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埋葬明日的夜晚

你不要總是這樣陰暗晦澀地活著,你以為這樣活著,別人就會開心嗎?

清晨,下了一場雨。

老城區的街道像是被水洗過一樣,三三兩兩騎著自行車的中年人拎著早餐匆匆而過。窗外粉色的野薔薇上沾滿了晶瑩的水珠,時不時地被風吹落一地。在薄薄的霧氣籠罩下,窗外的景色竟有了些仙氣繚繞的味道。

撕下前一天的日曆,新的一天就這樣開始了。算起來,這已經是呂艾草和許願搬到新住處的第三個月了。

呂艾草賣掉了老房子,在梁博的幫助下尋得了這個性價比還算不錯的新住處。雖然這裏的家具老舊,門窗、地板還時不時發出嘎嘎的響聲,但好在租金不貴,地段也不錯。周圍住的都是普通的老百姓,鄰裏之間相處得也尤為和睦,沒人會閑言碎語——這兩個年輕的小姑娘為什麽沒有大人看管,還與一個小混混交往甚密。

在時間的催化下,過去的一切似乎都被簡單地掩埋,三個人像家人一樣平平淡淡地生活。許願老老實實地繼續念書,梁博依舊做他的小混混,偶爾打打工。而呂艾草,則跟隨著高考的腳步,遂了心願考上了華英大學。

挺好的,一切都挺好的。

站在床邊的呂艾草給還在睡夢中的許願掖了掖被角,拎起書包,輕手輕腳地出了門。

母親出事後,她便辭了酒吧的工作,一方麵是因為要考大學了,而另一方麵,大概是每次看到那間酒吧,她就會想起母親離開時的畫麵。那種瞬間失重的感覺,她無論如何都不想再體會,索性就辭了工作,甚至連那條路都不想再走。

高考結束後,她閑了很長一段時間,雖然沒有了收入來源,但好歹房子賣掉了,她還是不著急的。她安安靜靜地陪著許願讀書,照顧她的起居,日複一日麻木地生活著。

直到開學前的一周,她終於確定了一些消息。

這些消息像是無數顆強心丸一樣,一下子就把麻木的她從平靜的生活裏拉了出來,仿佛是放了一掛鞭炮,用最激烈的方式叫醒了她。那是梁博用了一個暑假的時間搞到的資料。不薄不厚的一遝,工工整整地塞在透明文件袋裏。那裏麵,是關於楊建業一家,以及景卓然的相關資料。

其中最為醒目的,就是楊建業的獨生女,楊星雪,是今年華英大學的大一新生。

這個信息像是從天而降的彩蛋一樣,讓呂艾草一整夜都沒睡著。

不得不說梁博的確有手段,關於楊星雪的資料,足足寫了三頁,事無巨細地記錄了她的各種習慣、喜好,甚至癖好。呂艾草完完整整地看了一遍,然後,深深地記在了腦子裏。

毫無疑問,這個身上流著和自己相似血液的女生,是她最大的突破口。她把那遝資料蓋在臉上,遮住了所有的情緒。

也許,是需要一個了斷的時候了。

第二天,呂艾草動身去了華英大學,憑著自己出色的成績和高中班主任老陳的陳情,尋得了一個兼職。也算是幸運,呂艾草拿到了最後的兼職機會——新生接送車車長,主要負責跟著司機師傅接送新生到學校,早起晚歸的,很累。

可呂艾草並不在乎,她隻希望有更多的機會能遇到楊星雪,即使十分渺茫。

很快,就到了華英大學開學的日子。

華英大學的新生報到期是三天,已經跟車兩天的呂艾草逐漸適應了自己的新角色,她跟著司機師傅來回接著新生,一趟一趟。她穿著印著學校校徽的T恤,拿著簡單的旗子,在烈日下一次次地等著新生。不同的人、不同的麵孔,一張張帶著歡愉的笑臉,從她視線裏掠過,卻始終沒有那張已經烙在心底的臉。說不灰心是不可能的,但是想想,指望在這裏遇見她,機率本來就小,那樣的千金大小姐,怎麽可能和其他學生一樣坐學校的巴士上學?從資料來看,楊建業可是愛女如命。

呂艾草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擰開發熱的礦泉水,猛灌了一口。汗水順著帽簷涔涔地流下,她感覺自己的臉像是被蒸熟了一樣,狼狽至極。沒什麽心思再看來往的人流,她蹲在地上,放空大腦,讓自己休息一下。畢竟旁邊還有學長迎接,她不用擔心。

隻是,她沒想到,奇跡就在這時發生了。

先是一陣隱約的香水味,接著是一陣女生嬉鬧的聲音,然後她的視線裏出現了兩雙白嫩修長的腿,來回飄**的裙角,以及在雙臂間若隱若現的名牌包包。

似乎是感應到了什麽,呂艾草的理智回籠,看著兩個女生在旁人的指引下,朝大巴走去。

在上車的一瞬間,一個女生突然叫了另一個女生的名字:“星雪,我們坐裏麵吧,裏麵涼快。”

不知為何,呂艾草覺得這個聲音很耳熟,但她又實在想不起在哪裏聽過,因為此時她的注意力已經完全被“星雪”這兩個字吸引住了。

“呂艾草,時間差不多了,我們上車吧!”學長過來叫她。

呂艾草有些發蒙,點點頭,腳步軟綿綿地跟著上了車。

是她嗎?是不是?

