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 遼宋拉鋸戰

宋軍兩次大舉攻遼行動的慘敗結局,迫使宋太宗放棄了收複幽雲失地的打算,從此對遼由戰略進攻調整為戰略防禦。而遼軍在蕭太後的從容指揮下全線告捷,穩定了南部邊境,並在與北宋作戰中掌握了主動權,屢屢利用騎軍優勢南下攻宋。《遼史·後妃傳》論曰:“遼以鞍馬為家,後妃往往長於射禦,軍旅田獵,未嚐不從。”故每次兵馬南下,蕭太後或者鎮守後方控禦,或者披堅執銳親臨前線,馳騁疆場,即所謂蕭太後“親禦戎車,指麾三軍,賞罰信明,將士用命”,由此使蕭太後成為中國古代史上少見的以武功著稱的後妃。

在統和四年(986年,宋雍熙三年)七月遼軍大敗三路北伐的宋軍時,遼軍南麵主將耶律休哥隨即上言,請求趁宋軍新敗勢弱之際,命遼軍南向略地河北地區,直至黃河為界。但蕭太後鑒於燕京一帶剛剛經曆了一場慘烈的大戰,雖然大敗宋軍,不過己方也損失巨大,加上雲州方向的戰事還在激烈地進行著,實無暇亦無力即刻大舉南侵,於是就以時當盛夏、不利於行軍為由予以拒絕。然而,還是命令休哥整頓兵馬,準備器甲,儲積糧草,待秋天風高氣清、弓勁馬肥之時再大舉征宋。

對於蕭太後的計劃,宋太宗倒也預料到了。宋太宗在曹彬東路宋軍主力敗歸時,即起用久罷節鎮的宿將張永德知滄州、宋渥知霸州、劉廷讓知雄州、趙延溥知貝州等,以防備契丹騎兵南下報複;不久又命僉署樞密院事張齊賢出知代州,與都部署潘美同領河東沿邊兵馬。

是年十月,蕭太後舉行再生禮為遼聖宗“祭神祈福”以後,再次經居庸關駐蹕燕京,詔令各地兵馬相次前來會集,準備南征,“諸細務權停理問”。十一月初,蕭太後攜遼聖宗統率大軍南伐,以耶律休哥出任先鋒都統;並以北大王蒲奴寧居奉聖州,與節度使蒲打裏共同裁決山西五州公事,以為河北遼軍聲援。當軍次狹底堝時,蕭太後親自檢閱隨軍輜重兵甲。為嚴肅軍紀,蕭太後頒行了一係列命令:置諸部監軍,勒令所部各守營伍行列,“毋相錯雜”;詔令駙馬都尉蕭繼遠、林牙謀魯姑、太尉林八等固守封疆,毋漏宋軍間諜潛入境內;軍中無故不得馳馬等。

遼軍進至唐興縣,與宋軍相拒於滹沱河。宋軍先已屯守滹沱橋北,耶律休哥命偏將率弓弩手亂箭齊射,迫退宋兵,放火燒斷河橋,以阻斷宋軍往來要道。此時,遼楮特部節度使盧補古、都監耶律盻在泰州與宋軍作戰失利,蕭太後以盧補古臨陣遁逃貶官一級,其判官、都監等各受杖責,並以禦盞郎君化哥權楮特部節度使,橫帳郎君佛留為都監,代盧補古掌領其軍,以此整飭軍紀。

