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粉櫻碎·心動
01
“唐璿，上周去你家，你家的房子好古典，好漂亮呀！”
“對啊對啊，還有你母親，端莊典雅，就像，就像……”
“就像西方油畫裏的貴婦人一樣！”
“對對對！超有氣質！下次有機會我們還想去玩！”
……
一走進教室，我就看到燭麟座位旁邊，以唐璿為圓心，以周圍兩排座位的距離為半徑，聚集著一票吵吵鬧鬧的女生。
為難了燭麟，我已經有一周沒看見他來上課了，不知道他是受不了每天要來找唐璿三次的女生，還是受不了強行和他同桌的千金小姐唐璿，也或者，兩者都有原因。
可惡，這難道不算嚴重影響學生上課嗎？
唐璿戴著耳機聽著歌，等身邊那群女生安靜下來後，她扯下白色的耳機，抬起頭用拒人於千裏的語氣說道：“很抱歉上次邀請你們來我家玩，我的目的隻是希望燭麟同學來，似乎我說得不夠清楚，你們沒有將我的請求帶到！”
放下書包，聽完這句話，我甚至不敢去看那群女生失望的臉色，這個唐璿如此的難以接近，就像一隻驕傲的孔雀，不知道她們幹什麽去巴結她，白白碰一鼻子灰。
“小朵，你知道唐璿家裏什麽來頭嗎？”拿出課本，還有十分鍾打早讀鈴，我用筆戳了戳同桌施朵朵的胳膊，一臉好奇地問。
“嘁，什麽大小姐，有什麽值得炫耀的。聽說是唐璿家和校長很有關係，具體什麽我搞不清楚。”施朵朵在做筆記，重重地在紙上畫了幾杠紅線，頭也不抬地回答我。
施朵朵不喜歡唐璿，看不慣她趾高氣揚的行事作風，除了其他班常來送情書的男生和現在圍著她轉的那群女生，班上還有很多女生不與唐璿打交道。
“哦……這樣啊。”我與施朵朵她們是同一陣營的，認同地點點頭，看到唐璿這麽關注燭麟，我小聲地湊到施朵朵耳邊問，“那個小朵，我問你哦，唐璿老把燭麟掛在嘴邊，還刻意要和他同桌，你說她是不是喜歡他呀？”
說完，我感覺自己像個怕被人看穿心事的小偷。
“燭麟又不喜歡她。”施朵朵恨恨地說，然後她擺了擺手，示意我別說話了，她要看書了。
我狗腿地將她的書擺正，點點頭，乖巧地閉上了嘴巴。
晚上放了學，我按照慣例沿著公交車路線回家，平日閉著眼睛都能勾畫得出的街景，不知道怎麽，今天顯得格外可愛。
下了車，獨自走在掉落著種子的人行道上，鼻間全都是香樟樹的香氣，我調皮地去踩那些黑色的種子，踩上去的時候，鞋子底下就會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嘿嘿，一跳一個準耶！”我對著腳下的方塊格子磚，一步一步地跳著往前走。
“喵喵……”
就在我跳累了，想停下來休息一會兒時，腦後方突然傳來了貓咪的聲音，我轉過頭去看，眼神相對的一瞬間，我的笑就跑出來了。
我現在所在的地方是一家公司的員工宿舍樓外，每天下車回綠綺小區時要走的一段路。宿舍樓用白色的防護欄和鐵絲網圍起來了。此刻，一隻黃白相間的花貓，正站在剛好容得下它的護欄上，一邊慢慢地走，一邊警惕地看著我。
貓咪有些髒，全身上下像在煤堆裏滾過，眼神裏流露出畏人的膽怯，看起來像流浪貓。但是流浪貓也有固定的聚居點，不應當在這裏呀。
“咦？小貓咪你怎麽不回家？在這裏幹什麽？”我友好地對著它打招呼，貓咪“喵喵”地對我叫了兩聲。
“餓了吧？等下哦。”我記得書包裏有幾塊餅幹，連忙拿出來，本來想將食物放到護欄上，但護欄太高了，我跳了幾下都夠不著。
“不好意思啊，隻能讓你下來了，你放心，我不會傷害你的。”我蹲下來，將餅幹捏碎了放在地上，心想它可能害怕我，就站起來繼續往前走去。
走了幾步，悄悄地回過頭一看，貓咪已經跳下來了，安安靜靜地吃著食物，想必餓壞了。
流浪貓本就對人類懷著很深的警戒心，我沒有多想，加快腳步想去市場買點蔬菜水果準備晚餐。
等我走過一個十字路口，背後又傳來了“喵喵喵”的聲音，我回過頭，發現它竟然還跟著我！
貓咪站在馬路對麵，猶豫地看著我。
“不要過來，不要過來。”我連忙朝它擺手搖頭，也不知道它看不看得懂，可是它誤會了我的意思，以為我是要它快點過來。
它高興地“喵”了一聲，莽撞地就往馬路中間跑。
“危險！”眼看著紅燈隻有幾秒了，我看到它朝我跑來，用力地咬了咬牙，快速地跑向馬路中央。