帶著這樣忐忑的心情,呂艾草壓低帽簷,小心翼翼地向車後方看去。誰知最先闖入她視線的,竟然是樂悠那張惹人生厭的臉。不過,既然是樂悠,那她身旁的人,大概就真的是她的好朋友楊星雪吧。

像是一錘定音般,呂艾草慢慢呼出一口氣,原本因為期待而狂跳的心漸漸平靜了許多。她沒有再刻意向裏麵看,而是摘下悶熱的帽子,理了理頭發,安靜地坐在了前麵的位子上。那是一個很巧妙的位子,隻要樂悠稍稍移過視線,就能清晰地看到呂艾草。

生平第一次,呂艾草希望這個麻煩精能注意到自己。

一切似乎都在掌握之中,就在下車之前,樂悠終於像發現新大陸一樣,認出了呂艾草。她趾高氣揚地走到門口,停下。

呂艾草雖然閉著眼睛休息,卻清晰地聞到了她身上的香水味。

“是你啊!我說怎麽這麽眼熟。”

仍舊是傲慢無禮的語氣,帶著找碴的意味。

呂艾草微微睜開眼睛看她,餘光卻掃向她旁邊的楊星雪。如果是以前,呂艾草一定會懶得理樂悠,可這次,她不能這樣做。她正了正身子,微微收斂住鋒利的眼神,裝作有些錯愕地看著樂悠。

“是你……”

“你還認得我啊,嗬嗬。”樂悠抱起雙臂,審視著眼前有些狼狽的女生,“星雪,這就是我上次跟你說的,和酒吧那個混混一夥的女生。”

酒吧混混顯然說的是梁博。呂艾草眉頭緊鎖,忍著心中的不快。

兩個不熟悉的人似乎有些針鋒相對,一旁的楊星雪能很清晰地感覺到。

楊星雪看了看安靜地坐在那裏的呂艾草,她倔強又柔弱的姿態襯得樂悠更加咄咄逼人。樂悠的性子,她是知道的,天大的事她都能惹出來,所以對於她的話,楊星雪都隻相信一半。

“好了,我們快點兒下車吧。”楊星雪拉著樂悠,示意快走。

樂悠向來很聽她的話,哼了一聲,不再糾纏。臨走前,楊星雪忍不住看了呂艾草一眼。

那個即使狼狽,卻仍舊看起來清麗得像是一朵潔白的百合花的女孩,不知道為什麽,給了她一種分外熟悉的感覺。

呂艾草也在默默地注視著楊星雪。她壓抑著心中激**的情緒,深深看著楊星雪。

你會記住我吧?

你會記住我的。

忙碌的一天隨著夕陽西下慢慢走向尾聲。

呂艾草靠在巴士上,一邊等著教務處發日結的工資,一邊拿出手機給梁博發信息:“我今天真的遇到楊星雪了。”

“她性格的確跟你資料上寫的差不多,比較隨和,好接觸。”

“但是她身邊的樂悠也的確是個問題。”

“不過利用好了……”

後麵的字還沒打出來,“呂艾草”三個字就像突如其來的爆炸聲一樣,在呂艾草耳邊炸響,她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名字如此刺耳。抬起頭來,隻見樂悠拉著楊星雪氣勢洶洶地朝自己走來。

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到。

橘色的夕陽餘暉灑在呂艾草的臉上,讓她的表情顯得有些不真實。她默默地收起手機,把那個冰冷高傲的自己再次隱藏了起來。

“你是這輛車的負責人吧!”樂悠抱著雙臂,一副頤指氣使的模樣。

“是啊,怎麽了?”呂艾草有些無辜地看著兩個人,目光從楊星雪身上一晃而過。

“我的錢包找不到了,我懷疑是丟在車上了,我要你現在就給我找回來。”樂悠的話裏帶著無理取鬧的意味,而她囂張的姿勢也表明丟失的錢包也許她並沒有放在眼裏。

呂艾草深吸一口氣,在心裏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這擺明就是來找碴的。可轉念一想,這個碴找得還真是好。

“對不起,我是管這輛車沒錯,可是現在已經到了下班時間,司機師傅這會兒不在,我沒法開門。”呂艾草有理有據地說,等著樂悠跳腳。

“不行!我這會兒急得很!就要開門!要不然我沒錢吃飯了!你管飯嗎?”