十二月初,蕭太後駐蹕於滹沱河北,詔令剛在望都小勝宋軍的耶律休哥率騎軍阻絕宋軍進入祁州(今河北安國)。此時,宋將劉廷讓率領數萬步騎,與另一宋將李敬源合兵,欲自河北東部北上,“聲言取燕”。蕭太後獲知此信息,急令休哥回兵與南大王所部會合,阻擊宋軍,並命宰相安寧率領迪離部及三克軍作為後軍接應。休哥隨即派遣兵馬扼守要地,在君子館(今河北河間北)遭遇宋軍,發生激戰。當時正逢天氣大寒,宋軍士兵都被凍僵了,連弓弩也無法順利張開,而蕭太後所統的遼軍主力恰好趕至,將宋軍層層包圍攻擊,形勢十分危殆。劉廷讓此前曾將部分精兵分給滄州都部署李繼隆作為後軍,“緩急期相救”,不料李繼隆接到劉廷讓一軍陷入遼軍重圍的急報後,趕忙退兵屯守樂壽(今河北獻縣)。北宋悍將桑讚率本部士卒浴血死戰,自辰時(上午七時至九時)殺至申時(下午三時至五時),眼見遼之援兵不斷湧來,取勝已無望,便引眾突圍而去。宋軍士卒見狀,軍心大亂,全軍覆沒,死者數萬人。劉廷讓得到帳下衛兵之馬,率數騎趁亂逃脫,宋將李敬源被殺,高陽關部署楊重進被擒。在此之前,休哥獲知宋知雄州賀令圖是力勸宋太宗北伐的首謀之一,性貪功生事,且又處事輕率無謀,便遣間諜誘騙賀令圖道:“我已獲罪於契丹太後,願隨時歸附大朝,然無路可投進,幸得使君稍加留意焉。”賀令圖不知有詐,自認為即將建立大功績,便私下與休哥密切來往,贈送休哥貴重禮品。待劉廷讓兵敗,休哥派人宣言說:“願見雄州賀使君。”賀令圖聞言,深信休哥要來歸降,為了獨占這一大功,立即率帳下數十騎出城迎接。進入遼軍大營,賀令圖一行通行無阻,直至主帥帳前,隻見休哥斜靠在胡**大罵道:“汝一向好自稱善於經營邊事,今日乃是送死來耶!”喝令左右殺盡賀令圖的從騎,將賀令圖擒歸遼國。

君子館大敗的消息傳來,河北宋軍皆無鬥誌,遼軍乘勝攻占了楊團城、馮母鎮,祁州守軍出降;遼軍又攻拔深州(今河北深縣),並以深州宋守軍不開門迎降為由,下令將宋守軍將士全部殺死,縱兵大掠。次年正月,遼軍破束城縣(今河北河間東北),縱兵大掠;再克文安城(今屬河北),因守軍將士不迎降,便殺盡城中丁壯,擄掠老幼而去。

與此同時,遼軍又一次進攻代州,宋將馬正以所部士兵列陣於州城南門外迎敵,但寡不敵眾,而副部署盧漢贇卻隻是保壁自固,於是知代州張齊賢選廂軍二千人,感慨誓眾,眾將士一以當百,增援馬正,擊退遼軍。入夜,張齊賢先將此二千廂軍埋伏於土鐙砦,然後發兵三百,在州城西南三十裏處豎立旗幟,多燃火炬,使遼兵誤認為宋軍援兵大至,驚慌而退,至土鐙砦遭到宋軍伏擊,遼軍傷亡甚重,國舅詳穩撻烈哥、宮使蕭打裏等數百將士戰死,失陷戰馬二千匹、器械無數。獲悉山西遼軍進攻代州失敗,蕭太後與耶律休哥等即率兵馬北歸,以免遭到河東宋軍自太行山東出夾擊。

由於遼兵破城殺降,大肆擄掠士民、金帛財物北去,使得北宋河北一帶州縣嚴重殘破,百姓困苦不堪。自岐溝關大敗後,宋廷上下產生了頗為嚴重的恐遼情緒,此後接踵而來的是四川發生王小波、李順起義,西夏李繼遷聯遼反宋,迫使宋太宗重新考慮其內外政策的調整,認為“國家若無內患,必有外憂。若無外憂,必生內患。外憂不過邊事,可預先防備,然奸邪卻難以覺察,帝王合當用心於此”,從而無暇更無心再與遼朝發生大規模戰事,並派使臣向遼朝表示要恢複關係。正處於攻勢的遼朝對此不予理睬,反而不斷興兵,或大或小,侵擾宋境。於是已定下守內虛外政策的宋太宗隻在冀中平原上疏浚、溝通沿邊河道近千裏,使西起沉運泊(今河北保定北)、東達泥沽海口(今天津塘沽南)以為界河,遍布塘泊、築堤貯水,自沉運泊以西至太行山東麓則廣種榆柳,設置寨鋪,戍兵駐守,以阻礙契丹騎兵的馳騁,成為與遼軍相對峙的屏障。但遼軍還是利用其騎兵優勢,不時進擾宋之邊地。