快點快點……我心裏默念著，隻要快速地抱起它，再迅速地撤回來，時間上應該來得及。
我蹲在馬路中央，額頭上冷汗直冒，心裏急得不得了，怕嚇著它，輕聲地催促：“快來，我抱你過去……”
這樣想著，我咬了咬牙，看著跳動的紅色數字和車，心裏不停地祈禱著，車子會在綠燈亮起時直行、右轉彎，右轉彎時我根本看不清車況。
好在上天聽到了我的祈禱，小貓歪著頭猶豫了兩秒，快速地跳進了我的懷中，就在我起身往回跑的瞬間，身後一輛車瘋狂地衝來！
“啊！”我驚慌地叫了一聲。
“喵喵。”貓咪也驚慌地叫著，幾下就從我的懷中掙脫，跳了下去。
急速的刹車聲響起，貓咪跑下去的一刹那，同時身後一陣劇烈的風聲，一個衝出來的黑影快速地將我抱住，回到了安全的地方。
“喵！”
伴隨著一聲慘叫，貓咪消失在車輪底下，地麵上留下一道深深的黑色輪胎痕跡，急刹車的汽車差點飛出去。
司機氣急敗壞地停穩後，怒視著躥出來的我和不知道去了哪兒的貓咪，嗬斥道：“喂！你沒長眼睛嗎？怎麽走路的，突然躥到馬路上想被撞死嗎？貓呢！剛剛那隻不要命的畜生哪去了？”
我驚魂未定，偷偷地打量著車內滿臉絡腮胡子的人。他尖利的牙齒一開一合，口水橫飛，正鼻孔朝天地教訓著我，凶神惡煞的模樣，一看就是不善良的司機。
“沒事了。”救下我的人拍著我的背，輕聲安慰我，我抬頭看著燭麟溫潤光滑的下巴，聽到他溫暖的話，眼眶沒出息地紅了。
“我沒有不遵守交通規則，我是為了貓……”我抽抽噎噎地解釋。
“我知道的，看到了。”他輕言細語，聽得我愈加難受。
旁邊的司機罵罵咧咧的，看到我和燭麟，一把拉開車門，氣勢洶洶地走了下來，指著我們高聲道：“你剛剛的行為對我造成了嚴重的精神損失，你們必須賠償。”
我和燭麟麵麵相覷，默契地沒有說話。
沉默延續了幾秒鍾。
我眼睛不時地瞟向車底，貓咪怎麽樣了？我剛看到它逃往車底，是被壓到了嗎？
“喵喵……”
就在我哀痛地想著貓咪一定出事時，車輪底下忽然傳來了虛弱的聲音。貓咪“喵喵”叫著，慢慢地從車底下走了出來，原來它沒事。
“你沒事太好了。”我不費力氣地掙脫開燭麟的懷抱，丟下還在找我算賬的司機，幾步跑到車旁蹲下，欣喜地說道，“我還以為……呀，你受傷了。”
看到貓咪的後腿有著血紅色的汙漬，我趕緊查看它的傷口。它親昵地磨蹭著我的手，乖巧地不亂叫喚，湛藍如寶石的雙眼注視著我，仿佛在說著感謝。
02
“別怕別怕，沒事了……”我小心地脫下外套，抱起它，緩解著它緊張的情緒。
“不是你闖紅燈我能撞傷它？今兒你不賠錢，我告訴你，你走不了！”司機毫不講理，看到我抱起貓，以為想找他麻煩，倒打一耙的叫嚷聲更高了。
看到燭麟臉上怒氣氤氳，下一秒就要拎司機的衣領，我忙擋在他身前，深深地對司機鞠了一躬，誠懇地道歉：“叔叔，是我錯了，我跟您道歉，對不起啊，您看您趕時間，我也不想把事情鬧大，我們各退一步，好不好？”
“怎麽退？”司機狐疑地看著我，臉色緩和了一點。
我笑著反問他：“您想怎麽退？您說。”
他態度很強硬：“賠償你躲不了，不然沒商量。”
聽到他的話，燭麟又想上前，我眼快地捉住他的手，明顯感受到他的身體一僵，冷冷的眼眸不理解地看著我，似乎在責怪我太好說話。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鏗鏘有力：“您要賠償可以，但是有一個條件，您先要帶我們去醫治好貓咪，賠償金額隻要不過分，我就答應您。”
“小姑娘可要說話算話。”他冷嘲熱諷。
“那當然。”
然後，我們在商議下達成了共識，將貓咪帶去了附近的寵物醫院，好在貓咪隻是外傷，寵物醫生開了藥，吩咐了一些注意事項，就讓我們離開了。
為了履行諾言，我取出了自己所有的積蓄，賠給那個司機大叔後，目送著心滿意足的他，揚長遠去。
從銀行出來，我瞬間感覺今天的景物都灰蒙蒙一片，就像我沉重的心情。
“呼……”我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抱著懷中的貓咪，傷心地看著它，“好啦，為了你，姐姐傾家**產了，以後你就陪著我吧，當還債了。”
“愚蠢。”憋了很久的燭麟，看到我逗著貓咪，冷冷地拋出兩個字。
