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離奇的交通事故

何少川駕車送胡劍陵回家,路上一個勁地勸說胡劍陵要冷靜不要衝動:“你無憑無據,憑什麽懷疑人家?”

“可那服務員說的就是他嘛!”

“你這人怎麽這麽榆木疙瘩啊?他去看看DVD怎麽了?你哪隻眼睛看到他換碟了?辦案要講證據。”

“我這不是辦案。”

“不是辦案就可以胡來啊?”

何少川開著車,時不時地轉頭說胡劍陵幾句。前麵是一輛大貨櫃,車速都很快,超過了一百碼。

“算了,懶得理你,”何少川說道,“你自己回去好好清醒清醒,別老像個孩子。”

前方胡同裏突然開出一輛小汽車,對著疾駛中的大貨櫃撞了上去。何少川趕緊刹車,隻見小汽車立即被撞得稀裏嘩啦的,碎片濺得到處都是,一個輪胎被撞飛了,何少川眼睜睜看著那個輪胎飛到了自己的車頂上,隻聽哐啷一聲,輪胎彈開了,車頂癟了下來。

“媽的,怎麽不掉餡餅掉輪胎啊?”

何少川罵罵咧咧地走下車查看車頂,無限惋惜地歎口氣,又嘟噥道:“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貨櫃車也停了下來,司機站在事故現場目瞪口呆,看到何少川走過來,連忙叫道:“警察同誌,你可看到了,這不關我事啊!”

司機已經血肉模糊,眼見是沒救了。

何少川回憶著方才的一幕,司機從胡同裏駛出來,完全可以看到貨櫃車,但是他不但沒有減速,反而加速前進。難道他是自殺?可是一個人麵對死亡,總會萌生出本能的求生欲望,司機卻沒有,他全力衝向了貨櫃車,衝向了死亡。

何少川環顧四周,小汽車駛出來的胡同非常幽暗。這時,胡同口白光一閃,那是閃光燈。接著人影一閃,跑進了胡同深處。有人在拍照!何少川心裏一緊,會不會是凶殺?可是要去追那個人,已經來不及了。

交警趕到了現場,何少川忙上前自我介紹。他說了看到的情況,還說他懷疑這出事故是人為造成的,希望交警配合,現場由他處理。

交警請示上級之後答應了,在現場拍了幾張照片,錄了貨櫃車司機的口供之後就離開了。

何少川立即打電話求援,之後招呼胡劍陵:“過來幫幫忙。”

“幹嗎?”

“把他抬出來啊!”

“不會吧?”

“一個大老爺們,你扭扭捏捏的幹什麽啊?”

“不行,我暈血,你放過我吧。”

何少川無可奈何地搖搖頭。

車門已經撞掉了,何少川把司機拖出來放在地上,翻遍死者的口袋,找出了鼓鼓的錢包和各種證件。

死者叫顧鬆雲,性別男,民族漢,年齡42歲。還有一張工作證,顯示顧鬆雲是電視台的員工!

他馬上打電話到電視台問詢,發現這個顧鬆雲竟然是電視台的副台長。

誰會謀殺一台之長呢?

顧鬆雲口袋裏裝著一張A4紙,已經被鮮血打濕了。

何少川展開紙張,上麵打印著兩段話:

市民采訪1:廖聖英市長的講話精神總攬全局、內容豐富、實事求是、順乎民意、鼓舞人心、催人奮進,對今後我市的發展具有非常重要的指導意義。

市民采訪2:廖聖英市長的講話精神凝聚人心、振奮人心、鼓舞人心,一是成就感更強烈,二是方向感更明確,三是責任感更重大。

其中“市民采訪1”中“總攬全局”是用紅筆添上去的。

“市民采訪2”中用紅筆把一個逗號改成了頓號。

末尾,紅筆簽名:“廖聖英”。

這竟然是廖市長的批複。

何少川刹那間什麽都明白了。明天廖市長就要做一個重要報告了,以往每年市長做完報告之後,電視台都要做出一篇市民談感受的新聞來。他曾經一度很自卑,覺得市民的素質都那麽高,我怎麽就沒那麽高的素質呢?那些冠冕堂皇的話,那些慷慨激昂的陳詞,我怎麽就說不出來呢?後來他在網上看到幾張照片才算明白了,記者們都是寫好了稿子,再找幾個群眾演員,看著鏡頭對著稿子讀一遍就行了。於是,何少川終於戰勝了自卑情結,很是得意了一番,差點請客吃飯以示慶祝。他沒想到的是,就這麽幾段市民的采訪,一個副台長也要巴巴地親自向市長討教。也許這就是為官之道吧?更有趣的是,廖市長還煞有介事地加了一句詞,改了一個標點符號。何少川看著那段話,始終沒明白頓號和逗號有什麽區別,不明白一個“總攬全局”到底有多重要。也許這說明我沒有當官的潛質吧?何少川這樣想著。然後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難道這就是謀殺顧鬆雲的原因?前幾年,鄰市電視台的記者頻頻被殺,而且都遭到了拔舌割喉的酷刑,後來還是一個有心理障礙的警察破了案。會不會是案件重演了?何少川回憶著鄰市記者連環被殺案的前前後後,不禁搖了搖頭,不像!

