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誰在偷拍 8.大鬧婚禮

何少川環顧四周,小汽車駛出來的胡同非常幽暗。這時,胡同口白光一閃,那是閃光燈。接著人影一閃,跑進了胡同深處。有人在拍照!

顏思曦坐在電腦前百無聊賴地瀏覽了一會兒網頁,聊了一會兒天。看看窗外,天色已暗,她匆匆跟好友們說聲再見,關掉電腦,仔細地洗了把臉,敷了點粉,描了眼影,塗了唇彩……顏思曦看著鏡子,滿意地笑了笑。笑容那麽慘淡,那麽不自然,她盡量再擠出一個笑容,想使自己的心情跟著快樂起來,但是陰鬱的心情要馬上振作畢竟不是容易的事。她無奈地搖了搖頭,離開了衛生間。穿戴整齊之後,她拎起小挎包,仔細檢查一番,然後滿意地往肩上一搭,正準備出門,門鈴聲卻驟然響了起來。逃離結婚典禮之後,她像胡劍陵一樣閉門不出,手機關機,電話線拔了,她不願意任何人打擾她。偏偏這時候,她準備出門辦事,卻有人找上門來了。顏思曦猶豫一番,將挎包放到衣櫃裏,然後匆匆地走到門口,問道:“誰啊?”

“曦曦,是我。”

是胡劍陵的聲音,那個臭男人的聲音。

這個毀了自己一生幸福的臭男人,這時候又要來幹什麽呢?

“曦曦,求你了,你開下門,讓我說句話好嗎?”

顏思曦冷笑一聲把門打開。

胡劍陵一進門便撲通跪倒在地,抱住了顏思曦的大腿:“曦曦,你原諒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我就那一次啊。你原諒我吧,我愛你,我真的愛你,我不能沒有你啊!”

顏思曦倨傲地站立著,憐憫地看著這個低三下四的男人。

“原諒你?你傷害了我,還要我原諒你?”

“我不是人,我豬狗不如。我……我是被人陷害的。”

“哼,那錄像是假的嗎?”

胡劍陵不說話了,低著頭哀哀地哭泣。

顏思曦冷冷地說道:“你起來吧,這麽大的男人了,犯不著對一個女人這麽低三下四。”

“曦曦,你不要這麽說,我很心痛的。”

“你很心痛?我比你還痛。胡劍陵,你不要打擾我的生活了。你先起來,過幾天我會去找你的。”

“真的?”

“是,”顏思曦說道,“等我心情好一點,我們就去辦離婚手續。”

胡劍陵絕望了,痛苦地搖著頭:“曦曦,不要啊!你原諒我吧!”

“胡先生,我很忙,我今天晚上還有約會呢。”

胡劍陵茫然地看看顏思曦,看著這個本來應該是自己妻子的女人豔麗的麵容,不禁心如刀絞:“曦曦,求你了,我愛你,我不能沒有你啊。”

“你再不走,我喊人了!”顏思曦的聲音冷冰冰的,她甚至沒有生氣,沒有發火。女人若是死心或是變心,都是再難回頭的了,她們的心有時候比鐵石還硬。

胡劍陵怒火中燒如萬箭穿心,他騰地站起來,瞪視著顏思曦:“你等著,我一定要找出那個算計我的人,我要把他碎屍萬段。”

“隨你的便。”顏思曦還是不冷不熱。

莊嚴肅穆的《婚禮進行曲》又在西湖酒家響起,合著“傻B了吧,結婚了吧,從此沒有自由了吧”的優美旋律,新郎新娘踩著紅地毯,在眾人的喝彩聲中,緩緩地走向舞台。

西湖酒家的服務生古成章坐在DVD機前,擺弄著手中的碟片,自然又想起了昨天晚上那次有生以來最熱鬧、最與眾不同的婚禮。

**火辣的視頻,呆若木雞的新郎,滿臉悲憤的新娘,錯愕萬分的賓客……這一切都足以讓他給朋友們講半年的故事。

司儀又在台上重複著老套的主持詞了,新郎新娘已經鄭重其事地說出“我願意”了。

嗬嗬,我願意?古成章笑了。

昨天新娘說出這句話之後,就扇了新郎一巴掌跑了。

她突然不願意了。

世間事真是難料。

那真是一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婚禮。

今天的新郎也給他送了一張碟,他怕再出事,特地檢查了一遍,確定那隻是一張婚紗照的光碟之後,他才放心了。

司儀朗聲說道:“現在,請我們一起欣賞新郎新娘的美麗瞬間。”

古成章馬上走到DVD機前準備放碟,可是手臂卻突然被人拉住了,他一轉頭,一記老拳迎麵擊來。

打人的是胡劍陵。他的神經本來就要崩潰了,又遭到顏思曦的冷落,他更加憤怒了。昨天放碟的就是這個人,不是他在整我,又會是誰?

古成章一個趔趄撞倒了音箱,鼻孔鮮血直流。

音箱倒地發出轟然巨響,新郎新娘以及眾賓客驚愕地看著古成章,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古成章毫不示弱,爬起來便衝向胡劍陵。兩人勢均力敵,從舞台一側,打到舞台中央,把壘成金字塔形狀的香檳杯子全部撞翻在地,新娘驚呼著躲到了新郎身後。

眾賓客見狀,一擁而上,把兩人分開。

胡劍陵兀自咆哮著:“小子,你等著,你讓我不好過,我讓你也不好過。”

古成章跟著回嘴:“你這個瘋子,神經病!”