統和六年(988年,宋端拱元年)三月中,南京留守耶律休哥再次來到行營,向蕭太後奏攻宋事宜,遼廷決定再次南下親征。四月,蕭太後移駕燕京,調遣諸道兵馬並準備攻城器械。八月,休哥率先鋒進擊易州,在城外遭遇宋兵,遼軍殺宋將指揮使而還。九月中,蕭太後祭旗鼓後發兵南伐,隨即進抵涿州城。蕭太後命人將勸降的帛書射入城中,但宋將據城堅守,不予理睬。十月,遼軍四麵圍攻涿州,城破宋將乃降,蕭太後還是遣人撫諭其眾,以圖改變宋朝百姓心目中“北夷好殺”之形象,為日後招降更多的宋地守城軍民作一鋪墊。在攻克涿州戰鬥中,太師蕭撻凜等中流矢重傷。來增援的宋軍獲知涿州已被攻破,即刻退兵,蕭太後一得消息,急命大將耶律斜軫、蕭排押等追擊,大敗之。遼兵隨即轉攻沙堆驛,駙馬都尉蕭勤德獨當一麵,督軍士登城血戰,破之;但蕭勤德亦被流矢射中,歸營後,蕭太後親自為他敷藥,並將天子所乘坐的車輦運送蕭勤德回後方療傷。蕭太後將歸降的宋軍士卒分置七指揮,號歸聖軍,以補充遼軍兵員。當時行軍參謀、宣政殿學士馬得臣認為所歸降之宋軍,“恐終不為用”,終留後患,“請並放還”,但不為蕭太後所接受。此時,分路攻掠的諸部遼軍也紛紛奏捷:破宋狼山寨(今河北易縣西南),敗宋兵於益津關,進軍長城口(今河北徐水西北),擊敗來增援的宋定州守將李興所部,並進圍長城口。十一月初,蕭太後和遼聖宗親臨長城口外,督諸將四麵圍攻。宋長城口守軍無力支撐,隻得棄城突圍南逃,卻遭到斜軫的攔截。斜軫遣人招降,宋軍不聽,於是蕭太後就讓韓德讓保護著小皇帝遼聖宗率精兵前往邀擊,殺獲殆盡,所降的宋之士卒分隸燕京諸軍。隨後遼軍鐵騎闖入北宋河北腹地,連下數城:攻圍滿城,破其城,宋軍士打開北門而逃,蕭太後遣使詔諭其將領,乃率眾降;攻下祁州,縱兵大掠;拔新樂(今屬河北),破小狼山砦。遼軍一部又深入莫州境內擄掠,宋軍千人出益津關逆戰,遭到了遼國舅郎君桃委、詳穩十哥的襲擊,副將一人陣亡,餘眾退回關內。

就在遼軍四處出擊之際,其主力進至唐縣(今屬河北)西三十裏的唐河以北地區,遇到了宋將都部署李繼隆、監軍袁繼忠所部的強力截擊。李繼隆率易州騎兵衝鋒,直殺入遼陣內,遼兵大亂潰退。宋人稱是戰斬首萬五千級,獲馬萬匹。此數字顯然大有水分,但可以肯定的是,遼軍在宋軍追殺之下,損失甚大,於是在次年正月一日,蕭太後決定班師,經長城口北還。途經易州時,蕭太後指揮諸軍四麵圍攻,並遣鐵林軍擊潰自遂城北援的宋軍,擒宋指揮使五人;隨即遼軍攻破易州,宋易州刺史劉墀投降。蕭太後進入易州城,登五花樓撫慰士庶百姓,遷易州居民去燕京,並任命馬質為易州刺史、趙質為兵馬都監;又因遼將夏仙壽在進攻易州的戰鬥中首先攻上了城頭,立下頭功,故擢升他為高州刺史。

