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前男友VS緋聞男友
從天台下來後，沈晨曦沒有直接回寢室，而是一個人晃晃悠悠地出了校門。
聽了莫凱睿的那席話，她的腦子更亂了。如果，莫凱睿真的喜歡她，那她……該接受嗎？可是，她還沒做好迎接一段新戀情的準備。拒絕他？那些甜蜜又氣惱的感覺，又一直在她心頭揮之不去。
唉，愛情真是一個煩人的東西。
沈晨曦走進與學校相隔幾條街的一家小酒吧。
酒吧名叫“非”，店麵不大，吧台是用建築工棚的鐵皮搭建的，屋頂上上下下懸著精心排列的燈具。酒吧最裏麵，搭出一方簡單卻精致的小舞台，在燈光的映襯下，顯得大氣又迷人。
此時夜幕低垂，正是酒吧最熱鬧的時候。有穿著另類的女生，拿著麥克風在上麵忘情地唱著歌。
沈晨曦徑直走到吧台前坐下，聽著勁爆動感的歌聲，微微失神。
以前她常和室友來這裏。她們愛來這裏喝酒、劃拳、玩些小遊戲，她就一個人靜靜地窩在角落裏聽歌。
雖然她酒量很差，喝酒一杯倒，但是歌唱得還不錯，偶爾也能上台唱兩首。一來二去，她和這裏的老板三哥也混熟了。可惜，自從上了大四後，她們一個個都忙著寫畢業論文、實習，就很少再來過了。
“嗨，小晨，好久不見！”酒吧裏間走出一個長相憨憨的大哥，他跟她打招呼。
“嗨，三哥！”沈晨曦笑眯眯地回禮，“我今天特意來聽歌的，還是老規矩……”
“好嘞！”三哥朝吧台的帥小哥比了個OK的手勢，那人很快給她端上一杯橙汁，順便送上她最喜歡的鬆仁玉米。
“謝謝三哥！”沒想到，她幾個月沒來了，三哥還清楚地記得她的喜好。
三哥擺擺手，很紳士地笑道：“客氣什麽，你們實習這麽忙，你還能抽空來這裏坐坐，三哥心裏很欣慰啊！”
“別這麽說。”沈晨曦有點兒不好意思了。隻是有一次這裏的駐場歌手沒來，她臨時救了一下場，從那以後三哥就把她當成了“救命恩人”。
“小晨，今天有興趣上去唱一首嗎？”
沈晨曦看著小舞台下群魔亂舞的男男女女，搖了搖頭：“你就不怕我一上去來首《安眠曲》，你這兒的人都跑光了？”
“哈哈！你啊，幾個月不見變得這麽貧了。”三哥端起手裏的啤酒，幹脆地和她碰了一下杯。
沈晨曦低落了一天的心情，在這熟悉的談笑間，瞬間放鬆下來。
“三哥，來，我敬你！”
三哥好笑地看著杯中隻剩一口橙汁的沈晨曦：“放開喝，喝完了讓吧台小哥給你現榨！想唱歌就上去唱，在三哥這兒千萬別拘束。”
沈晨曦眼底閃過一絲頑皮的光芒：“三哥，我難得來一次，你不陪我喝個盡興嗎？”
三哥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待會兒要去約會，就不陪你啦！”
“啊！”沈晨曦哀歎一聲，什麽時候連“萬年單身專業戶”三哥都有女朋友啦？嚶嚶嚶，全世界都在秀恩愛，隻有她的感情世界一團糟。
看著三哥瀟灑離開的背影，沈晨曦鬱悶地端起剛榨好的橙汁，猛灌幾口。唉，不能一醉解千愁，就以飲料代酒喝個痛快吧！
“喲，這不是論壇上一夜爆紅的冷麵宅女沈晨曦嘛！”
見鬼！這不陰不陽的語氣，好像是花心男李司白。
沈晨曦轉身一看，紅襯衫配綠褲子，穿得像隻花公雞的李司白正麵色不善地向她走來。
果然是冤家路窄！
沈晨曦暗罵一聲，轉過身坐著不理他，繼續啜著手裏的飲料。
“怎麽，來酒吧不喝酒，裝清高啊？你那位風雲學長沒來嗎？是不是怕更年期女老師棒打鴛鴦啊！”
沈晨曦咬了咬唇，忍著沒吭聲。和這種花心男打嘴仗，簡直拉低她的檔次。