“那您就在這兒等司機師傅吧,我要下班了。”說完,呂艾草看也不看她,從兩個人中間穿了過去。她太清楚樂悠是怎樣的一個人,不管樂悠是真的丟了錢包也好,是捉弄自己也罷,她都不在乎。她隻知道現在說的每句話,走的每一步,都一定要激怒樂悠。

手腕突然傳來一陣疼痛,接著,一股不大不小的力道把呂艾草整個人拽了回去,呂艾草一個重心不穩,險些跌倒。

“樂悠!你做什麽!”一旁的楊星雪看不下去,上前扶住了呂艾草。

“你這是什麽態度!我現在錢包丟了,你說走就走,你有沒有把我放在眼裏!”樂悠雙目瞪圓,凶巴巴的,像是要打架的樣子。

看來她真的是很討厭我啊,但那又有什麽關係?呂艾草心底發出一陣不屑的輕笑,表麵上卻做出一副膽戰心驚的樣子,繼續說出挑釁的話:“就算你錢包丟了,也不是我弄丟的……”

“你!”怒火攻心的樂悠二話不說,向艾草逼過來。

呂艾草向後退了兩步,結結實實地摔在了地上。

“樂悠!你真是夠了!”楊星雪忍無可忍,狠狠地把還要上前的樂悠拽了回來,“你至於嘛,不就是一個錢包?你沒錢了,我還能讓你餓肚子?你可別仗勢欺人!”

被這樣一吼,樂悠愣住,安靜了下來。

在她的記憶裏,楊星雪從來沒有凶過她,更何況是為了一個自己討厭的人。不是自己從小到大的好朋友嗎?好朋友不是就應該無條件站在自己這一邊嗎?為什麽因為一個不認識的女生就這樣吼自己?

樂悠心裏委屈至極,張口卻句句帶刺:“你是不是腦子被門夾了?我才是你朋友!”

“樂悠!”楊星雪因為生氣,那張原本文靜的臉變得嚴厲起來,“你根本就是看她不順眼,你以為我不知道嗎?我是你的朋友,可我也不能看著你仗勢欺人!”

還真是一出好戲呢。

呂艾草輕哼一聲,自己站了起來,就讓她們吵好了,自己什麽都不需要做。

就在這時,巴士司機回來了。

“你們在吵什麽?”

“師傅,能把門開一下嗎?這個同學說她錢包落在車上了。”呂艾草立馬上前說道。

“哦,這樣啊。”司機師傅馬上準備開門,“不過,小姑娘啊,你是知道的,這巴士來來往往接了好多學生,不確保你的錢包一定在,這個我們不負責的!”

樂悠生著氣,還沒緩過神來,楊星雪卻已經笑嗬嗬地說沒事。接著,她拉了拉樂悠:“還不快去找錢包?”

樂悠憋了一肚子氣,發作也不是,不發作也不是,一跺腳,轉身上了車。

楊星雪回頭看了看揉著手臂的呂艾草,趕忙從口袋裏拿出一塊疊得整整齊齊的手帕,遞到呂艾草手中。

看著眼前天藍色的手帕,呂艾草有些發愣。

“擦擦手吧,都髒了。”楊星雪有些尷尬,“樂悠她真的不懂事,對不起,給你惹麻煩了。”

呂艾草輕輕擦拭掉手上的灰塵,然後把手帕握在手裏,抬起頭揚起一個苦澀的笑:“沒關係,我也不是第一次遇到她。”

似乎是被呂艾草那個苦澀的笑容擊中,楊星雪原本就柔軟的心突然有些刺痛。同樣是大一新生,她和樂悠早就被父母送到學校,白天無所事事坐著學校的大巴去逛街,可呂艾草卻要穿著那麽醜、那麽厚的衣服,站在炎炎烈日下接送新生,更要遭受樂悠的刁難。這種強烈的對比,第一次讓她對於自己優渥的出身感到羞愧。

“星雪!找到了!”樂悠歡天喜地地從車上衝了下來,手中拿著的正是那款愛馬仕限量錢包。她看也不看呂艾草,拽著楊星雪就走。楊星雪卻不忘轉頭對呂艾草歉疚地笑了笑。

呂艾草安靜地佇立在原地。

夕陽西下,她的影子被拉得很長。

握著手帕的手微微收緊,目光從兩人漸遠的身影上慢慢回收,呂艾草突然覺得,如果自己和楊星雪不被命運糾葛至此的話,大概會成為不錯的朋友。

很多時候,友情和愛情一樣,必須有一個人先主動。

這句話,出自梁博之口。

梁博這個人雖然不靠譜,但是他的人際交往能力,呂艾草一向很肯定。所以當他提出這個建議的時候,呂艾草終於下定了決心把計劃落實。

3號公寓,502宿舍,是樂悠和楊星雪所住的宿舍。

因為係別不同,居住的宿舍樓也不同,開學以後,呂艾草鮮少能碰見她們兩個。無數次期待的偶遇落空後,呂艾草在這一天,拿著洗幹淨的手帕,穿越了好幾棟樓,來到了她們宿舍門口。