蕭太後回到燕京後,大宴將士,爵賞有差:樞密使韓德讓封楚國王,駙馬都尉蕭繼遠拜同政事門下平章事,而於越、宋國王耶律休哥更被賜紅珠筋線,命進入內神帳舉行再生禮,並得到蕭太後的賞賜甚厚。但蕭太後並未因此忘乎所以,為防範宋軍的報複,在派遣宣徽使蒲領等率遼軍分路守備的同時,又采用以攻為守之計,不斷出兵擾擊宋境。五月,耶律休哥引軍至滿城,招降北宋戍卒七百餘人;不久,燕京守臣奏言“宋兵至邊,因時逢酷暑而未敢出兵與戰,且駐守易州,俟彼動則進擊,彼退則班師”,為蕭太後所依從。六月,遼將休哥、蕭排押等破宋兵於泰州。七月,蕭太後遣兵南征,休哥為此親率精騎數萬偷襲宋軍輜重,不料卻在徐河反遭宋將尹繼倫的偷襲,大敗而歸(詳見下文)。此戰損失之慘重,使得契丹將士談之色變,故而數年未再大規模南侵。由此宋、遼雙方在河北、河東邊境地區形成了拉鋸戰,互有勝負,誰也無法徹底戰勝對方。

此時,迫於黨項首領李繼遷的叛服無常、不斷襲擾宋朝陝西邊州的宋太宗,頗欲借助徐河之捷來與契丹議和,以緩解北、西北兩麵受敵的困境。統和十二年(994年,宋淳化五年)八月,宋廷遣使契丹求和;九月,再次遣使求和,但都遭到蕭太後的斷然拒絕。不過在次年三月,蕭太後卻以武清縣(今屬天津)百餘人進入北宋境內剽掠,“命誅之”,並將他們所擄掠的人、畜和財物還給北宋邊民。蕭太後如此前倨後恭,並非自相矛盾,而是因為契丹君臣認為宋朝武備較弱,自己可以通過武力獲取更多、更大的收益,故而不願與宋議和;但當時遼廷又正用兵東北的女真、高麗等處,且徐河之敗後,幽薊地區正在休養生息以恢複實力,所以也不願因邊民入宋境擄掠而引起宋、遼之間的大規模戰爭,從而失去其對戰場的控製權和主動權,為此蕭太後通過誅殺越境擄掠的邊民和歸還所擄掠的人、物,來向宋朝示好。但這種示好,並不妨礙遼軍在邊境地區的騷擾行動。當然,遼軍的這種襲擾行動的規模受到了很大的限製,以免戰爭失控,危及其總體戰略布局。

統和十三年(995年,宋至道元年)二月,遼西南麵大將韓德威會合黨項、勒浪等部族武裝南下進攻麟州(今陝西神木),但在子河汊被宋將折禦卿擊敗。勒浪等部族趁亂反攻遼軍,遼將突厥太尉、司徒、舍利等二十餘人被殺,韓德威僅率少數衛兵遁去。針對遼人封鎖敗報,宋雄州刺史何承矩在城內張榜大肆宣揚子河汊之捷,有意讓四方來州城商貿者將此捷報傳入契丹境內。契丹方麵接獲諜報,自然大為羞怒,便決定襲取何承矩以雪恥。四月,遼軍數千騎兵乘夜偷襲雄州城,何承矩整軍出鬥,黎明時分,兩軍酣戰,結果遼軍敗走,遼將鐵林相公陣亡。不過,決意對遼取守勢的宋太宗聽說此事後,認為何承矩“輕佻生事”,將他調離了雄州,出任滄州刺史。但一心欲報複的遼將不肯就此善罷甘休。是年底,折禦卿病重的消息傳入北方,遼將韓德威趕緊率軍南侵,欲報複子河汊之敗。但韓德威聞知折禦卿不顧病重,親率兵馬迎戰時,不敢再進。相持數日後,折禦卿病死於軍中,遼軍也不戰而退。