誰知，李司白就像隻蒼蠅似的，一直在她耳邊嗡嗡嗡地吵：“你跟徐小小關係蠻好嘛，竟然聯合起來設計陷害我，害得我被於婷婷那個潑婦甩了好幾個耳光。還有你，演技不錯嘛，還說自己有什麽哮喘病，原來都是坑我的。”
“嗬嗬……那隻能怪你自己蠢！我可從頭到尾都沒說過喜歡你，是你一廂情願、自作多情。”
“你……”
“我？我怎麽樣？我就是花心男的克星，你怕啊！你怕就離我遠一點兒嘍！”
“哼！不要以為我對你沒轍。我有本事扒出論壇上那張照片上的人是你和莫凱睿，就能讓你們的地下戀情公之於眾。我就不信了，你勾搭上了‘滅絕師太’的得意門生，她能放過你！”
原來，這一切都是他這個小人搞的鬼。害得她不僅把徐小小罵了一頓，還誤會了莫凱睿。這個花心男，真是無恥、下流、惡心到極點！
沈晨曦握著杯子的手青筋暴起：“你這個沒人喜歡的可憐蟲，長得醜就算了，還專幹些卑鄙無恥的勾當。你再怎麽花言巧語騙女生，她們都不會喜歡上你的。你這種人，活該被甩一千次、一萬次。”
“你……”李司白被罵得狗急跳牆，伸出手要來揍沈晨曦。還好她手腳麻利，一把抄起隔壁桌的空啤酒瓶抵擋，他才不敢造次。
此時，別桌的客人也紛紛圍攏過來，指責李司白一個大男人怎麽能對女生動粗。
被眾人圍攻的李司白，立馬退縮，灰溜溜跑出了酒吧。
沈晨曦也沒有心情再聽歌了，緊攥著啤酒瓶一步一步走出酒吧。
大街上，微冷的夜風吹起她的裙擺。她深深地吸了口氣，手下意識地撩了撩劉海。
雖然她很不想承認自己無知地把莫凱睿當成了無賴。但是，今天她真的傷到他了。
她拿出手機，撥打他的電話。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
掛斷，再撥，還是無人接聽。
想到他離開時決絕的背影，他，應該不會再原諒她了吧！
“不行，我要去他宿舍找他。”沈晨曦大步往學校走，一個不留神撞到一個人身上，抬頭一看竟然是“滅絕師太”。
“沈晨曦，你怎麽這麽晚才回學校？都大四了，也該給學弟學妹們做做榜樣了。走路不看路，這麽莽撞。嘖嘖，你說你啊，將來出社會了該怎麽辦……”
“對不起，老師，我下次一定注意，我現在立馬回去！”沈晨曦說罷，一溜煙跑回了宿舍。
再聽“滅絕師太”嘮叨下去，宿舍都該關門了。
唉，本來還想直接去莫凱睿宿舍樓下找他的。天不遂人願，竟然遇上難纏的“滅絕師太”。
莫凱睿，我還是下次再跟你道歉吧！
這是她第幾次看手機了？
沈晨曦看著黑黑的手機屏幕，有種想把手機吞下去的衝動。
自從昨天打電話給莫凱睿沒人接聽後，她就得了一種叫“盯著手機發呆”的病。雖然是自己不對在先，可是她已經先拉下臉來給他打電話道歉了，都一天了，還是不接電話，是什麽意思？
還有那個徐小小，電話不接，短信不回。
這對表兄妹是吃定她了是吧！
得！她也不等了，把這點兒時間花在讀書上，還能培養一下文藝女青年的氣質呢！
“晨曦。”寢室長叫她的時候，唇邊帶著明顯的笑意，“看了一個小時的書，怎麽沒見你翻動過啊？”
“咳……我看的這部分有點兒艱澀難懂，所以花的時間要長點兒。”沈晨曦的目光都沒在書本上，卻回答得理所當然。
“你確定……”寢室長拖長了嗓音，“你的書好像拿反了……”
啊！她的臉都要丟到太平洋了。
沈晨曦把頭埋進枕頭裏，欲哭無淚。
宿舍的姐妹幾個月前就找到實習工作了，寢室長勵誌考研，也一直都在刻苦準備當中。眼看離畢業隻有一個月了，她的實習手冊還空空如也，更別提蓋章了。好不容易莫凱睿給了她一個實習機會，她還把他得罪了，真是越想越上火。