敲開門,在看到對麵的人的一刹那,呂艾草在心底狠狠罵了句髒話。這種時候遇到樂悠,隻會壞事。幾乎是想也不想,呂艾草抬腳就走,可樂悠卻搶先一步攔住了她。

此刻是下午兩點,學生們大多數有課,整個宿舍走廊也顯得空****的。似乎因為這樣,樂悠更加明目張膽地堵在了呂艾草麵前。

“喲,這不是呂艾草嗎?”樂悠穿著一件吊帶真絲睡衣,長長的頭發上滿是卷發器,看起來更加刻薄了。

呂艾草不是很想理樂悠,但無論她怎麽繞,樂悠都把她擋得死死的。

“你想幹什麽?”

呂艾草克製不住地冷下臉來。麵對樂悠,連偽裝似乎都變得很困難。那股厭惡的情緒,居然比對楊星雪還要強烈。

“你是來找星雪的?”樂悠看著她手裏的手帕,挑眉。

“跟你無關。”

“你找星雪就是和我有關。呂艾草,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幹什麽。你別以為星雪對你笑了幾次,幫了你幾次,你就覺得她能和你做朋友。你這種窮光蛋,配嗎?”樂悠完全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勢。不管呂艾草是不是真的有這樣的目的,她都不允許呂艾草插在自己和楊星雪之間。

樂悠這點兒心思,呂艾草早就看出來了。而樂悠此時的反應,更恰恰證明了她的舉動已經產生了某些作用。

所以,為什麽要反駁呢?

繼續啊!

壓抑著心中的雀躍,呂艾草冷著臉,發揮著越來越嫻熟的演技,比如,故意握緊雙手,眼神裏憤怒的火焰更熾熱一點兒。

“你這種女生,沒錢就去混酒吧。你這點兒姿色,應該有不少男人給你小費吧?你媽媽知道你這樣,該氣死了吧!”

樂悠眼裏的得意像是汽油一樣澆在呂艾草心裏的火苗上,“嘩”的一聲,星火燎原。呂艾草發誓,這一次的憤怒,她並不是在演戲。媽媽是她永遠不能提及的傷疤,而樂悠像是拿著刀一刀刀直戳她的心。

雙手漸漸變得冰冷,呂艾草沒有任何一刻像現在這樣,隻想衝上去打她一個響亮的耳光。

但呂艾草知道,自己不能。

走廊拐角處,一個熟悉的身影漸漸走了過來。

沒有比現在更好的機會了。

“我媽媽已經死了,你滿意了嗎?”

像是心如死灰一般,呂艾草輕飄飄地說出這句話,眼神裏透著無法言說的悲涼。

話音落下的一瞬間,一前一後站在她身邊的樂悠和楊星雪的臉上,同一時間露出極度震驚的表情。

“你——”

“樂悠,你太過分了!”

兩人同時開口,樂悠這才發現楊星雪居然已經到了身邊。楊星雪看起來憤怒極了,她用力把樂悠往後一拉,樂悠吃痛地叫了一聲。

“星雪……”樂悠囁嚅著。

“你剛才說的話,我一字不漏全聽見了。我以為你隻是大小姐脾氣,卻沒想到你居然那麽壞,居然能說出那種話!”

“我……我也不知道她家的事啊!”

楊星雪一副失望透頂的樣子,轉過身歉疚地看著呂艾草:“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手帕還你,我先走了。”

呂艾草冷淡地吐出這一句話,把手帕利落地還給楊星雪,然後轉身大步離開。

根本不需要去看她們,她就已經知道她們臉上的表情了。

震驚、愧疚,甚至還有那可笑的憐憫吧?

這是最好的機會。

她知道,自己成功了。

這就夠了。

定製的跑車一個瀟灑的甩尾,穩穩地停在了路邊。從車上下來的女生有一雙修長、白皙的腿,腳踝纖細,漂亮的腳上穿著當季最新款的高跟鞋。

紳士的男士已經走到旁邊,伸出手迎接她。夜晚的光帶著昏暗的色調,映得穿著小禮服裙的女生看起來更像是公主一般。

這對金童玉女太過耀眼,即使周遭是安靜的居民區,那些零星的路人也對他們投以注視。

“別送了,這車開進學校影響不好。”女生微微撥弄被風吹下來的碎發,側頭溫柔地勸男生回去。

“要不我送你進去吧,穿這麽漂亮,我怕別的男生起歪心思。”男生湊過來,眼裏滿是寵溺的笑意,那隻帶著名牌手環的手輕輕攬住女生纖細的腰。

“景卓然,注意點兒影響!”女生嬌羞地推開他,手上情侶款的手環在路燈下閃閃發光,“好了,我沒事的,你回去吧。”

“好吧……既然你拒絕。”說著,男生把西裝外套脫下來披在女生身上,俯下身,輕吻她的額頭,“到宿舍給我回電話。”