一場婚禮被攪得亂七八糟,酒店經理聞訊連忙趕來,揪住古成章的衣領,怒聲喝道:“你搞什麽?”

“他……這個神經病一來就打我。”

眾賓客聽說是外人來搗亂,頓時火氣全衝著胡劍陵發泄了,眾人你一拳我一腳地把胡劍陵打倒在地。經理怕事趕忙製止:“大喜的日子,可別鬧出人命來啊!”

眾賓客這才罵罵咧咧地放過了胡劍陵,經理叫來兩個保安把他拖了下去。

司儀很機智,依然笑容滿麵,說道:“在婚禮繼續進行之前,我要祝賀我們的新郎新娘,因為你們舉辦了一次別開生麵的婚禮。我相信,直到幾十年後,你們鬢發皆白,回憶起這個婚禮,你們還是會開心地一笑。這種婚禮,用錢是辦不出來的。我主持過一百多場婚禮,個個大同小異,唯獨你們的婚禮獨放異彩。”

司儀的如簧巧舌,打動了每個人,大堂裏響起經久熱烈的掌聲。

婚禮繼續開心、熱鬧地進行。

最後,司儀總結陳詞了:“一切從今天開始,新郎由小變大、新娘由大變小。新郎由小夥子變成了大丈夫,新娘由大姑娘變成了小媳婦,身份的改變意味著成熟與責任。今天的結合,既需要你們彼此給對方一份承諾,更需要共同對雙方父母表達誠摯的謝意和深深的感激……”

就在這時,又一件讓新郎新娘“幾十年後鬢發皆白、回憶起婚禮時仍會開心一笑”的事情發生了。

七八個警察、十幾個治安協管員全副武裝地衝進了婚禮現場,包圍了眾賓客。

誰見過這陣仗?

這結的是哪門子婚啊?

眾人錯愕萬分,幾個剛才對胡劍陵拳打腳踢的人瞅瞅門口準備開溜了。

一個身材挺拔的警察昂然走上了主席台,一把奪過司儀手中的話筒,噗噗兩聲之後,轉身向新郎新娘鞠一躬:“祝賀你們!”然後轉向台下,“我們是公安局的,接獲線人舉報,有一個通緝犯剛才跑到西湖酒家了,我們奉命搜捕,請大家配合。”

通緝犯?

眾賓客竊竊私語,禮堂裏亂成了一鍋粥。

治安協管員開始挨個查驗賓客們的證件了。

新娘這時說道:“你們要查的那個通緝犯是不是一米七左右的個子,留著平頭,方臉……”

“對,”警察打斷了新娘的話頭,“就是他,他在哪兒?”

“他被經理帶走了!”

“糟了,危險!”警察連忙招呼道,“快,保護經理!”

警察和治安協管員們又一窩蜂地離開了禮堂。

新郎新娘和眾賓客個個目瞪口呆,半天沒回過神來。

帶兵搗亂的正是何少川,做警察這行,經常會有朋友打電話求助。很多人有時候一口惡氣出不來,仗著自己的朋友是警察,便把朋友叫來充場麵。這種事,何少川以前經常幹,後來覺得膩煩了,總是跟朋友推脫說警局現在管理很嚴不能胡來。可是,當胡劍陵打來電話說他被眾人群毆的時候,他火就不打一處來了,以前他雖然也幫朋友擺平了很多棘手的事,但是從來沒這麽興師動眾的。他也知道胡劍陵理虧,所以隻是叫了一幫兄弟來搗搗亂,真讓他抓住所謂的打人凶手,他也沒那膽,更沒那必要。

眾兄弟離開結婚禮堂之後哈哈大笑,覺得這是他們這輩子做過的最有意思的事。何少川打發兄弟們走後便去看胡劍陵。胡劍陵的臉上、手上都是血,一隻眼被打得烏青了。

“你啊,現在是不是舒坦了?被打清醒了吧?”

胡劍陵看了看何少川,沒有說話。

何少川又語重心長起來:“衝動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像你這樣不分青紅皂白就來打人,於事何補?一個賓館的服務生跟你會有什麽仇這樣搞你?你也不想清楚點?你腦袋用來幹嗎的?”

“他負責放碟,不是他幹的,會是誰?”

何少川伸手作勢要打,最後放下了:“你……還敢頂嘴!”

古成章被經理帶著來到何少川麵前,這是一個憨厚老實的矮個子,看到胡劍陵,兀自氣憤得咬牙切齒。

何少川說:“小夥子,你就原諒他吧。他昨天都那樣了,換作誰都會特別衝動,你說是不是?”

古成章心也軟了,目光不再像把刀了,變得柔和了。

何少川問:“昨天是你放碟?”

“是。”

“放的是新郎給你的那張?”

“他當時給我碟後,我馬上就放進碟倉裏了。”

“你一直在婚禮現場?”

“是啊。”

“一直守著那台DVD?”

“沒有,中間上了一趟廁所。”

“有沒有其他人看過那台DVD?”

“我上廁所回來後,有個人在看,還摸著一個個按鈕。”

“誰?”何少川和胡劍陵同時來了精神。

“我不認識,不是我們賓館的人。”

“他長什麽樣?”

古成章看著何少川說:“個頭跟你差不多高,比你胖點,腦袋特別大,臉圓圓的手背上還長著黑毛,哦,對了,他應該上火了吧,嘴角長瘡了。”

胡劍陵的臉色難看起來,他騰地站起來,罵道:“媽的,原來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