“晨曦，我搞定了！”寢室長衝她晃晃手裏的手機。
“啊？”沈晨曦猛地回神，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看向她，問道，“搞定什麽？”
“通知姐妹們，今晚回宿舍開臥談會啊，主題就叫‘該不該拿畢業前途和莫凱睿賭氣’，順便預測一下你倆有沒有戲。”
沈晨曦嗬嗬傻笑兩聲。這種幫倒忙的八卦會，她可以不參加嗎？
晚上八點，臥談會在窸窸窣窣的吃零食聲中拉開序幕。
“晨曦，你是不是傻？莫凱睿都開口了，你還瞎糾結什麽？矯情！當然要去啊！”
“讚同！明天把我的化妝品借你，化個美美的妝去。”
“可是，我昨天不小心得罪他了，他這兩天一直沒接我電話。”沈晨曦撇著嘴，不開心地道。
“你還是那個臉皮比長城還厚的沈晨曦嗎？想道歉，明天直接去公司找他啊！順便去實習，一舉兩得。”
“可是……”
“晨曦。”一直沉默的寢室長忍不住開口了，“如果實在不想去，就不用勉強自己了。你的章我托人給你蓋。至於莫凱睿，你如果不喜歡他，離他遠遠的，才是正確的選擇。”
此刻，沈晨曦滿腦子想的卻是：如果不去的話，莫凱睿會被人事處罰吧！他好不容易為自己爭取的機會，卻被自己放了鴿子，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
莫凱睿雖然傲氣脾氣又臭，但自從那次在山洞聊過心事後，他對她的態度簡直360度大轉變。再加上，去野營觀星他還借了肩膀讓他靠，這人也還算得上個暖男。
為了他不失信人事，她還是乖乖地去實習吧！
“嗯！就這樣決定了，明天去上班！”沈晨曦終於下定決心時，已是淩晨三點，她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
而睡眠不足導致的結果是：人生中第一次上班，沈晨曦“光榮”地遲到了。
試用期的第一天，沈晨曦不僅遲到，還糊裏糊塗地穿著夾趾拖鞋就去了。更悲慘的是，下公車時還倒黴地崴了腳。
同事們看著一瘸一拐走進辦公室的沈晨曦，一個個心裏暗喜：“有好戲看嘍！”
果然，不到五分鍾，一個戴著黑邊眼鏡、穿著黑色職業裝的中年阿姨威風凜凜地走了過來。
她身後跟著的那個高大男生，正是莫凱睿。
“莫……”沈晨曦正想打招呼，卻看到他臉色鐵青，給她甩了一個“安靜點兒”的眼神。
而那個阿姨，正圍著她上上下下打量，手裏拿著教鞭似的東西，在她身邊亂晃。
“劉海太長，不合格。”
“T恤、牛仔褲，配拖鞋？以後請不要讓我看到你這樣沒禮貌的裝扮。”
“指甲塗得五顏六色，你是來參加選美的嗎？”
“黑眼圈這麽重，嚴重影響同事上班的心情……”
……
女人一開口把沈晨曦全身都挑剔了個遍，就差沒挑剔她的門牙參差不齊了。
沈晨曦覺得，這簡直就是一個“滅絕師太”的升級版。好不容易擺脫“葉師太”的桎梏，又要被眼前這個更年期婦女“荼毒”，她的命是有多慘啊！
“唉！”沈晨曦忍不住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正說得唾沫橫飛的“婦女主任”被她這聲歎息打斷訓話。她推推鼻梁上的眼鏡，斜斜地瞥了沈晨曦一眼：“怎麽，你有意見？”
“不不不，阿姨，我……”
“阿姨？”四周傳來其他同事隱忍的竊笑聲。小姑娘很生猛啊！在晟通，誰不知道年齡是李姐的禁忌。
果然……
“我是人事行政主管，請叫我李姐！”“婦女主任”氣得臉色發青。
同事們紛紛向沈晨曦投來“自求多福”的眼神。
