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神秘女屍

傅教授被害後的第二天早上七點半,蘇苓到局長辦公室向李局匯報案件情況,說了沒幾句,口袋裏的手機響了。她的手機鈴聲都分別設定了來電群,從鈴聲就聽出是內部人來電。她急忙掏出來看了一眼,屏幕顯示是廖昆侖的號碼。這個時候來電話肯定是有事,她向局長說了句對不起,然後接通了電話。

“蘇隊,老城這邊又出事了。”

“呃,什麽情況?”

“東關陳家客棧裏死了一個人,死者是昨晚睡覺時去世的,沒有外傷,從現場情況看不像是凶殺案,具體死因要等你過來進行屍檢後確定。”

“死者是什麽人?”

“是位女性,三十來歲,電影劇組的編劇。”

“知道了,我盡快趕過去。”

掛斷電話後,蘇苓急忙對李局說:“老城那邊的一家客棧有人死亡,需要我過去進行屍檢。”

“知道什麽情況嗎?”

“死者是位女性,是一個影視劇組的編劇。廖昆侖說不像是凶殺案,具體情況等我趕到現場查看後再向您匯報。”

“好,你趕快去吧。”

蘇苓把手裏的文件夾放在李局麵前的桌上:“這是傅教授被害的現場勘查報告和屍檢報告,您先看一下。”

“好的,傅教授的身份很特殊,對長陘老城旅遊業的發展做出過重要貢獻,縣領導對這起案件非常重視,要求咱們一定要盡快破案,將犯罪分子繩之以法,減少對老城旅遊業的不利影響。”

“是,我們一定盡最大努力偵破案子。”

“你快去吧,有什麽要求盡管提出來,局裏全力支持你們。”

蘇苓從局長辦公室出來,立馬叫上葉雪寒,兩人駕車趕往長陘老城。

長陘老城內有許多引人矚目的古建築群,總兵府、都堂府、右相府、蕭家大院、陳家胡同等等,這些不同的建築群都有各自不同的特色和故事,有的是官家府邸,有的是普通民宅,不過都有一個共同之處——曆史悠久。

陳家胡同是長陘老城內最大的家族陳家居住的地方,整個建築群占地十多畝。陳家祖上是商人,在北京、石家莊等地都有商鋪,富甲一方。因為祖上無人為官,所以這裏的院落都是民居形式,與古城內其他幾個有名的府邸存在明顯差異。胡同兩邊是一座座小巧玲瓏、布局嚴謹的四合院。建築都是明清時期的造型,房屋多為磚木結構,灰瓦覆頂,尖山式造型。

近幾年隨著旅遊業的持續增溫,有商業頭腦的陳家後人將自家居住的許多四合院聯合起來,開發成了家庭客棧,古樸典雅、幽靜封閉的四合院深受遊客喜愛。

車還未到陳家胡同,蘇苓就看到花白頭發的王所長親自在胡同口招呼街坊鄰居不要靠近。看到王所長,蘇苓就想起自己的父親,他們這一代警察雖然在專業知識方麵有些落伍,但是對工作都非常認真,可以說是兢兢業業。老城的居民沒有不認識王所長的,見到他都熱情地打招呼,像老朋友一樣。

蘇苓下車後,王所長急忙迎上來跟她打招呼,然後兩人並肩向胡同裏走去。葉雪寒提著勘查箱跟在後麵。

王所長邊走邊向蘇苓介紹情況:“死者是個女人,叫蕭碧菡,還是個編劇。陳家客棧讓一個電影劇組包了,這個女編劇一個人單獨住一個院。半個鍾頭前客棧的服務員來給她送早餐,發現她沒有起床,叫了幾聲後沒有反應,進屋看了一下發現不對勁,就打電話報警。”

“服務員每天都來送早餐嗎?”

“不錯,據服務員說每天都是這個點來送早餐,而且這個女編劇平時都很勤快,很早就起床鍛煉身體,今天早上見她沒起床,還以為是生病了,所以才進臥室去看看。”

說話間來到了一座青磚小門樓前,門口兩邊扯起了警戒帶,見他們過來,一個警察把警戒帶往下壓低了一下讓他們過來。

蘇苓注意到胡同裏麵的幾個庭院門口前都站著人,蹺腳往這邊張望,從穿著打扮看是住在這裏的客人。王所長注意到蘇苓在觀察胡同前麵的那些人,對她說:“這些人都是這個劇組的,陳家客棧一共有六個四合院,住的都是劇組的人。”

蘇苓點點頭沒有說話,邁步走進門樓裏。庭院很小,青磚鋪地,兩邊各有兩間廂房,正房是廊柱前簷式,剛剛油漆過的紅色木格門窗很是顯眼,屋前種著一棵老石榴樹,紅紅的石榴花掛在枝頭,樹下有一台石磨,上麵滿是歲月留下的斑駁痕跡,看樣子至少有幾百年的曆史了。

