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詩經原始》——還《詩經》以文學真麵目

方玉潤(1811—1883),字友石,亦作幼石、黝石,自號鴻濛子,清代著名學者。《詩經原始》是其研究《詩經》的著作,該書對《詩經》三百零五首詩歌進行逐一分析,對漢唐以來的名家大儒的《詩經》評說進行點評,點評時常常敢於突破先儒之見,敢於批判漢代以來形成的觀點,多角度解讀《詩經》的藝術特色,還《詩經》以文學真麵目,在《詩經》學史上占有重要地?位。

(一)“原詩人之始意”——《詩經原始》的寫作目的

《詩經原始》是方玉潤晚年的作品。他在該書的序言中就指出,前儒說《詩》既有門戶紛爭,又因循守舊,並且存在詩旨混亂的現象。方玉潤的意見是有道理的。自漢代以來,《詩經》被尊為儒家經典之後,說《詩》人總是離不開《詩經》的政教論,總是由政教出發來闡釋詩歌主旨,由此帶來了眾多穿鑿附會的說法。方玉潤通過閱讀眾多的《詩經》解讀之作,發現了這個問題。於是,他決定創作《詩經原始》來尋求詩作的真正意思:

最後得姚氏際恒《通論》一書讀之,亦既繁征遠引,辯論於《序》《傳》二者之間,頗有領悟,十得二三矣。而剖抉未精,立論未允,識微力淺,義少辨多,亦不足以針肓而起廢。乃不揣固陋,反覆涵泳,參論其間,務求得古作詩本意而止,不顧《序》,不顧《傳》,唯其是者從而非者正,名之曰《原始》,蓋欲原詩人始意也。

《通論》是清代學者姚際恒的《詩經通論》,該書以疑古的態度來探求《詩經》的主旨,並以文學的眼光來理解《詩經》,是清初疑古派《詩經》學的代表之作。方玉潤曾經通讀此書,認為姚際恒在突破《毛詩序》和朱熹的《詩集傳》方麵有其獨特之處,但是仍然有不足之處。為了探求《詩經》本意,方玉潤隻好重新寫作。他在解釋《詩經》時,既不拘泥於《毛詩序》,也不拘泥於姚際恒的《詩經通論》,而是從《詩經》這部古書的文字出發,擷取先賢的獨到見解,摒棄其陳腐之見,通過反複“涵泳”,希望讀取遠古詩人作詩的原始本意,擺脫先儒們的穿鑿附會之說。

(二)《詩經原始》的解讀體係

為了達到“原詩人始意”的目的,方玉潤從多個角度入手建立了《詩經》的解讀體係。

1.對《毛詩序》《詩集傳》《詩經通論》的批判。

根據前文的介紹,我們知道在方玉潤之前,《詩經》解讀有幾個發展節點。一是《毛詩序》建立起來的詩教傳統,《毛傳》《鄭箋》《孔疏》都是依《毛詩序》說詩。二是以朱熹《詩集傳》為代表的反對《詩序》的《詩經》解讀傳統。三是方玉潤在《詩經原始》序言中提到的姚際恒的《詩經通論》,該書既反對《詩序》,也反對朱熹的《詩集傳》。方玉潤沒有依從這三個解讀傳統中的任何一個,而是另辟蹊徑,並對三者進行了一定程度的批判。

方玉潤認為《大序》純駁參半,《小序》純為偽托。《詩經原始·詩旨》中指出:

此《序》總論《詩》旨,純駁參半。雖多襲《樂記》語,要自是《詩》正論,可補《論語》《虞書》所不及。若雲《序》出子夏,此其庶幾。至《小序》,則純乎偽托。

《大序》在論述詩歌詩旨的時候有正確的,也有錯誤的。由於《大序》論詩旨主要遵從、沿襲《樂經》的說法,其論說尚可稱作正論,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彌補《論語》《虞書》論述之不足。如果說《序》是由子夏所作,那真是子虛烏有之事。至於《小序》,那真的全是後人的偽托。從這段話可以看出,方玉潤對《大序》尚有認可,而對《小序》則直接斥為偽托之作。他在《詩經原始·自序》對《小序》再次指出《小序》是偽作:

迨秦火既烈,而偽序始出,托名子夏,又曰孔子。唐以前尚無異議,宋以後始有疑者。歐陽氏、鄭氏駁之於前,朱晦翁辯之於後,而其學遂微。

由於秦始皇“焚書坑儒”,許多書都已經不見蹤跡,於是就有人作出《小序》,或假托為子夏所作,或假托為孔子所作。這樣的局麵一直維持到唐代,直到宋代的歐陽修、鄭樵、朱熹等才對之提出疑問。至此,偽序的影響才逐漸減弱。

方玉潤對《小序》的看法是符合事實的,我們前麵介紹《毛詩正義》時也說到了,孔穎達等人認為《序》乃子夏所作。直到宋代疑古之風起,歐陽修、鄭樵和朱熹等對《小序》提出質疑,並形成了“廢小序派”。從這裏也可以看出,方玉潤沿襲了朱熹的一些觀點。但是,方玉潤也對朱熹的《詩集傳》提出了批評,《詩經原始·詩旨》中指出:

《小序》之謬,誠如公論。但《詩傳》之謬,又有甚乎《序》者,則何以故?……葩經不幸,遇此二家,遂成聚訟,豈偶然哉?

朱熹雖然意識到了《小序》的謬誤之處,然而他自己的《詩集傳》則比《小序》的謬誤更多。《詩經》研究過程中有了《小序》和《詩集傳》,可謂是《詩經》發展史上的不幸。以“不幸”稱之,對《小序》與《詩集傳》的抨擊何其猛?烈!

除此之外,方玉潤對《詩集傳》的批判最直接的是對“**詩”的批判。《詩經原始·詩旨》中指出:

詩不能有正而無邪,《三百》雖經刪正,而其間刺**諷世與寄托男女之詞,未能盡汰,故恐人誤認為邪,而以為口實,特標一言以立之準,庶使學者讀之有以得其性情之正雲耳。不料朱子竟以為邪正兼收,複為之說曰,善者可以感發人之善心,惡者可以懲創人之逸誌。夫《詩》之足以感發人心固已,而其所以能懲創逸誌者,不賴有刺**諷世諸作乎哉?若謂**奔者而亦收之,是直誨**而已,安見其懲創人之逸誌為也?夫子本懼後人誤讀《鄭》《衛》為**詩,而後儒偏指《鄭》《衛》為夫子所收之**詩,教人以讀之,雖宣聖其如之何哉?

方玉潤認為詩歌在發展過程中本來就是正、邪皆存的,《詩經》雖然經過了刪訂,但其中還是存在一些看起來不符合“無邪”標準的作品,而這些作品的本意在於刺時諷世,並不是為了展示所謂的“**聲”。為了避免讀詩人的誤解,孔子特提出了“鄭聲**”之說。誰料朱熹竟認為孔子提出的“鄭聲**”是說《詩經》收錄的詩篇是有正有邪的。在方玉潤看來,朱熹完全誤解了孔子的本意,孔子本是為了避免後人誤解而特意提出“鄭聲**”,並非指《詩經》內容上“正”與“邪”,而朱熹則從“鄭聲**”出發,提出了所謂的“**詩”之說,並認為《鄭》《衛》中的詩篇正是孔子所收錄的“**詩”。有了這樣的誤解,即使標榜從聖人出發來教人讀《詩經》,又能起到什麽樣的作用呢?可見,方玉潤對朱熹《詩集傳》的批評也是直接而尖銳的。

此外,方玉潤的《詩經原始》撰作雖然受到了姚際恒《詩經通論》的影響,對姚際恒的學識和見解也多有稱讚,但是,他對《詩經通論》也持批評的態度。前引《詩經原始·自序》批評《詩經通論》:“而剖抉未精,立論未允,識微力淺,亦不足以針肓而起廢。”《詩經通論》有很多論述不合理的地方,姚際恒的出發點是要糾正《詩序》和《詩集傳》的謬誤,然而由於學識所限,心有餘而力不足,未能實現其寫作目的,不足以糾正前人之謬。

從上述方玉潤自己的論述中可以看出,他對《毛詩序》《詩集傳》,以及同時代姚際恒《詩經通論》三個解讀係統都是不滿意的,並對之加以直接的批判。既然已經批判了他人的不合理,接下來就應該建立自己的解讀體係了。方玉潤首先確立了“循文按義”的解詩宗旨。