“李姐，新人不懂事，你別跟她一般計較。”莫凱睿瞪她一眼，柔聲跟李姐說，“還是先讓她入職吧。小姑娘不懂事，以後您再慢慢**。”
這一番滴水不漏的話，讓“婦女主任”的臉色瞬間緩和下來。
沈晨曦感激地看了莫凱睿一眼，關鍵時刻，他還是有點兒人性的嘛！
然而……
當她被莫凱睿領著去人事部報到時，她才深深領會到“慢慢**”的深刻含義。
雖然，她在高手如雲的計算機部門就是一個小菜鳥，但是，她好歹也是計算機係畢業的！這“婦女主任”安排她給前台當助手就算了，為什麽連保潔阿姨的活兒都要交給她幹？
擺明了就是公報私仇。
她不服！
她準備和李姐唇槍舌劍爭取自己的權益：“李姐……”
“李姐，我這就帶沈晨曦去前台工作。”莫凱睿冷冷地打斷她的話，把她拉出了人事部。
“沈晨曦，你鬧夠了沒有？”
“什麽意思？”沈晨曦撇著嘴一臉委屈地說。
“如果我剛剛不及時阻止，你又想說出什麽得罪人的話？”
得罪人？明明是“婦女主任”先公私不分的，為什麽把所有的錯都歸在她身上，“莫凱睿，那天在天台誤會你的事是我不對，但這個李姐太欺負人，我，我……”
“怎麽？難道你還想找她拚命？”莫凱睿暗暗皺眉，她到底知不知道什麽叫職場生存法則，“第一天就和領導頂嘴，這就是你來實習的態度？”
“我就是看不慣她那副欺人太甚的樣子！”
“欺人太甚？”莫凱睿雙臂環胸，打量她一眼，“你穿成這樣，沒罰你去掃廁所就不錯了。”
穿成……這樣？真的有他說的這麽嚴重？
沈晨曦看看自己，T恤、牛仔褲、拖鞋三件套。嗯，確實有點兒像急著去菜市場買菜的大媽。再看向莫凱睿，白色襯衫搭配黑色西裝，幹淨整潔的短發，五官斯文俊秀，職場精英範兒十足。
沈晨曦承認自己確實有錯，但她不是故意的。
“不就是職業裝嘛，我明天穿就是了！”
“怎麽，你很不服氣？”莫凱睿睨著她。
“是！你不覺得李姐這樣對一個新人，有失風度嗎？”
“嗬！風度！等你在職場上磕得頭破血流，你就不會再跟我提風度了。”莫凱睿的臉色變得更加陰沉，“沈晨曦，如果想順利拿到實習證明，就好好做事，別再出幺蛾子。”撂下這句警告後，莫凱睿就大步離開了。
背影還真是一如既往的瀟灑，可為什麽看在她的眼裏，那麽刺眼，那麽討厭？
回辦公室時，沈晨曦在走廊碰到了秦沐陽。
昨天在學校天台時，沈晨曦聽莫凱睿說過秦沐陽也在這裏實習，所以並沒覺得有多驚訝。倒是秦沐陽，對在這裏看到她表現得很淡定，好像早就知道她會來似的。
“晨曦！”他大概也看到了她早上窘迫的一幕吧！衝她笑得格外和善，“歡迎你加入！”
雖然和前男友在一個公司實習是件很尷尬的事，但是，總算有人對她表示歡迎了。
沈晨曦低落的心情稍微轉晴，她勾起嘴角，回了一聲：“謝謝，我會的！”
一上午，沈晨曦拖著條傷腿在辦公室穿梭。
她的職位說得好聽點兒是“前台助理”，其實就是為同事們跑腿打雜的。還好保潔阿姨善良，看她腳崴了沒給她派活兒，不然下場更慘！
“沈晨曦，給我衝杯咖啡過來。”
這個李姐，是成心使喚她嗎？複印文件、接聽電話、收快遞……她已經夠忙了，喝個咖啡還讓她去弄，明明茶水間離人事辦公室最近。
雖然心裏有些不情願，但她還是拿著杯子去了茶水間。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啊！
剛泡好咖啡給李姐，一大摞文件被塞到了她懷裏：“十二點之前整理好，沒整理好不準下班。”
沈晨曦腿肚子發軟，現在已經十一點半了，半個小時內怎麽整理好這麽厚的文件啊？