“哪裏愚蠢啦？”我不服氣地望著他，仔細地解釋給他聽，“我以要治好貓為條件，賠錢了結這件事，要是再繼續糾纏不清，我豈不是像那個大叔一樣，變成了很討厭的人，何況我吃點虧對小貓有好處，何樂不為。”
他說：“他也有錯，該受到懲罰。”
“我知道啊。”我裹好貓咪，慢慢地向前走，“他是有錯，自然要受到懲罰的。”
他似乎有點發怒，望著我的眼睛裏火星迸發：“那你為什麽還……”
“很簡單啦。”我笑嘻嘻地看著貓咪，給它舉高高，樂嗬嗬地回答，“因為蘇荷葉要做一個善良的人呐，貓咪也是哦。”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在那麽一瞬間，我看到燭麟的眼睛裏閃爍著一種奪目的光芒，好似有什麽被毀滅，又有其他的東西在新生。
“整天仇視這個世界……”我白了他一眼，忘記了他剛剛還救了我的命，目光黏在貓咪身上，愛憐地看著它，“給你起個名字怎麽樣？今天大難不死，嗯……那就叫你平安？安安？”
“安安！”我抱著它轉了個圈兒，為給它取了個名字感到十分開心。今天遇到它也算緣分，回家給它洗個澡，以後它就有家了。
“喵喵！”它叫得很歡快，似乎在感激我給了它名字。
“先給你買貓糧啦。”我噔噔地朝著一家寵物糧食店跑去，沒有發覺到走在我後麵的燭麟，他看著我的背影，臉上露出了掩飾不住的笑容。
這一刻他忽然意識到一件事，遇到這個少女後，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他的生命似乎開始變得不同了。
回到小區樓下，我想起家裏的洗浴室太小，水溢出來容易積水，在我的請求下，燭麟答應讓我到他家幫貓洗澡。
安安的傷口不能碰水，我挽高袖子，戴著圍裙，很小心地幫它梳理毛發，半個小時後，燭麟走了進來。
“你的貓洗得怎麽樣了？”燭麟靠在門口問我。
“啊？快好啦。”我以為他是催促我回去，一邊擰毛巾，一邊回答，站起身來把貓放進幹淨舒適的毛毯裏，將大盆子裏的髒水倒出去。
“洗完了來陽台吃東西。”
“咦？沒關係啦，不用麻煩了。”
等我回過神，燭麟已經背對著我去廚房了。
“嗷嗚……”伴隨著抗議的叫聲，門框邊出現了一雙圓溜溜的眼睛，誕試探一樣伸著爪子，想去碰一碰貓咪。
“喵喵！”
誕的爪子還沒觸碰到安安，一聲慘烈的貓叫，嚇得它瞬間跑沒影了。我微笑著看著誕躲到沙發角落，一雙不甘心的眼睛瞪著我，心裏覺得爽翻了。
哈哈！誰知道天不怕地不怕的神獸誕，竟然會怕一隻弱小的貓咪？
取下圍裙，洗幹淨手，我彎下腰將貓抱起來，自來熟地往客廳走，誕見我靠近，躲我躲得老遠，我環視了一周，壞笑著朝一個小房間走去。
“嗷！嗷！嗷！”誕“嗖”的一聲跑到了門前，似乎不想讓我進去，看到有貓在場，它還懂事地隻學狗叫，這點讓我挺欣慰的。
“怎麽？不讓啊？”我把貓往前一送，誕嚇得往後一跳，差點打了個滾兒。相持之下，它不情願地“嗚嗚”幾聲，意思是讓我進去。
“謝謝誕。”我滿意地點點頭，走進房間，把貓咪安置好，然後才轉身去陽台。
夜深了，一輪清月攀爬至中天，悄悄地拂映著城市裏的人們。月光如水般淡淡地傾瀉下來，落在我的臉上、身上、眉間、嘴角。
我低頭笑了笑，看著燭麟圍著白色的圍裙走進走出，無語靜思。
他像一個專業的廚師，一樣一樣地從廚房裏端出精美的食物來到陽台上。燭麟家的陽台比我租的房子的陽台大了很多，圓弧線的半封閉式設計，左手邊角落的花架上擺著一盆盆植物，右手邊是一排書架。
陽台中間放著一張咖啡色的圓桌，此刻上麵擺滿了酒水和他親手烹製的糕點，我看著那些散發著馥鬱濃香的蛋糕、餅幹，忽然記起曾經班門弄斧地教他烹飪的事，心裏不由覺得慚愧。
他這哪是不會，根本就是懶得親自動手做好嗎？
看來誕也是第一次享受這種待遇，它端端正正地在桌前坐好，眼饞地盯著一道道食物，口水都快滴到地上了。
“你的貓受傷了，很多食物不適合食用，廚房裏我熱著給它吃的東西，等會兒你打包帶回去。”最後一盤甜品端上來，燭麟鬆了鬆襯衫領口，解下圍裙對我說。
“好啊，辛苦你了。”我由衷地感謝道。
拿起刀叉，我笑盈盈地說道：“親愛的廚師先生，那我開動咯!”