統和十五年(997年,宋至道三年)三月,宋太宗病死,死因正是高梁河之役的箭傷複發,引發感染所致。宋真宗即位以後,繼續對遼取守勢,但遼廷卻趁北宋新君繼位之機,恢複大舉南征,在河北地區與宋軍大打出手。

統和十六年(998年,宋鹹平元年)五月,蕭太後祭祀木葉山,“告來歲南伐”。是年末,於越、南京留守耶律休哥病死,蕭太後即授任次子耶律隆慶為梁國王、南京留守,鎮守南麵。次年九月,蕭太後駐蹕燕京,調遣諸部兵馬南征,並以南京留守耶律隆慶為先鋒;是時北院樞密使耶律斜軫亦病死,蕭太後即令寵臣韓德讓兼任北院樞密使,總掌蕃漢兵民重事。十月,遼軍進攻遂城,不克;遼將蕭繼遠率偏師攻破狼山鎮石砦。於是蕭太後、遼聖宗率領遼軍主力進抵瀛州,與宋軍對壘。

對於遼軍大舉南下,宋人還是有所準備的。當時宋鎮、定、高陽關都部署傅潛遣先鋒將田紹斌、石普等去保州戍守。石普與知保州楊嗣相約出兵夾擊來攻保州的遼兵,但遭到遼軍的伏擊,隻得倉皇渡嚴涼河而退,部隊頗有損失。田紹斌率軍來援,宋軍合勢大戰,遼軍不支而敗退。但畏懦的宋軍主將傅潛獲知遼軍傾國南犯時,率領步騎重兵八萬餘人龜縮在定州,雖然沿邊州軍紛紛告急,但他卻是閉營自守,不敢出戰,麾下諸將領屢次請求出戰,但都被傅潛惡言罵退。此時,已攻破狼山諸寨的遼軍留下偏師圍攻遂城,其主力深入祁州、趙州地區大肆擄掠,遊騎南至邢州(今河北邢台)、洺州(今河北永年東)一帶,河北大震,百姓驚擾,紛紛扶老攜幼躲入城郭避難。宋真宗屢次派人從小道來到定州,督促傅潛開營出兵,會合諸路宋軍共同禦敵,宋軍都監秦翰和定州行營都部署範廷召等將領亦屢屢勸說他遵旨出戰,但身為天子愛將的傅潛卻一概不聽從。範廷召大怒,謾罵傅潛道:“公如此膽怯,還不如一老太太。”傅潛心中有愧,隻得裝聾作啞,默不作答。都鈐轄張昭允亦勸傅潛出戰,不料傅潛竟然如此回答說:“賊勢如此浩大,使我與之角力,恰是挫折我軍銳氣耳。”聞聽此言者無不扼腕憤怒,傅潛也知大失人心,便為應付範廷召的不斷責問,就分騎兵八千、步兵二千給範廷召,令自高陽關出擊迎戰,並答應出軍以為後援。範廷召自知傅潛答應的後援並不可靠,而自己所率的區區步騎萬人,要與遼軍主力相抗,實在有些寡不敵眾,於是向高陽關都部署康昭裔求援,康昭裔聞報即率兵赴難。結果範廷召軍接戰潰退,康昭裔軍被圍,兵盡箭窮,康昭裔等將校多人被擒。於是遼軍一部便自德州(今山東陵縣)、棣州(今山東惠民)渡過黃河,進入淄州(今山東淄博南淄川)、齊州(今山東濟南)境內,大掠一番後北還。