老巫婆，當她是機器啊！
“那個……主管，我的胃不太好，不及時吃飯會胃痛的。”沈晨曦試圖喚醒李姐的同情心。
“那就動作快點兒，十二點前整理完，去食堂喂飽你那脆弱的胃。”
真是油鹽不進的老古董！
沈晨曦心裏暗罵，抱著文件認命地回到工位上。
等她把文件整理清楚，辦公室的人都已經去食堂吃飯了。密密麻麻的文字，看得她頭暈想吐，眼睛也好累，一點兒胃口也沒有。
還有點兒時間，索性不去食堂了，她來的時候看到公司樓下有個小花園，還是去那兒休息下吧！
沈晨曦小步小步挪著，到了公司樓下的小花園，在涼亭中坐下，想到上午被刁難的事，心裏很不是滋味。
她上輩子做了什麽孽，碰到個比“滅絕師太”還狠的李姐，上班第一天就遭到她的“惡整”，以後在晟通的日子，用腳指頭想想也知道有多難熬了。
而更讓她傷心的，是莫凱睿的態度。
從她進公司的那一刻起，他就沒正眼瞧過她，偶爾瞥過來的目光也帶著警告、不悅。她其實隻是想聽到他說一句鼓勵的話，可是什麽也沒有。看到她受欺負，他也無動於衷。
想到這裏，沈晨曦的心情更差了。
“晨曦！”沈晨曦正暗自神傷時，秦沐陽朝著她的方向走過來。高大的影子投在地上，為她帶來一片清涼。
沈晨曦的心微微有些失落。
嗬……不是莫凱睿。
秦沐陽在她旁邊坐下，他沒有遞擦眼淚的帕子，而是給了她一顆鑽石糖。塑料的戒托上，鑲嵌著鑽石形狀的紅色糖果。
草莓味！沒想到，過了這麽久，秦沐陽還記得她最喜歡的口味。
沈晨曦拆開鑽石糖粉色的包裝，將它戴在中指上。看著陽光下熠熠閃耀的糖果，她微微有些恍惚。
秦沐陽淡淡地笑了：“原來……你還記得，吃鑽石糖一定要戴在手指上吃。”
“是啊！可是，你為什麽會……”
“隨身攜帶鑽石糖？”秦沐陽收斂笑意，“習慣了，不開心的時候，就會吃上一顆。”
“啊？”沈晨曦被驚到了。
她記得，他們還沒分手的時候，秦沐陽是從來不碰甜食的。而且，他永遠都是一副淡然的樣子，從來不會表露出高興或悲傷的情緒。就連分手的時候，他也是一派雲淡風輕，一笑了之。
這樣的他，會有用吃糖來緩解心情的時候？
“嗬！沒想到吧！”秦沐陽自嘲一笑，頓了頓，轉移話題，“你知道嗎？我剛來的時候還被李姐罰去掃廁所了！”
“咦？為什麽？”剛剛還沉浸在難過中的沈晨曦，瞬間有了興致。
“因為聚餐的時候，看到李姐牙齒裏有韭菜，然後我就當著全體同事的麵，鄭重地提醒她了。”
“撲哧！”不愧是她認識的那個耿直男生，“傷人”不見血。
“其實你可以委婉一點兒提醒她，‘李姐，你的唇膏掉了，要不要去廁所補一下’，哈哈！”沈晨曦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你終於笑了！”
沈晨曦一愣，他是故意用自己的糗事逗她開心？
“咳……秦沐陽，謝謝你！”雖然他們早已分手，但她還是因他這番“雪中送炭”的話而感覺好受不少。
是我對不起你，晨曦！秦沐陽在心中默默地回了一句話。
走廊盡頭，目睹這一幕的莫凱睿，心有些隱隱作痛。
那天，在天台不歡而散後，他窩在寢室熬夜寫了兩天的計算機程序。為了給她爭取到實習機會，他和主管達成協議，在自己實習、工作之外，為公司額外寫電腦編程。
當時，秦沐陽也在。秦沐陽給他潑冷水：“沈晨曦不會接受的，因為她根本不會喜歡這份工作。”
果然，沒多久他就接到了沈晨曦打來的電話。他沒有接，他害怕真像秦沐陽說的，她打來隻是要跟他說：“莫凱睿，謝謝你的好意！我不喜歡你介紹的工作！”