他挑嘴一笑：“嗯，吃吧。”
我們三個開動了晚餐。
“誕，你別搶我東西，你是狗，髒死啦！”
“嗷嗷嗷！”
“燭麟燭麟，快把那盤栗子糕遞過來，都快被它吃光了！”
“廚房還有。”
“不行！我就看不慣這個家夥！”
“嗷嗷。”
……
十幾秒後，陽台上吵吵嚷嚷的，食物和酒水灑得滿桌都是。
十分鍾後，手上拿著叉子的少女，怒氣衝衝地追著一團白色生物跑來跑去，大叫道：“誰叫你給我紅酒杯裏加鹽的！”
少年優雅地端著一杯紅酒，微笑地看著他們跑來跑去，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濃，終於在那團白色生物不小心撞進了垃圾桶，頂著一頭芝麻醬，嗷嗷亂叫地跳出來時，他忍不住笑出了聲。
家裏好久沒這麽熱鬧了……
03
誕不知道逃到了哪兒，我也跟它鬧得筋疲力盡，癱倒在花架旁的椅子上，吭哧吭哧地喘著粗氣。
目光看向花架上，咦？什麽時候多了一盆米蘭花，翠綠色的葉子簇擁著精巧的花骨朵兒，鼻子用力一吸，還能聞到淡淡的香氣。
“好漂亮……”我從椅子上挪動，蹲下來，認真地望了望那株花，問燭麟，“這是你最近買的嗎？之前沒看到呢。”
“撿來的。”
“……”
“喜歡就拿去。”
我觸碰著葉子的手一驚：“真的嗎？你舍得啊？”
他“嗯”了一聲，看著我說：“別人丟在路邊的東西，我不過花了點心思養活，有何舍不得。”
“哈哈，好啦，好啦，知道你超級有愛心，無比強大啦，我收下了。”我不客氣地抱起花，嗅著清淡的花香，愛不釋手。
又待了十幾分鍾，我擦了擦手，起身告辭：“沒什麽事我就先回去了，謝謝你的晚餐哦。”
“那個……”剛走出幾步，燭麟叫住了我。
“還有事啊？”我對他揚起燦爛的笑容，心裏有點期待，不知不覺中，我似乎很喜歡和他相處，和他說話。
另一方麵，已經這麽晚了，我賴在這兒不走，反倒會讓他覺得我是很隨便的女生。
“等下一起去樓下散步。”
他的聲音適時地在我耳邊響起，語氣柔軟緩慢，我甚至聽出了害怕被拒絕的味道。
路燈的光從他的身後散發出來，異常輕柔，他的臉逆著光，全身被包裹在淡淡的光暈中，我看著他的眼睛，那裏麵藏著試探、憂鬱、傷感、勇氣，所有的情緒化為了一句邀請。
我看著他深邃的目光，心跳突然變得很快。然後，我聽見自己細若蚊蟲的聲音，帶著絲絲顫抖，像一陣輕風，飄在了溫柔的夜色中。
“好啊。”
把貓送回家，把那盆花擺到了房間的窗台上，我簡單梳洗了一下跑下樓，便看到燭麟在等我。
天空的雲層增厚，走過一排排的垂柳，月光便弱了些，隻在青石路上投落下細碎的光影，周圍的寂靜造就了一種壓抑之感。
綠綺小區公園，我還是第一次來這兒散步。
一路無言，我們慢慢地走到了人工湖邊，木橋上響著一重一輕的腳步聲，靜立著的水岸邊倒映著我們的倒影，遠處的樹林裏有小蟲窸窸簌簌的聲音，聲聲入耳。
“葉……”淡淡的聲音出口，在寂靜的夜裏尤顯空遠。
“啊？怎，怎麽了？”我渾身不自在，說一句怕錯，走一步怕亂。
他在離我幾米遠的地方停下。棱角分明的臉部線條，在月光下鍍上了淡淡的光澤，沒有那麽冷漠，柔和了不少。
“我答應幫你。”那雙幽暗深邃的眸子，靜靜地看著我，“上次我的態度很差，對不起。”
一切都成了畫，他對著我走來，在我的眼前停住，我靜靜地低著頭，不敢看他。
“謝，謝謝你啊，你要是為難的話，我沒關係的……”我像個機械人一樣地回答，牙齒都快磕到了舌頭上。
夜晚細密的水汽粘在我的睫毛上，我抬起頭，拚命地眨眼睛，眨啊眨，後腦勺忽然被一隻手托住了。
在我傻傻地看著他，不知道他要做什麽時，眼前一陣眩暈，在我閉眼的瞬間，一雙涼涼的唇覆了上來。冰冰的，帶著一絲生疏和顫抖，那雙單薄的唇在我眼睛上，輕輕地吻下。
轟隆！
腦中一片空白，在我恢複正常思考的刹那，短暫的吻已經結束了，同時我的脖頸間，響起了**般的耳語：“如果你知道了什麽，那這就是你們常說的封口費。”
“小葉，愛哭鬼，愛哭鬼！一到雷雨天就哭，羞羞羞。”
“哼，我的眼睛裏藏著大海，阿湛你再笑話我，我就不跟你玩了。”
