不跟他來往,但是我……我沒有辦法,你知道嗎,千鳥?”

“我知道。”沙千鳥彎著腰坐著,說,“你對他還有感情。”

“不僅僅如此。”媽媽說。

沙千鳥抬起頭,問:“那是什麽?”

“錢。”媽媽幹脆利落地回答。

飛鳥酒吧在去年就有股東撤股,所以沙羽才會親自去管理、周旋酒吧的工作,但是近期的營業額遠不及以前,再沒有投資人投資的話,酒吧就快要開不下去了。

千鳥父親出現的那一天,沙羽也很驚訝,也很憤怒,但是他是出現來幫她的,因為他有錢,他要回來幫助沙羽,助她渡過難關。

“他是怎麽知道的?這麽久了沒出現,現在卻這麽巧合地出現了。”沙千鳥聽完媽媽講的事情,猜測到裏麵有蹊蹺。

媽媽抽噎了幾聲,說:“是小陳,你爸爸第一次來找我的時候,被我趕了出去。我就覺得很奇怪,後來逼問小陳,他才告訴我幾天前他遇見了你爸爸,把酒吧的事情告訴了他。”

沙千鳥的父親叫羅堂生。陳哥是沙羽和他的學弟,沙羽大四時懷上了沙千鳥,羅堂生因為沒有錢養育孩子,提議沙羽打胎,沙羽不肯。為此,沙羽還被親生父母嫌棄丟臉趕了出來。而羅堂生說回去向爸媽求情看能不能讓爸媽幫幫他們,但是那一去,就再沒了蹤跡。沙羽去過羅堂生老家,也就是青縣,找過好幾次,都再沒有找到他。

原來,當時羅堂生的鄰居說去廣州,有個工作非常好賺錢,羅堂生讓爸媽轉告沙羽等他回來,但是爸媽沒有轉達。羅堂生隨著鄰居去了廣州,再回來的時候,沙羽已經走了。爸媽騙羅堂生說,沙羽跟著別的男人走了。

那個時候還是九十年代,通訊與交通都不發達,要找一個人實在太難。

從此,他們就失去了所有聯係。

“所以呢,你現在是怎麽想的?”沙千鳥已經看出了媽媽的心思。

沙羽怕女兒反對和難過,不知道怎麽開口。

“你,你就作吧!好好地作吧!”沙千鳥氣得站了起來,指著媽媽,一臉的恨鐵不成鋼。

她很著急,她怕媽媽重新接受爸爸,可是她不行啊,她不能原諒他啊,她怎麽能原諒那個當初想打掉自己的親生父親呢?

沙千鳥也沒了心思吃飯,看著一邊哭泣的媽媽說:“我有辦法找到投資人,媽,我說最後一遍,我會幫你找到投資人,並且,我是絕對不會接受那個男人的!”

說著,她帶著自己的背包,離開了家門。

沙羽在餐桌上撐著額頭,肩膀一顫一顫的。然後,她趴在桌上,死死抓著自己的大腿,強忍著心裏的情緒。

半個小時後,沙千鳥出現在蕭亦楓的家門口。

她站在那裏,不去按門鈴,也沒有喊蕭亦楓,也沒有給他打電話。二樓的蕭亦晴透過窗簾看到了站在那裏的沙千鳥,連忙跑下來打開門,問:“是你呀?”

沙千鳥見過她,上次和蕭亦楓坐在一輛車上的女人。

“我弟弟他現在不在家,你給他打了電話沒有?你先進來,我給他打電話。”蕭亦晴很熱情,要招呼沙千鳥進去坐。

“不用了……”沙千鳥垂著頭,苦澀一笑,“謝謝。”

她推開蕭亦晴的手,緩緩地往回走。她真的要找蕭亦楓幫忙嗎?那可是一筆不小的數目,蕭亦楓能幫她嗎?果然太衝動了,跑出來,結果發現根本沒有辦法去提這種事情。

沙千鳥渾渾噩噩地回到了出租房裏,一頭栽進沙發,然後一動也不動,心情和身體一起跌進了深淵。

沙千鳥去開門,驚訝地發現居然是蕭亦楓。

蕭亦楓看著沙千鳥衣衫不整、頭發蓬亂的樣子,也不知道她發生了什麽事情,便一把捉住她,將門關上,把她拉到沙發上去,梳著她的頭發:“怎麽了?怎麽這個樣子?姐姐說你來找過我,為什麽不給我打電話?發生什麽事情了?”

一連好幾個問題,沙千鳥苦笑,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怎麽了?”蕭亦楓蹲下去,握住沙千鳥的雙手,抬眼看著她。

蕭亦楓的手很厚實,牢牢地包裹著沙千鳥的手。

“你能幫我一個忙嗎……”沙千鳥的聲音文文弱弱的,渾然不像之前的她。

蕭亦楓又皺了眉,說:“你說,什麽都可以。”

沙千鳥想了想,最終還是開口:“如果讓你投資一家酒吧,你會擁有百分之五十的股份,你願意嗎?”

“可以。”蕭亦楓不用考慮,直接答應了下來。

沙千鳥還沒緩過神,蕭亦楓又說:“我還能保證每天生意比之前多一倍,我的朋友、公司合作夥伴、粉絲,這些全都是客源。”

沙千鳥的眼睛早已被霧氣掩蓋,她看著蕭亦楓一臉認真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蕭亦楓方才緊張的心也鬆了下來,他抬手抹去沙千鳥的眼淚,說:“就是這樣,多笑笑嘛。”

“你才要多笑笑。”沙千鳥戳著蕭亦楓的下巴,然後兩隻手撐著蕭亦楓的嘴角,往上彎去。

那種溫存的小細節,像極了初嗬的情侶。

“那你怎麽報答我?”蕭亦楓捉著沙千鳥的手,問道。

沙千鳥一聽,故意噘著嘴,道:“以前不是挺討厭我的嗎?幹脆不報答好了,反正你看我很礙眼!”

“那我可真是虧本買賣。”蕭亦楓佯怒。

“那我總不能說以身相許吧?你蕭少爺什麽都不缺,我也不知道怎麽報答你。”沙千鳥較勁,“大不了,我在酒吧打工,把錢還清。”

“那你可得打一輩子的工了。”蕭亦楓站起來,說,“以身相許不錯,不過不是現在。你起來,換衣服,我帶你去吃飯。”

沙千鳥仰起頭:“現在?”

“現在。”蕭亦楓的話不容置疑。

沙千鳥趕緊起身去臥室換衣服。

蕭亦楓在客廳裏轉悠,手上一直握著那隻紅色的小禮盒。沙千鳥出來後,他又把禮盒藏起來,然後隨她出門去。

兩個身影進入電梯後,房間的右邊緩緩走出來一個人影。

薛壤提著手裏親自為沙千鳥準備的食物,恍了神,然後落寞地轉身離去。

他全聽見了。

沙千鳥,你幸福嗎?

如果幸福,就請一直這樣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