廖昆侖和助手小李站在院子裏,看樣子是在等著他們來。看到蘇苓,廖昆侖簡明扼要地介紹了一下現場情況。

蘇苓邊聽邊把一次性的帽子、鞋套、手術衣穿戴好,隨後對廖昆侖說:“在我勘查現場的這段時間,你們先做一些偵訪工作,我需要知道死者生前二十四小時內的一切活動情況,做過什麽事,跟什麽人接觸過,是否存在可疑行為等等情況。”

“沒問題,我們馬上調查死者生前的活動情況。”說完,廖昆侖臉上帶著一絲為難之情,對蘇苓說,“蘇隊,我們中隊的人都耗在傅教授的案子上,能不能調些人手過來協助我們一下。”

“來之前李局已經表過態,局裏會全力支持傅教授的案子,你們先調查我剛才安排的事情,其他事情等我勘查過現場後再說。”

“那好,我們馬上去調查。”廖昆侖向小李揮了一下手,兩人一起向院門口走去。

此時葉雪寒也跟蘇苓一樣從頭到腳都包裹起來,然後從勘查箱裏取出多功能紫外單反相機——他的首要工作就是拍攝現場照片——提著勘查箱跟在蘇苓身後走進北麵的正房裏。

正房一共三間,有間壁將房間隔開,中間的明間是客廳,裏麵的擺設參照以前的家庭樣子,兩邊各有一對圈椅,正中間是一張老榆木的方桌,兩邊各有一張太師椅,正麵牆壁上掛著一幅巨大的手繪財神像,右側牆角是電視櫃,上麵有一台29寸的康佳液晶電視。

蘇苓迅速打量了一下客廳裏的情況,然後走到左側房門口,按照左為上的原則,左側房間應該是主臥。屋內的裝飾也是民居的形式,門口是老式的隔扇門,門框上還掛著印白花的藍布門簾。蘇苓用食指將門簾挑起,盡量避免觸碰到其他地方,隔扇門敞開著,雖然是白天,屋頂的燈還亮著,說明燈很可能從昨晚就沒有關。

靠近南麵的窗戶邊有一張寫字台,上麵整整齊齊地擺放著一些書籍和雜誌。房間的北麵是火炕,中間鋪著雪白的床單,上麵躺著一個女人,頭在外腳向裏。女人的上身**著,下麵穿著白色帶蕾絲花邊的丁字褲頭,身體旁邊有一床薄被,給人的感覺像是在熟睡。雖然是躺在那裏,但是仍然能看出是個很有氣質的女人。

廖昆侖說得不錯,現場的確沒有掙紮和打鬥的痕跡,死者身上也看不到外傷,不像是被謀殺的。在未確定死者的具體死因前,蘇苓不會輕易下任何結論。

炕的右側靠牆處是一組漂亮的雕花櫥櫃,靠近櫥櫃的地方有一件古銅色的衣服,被裹成一團隨便扔在炕上。

觀察了臥室內的大致情況後,蘇苓打開手裏的一支可調光的微型強光手電,使明亮的光束以三十度左右的傾斜角照射在臥室的地麵磚上,仔細地查看屋地的情況。地麵鋪著乳白色的地麵磚,蘇苓觀察了一遍地麵沒有發現什麽可疑痕跡,才小心翼翼地邁步走進去。

來到炕邊,蘇苓先伸手摸了一下死者的下顎,發現已經出現了僵硬,說明死者的死亡時間至少在三個小時以上了。屍體通常在死亡後一至三個小時開始出現屍僵,形成的順序一般先由下顎處的咬肌開始,逐漸向下延至全身。所以法醫在進行初步屍檢時通常先摸死者的下顎部位,初步判斷一下死者的情況。

蘇苓向跟進來的葉雪寒做了一個手勢,示意他趕快進行拍照。隨後她把提著的立式法醫勘查箱放在地上,隨手將鋁合金箱蓋打開。蘇苓從勘查箱裏取出一個圓形的電子屍體溫度計,隨後將溫度計放在死者的胸口上開始測量屍體溫度。

一般情況來說,春秋季節的成年人屍體,如果是在室內死亡,屍體的溫度每小時下降0.83度。死亡十個小時後下降速度減慢,經過二十四小時左右,屍溫就降至與環境溫度基本接近。所以通過測量屍體溫度就可以初步判斷死者的死亡時間。

蘇苓看了一眼電子屍體溫度計,顯示屍體的溫度是29.3度,說明死者的死亡時間應該不超過十個小時,也就是說死者的死亡時間在昨晚的十一點以後。

這時,葉雪寒已經從多個角度把屍體拍攝了一遍,蘇苓忽然指著屍體右側的那團衣服說:“拍一下這件衣服。”