女生點頭,擺了擺手,大步朝校區走去。

有時候,太過閃耀的東西,總是容易勾起人的毀滅欲。

華英大學在當地算是一所不錯的學校,有著為人稱道的曆史和還算不錯的師資力量。校區分新校區和舊校區,無論哪一方麵都拿得出手,要不然楊星雪也不會為了景卓然,放棄去國外念書的機會,選擇這裏就讀。

學生宿舍都在新校區。因為是新建的校區,所以周圍略顯偏僻,景卓然的擔心也不是沒有道理。說實在的,回學校的這段路確實有點兒黑,楊星雪有點兒怕,可她更怕的是被學校的同學們看到她有一個這麽完美的男朋友。平日裏因為她的家世和容貌,已經招惹來一些是非了,她是真的有點兒介意。

所以,有些事情,能低調的就低調。

夜風有些冷,好在景卓然的外套披在身上,讓她很暖心。楊星雪加快腳步,可腳上的高跟鞋總是礙事。靜謐的小路上,高跟鞋有節奏地和地麵觸碰,發出一陣陣清脆的聲音。

不知為什麽,她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很多時候,女生這種天生的第六感出奇地準確。剛剛走了一半的路程,旁邊的小胡同裏就走出幾個人。他們嘰嘰喳喳的,扯著嗓子說著髒話,霎時間整條路上都清晰地回**著他們粗鄙的聲音。

腳步下意識地停住,根本不需要過多地辨認,楊星雪就已經知道那群人是同學們說的那些要小心的混混。

隻是——

自己和這些人無仇無怨,他們應該不會亂找麻煩吧……

帶著這種僥幸的想法,楊星雪攏了攏身上的外套,又往前走了幾步。也僅僅是這幾步的時間,一切似乎變得不可控起來,因為那群人不懷好意地向楊星雪走了過來。

從沒經曆過這種事情的她整個人都愣在原地,眼睜睜地看著那群人越走越近。

路燈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楊星雪被層層圍住。

“嘿,小妞,陪陪哥哥唄!”領頭的人出言不遜,其餘的跟著嘻嘻哈哈地笑起來。

楊星雪很惱怒,但又不敢發作,隻想趕快逃開。可那群人就像是在故意找碴似的,偏偏圍著她不放她走。

“嘿,我們老大跟你說話呢!”

“你是哪個係的啊?叫什麽名字?”

“哎,美女,別走啊!”

……

那群人七嘴八舌地說著,她根本分不清誰是誰,隻感覺有的人拽住她,有的人則一把將外套從她身上扯下來。肩膀一下子**在外,冷風讓她打了一個寒戰。

從嗓子眼裏發出一聲壓抑的驚呼,楊星雪嚇得像隻驚慌的兔子,反手抱住自己瑟瑟發抖的肩膀。

“你們要幹什麽!”

“交個朋友嘛。小妹妹,別那麽害羞!”帶頭的混混滿臉猥瑣的笑容,順手點了根煙,湊近楊星雪,“我關注你很久了,怎麽樣,交個朋友吧!”

說著,他那隻不安分的手一下子握住了楊星雪纖細的胳膊,下一秒,她整個人就被他拽進了懷裏。

煙草味混著隱隱約約的汗臭味讓楊星雪胃裏一陣翻湧,她怕極了,用盡全身力氣掙脫開,靠在了牆邊,仿佛這樣才能找到一絲安全感。她想要拿出手機給景卓然打電話,可那群混混卻搶先一步把她的包搶了過來。

這個舉動徹底把她嚇到了,她有些發蒙。他們圍住她,罵著她。從心底湧出的恐慌像是潮水一樣覆蓋住她的全身,她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不知道他們到底要幹什麽,以及接下來迎接她的會是什麽。

黑暗仿佛瞬間籠罩在她身邊,把所有的光都掩蓋。

直到一個聲音響起——

“喂,你們幾個,鬧夠了沒有?”

拐角的巷子裏,一個人走了出來,伴著一句清晰而冰冷的嗬斥。

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因為誰都沒想到,說出這句話的人,居然是個女生。

那是個穿著簡單的襯衫、牛仔褲的纖瘦女生,隨意地紮著一個馬尾,雙眸冰冷得像是靜謐的湖水,又像是暗夜裏亮起的光一樣,把楊星雪心裏的恐懼一掃而光。

“喲,老大,又來個更漂亮的!”

“哈哈哈,今天豔福不淺啊!”

“妹妹,過來跟我們一起玩啊!”