今天在公司看到她的時候，他的心裏竟然湧出一種久違的難言的驚喜。她來了，總算沒有辜負他為她付出的努力。
可是……
她的腳是怎麽回事？
他很想衝上去問她，為什麽這麽小心。然而，李姐已經先一步走向她。沒辦法，他隻好跟在後麵，默默提醒她別招惹李姐，免得自討苦吃。
可惜，真要能乖乖聽話，就不是沈晨曦了。
整整一個上午，他的心思都不在工作上。
看著她一瘸一拐做著那些瑣事，他差點兒就要衝到她麵前，抱起她離開這個破地方了。
好不容易挨到中午，他滿大街給她買來跌打損傷藥、平底鞋，還有她最喜歡吃的土豆燉牛腩，結果卻看到她跟秦沐陽在這兒談笑風生。
在山洞時，他就聽她提過，秦沐陽是用一顆鑽石糖追到她的。當時，他還嘲笑她太單純，一顆糖就把自己的初戀給“賣”了。可現在，看到她把秦沐陽送的鑽石糖戴在手上，他的心裏超級不爽，恨不得上去揍秦沐陽一頓。
唉……好不容易才跟李姐請了半天假，還是不要再節外生枝了。當務之急，還是先把她送回學校去看醫生吧！
“沈晨曦！”
莫凱睿冷冷的聲音傳來時，沈晨曦還沒來得及收住對秦沐陽的笑。
“你來幹什麽？”沈晨曦笑意收斂，質問的聲音比他的更冷。
“我跟李姐請了一下午假，我送你……”
“不必！”沈晨曦果斷地打斷他的話。他是瞎子嗎？難道沒看到她根本不想理他？
“沈晨曦！”
瞥到莫凱睿氣勢洶洶地走過來時，她還是沒出息地抖了一下。原來，莫凱睿除了高傲，生起氣來還那麽嚇人。但是，她沈晨曦惹不起他，躲得起他。
“你要去哪裏？”看到沈晨曦單腳跳著，扭頭就走，莫凱睿三步並作兩步擋在她麵前。
“不關你的事！”她繼續走。
莫凱睿一把按住她的肩膀，強行扶著她坐下：“別任性！腳崴了不能亂動。”說完，他小心翼翼給她換上新買的平底鞋，再拿出冰袋敷在她受傷的腳踝處。
一旁的秦沐陽，心頭滑過一絲苦澀。
嗬！現在這算什麽，打個巴掌再給顆棗嗎？他難道沒聽過，“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你沒有出現，那麽以後就不要再出現了”這句話嗎？
“莫凱睿，我不用你管！”
“沈晨曦。”莫凱睿深深地吸了口氣，“是！今天是我對你態度不好，但你確定還要再這樣任性下去嗎？”
“任性？”沈晨曦壓抑了一個晚上的眼淚終於像決堤的洪水，瞬間爆發出來，“在你眼裏，我就隻會胡鬧，給你添麻煩是吧？”
“上個班都能崴到腳，難道還要我誇你幹得漂亮？”莫凱睿睨著她，語氣生冷。
“既然這樣，你又何必假惺惺地來關心我。”沈晨曦賭氣踢掉腳上的冰袋，起身欲走。
莫凱睿的耐心告罄，他長臂一伸，作勢將她攬進懷裏。
秦沐陽見狀，上前想要拉開他的手。
“秦沐陽，我勸你守好當前男友的自覺。”
“莫凱睿，你有什麽資格說我？自始至終，晨曦都沒承認過你是她的男朋友。”
“嗬……是嗎？”
“難道不是嗎？”沈晨曦被秦沐陽這番話一挑撥失去了理智，開始口不擇言，“頂多算個緋聞男友！”
“哦！”聽到這話，莫凱睿反而笑了，“謝謝緋聞女友的肯定，我會爭取轉正的。”
“莫凱睿！”沈晨曦氣得眼淚更洶湧了。
秦沐陽攥緊拳頭，再次上前來拉他。
“你的謝小楠來送愛心便當了，在一樓休息區！”莫凱睿輕飄飄的一句話成功把秦沐陽和沈晨曦鎮住。
趁他們愣神的瞬間，莫凱睿一把抱起沈晨曦，上了回學校的出租車。
學校醫務室。
沈晨曦躺在病**，莫凱睿坐在旁邊看著她，兩人大眼瞪小眼，誰也不讓誰。
直到校醫來給沈晨曦的腳做檢查，這令人窒息的氣氛才被打破。
“啊！好痛！”
“媽呀！痛死我了！”醫生才輕輕捏了一下沈晨曦的腳，整個醫務室裏就充斥著她殺豬般的號叫聲。