“阿湛啊，我們家小葉有隱疾，一到雨天就容易流淚，你以後可要好好保護她喲。”
童年的話湧上心頭，我看著眼前的人，淚水如泉湧，隻是這次的淚水沒有刺痛感，眼睛似乎完全好了。
他溫熱的指尖撫過我的眼角，輕輕地擦去我的眼淚，輕聲喚道：“葉，你別哭。”
“對不起，我……你是怎麽知道……”怎麽知道我心裏有著這個秘密，像不敢示人的傷口，我每天努力笑著，也是因為不能哭啊。
“我有什麽不知道的。”他等了一會兒，柔聲說。
是了，我倒是差點忘記了，他是厲害的燭麟大人，這點小秘密對他而言，算什麽！他不說話還好，他一開口，我的眼淚流得更凶了。
“你不哭，我補償你。”似乎是想到了什麽，他勉強地安撫著我胸膛裏這顆傷感的心。
我又哭又笑，實在不願意在他麵前這麽丟人，隻好擦了擦眼睛問：“你說真的嗎？我……我不哭，你說是什麽補償？”
“隻是不知道，這地方有沒有？”燭麟輕言一句，說不清是對著我，還是自己。
他看著夜空，手拂過靈石，然後攤開手掌心，隻見他變魔術般的手心裏出現了一團熒光色的粉末，粉末像被包裹在一個淡淡的光球中，懸浮在手心，發出陣陣怡人的淡香味兒。
我像個好奇的小孩，望著他，連眼淚都忘記了流。
“來了。”時間過去了幾分鍾，他忽然神秘地看了我一眼，輕笑道。
“來什麽啦？我沒……天呐！”我抬眼看去，大群的螢火蟲向著我們所在的方向飛來，綠色的螢火如流動的光帶，越來越近，最後停在我們周圍。
光帶一下子散開了，一隻隻螢火蟲飛舞開來，它們或是在水麵低低飛舞，或是停留在腳邊的草葉上，或是停落在我和燭麟的肩上，他的發梢上星星點點，我的眼前閃閃生光。
四周亮了起來，蟲兒圍繞著我們，像是為我和他織起了流動夜光，綠光籠罩著我們，淡淡的光暈向四周漫散開去。
“好美……”我伸出手，一隻螢火蟲停落在我的指尖，小翅膀撲棱撲棱，尾巴一閃一閃，我屏住呼吸一動不敢動，生怕嚇走了它。
記憶在倒退。記得很小的時候，我在爺爺家後院，最喜歡幹的事就是捉螢火蟲。那時候成片的螢火蟲，美得像一場回不去的夢，今天竟然在鋼筋水泥的城市裏見到了。
我眼裏有了幾分動容，看著他手中的光，朝他露出一個溫暖的笑容：“沒到盛夏怎麽能引來它們，這是什麽東西？”
“隻是一些招蟲的小技。”少年得意一笑，將手中的粉末全部灑向空中，蟲兒在聚攏，越來越多。
“我好喜歡。”我輕輕笑了，放飛了指尖的那隻小蟲，心情特別特別好，提起裙擺，向前奔去，去撲那些飛舞的小精靈。
少年安靜地看著少女，她興奮地笑著鬧著，宛若一個純真的孩子，快樂的身影像流進他心底的嘈嘈水聲，融化了冰雪，內心那個世界春暖花開。
空氣中是淡淡的清香味，細粉揚起，螢火蟲便朝著兩人的方向，**著，飛舞著。
“我也好喜歡……你。”他輕歎一聲，微微一笑，仰首看蟲兒自由地飛舞，最後那個字輕得像呼吸聲。
我喜歡你。
他聽見心底的聲音說。
漸漸的，粉末散去，空氣中的香氣漸漸消失，螢火蟲飛開了去。四周安靜了下來，月光柔柔地灑下來，寧靜的湖麵染了淡淡的銀色清輝。
夜，美如畫。
04
“嘻嘻……”坐在窗邊看著外麵的樹葉簌簌作響，我手指間夾著一支筆，想到那晚壯觀的螢火蟲畫麵，禁不住偷偷笑出聲。
“蘇荷葉，你魔怔了？”腦袋上一疼，我嘟著嘴，回頭看到施朵朵遞過來一本書，“35頁的筆記你記一下，很重要。”
我咽了咽口水，唇邊不自覺含著一抹恬靜的笑，猶猶豫豫地問道：“小朵，我問你，如果一個人送你禮物，知道你的秘密，會對你笑，給你製造驚喜，這代表什麽呀？”
“代表你偶像劇看多了，花癡。”施朵朵的反應，嚇了我一跳，我看了看她鼻梁上瓶蓋底厚的眼鏡，歎了口氣。
蘇荷葉啊蘇荷葉……你問一個書呆子這種問題，果然是傻了啊。說著，我忍不住扶額，在紙上畫了個Q版豬頭，然後在旁邊題字：豬荷葉。
施朵朵正扶著眼鏡在算題，看到我的塗鴉，痛心疾首地搖了搖頭，我連忙用胳膊將圖擋住，扯了扯嘴角，尷尬地笑：“嘿嘿，純屬娛樂……”
“叮當”一聲，手機在課桌裏響起來，我急切地翻開看，上麵寫著：誕想吃你做的抹茶慕斯蛋糕，我不會做。