鑒於河北戰局危殆,宋真宗在大臣張齊賢等人的支持下,決定親至河北前線指揮諸軍禦敵。十二月,宋真宗君臣離開汴京,經陳橋抵達澶州(今河南濮陽),再至大名府(今屬河北)。宋真宗此行大大激勵了宋軍將士的士氣,戰場上形勢的發展漸漸對遼兵不利:冀州稱與遼兵戰於城南,殺千餘人,奪戰馬百餘匹;蕭太後因遼軍久攻遂城不下,便親臨城下督戰,但被宋將楊延昭利用大寒潮,在城頭潑水成冰,難以攀爬,隻得怏怏而去;河東府州宋軍為牽製河北遼軍,亦主動出擊,進入契丹五合川,攻破黃太尉寨,焚燒其車帳,殺獲甚眾。而在河北正麵戰場,各支宋軍亦開始反擊。如宋將李繼宣領兵三千往襲遼軍偏師,打得遼軍望旗而遁,但銳於擊敵的李繼宣每次請戰都被主將傅潛所抑製,不令遠襲。此時,親至大名的宋真宗又遣將領石保吉、上官正率前軍北上,欲與傅潛會合禦敵,但傅潛還是陽奉陰違,逗留不發。不過,已見形勢不利的蕭太後下令諸軍兵馬分路北歸,不得戀戰,自己亦於次年正月回到燕京。蕭太後在燕京賞賜有功將士、處罰不用命者以後,即詔令南征諸軍各還本部。而親征河北的宋真宗得到報告說傅潛閉營不戰,不遣兵馬增援諸州軍禦敵,反而壓下諸將戰功不上報朝廷,不禁大怒,便將傅潛削職流放,並令範廷召等將領率兵馬追擊北歸之遼軍。範廷召但奏報其追擊至莫州東三十裏,大敗之,斬首萬餘級,所獲鞍馬兵器不可勝計,“餘眾遁逃出境”。範廷召捷報中的水分是顯而易見的,“餘眾遁逃出境”數字即暗示宋軍隻是在後麵驅趕遼軍出境,所斬獲者當是掉在大隊之後的少量散兵遊勇而已。但既然蕭太後、遼聖宗已率兵馬北歸,向無北取燕雲之誌的宋真宗也就勢下階,大張旌旗班師京城。

統和十九年(1001年,宋鹹平四年)十月,蕭太後、遼聖宗再次統兵南下,以梁國王耶律隆慶為先鋒將。此次遼軍南征,據《遼史·聖宗紀》記載,遼軍與宋軍戰於遂城,敗之;軍次滿城,以“泥淖班師”。而《宋史·真宗紀》稱宋將張斌破遼軍於長城口。匯總相關史料,可知此戰互有勝負,但宋、遼雙方史書皆言勝諱敗,遂致所載相異。此戰經過為:遼軍與宋將張斌遭遇於長城口,當時陰雨連日,遼軍所用之弓皆以獸筋為弓弦,因氣候潮濕而鬆弛不可用,故張斌奮擊大破之,殺獲甚眾。張斌緊追遼軍中軍不舍,眼見就要擒獲遼軍主將,忽然遼軍伏兵突起,而張斌所率前軍兵馬不多,而主力遠在後方未及跟進,隻得退保威虜軍(即遂城)。與此同時,宋將楊嗣、楊延昭、李繼宣、秦翰等也在羊山與遼軍大戰,數進又退,結果先後退保威虜軍。遼軍雖最終擊退宋軍的攻擊,但因損折兵將頗眾,加上天雨不利,遂退軍。十一月,宋軍乘勢淤口關、益津關北上伐遼,但隨即被遼軍擊退。次年三月,蕭太後又遣其弟北府宰相蕭繼遠統兵南征。四月,遼將先後在梁門、泰州擊敗宋軍,得勝歸朝。統和二十一年(1003年,宋鹹平六年)四月,遼兵再次南侵定州望都,宋將王繼忠與王超、桑讚領兵前去迎敵,在望都附近的康村遭遇遼兵。王超、桑讚臨陣畏怯,率師先退。王繼忠率部下赴敵血戰,力竭被擒。

自岐溝關大戰至此十餘年中,宋、遼雙方征戰不絕,雖然互有勝敗,但總體而言,蕭太後當國的遼朝實掌握著戰場之主動權,攻守由己,往往**宋朝河北腹地,大肆縱火殺掠,然後滿載人、畜及金帛等戰利品北還。不過,由於遼之綜合國力實遜於宋朝,因此遼軍雖然在戰場上勝多負少,擄獲多多,但其終究不具備奪取決定性勝利的實力,由此雙方在邊境地區進行著長期的拉鋸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