混混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卻沒有人敢上去像碰楊星雪那樣碰呂艾草。混混們身上有著一種與生俱來的雷達,隻要一眼就能看出對方好不好惹,那是他們生存的本能。畢竟呂艾草那種冰冷的眼神,就算是男生,也很少有。

“放開她。”

此時呂艾草已經走到他們麵前。

楊星雪這才看清,呂艾草手裏拿著一根粗粗的木棒,而那木棒上還在往下滴水。

不,不是水……那分明是,汽油……

呂艾草另一隻手把玩著打火機,火光忽明忽暗,在昏暗的路上顯得尤為醒目。她的嘴角泛起淡淡的笑意,明明那麽美的一張臉,看起來卻那樣震懾人心。

有的腦筋不夠好使的混混想衝上去教訓她,卻被帶頭的混混攔住了。

雙方就這樣對峙了一陣,帶頭的混混最終有些不甘心地吐出了一個字:“走。”

他們離開後,恐慌慢慢地從楊星雪心頭消散,她大喘了一口氣,整個人癱軟在地。

呂艾草把打火機收起來,把木棍上的汽油擦了擦,隨手扔到了一邊,然後撿起地上的外套,輕輕把楊星雪扶了起來。

看樣子她嚇壞了,像隻受驚的兔子一樣縮在呂艾草懷裏。

“謝謝你……來救我……”

“我們先回學校再說。”

在呂艾草的陪同下,兩個人來到了學校的公共休息室。楊星雪受到了很大的驚嚇,發起燒來。呂艾草在她的授意下,替她聯係了她的父母。

很快,楊建業帶著妻子和私人醫生來到了學校。

這是呂艾草第一次見到楊建業本人——這個經常出現在電視上的知名企業家。說心裏不忐忑是不可能的,但更多的是那股源自心底的仇恨,以及那種按捺不住的緊張。

楊建業很高,打扮也很入流,人到中年的他微微發福,卻反而彰顯了他的氣度。在他的身邊,是一個打扮很華貴的婦人,這個女人很顯然就是他的妻子。

原來這個就是母親牽掛了這麽多年的男人,原來他就是那個拋棄她們母女的狠心男人。可是現在她就在他麵前,他卻連一眼都沒有看過來,仿佛全世界加起來,也不如眼前的楊星雪重要。

嗬,還真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呢!

“星雪,你有沒有受傷?讓媽媽看看!”婦人嚇得快要哭出來,把楊星雪抱得緊緊的。一旁的楊建業明顯在生氣,側過身打著電話。聽內容,大概是要找出那群混混算賬。

“沒有受傷,就是有些發燒了……”楊星的雪聲音很虛弱,她抬頭看著呂艾草,想說什麽。

呂艾草自然地走過去,臉上適時露出了關心的神色。

順著楊星雪的目光,婦人冷淡地打量了一下呂艾草,並沒有說話。與此同時,打完電話的楊建業立馬叫旁邊的醫生扶楊星雪上車。

毫無預兆地,呂艾草轉過頭看向楊建業。劉海兒被過堂風不經意地吹起,眼角的那顆淚痣剛好顯露了出來。

隻可惜……楊建業根本沒有看她。

像是掠過空氣一樣,他的目光掠過她,把所有注意力與關懷都給予了楊星雪。心中仿若有些東西再次凝結成冰,最後那星星點點的期望,也被寒冷覆蓋。

是啊,自己怎麽能和楊星雪比呢?她可是楊建業名正言順的女兒,是他捧在手心裏的珍寶。而自己又算什麽呢?不過是一個見不得光的私生女罷了,恐怕在他們眼裏,連存在也是要被抹殺的。

握著楊星雪的手漸漸鬆開,呂艾草就這樣看著一群人圍著她,把她扶上了車。公主還是要回到城堡的,而自己卻連城堡的大門都敲不開。

沒人跟她說一句話,沒人問她是誰,更沒人謝謝她。

沒什麽的。呂艾草默默對自己說。

本來對這群人,也不抱任何期盼。

本來與這群人,也不可能有任何友善的交集。

就這樣默默地注視著那群人風風火火地離開,整個休息室突然安靜了下來。呂艾草原本有了一絲柔化的眼神漸漸散去溫度,再次變得冰冷。她拿出手機,默默地編輯了一條信息,發給了梁博。

“謝謝你的那群朋友,接近計劃暫時成功。隻是你們要小心楊建業,他最近可能會查這件事。”

迎接新學期,必須要做足兩件事:第一,購置新的文具用品;第二,交足學費。

因為有賣掉老房子的錢在,這次兩人的學費並沒有太大問題。趁著閑暇時間,呂艾草特意去了一次商場,為許願選了幾件新衣服,也破天荒地為自己買了一條粉色的裙子。

“你不要總是這樣陰暗晦澀地活著,你以為這樣活著,別人就會開心嗎?”

前一天晚上,梁博和她打了一個通宵的電話。彼時許願做作業累了,趴在書桌上睡覺,一旁的呂艾草拿著詞典,看著根本看不進去的單詞,連著手機的耳機裏是梁博的嘮叨。小小的台燈散發著柔和溫暖的光,梁博突然就說了這句話。

有點兒矯情,像一根針一樣,一下就紮進了她的心窩。

陰暗晦澀地活著。

原來自己一直是這樣嗎?