抬頭望過去，坐在角落的燭麟一本正經地聽著課，手卻不規矩地在座位下發送信息。唐璿看到我的目光看向燭麟，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撇撇嘴收回目光。
昨天我便收到了莫名其妙的短信，起先還不知道是誰，直到信息內容出現“誕”，我才知道燭麟早買了手機。我在他家幫貓洗澡的那一次，手機扔在桌上，他說很“湊巧”地看到了我的號碼。
話都是他在說，我才不信呢。
課間，施朵朵撞了撞我的胳膊，我正在抄寫筆記，下意識地回答：“哎呀呀，我就快好了，別催我嘛。”
施朵朵伸過來一隻手，捏住我的下巴，將我的頭抬起，壓低聲音道：“外麵有人找你。”
看到熟悉的背影時，我的手一抖，筆不自覺地掉了下去。
同時，從我的視線看過去，我看到燭麟，銀針一樣的目光射向湛盧，他放下手機，回頭淡淡掃了我一眼，看得我全身一陣陣發涼。
我頭疼欲裂，硬著頭皮走出去，不安地走上前，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湛盧，你來了。”
“不歡迎我？”
這一次見到我，他的臉上不見了大大咧咧的笑容，沉默了一會兒，反問的話，聽得我有幾分不舒服。
“沒呢，有點意外。”我幹巴巴地笑。
“我有事情問你，你跟我來。”
他突然提腳就走，頭也不回地走下樓梯，我連拒絕的時間都沒有。
“哎！”我應了一聲，回頭擔心地看了眼燭麟，拔腿追了上去，一直追到學校的田徑場。
“阿湛！阿湛！”他的步子越來越快，我追不上，忍不住驚呼出聲，疲倦的聲音回響在空氣中。
他抿了下幹裂的嘴唇，停住腳步，看了看四周，跑道的另一頭，有幾個學生坐在草坪上聊天，塑膠跑道上有兩個學生在跑步。
“你知不知道他是什麽人？”湛盧垂下眼眸，看不清楚眼底的神色，半天才傳來他明顯帶怒氣的一句話。
“誰呀？你怎麽啦？這麽遠跑來就是對我生氣的嗎？”我麵帶譏誚，氣勢淩人，一雙眸子正對著他，怒氣比他更大。
“你知道我說的誰，燭麟。”他嘲諷了一句，“其實我去你住的地方找過你，好巧，每次你都和他在一起，喊著他的名字。”
“我就看不慣你有事藏著掖著，莫名其妙衝我發什麽火？”我穩了穩搖晃的身體，鼻孔朝天，“你有話直說。”
“好，那我告訴你，半個月前我去找你，就在你家的小區樓下，你猜我看到了什麽？我看見燭麟令路邊一根枯枝開了花！那是被人家扔掉的米蘭花啊！死都死了，在他手上一會兒工夫就活了，你說這怎麽解釋？”湛盧嗤笑道，仿佛聽到了好笑的笑話，眼神裏都是輕蔑的狂意。
我張大了嘴，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原來那株米蘭花是這麽救活的。
“小葉，你也感到不可思議對吧？”看到我的表情，湛盧淡淡地笑了下，挑高眉頭，幸災樂禍地說，“我早看出來這個人不簡單，沒想到心機這麽深，他接近你肯定有目的，不行，我不能容忍這麽危險的人留在你們學校，小葉，我要去見你們老師！”
我怔了怔，不過詫異隻持續了一眨眼，我死死地拉住他，張開雙臂攔在他麵前：“湛盧你不要衝動，不可以這樣，你會傷害到他的。”
“為什麽不可以？我偏要。”湛盧冷哼一聲，忽然他像想到了什麽，眉頭越蹙越緊，用懷疑的目光看著我，“小葉，我剛剛說的這些事，換作任何一個人都會感覺震驚不可思議，但是你反應這麽平靜……”
“你是不是早知道了？”湛盧身形停滯了一下，仿佛在努力壓抑著什麽，臉上是痛苦的表情，咬牙切齒地追問，“你包庇他？”
“我沒有。”我的聲音清晰地回答，毫不退縮地看著他，不得不承認他的話每一句都是事實。
盡管這樣，我也絕對不能讓任何人威脅到燭麟，如果他的身份和能力人盡皆知，後果，我想都不敢想。
“你喜歡他？”幾個有力的字出口，傳來拳頭“咯吱”的脆響聲，我看著他手臂上青筋暴起，太陽穴突突直跳，心裏感覺到害怕。
我真的喜歡燭麟嗎？
上一次湛盧也這樣問過我。