剛剛還“鐵石心腸”的莫凱睿，這下也不淡定了，一個勁兒央求醫生：“輕點兒，再輕點兒……”
校醫是個五十來歲的中年大叔，戴著厚厚的啤酒瓶底眼鏡，一雙深邃睿智的眼睛從鏡片後透出來，有一種說不出的嚴肅：“怎麽傷的？”
沈晨曦躲著莫凱睿犀利的目光，訥訥地開口：“下公交車不小心，崴到了。”
“不小心？是穿高跟鞋了吧？”
“是！還是五厘米高的拖鞋。”莫凱睿涼涼地補充。
醫生大叔挑挑眉，伸手把她的腳抬起來：“小姑娘，以前沒少崴腳吧？”
沈晨曦用手捂著臉，從手指縫裏看過來，尖叫道：“神醫啊！你怎麽知道我常常崴腳？”
醫生大叔把手放在她的腳踝上，重重一捏，隻聽得“哢嚓”一聲，骨節移位的聲音響起。沈晨曦痛得出了一身冷汗。
“關節這麽脆弱，一捏就知道以前崴腳沒好好治療。”醫生大叔說完，瞥了一眼莫凱睿挺拔的身影，“雖然是輕微扭傷，但最近一個星期最好不要出門了。”說完就去拿藥了。
沈晨曦疼得齜牙咧嘴。
莫凱睿皺緊眉，掏出手機：“李姐……”
他還沒說兩句，沈晨曦一把搶過他手機，果斷掛掉。
“你這是幹什麽？”
“不要告訴我，你要代我跟李姐請一周假？”
“不然呢？你剛剛沒聽醫生說要好好休息嗎？”
“那又怎麽樣？我才不會因為這種小事逃避。”沈晨曦抬起下巴，直視莫凱睿，“我一定會證明給你看，本姑娘才沒那麽容易被打倒！”
她的臉上還帶著淚痕，倔強的樣子看得莫凱睿心頭一悸。他微傾身靠近她：“沈晨曦，你剛剛說，想證明給我看？”
沈晨曦悶悶地“嗯”了一聲。
“為什麽想證明給我看？”莫凱睿不依不饒。
“我，我……”沈晨曦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倒是小臉紅得像個西紅柿。
莫凱睿忍不住輕笑出聲，伸手擦幹她臉上的淚痕，然後低頭在她額上落下輕輕一吻。
沈晨曦羞得不敢抬頭直視，愣了兩秒後，一把拉過被子蓋住腦袋，拍著胸口安撫撲通直跳的小心髒。
醫生大叔拿藥回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景象：女生羞答答地縮在被子裏，男生坐在旁邊看著她傻笑。
“咳……”
“醫生，您回來了？請問她的腳……”
莫凱睿正細無巨細地詢問著醫囑，某個早就憋不住的家夥早已掀開被子，趁著他不注意，自食其力單腳跳到了醫務室門口。
開玩笑，她若再不“逃”，整個學校又要傳她跟莫凱睿的“緋聞”了。就在剛剛，之前還一本正經的醫生大叔，竟然問她莫凱睿是不是她的男朋友，在聽到她的否認後，竟然還擺出一副“你別騙我”的表情，然後，還慈祥地叮囑莫凱睿：“小帥哥，你女朋友腳不方便，待會兒要抱她回宿舍哦！”
讓他抱回宿舍？
開玩笑！這學校到處都是愛慕他的小學妹，她可不想成為被圍攻的對象。做女生啊，還是堅強自立點兒比較好！
沈晨曦正跳著腳想得入神，下一秒，“啊”，她雙腳直接騰空，身子落到一個有力的懷抱裏。
“為什麽不等我？嗯？”觸目可及的是莫凱睿棱角分明的英俊帥臉。
“呃……”沈晨曦僵著身子，小聲開口，“你……你快把我放下。”
某人當聽不見。
“莫大社長，這是學校，請注意你的言行舉止！”沈晨曦循循善誘。
某人依然我行我素。
“莫凱睿，你沒經過我的同意就抱我，你這是耍流氓！無恥！”
某人卻更加抱緊了她，佯裝無奈：“我隻是聽從醫生的吩咐將病人送回宿舍。怎麽？這也有錯？”
啊啊啊！
這人還能再厚顏無恥點兒嗎？