從來不肯為自己多想一點兒,從來不肯多看一眼這個美好的世界,孤獨地活在自己的世界裏,把自己限定在劃好的圈子裏。

似乎……真的是這樣……

呂艾草走到鏡子前,看著那個明明剛剛成年,卻無論從神態還是目光,都成熟老練得像個中年人一樣的自己。她輕輕地摸了摸自己比其他女生更嬌嫩白皙的臉,突然覺得,自己在傻傻地錯過一些什麽。

那種東西好像叫青春,也叫快樂。

她輕輕揚起嘴角,鏡子裏的自己一下子就明亮了起來。梁博說的何嚐不對,就算是報仇,就算是心中有恨意,自己也必須帶著媽媽的期盼,活得更好。

這個想法像是被灌溉了的樹苗一樣,一夜之間在她心裏瘋長,所以,今天她破天荒地買了一條粉色的裙子,穿上後,襯著她原本就漂亮的臉,一路上看她的人分外地多。

不得不說,穿衣打扮真的會給人帶來好心情,這樣想來,她以前真的是太虧待自己了。

隻不過,這短暫的快樂很快就被打斷了,因為她遇見了一個人,一個她無論何時何地都不想見到的人——樂悠。

此時的樂悠也拎著大包小包的購物袋,臉上戴著足以遮蓋住全臉的大墨鏡,驕傲招搖地在名牌店導購小姐殷勤的招呼下走出店門。在看見呂艾草時,她就像貓看到老鼠一樣,恨不得立馬撲上去。

不,她已經撲上去了,撲向了艾草所在的那個無人的拐角。

縱使穿著八厘米的高跟鞋,也沒有阻礙樂悠想要找碴的決心。她惡狠狠地衝到呂艾草麵前,一把打掉了她手裏的購物袋。那裏麵有給許願新買的文具,還有一些剛從超市選購的餐具。

隻聽“嘩啦”一聲,呂艾草知道裏麵的東西碎了。

“你之前是故意那麽說的吧?故意說給星雪聽,挑撥我們的感情!”

有時候,意外往往更容易發生在你心情最好的時候,那種最好的心情被猛然打破的感覺,真的是無比糟糕。

所以,這次,還要忍嗎?

不,楊星雪不在,演戲沒有意義,窩囊更沒有意義。

呂艾草默默地把其他購物袋放在一邊,麵色平靜卻目光凶惡地看著樂悠。她真的好想抽樂悠一耳光,卻被樂悠搶先一步,於是她伸出的手扣住了樂悠揮過來的手,兩個人就以這種姿勢僵持著。

“呂艾草,你這個窮光蛋!別以為你救了星雪,我就會對你刮目相看!我看那件事就是你搗得鬼,不然你怎麽會拿著澆了汽油的棍子那麽巧地出現!”

哦,她居然注意到了這點?呂艾草有些意外。還真是讓自己對她刮目相看。隻不過,任何事情,呂艾草都習慣性地找好後路,這一次也不例外。

“誰告訴你那是汽油了?”她臉色浮現出一個諷刺至極的笑。

“我聽星雪說的!”樂悠理直氣壯。

呂艾草定定地看著她,她說得沒錯,就是汽油,可這又能怎樣?楊星雪也懷疑自己了吧,否則樂悠不會這樣說。

“那天楊星雪被嚇得花容失色,你確定她能分辨出來?”

“她……”

“那天我兼職完從小路回學校,剛好看到有小混混圍住她,於是隨便找了根木棍,在旁邊的食雜店買了食用油和打火機,演了這出戲。我好心救她,卻沒想過她是這樣懷疑我的。”

呂艾草眼底的冷意更甚。演戲就要演全套,這樣才會讓人信以為真。

樂悠被這番話堵得啞口無言。

呂艾草狠狠地甩開她的手,力度大到樂悠差點兒沒站穩。

樂悠完全被她這種氣勢嚇到,站在那裏說不出話。明明幾天前的呂艾草還那麽柔弱,怎麽今天會這樣?她似乎忘記了初見時,眼神冰冷、一個人就能製住梁博的呂艾草。

讀懂了樂悠眼底的情緒,呂艾草也不想偽裝了,畢竟敢在混混麵前囂張的自己,卻一直被樂悠欺負,實在太說不過去了。反正已經被楊星雪懷疑,今天幹脆就把新仇舊恨一起解決掉好了。

呂艾草單手打掉了樂悠手裏的購物袋,再一腳踢開。樂悠完全被嚇住,不停地往後退。她每退一步,呂艾草就咄咄逼人地前進一步。

“樂悠,你是不是覺得你很厲害啊,一次又一次地欺負我。我真的忍耐你到極限了,知道嗎?

“你——”呂艾草一隻手用力,再次抓住了樂悠想要推自己的手,狠狠地捏住,疼得樂悠哇哇大叫。

可她們此刻處於購物中心不被人注意的角落,來往的人也不多,根本就沒人注意這裏。

“呂艾草!”