起風了，帶起了碎碎的花瓣，揚揚地從樹葉間落下，落進我層層綿綿的心田，一瓣又一瓣，熟悉而遙遠的香氣，讓人想起那些相處的過往，一幕幕，甜得像春天裏的一支棉花糖，無比珍貴，讓人舍不得吃。
我的頭，蜻蜓點水般，輕輕地點了一下。
“那我呢……”有呢喃聲在我耳邊響起，心似乎被錐子紮中了，那麽痛苦，“小葉，你真的不在乎嗎？喜歡你這麽久的我，算什麽呢……”
我的心像被石錘砸中了，一下一下，悶悶地發疼。我睜大眼睛，盯著苦笑的湛盧，花瓣輕如蝶翼，一片片掉落到地上，像誰的歎息，久久都不願停……
風吹得我額前的頭發飛舞，遮住了我震驚的眼，湛盧伸著手，想要幫我捋好淩亂的發絲，手指在靠近我臉頰的地方，頓了頓，最後還是收了回去。
“我知道了……小葉，嗬嗬，你知道嗎？我覺得自己很可笑……”他一步步後退，笑容很破碎，離開的背影冷得像一柄寒劍。
“小葉，我們來玩過家家呀，我當王子，你當公主，童話書裏都說最後的結局，王子會永遠永遠保護公主，他們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
“小葉，我求求你，你別哭啦，蘇爺爺說你的眼睛不能哭的，所以你每天都要開開心心的哦，你要是受欺負了，就來找阿湛出氣，放心，我很強壯的，不怕受傷。”
“小葉、小葉……”
記憶中的她總是那般快樂的、自由的、迷人的，像一顆堅強的種子，很久很久以前，就在他心裏生了根，發了芽，拔不掉了。
他以為這就是兩小無猜，青梅竹馬，在他們長大後就會變成永恒，誰知道……她想要紮根成長的夢田，卻從來都不是他。
湛盧緊緊地握著拳頭，抬頭望著天空，淚卻流了下來。
05
夜晚有著獨有的幽靜，我保持著一個姿勢躺在**，後背上有絲絲涼意襲來，透過衣服直接傳遞到了肌膚上，我闔著眼瞼，卻是無法睡去，耳畔是細雨拍打在窗戶上的劈啪聲。
“那我呢……小葉，你真的不在乎嗎？喜歡你這麽久的我，算什麽呢……你知道嗎？我覺得自己很可笑……”
喜歡我？我懶懶地撐開眼皮，腦中晃過湛盧傷心的臉，好像從小到大，他是對我很好，可是……我從來隻把他當親人呀，我也喜歡湛盧，可是這種喜歡跟他的喜歡，這是不一樣的。湛盧離開那天，我無意識地看了一眼教學樓，燭麟孤零零地站在樓上，看著田徑場我們爭吵的一幕，憑他的能力，不知道他是聽到了？還是沒聽到？
幾天過去了，我一直回想那天的場景，煩躁地抓了抓頭發，坐了起來。
晚上下了幾場雨，氣溫偏低，空氣中還殘留著微涼的濕意，窗外的樹葉籠罩著一層黑色，在路燈光下顏色更深沉了一些，樹頂尖光照到的葉片，油油地反射著些亮光。
“哎……要命！好煩呐！”我揉了揉鼻子，感覺喉嚨幹澀得有些發疼，可能是感冒了。
躡手躡腳地走到客廳，貓兒蜷縮成一團，睡得很香，我沒有吵醒它，手機屏幕上顯示著八點二十分，我在抽屜裏沒找到感冒藥，披上睡衣，拿上鑰匙出了門。
街道上夜市繁華，到處是咖啡館，大排檔，服裝店，路過的行人不斷，三五成群聚會的，賞景遊玩的，駕車遠去的……兩邊的房子鱗次櫛比，入夜的細雨灑在白磚紅瓦的樓閣上，水波粼粼。
雨下得很小，我出來匆忙沒有帶傘，戴上衣服上的帽子，我尋著一家最近的藥店，買了些藥出來了。
出了門，看到燭麟撐著一把青色的雨傘，站在門外，他眨眨眼睛，用手指指前方，示意一起同行：“我看到你沒帶傘出了門。”
我“啊”了一聲，躲到他的傘下，連連點頭：“晚餐沒吃什麽，感覺有點不舒服，跑下來買點藥，很快上去啦。”
我聲音剛落，他將傘伸到我手裏，人已經先一步踏進了雨中。
“等我。”他說。
我看著前麵那個身影，“去哪”還沒問出口，他已經快速地走進了一條巷子。我猶豫了一下，怕他也被雨淋病，幾步追了上去。
巷子很寬敞，一排排氣派的飯店敞開著店門，燈火輝煌，等著客人的大駕光臨，這裏有一家店是燭麟常來的，他走上二樓，前台的經理看到他，用迎接貴客的姿態，問道：“燭麟先生，您需要什麽？”
燭麟靜靜地思索了一會兒，點了一份粥，一份驅寒的熱湯和一些開胃的小吃，他坐在旁邊的一間雅座，立刻有服務員端上一杯散發著濃濃香氣的熱茶。