葉雪寒答應了一聲,然後端著相機從多個角度連續拍攝著裹成一團的風衣。等他拍完後,蘇苓用手指捏著衣服的衣襟查看了一下,發現是件設計時尚的高檔風衣,裏麵的商標是意大利著名品牌MARCK,便對葉雪寒說:“把這件風衣裝進證物袋裏,等回到實驗室裏進行仔細檢查,這個現場不是被人動過了,就是偽裝的。”

葉雪寒用驚訝的目光望著蘇苓,不知道她根據什麽推斷出現場是偽裝的。蘇苓看出他的心思,於是指著風衣說:“這種意大利著名品牌的風衣每件至少上萬元,沒有一個女人會把自己的衣服這樣裹成一團隨便扔在**,更何況是高檔服裝。”

“呃,我明白了,穿這種衣服的女人一定很注重生活品位,肯定不會隨便亂放東西,風衣有可能是死者死後被其他人扔在這裏……”葉雪寒從心裏佩服蘇苓的觀察和判斷力,又問道,“如果現場是偽裝的,是否說明這是一起謀殺案?”

“下這樣的結論還為時過早,接下來的關鍵是確定死者的具體死因……”說著話,蘇苓彎腰從放在地上的法醫勘查箱裏取出一個長波紫外手電。

這種手電筒能照射出濾波紫外線光來,在這種特定波長的紫外線照射下,**會閃閃發光,而血液和唾液則不會發光。

蘇苓打開手電,用長波紫外光照射死者的**和大腿裏側,在死者的大腿內側看到了有熒光,還注意到死者的臀部下麵的床單有一灘尿跡,人在死亡前會排空體內的大便和尿液,有尿液不奇怪。她隨即扯開死者的丁字褲,又照射了一下死者的外**,同樣發現了少量**的痕跡,說明死者生前有過性行為。蘇苓馬上從法醫勘查箱裏取出一支有蓋的塑料試管,先將試管上的蓋子取下來,試管內有一支濕潤的棉拭子。她取出棉拭子,然後小心翼翼地擦拭死者有熒光反應的部位,**被沾到棉拭子頂部的藥棉上後,再將棉拭子放進試管中,用蓋封住試管。

蘇苓將塑料試管放回到勘查箱內,隨即又取出一支茚三酮顯現液噴罐。

蘇苓取下噴罐的塑料帽,靠近死者的下身,按動噴嘴,一陣霧狀的溶液均勻地噴灑在死者性感的丁字褲頭上,空氣中立刻彌漫著濃濃的酒精味。

不一會兒,白色的丁字褲上就顯現出好幾個紅色指紋印。蘇苓向葉雪寒招了一下手,示意他把丁字褲上的指紋拍下來。

等葉雪寒把幾個指紋拍下來後,蘇苓又對他說:“死者生前有過性行為,現在還不清楚這個與她的死是否有關,你把房間仔細地勘查一遍,看看是否有可疑痕跡。”

葉雪寒答應一聲,開始對現場進行勘查。蘇苓又取出一柄刑偵勘查紫外放大鏡,準備進行初步的屍檢。

因為屋內的光線不好,她打開放大鏡上的LED燈,輕輕托起死者的右手,然後用放大鏡仔細觀察著死者的手部各處,重點把五個手指甲縫隙認真查看了一遍。指甲縫是最容易藏匿微量物證的部位,因為手與外界接觸最多,通常會有微量物質留在手上。蘇苓注意到死者的手保養得很好,指甲修剪得非常整齊,指甲縫隙裏很幹淨,看不到任何物質,隻是在手掌根部有明顯的壓痕,這是經常使用電腦留下的。隨後她又托起死者的左手,用放大鏡仔細地觀察著手上的細微痕跡。

突然,蘇苓注意到死者的手腕橫紋有一個圓點,像是一個針孔,準確位置是在橈骨莖突與舟狀骨之間,這裏應該是太淵穴。她急忙將放大鏡上的輔助光源換成了紫外光,針孔處有微弱的熒光顯現,證明有微量的體液從針孔滲出,這說明這個針孔是在死者活著的時候紮出的。

死者生前進行過針灸,說明死者身體可能有病,蘇苓心想這是一個重要發現,如果是針灸治病,應該不會僅僅在一個穴位紮針。她拿著放大鏡在死者身體上仔細尋找,很快就在死者**的上部和下麵各發現了一個針孔。

蘇苓的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傅教授被害的場景,傅教授的頭上紮了三根針,怎麽會這麽巧,這個死者身上也有三個針灸的痕跡?她隨即又搖了搖頭,心想這兩個人八竿子都夠不著,他們之間怎麽會有聯係。

不過即使兩名死者之間沒有任何聯係,蘇苓還是覺得針灸痕跡是個重要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