一個溫厚磁性的男聲從身後傳來。

呂艾草回過頭去,隻見一個穿天藍色T恤、亞麻色褲子,手長腳長的男生一下子衝過來,把樂悠拽過去,護在了身後。

是他——樂程昱。

呂艾草微微皺眉,像是做了什麽壞事被發現一樣,喉嚨有些發緊。她情不自禁想起了那天的事。明明已經過去了幾個月,回想起來卻像是昨天發生的一樣。事實上,對於那天自己的表現,後來的呂艾草想起來都會有些後悔。

人家真的隻是想要好心送自己回家,自己至於怕到惡言相向嗎?

其實不止呂艾草,樂程昱在看清眼前的人的那一刻,心中也是無比尷尬。本來樂程昱以為妹妹又和誰起了衝突,結果發現是呂艾草,他就一點兒也不想向著妹妹了。

“你——”

兩人異口同聲。

“我——”

仍舊是尷尬的異口同聲。

“我想打你妹妹。”呂艾草心直口快,不想囉唆,“可我不會向她道歉,因為她活該。”

她一邊說著,一邊撿起了地上的購物袋打開查看,裏麵的很多杯碟果然都碎了。

樂程昱向來明事理,聽著她嘴裏賭氣一樣的話,看著她像個小孩一樣蹲在地上,不但沒生氣,反而笑出了聲。

他看見低頭整理碎片的呂艾草眉頭一直皺著,便忍不住上去幫她收拾。

“這些東西都是她弄碎的吧?”

樂程昱身上幹淨好聞的氣息湧進了呂艾草的鼻腔,她突然感覺自己有一陣短暫的眩暈,下意識地,她離他遠了一點兒。

“哥!你到底是不是我親哥啊,怎麽每次你都向著她!”樂悠在身後急得跳腳。

“你活該!”樂程昱嫌棄地瞥了樂悠一眼,“早知道是她打你,我在旁邊看著就好了。”

“你!我要回去告訴爸爸!”樂悠又開始耍大小姐脾氣,惡狠狠地踢著地上的購物袋。

可樂程昱根本不管她,他大概估算了一下那些東西的價錢,然後從錢包裏拿出了五百塊錢,遞給了呂艾草。

不是想要施舍,也不是在炫耀,隻是想道歉。

呂艾草看著他手裏的錢,懂得他的意思,可是太多了。於是她隻輕輕抽出一張。可誰知樂程昱居然拽過她的手,把那些錢蠻橫地塞給了她。

“喂,你當你是開慈善機構的?”呂艾草伶牙俐齒,白了樂程昱一眼。

樂程昱非但不生氣,反而笑得更開心了,露出八顆潔白整齊的牙齒,像一道特別明媚的陽光。

呂艾草有些不解地看著他。

“我妹妹不是和你一所學校的嗎?我看她挺怕你的,剛才被你收拾了以後估計會更怕你,所以你不如幫我在學校好好看著她,不讓她胡鬧。隻要你做到了,你到時候開價多少都行,我按月付給你。這五百塊,就相當於定金。如果你幹不好,我也不會給你錢。怎樣,成交嗎?”樂程昱抱著雙臂,一副笑意盈盈的樣子。

而一旁的樂悠已經氣炸了,嘰嘰喳喳地反駁,可樂程昱完全無視她。

呂艾草被他這番公子哥的話氣到,明目張膽地瞪了他一眼,卻沒有急著說話。沒有別的原因,隻因為窮。就算賣房子的錢還有一些,但是她不可能坐吃山空,以後許願讀大學要用錢,兩個人生活、租房都要用錢。而現在,她的確需要穩定的收入。

所以,為什麽要拒絕呢?不是已經承認自己是拜金女了嗎?

更何況……如果想證明自己沒在怕些什麽,不逃避就是最好的辦法,不是嗎?

想到這裏,呂艾草看了看一旁賭氣的樂悠,又看了看樂程昱。接近他們,不也能更好地接近楊星雪嗎?這種一箭雙雕的事,傻子才會放棄。

“好,成交。”呂艾草難得地衝樂程昱帥氣一笑。

樂程昱像吃了定心丸一樣,也回以燦爛的笑容:“好,從此以後,你就算她半個監護人了。”

“喂!樂程昱,你是人嗎?這個人打你妹妹啊!你居然這樣對我!”

“你要是不同意也可以,你以後每個月零花錢變成五百塊。老爸不會反對的。”

“喂,這不公平!”

兄妹二人嘰嘰喳喳地鬧著。

呂艾草重新提起所有東西,走到樂悠麵前。

樂悠還沒從被教訓了的事實中清醒過來,對呂艾草有種莫名的忌憚。

呂艾草當然知道她那點兒小心思,所以,她再次擺出了那副惡狠狠的樣子,向樂悠示威:“樂悠,從今以後,你別想著在我眼皮子底下幹壞事,否則,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