雖然現在是中午，烈日當空，在校園裏溜達的人很少。但是，他這麽大大咧咧地抱著她，還是會被人認出來的呀！
剛剛才止住的眼淚，又有洶湧而出的趨勢。驚慌、害怕，甚至還有一絲莫名其妙的羞赧，讓沈晨曦渾身不自在。她拚命想從莫凱睿的懷裏掙脫出來，卻被他用雙倍的力氣緊緊抱住。
“你再動，我就不走了，抱著你站在這裏讓同學們圍觀！”
“別！”沈晨曦淚流滿麵，心如死灰，小腦袋不斷往莫凱睿懷裏鑽。現在，她隻希望不要有人認出她。
然而……
“莫學長！莫學長！”此起彼伏的尖叫聲從前方傳來。
她最不想遇到的一幕，還是“殘酷”地發生了。
“學長，你懷裏抱的是誰啊？你女朋友嗎？”學妹們咬牙切齒的聲音越來越近。
莫凱睿不說話。
沈晨曦把頭埋得更深。
“莫學長，可以給我們看看她是誰嗎？”
沈晨曦覺得自己的臉越來越燙，心跳也一聲比一聲劇烈。
“不好意思，她受傷了，我現在要送她回寢室，麻煩你們讓讓。”
“撲通”，“撲通”，心快要從嗓子眼裏跳出來了。沈晨曦抓著莫凱睿的衣領，小聲地催促：“快走！快走！”
終於快要到宿舍樓下了，50米，20米，10米……快了，快了，她就要解脫了。
“晨曦姐！晨曦姐！你怎麽了？”
徐小小，叫那麽大聲幹嗎，生怕別人聽不到嗎？
不過一天時間，“沈晨曦和莫凱睿熱戀”的帖子，再次占據了學校論壇頭條，論壇上鋪天蓋地全是莫凱睿抱著沈晨曦的親密照片。
那個讓沈晨曦全程別扭、驚慌的“公主抱”，也被拍成秒拍、剪成動圖，在校園論壇上滾動播放。因為照片中的兩位主人公都是畢業生，所以此次標題也取得格外“悲壯”——最美不過“黃昏戀”。
讓沈晨曦沒想到的是，她和莫凱睿竟然莫名其妙地成了“校園情侶”的代表，甚至還有人給他們取名叫“省（沈）墨（默）夫婦”，建立專門的貼吧記錄他們的愛情故事。
而當天晚上，事情竟出現了驚天逆轉！
先是莫凱睿宿舍的男生放出話來，據莫凱睿本人爆料，因為沈晨曦崴了腳，他作為校友兼同窗，隻是路見不平送她去醫務室而已，根本不是學校論壇上傳的，他們是情侶關係。
隨後，像是為了佐證他們說的是實情，論壇上又出現了沈晨曦去醫務室看腳傷的照片，還有醫生給她開的看診單、藥方。
之後，又有眼尖的同學扒出，晚上十點莫凱睿曾匿名出現在學校論壇上，低調地回答了一些比較刁鑽古怪的問題。比如：你為什麽是抱著沈晨曦而不是背？莫凱睿的回答是：抱的姿勢顯帥。還有人問，為什麽不直接叫她寢室的同學去接她？莫凱睿：男生不該讓女生受累。此外還有一些攻擊沈晨曦長相普通的，莫凱睿幽默地調侃，女人何苦為難女人……
這一番似真似假的互動問答後，“沈莫夫婦”緋聞很快演變成了莫凱睿暖男表現的一個小插曲。
“這個莫凱睿也太自大了，為了和你撇清關係，竟然把你的看診單都公開了。還說什麽男生不該讓女生受累。呸！抱你回寢室引起轟動的時候，怎麽不想想你的感受！”一向對莫凱睿持公正態度的寢室長，刷帖子刷得心頭火大。
她看向還在傻乎乎發呆的沈晨曦，恨鐵不成鋼地道：“你倒是說句話啊！回來後就變啞巴啦！我早就跟你說過了，不喜歡他就離他遠點兒，現在鬧得全校都知道了，你就不怕被喜歡他的學妹當成情敵攻擊？”
他之所以這麽說，是想保護她吧！
沈晨曦正想得入神，莫凱睿的短信來了。
盯著手機屏幕上那簡單的六個字——“不要亂想，晚安”，沈晨曦終於忍不住笑了，她想得沒錯，這人果然是有“預謀”的。
認識他那麽久，今天第一次覺得他很有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