我尋著他的步子追上來，走上二樓，環視了一圈，正好從勾花鏤空的隔板間看見雅座內的情形。
少年斜靠在窗邊，眼睛目不轉睛地看著麵前的棋盤。十九路縱橫棋盤上，漆黑與雪白的棋子殺伐從容，他靠窗半倚著，眉宇之間有一絲慵懶，手邊放著的茶杯正嫋嫋冒著熱氣。
他眼眸低垂，嘴角含笑，麵上浮現出莫測的笑容，他靜靜地笑了一會兒，才低聲道：“葉，可是看夠了？”
“哪，哪有啦。”我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在門口站了太久，無力地辯駁著，抿了一下嘴唇，推開門步入。
見到我坐下來，眼明手快的服務員，用紫砂壺端上來一壺茶，燭麟微笑著要服務員下去，不用麻煩。
我拿起茶壺，給自己斟了一杯茶，茶葉在滾燙的水中暈開，清香襲鼻。我端起茶杯吹了幾下，還沒有入口，一隻修長的手將茶杯接了過去。
“濃茶傷胃，對病人不宜。”他起身，將茶杯裏的茶倒在了一旁的空皿裏，走到一旁的自助茶飲那兒，倒了一杯白開水，放到我的麵前。
我的心和胃都暖暖的，沒想到他是這樣細心的一個人，看來，對於他這個人，可挖掘的優點還很多嘛。
我們等了大概十幾分鍾，禮貌謙和的服務員，將燭麟點的餐打包送了過來，燭麟順手又放到我手裏，提醒道：“晚上餓就暖暖胃。”
“好……”我小手指輕輕地勾著打包盒，嘴裏喃喃地說，他接過我手中的傘，帶著我走到一樓，出了這家店。
燭麟送我回到家，轉身走了。
我站在衛生間裏，看著鏡中的自己，眼睛裏閃著亮晶晶的光彩，我忽然覺得所有的不快都一掃而空。
“燭麟，謝謝你啊，我會努力的！”
想到遇見他的這些日子，所有的事湧進我的腦海，準備揮拳頭給自己加加油，忽然傳來了敲玻璃的聲音。
誕白絨絨的一團，帶著一雙賊兮兮的眼睛來拜訪我，我納悶地放它進來。
五分鍾後。
某小區房間，玩具砸得滿天飛的客廳，一人一狗怒氣衝衝地站著，不時傳來機械版的對話聲和“嗷嗷”聲。
“臭蛋！我告訴你那是感冒藥，不是吃的！”某少女憤怒的聲音。
“嗷嗚！”一個茶杯被撞倒，摔在地上的聲音。
“喂喂喂！你給我吐出來，吐出來啊！吃了會死的。”繼續憤怒道。
一個毛絨小熊從低空中飛過，砸到了屋裏的貓窩上。
“喵！”被嚇醒的貓咪，鬥士一般衝出來，被吵醒的怒氣讓它快速地朝著誕衝去，“喵……”
“竟然怕我們平安，哈哈哈……”
誕的身後，傳來了少女誇張的笑聲和貓咪勝利的“喵喵”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逃跑出來的誕認輸了。它趴到窗戶邊，嘴角一勾，虛張聲勢地說：“總有一天我要把那隻貓的喉嚨咬斷。”
燭麟穿著居家睡衣，正在酒架上倒紅酒，回過頭，輕飄飄地笑了一聲：“嗬嗬。”
“嗷嗚。”身後，又是一聲響，誕氣餒地跑回房間，賊溜溜的眼睛裏一片灰暗，心情不好。
在這種極其輕鬆的氣氛裏，時間似乎過得很緩慢。早上的時候，我下樓又遇到燭麟，他最近似乎一直在等我去上學。
他反常的行為，幾次都想讓我去問他原因，那個埋藏在我們心中的秘密，那個我們不敢去觸碰的答案。同時，我也害怕出現其他不可預料的事，隻能耐心地等那一天的到來。
“風鈴還你，下一次你掛上它，我便會前來幫你。”放學回家，在小區裏，燭麟將上次拿走的落櫻鈴還給我。
“我……”我欲言又止，其實我很想問問他，幫我會不會對他造成什麽不好的影響，當初他不會毫無理由地拒絕我，除非……有不得已的苦衷？
我的目光投到他的臉上，看著他明明想問很多事，然而他毫不在意地一笑，揮揮手，轉身走進了樓道入口。
蘇荷葉，為什麽你這麽想哭呢？我在心裏質問著自己，深吸一口氣，勉強壓下了酸澀的感覺，目送著他的背影，眼神幽深。
丁零……
手上的風鈴隨風而響，清脆的鈴聲，傳進我的耳內，我的內心一片茫然。
真相……
我閉了閉眼，感覺自己如一根漂浮的蘆葦草，無力渺小，眼前漆黑一片，那個讓人害怕又令人期待的真相，儼然一個漩渦，慢慢地將我吸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