蔣子良帶著一撥同事趕到了,權聰摩拳擦掌地說:“哎喲,又有事幹了!”

看到何少川的愛車也被殃及,蔣子良笑道:“哈哈,你可真夠倒黴的。”

其他同事也都跟著笑。

“你們這群幸災樂禍的人,趕緊開工了!”

權聰蹲在屍體旁邊仔細地檢查,蔣子良則帶著幾個同事對小汽車的裏裏外外進行勘察。

何少川走到胡劍陵身旁:“你自己回去吧,我要幹活了。”

“好,你忙吧。”

“我告訴你啊,不要衝動,衝動是魔鬼!”

“你幸虧是個男的,你要是個女的,天天能被你嘮叨死。”

何少川罵了一句,轟走了胡劍陵,這時權聰招呼道:“過來看看,有發現。”

“你的屍體又說話了?”

“靠!你的屍體!”

胡劍陵指著顧鬆雲的嘴巴說道:“你摸一下他嘴巴周圍看看……感覺到什麽沒有?”

“好像有點粘。”

“對,死者曾經被膠布粘住了嘴巴,後來又撕掉了。”

何少川吆喝一嗓子:“子良,有沒有發現粘嘴巴的膠布啊?”

“沒有。”

何少川皺著眉頭沉思道:“如果車裏沒有那塊膠布的話,那麽就是凶手為了製造車禍的假象撕掉了膠布。可是凶手是怎麽上了顧鬆雲的車呢?難道是顧鬆雲逃脫了魔掌,急匆匆地駕車出逃?可是剛才顧鬆雲明明有時間踩刹車卻沒踩啊!”

蔣子良從車裏拿出一個沉重的鐵條,說:“奇怪,在駕駛座下麵發現的,不知道幹什麽用的。”

何少川比畫了一下鐵條的長度,恍然大悟道:“你去檢查一下刹車是不是壞了。”

一會兒,蔣子良在車旁吆喝道:“刹車真的壞了,腳踏根本就沒和製動裝置連在一起。”

“這就是了,這個鐵條是搭在刹車腳踏和油門腳踏上麵的,當顧鬆雲要踩刹車時,其實踩的是油門,這就解釋了為什麽他看到貨櫃車反而加速撞上去。”

蔣子良沉思道:“難道他坐上車後感覺不到腳底下有異樣嗎?踩刹車和踩這鐵條的感覺畢竟不同啊!”

“對,這就是問題的關鍵。顧鬆雲之前肯定是昏迷的,當他突然醒來的時候,看到自己正朝貨櫃車衝過去,於是趕緊踩刹車,結果卻越踩越快。權聰,你晚上檢測一下,他體內是否有乙醚之類麻醉劑的殘留物。”

“是,長官!”權聰故意大聲答應著。

“媽的,你能不能正經點?”

蔣子良覺得還有疑點說不通,繼續追問:“如果他被麻醉了,那麽何必又要在嘴上貼膠布呢?”

蔣子良的問題把何少川問倒了,他思考著,大腦的每一個細胞都在飛速地運轉:“除非,除非……”何少川一拍大腿,“除非他有話要說!”

權聰在一旁笑道:“他有話要說,所以把自己的嘴巴貼住了?”

“檢查你的屍體去!”何少川雙目炯炯有神,“是凶手有話好說!凶手先是綁架了顧雲鬆,用膠布貼住嘴巴,跟他說幾句話,也許是告訴他為什麽要殺他吧?說完之後把他迷暈,然後製造一次交通事故。”

蔣子良聽得如墜雲裏霧中:“似乎說得通,不過也太玄了。”

權聰在一旁又叫道:“少川……”

“哎呀,你就安心檢查你的屍體吧,怎麽這麽多話啊?”

“我……我……”權聰“我”了半天,突然笑了出來,“我真是呂洞賓啊!”

“什麽?”何少川覺得權聰莫名其妙。

“因為你不識好人心啊!”

這廝在轉著彎罵人呢!

權聰繼續說:“我找到證據可以證明你的推測。”

何少川頓時來了精神:“什麽證據?”

“死者頭發裏有水,應該是凶手為了弄醒他潑的。”

何少川點點頭沉思起來,弄清楚這場“交通事故”的來龍去脈固然可喜,可是為什麽要殺顧雲鬆呢?他跟市長走這麽近,是遭人嫉妒?電視台美女如雲,主持人跟台長的緋聞經常不斷,又或是情殺?電視台也經常報道一些負麵新聞批評報道,又或是仇殺?

何少川不得要領。

他長長地打個哈欠,還是回家洗洗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