2.“循文按義”的解詩宗旨。

方玉潤在《詩經原始·自序》中說到寫作《詩經原始》的目的是探求詩人作詩的本意。雖然本意難求,但隻要采用“循文按義”的方法,古人詩旨也不是不可得:“雖不知其於詩人本意何如,而循文按義,則古人作詩大旨要亦不外乎是。”“循文按義”正是方玉潤的解《詩》宗旨。“循文按義”指的是閱讀《詩經》應該從《詩經》的文字出發,要從經文的字句出發來尋求詩歌之宗旨,而不是前人采用的從《詩序》出發、從訓詁出發來尋求詩意。用今天的話來說,“循文按義”就是要以文本為依據,通過文本細讀來求得詩人本意。對於《詩經》中的所有詩篇,方玉潤始終貫徹了“循文按義”的解詩宗旨,不迷信《序》,也不迷信《詩集傳》,一切解讀從文本出發。

3.“涵泳全文”的讀《詩》方式。

如何實現“循文按義”呢?最為重要的是“涵泳全文”。《詩經原始·自序》中提到:

讀《詩》當涵泳全文,得其通章大意,乃可上窺古人義旨所在,未有篇法不明而能得其要領者。

“涵泳”指從文本出發,左思的《吳都賦》中有“涵泳乎其中”,意為沉浸於其中。“涵泳全文”則指從全詩篇出發來尋求詩篇的大意,而不是糾結於詩歌當中的細枝末節,如當時流行的名物訓詁。隻有從全篇出發,了解其篇法與章法才能明白作詩之人的本意,獲得詩篇的旨意。

由以上三點可以看出,方玉潤在批判前人不合理解讀的基礎上,提出了“循文按義”解詩宗旨,並采用了“涵泳全文”的讀詩方式,從而建立了自己的《詩經》解讀體係。這種從文本出發的解讀體係必然導致的結果是認識到《詩經》的文學價值。我們知道,《詩經》中大部分作品是從民間采集而來的,這些作品雖然經過樂師配樂,在文字、章法等形式上有所改變,但其本質還是老百姓抒發性情、感歎世事的作品。也就是說,它們的文學內核沒有改變,隻是經過孔子、漢儒等的解讀,建立起了龐大的“政教”體係,其文學性由此被淹沒了。而當放棄《毛詩序》建立以來的以序說《詩》的傳統,堅持從文本出發,《詩經》的文學性也會顯現出來。

(三)《詩經原始》的文學解讀

關於《詩經原始》的文學研究,一直以來存在兩種意見。第一種意見認為《詩經原始》突破了儒家的“《詩》教”觀,從文學審美的角度對《詩經》進行了解讀。如藍華增在《〈詩經原始〉成敗之我見》中指出:“《詩經原始》的價值在於突破了《詩大序》和朱熹等前人的舊說,把《詩經》從牽於具體曆史事件和‘詩教’的舊說拉回到詩美學的道路上來。”第二種意見認為,方玉潤的目的在於闡釋《詩經》的儒家思想,隻是在客觀上促進了《詩經》的文學研究。如李春雲在《方玉潤〈詩經原始〉研究》中指出:“《詩經原始》並不是為了展現《詩經》清麗嫵媚的文學世界,其目的是為了闡釋《詩經》中所蘊含的儒家的經意,但在客觀上促進了《詩經》的文學研?究。”

不管是主觀還是客觀,《詩經原始》在《詩經》文學領域的研究是不容忽視的。雖然前人如朱熹等也注意到了《詩經》的文學特征,但都沒有《詩經原始》這麽直接、這麽係統。換句話說,《詩經原始》是《詩經》文學解讀的開始。文學解讀的角度非常多,以下我們從章法、句法、字法、情景、風格等方麵來看看方玉潤是如何解讀《詩經》的。

1.從章法來分析詩篇的情感。

《詩經》最早都是樂歌,在章法上具有“重章疊唱”的特征。這種章法結構一方麵合於音樂表達的需要,另一方麵具有強化感情的作用。方玉潤注重從章法的角度來分析詩篇的情感。如他在評論《黍離》時指出:“觀其呼天上訴,一詠不已,再三反複而詠歎之,則其情亦可見矣。”這裏明確指出《黍離》乃通過反複詠歎來表現情感。我們來看看《黍離》的重章疊唱:

彼黍離離,彼稷之苗。行邁靡靡,中心搖搖。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

彼黍離離,彼稷之穗。行邁靡靡,中心如醉。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

彼黍離離,彼稷之實。行邁靡靡,中心如噎。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

詩人行至原本周王室的都城鎬京,看到的卻是一片種滿黍、稷等糧食的土地,往日的興盛與繁華不複存在,詩人由此心生感慨,向蒼天發問,這樣的窘況是由誰造成的呀?這種感情是深沉而激烈的,方玉潤說:

三章隻換六字,而一往情深,低徊無限。此專以描摹虛神擅長,憑吊詩中絕唱也。

三章中隻換了六個字,但其深沉的感情正好在這重章疊唱中體現出來了,堪稱憑吊詩的絕唱。

2.由字法、句法體悟詩人之心。

方玉潤希望在“涵泳全文”中讀取“詩人”之本心,強調從文本閱讀出發尋求詩人的本意。因此,《詩經》的字法、句法頗受他的重視,常常對其進行細微、精妙的分析。當然,他的字法分析不同於訓詁、考據,而是以體悟詩人之心為出發點。如評《國風·卷耳》的最後一章如下:

陟彼砠矣,我馬瘏矣。我仆痡矣,雲何籲矣。

這裏每句都以“矣”字結尾,連用了四個“矣”字,這樣的用法在《詩經》中很少見。方玉潤意識到了它的特殊之處,認為這四個“矣”字有“有急管繁弦之意”,而且“節短音長,虛收有神”,能夠表現詩人當時焦慮、急迫的心情。

對字法、句法的關注是符合詩歌的創作規律的,《詩經》的語言是言簡意賅的,再加上配樂的需要,又常常采用重章疊唱的章法,能夠使用的字詞大為減少,因此其語言必須凝練、恰到好處,所謂惜字如金一點也不為過。因此,後人在解讀《詩經》時需要注意其字、詞的深意。

3.以情真、景真論《詩經》。

我們知道,情和景是文學藝術的重要因素,一篇文字不管是韻文還是散文,隻有具備了情和景才能被稱作文學作品。方玉潤在分析《詩經》時,常常涉及情與景,如他評《君子於役》時說:“言情寫景,可謂真實樸至……傍晚懷人,真情真境,描寫如畫。晉、唐人田家諸詩,恐無此真實自然。”這裏不僅點出了《君子於役》的言情與寫景,也指出了情與景的真實性,正是方玉潤評價詩歌的標準。《詩經原始》中對情景分析最引人注意的是其論《芣苢》:

夫佳詩不必盡皆征實,自鳴天籟,一片好音,尤足以令人低回無限,若實而按之,興會索然矣。讀者試平心靜氣,涵泳此詩,恍聽田家婦女,三三五五,於平原繡野、風和日麗中群歌互答,餘音嫋嫋,若遠若近,忽斷忽續,不知其情之何以移而神之何以曠。則此詩可不必細繹而自得其妙焉。唐人《竹枝》《柳枝》《棹歌》等詞,類多以方言入韻語,自覺其愈俗愈雅,愈無故實而愈可以詠歌。即《漢樂府·江南曲》一首“魚戲蓮葉”數語,初讀之亦毫無意義,然不害其為千古絕唱,情真景真故也。知乎此,則可與論是詩之旨?矣。

方玉潤認為一首好的詩歌,並非要句句、事事落到實處,就像《毛詩》那樣一定要指明哪首詩諷刺是什麽人、什麽事。好的詩歌仿佛天籟,讀者隻要“涵泳”便可得其真諦。然後方玉潤對《芣苢》描述的情景進行了情景再現,認為讀者可以從情景描繪中體會詩歌之妙以及詩人之心。進而舉唐代《竹枝詞》《柳枝詞》等為例,認為這些民間樂歌雖然以俗語俗字入詩,卻並沒有讓人覺得其俗氣,反而是越俗越雅。為什麽呢?因為這些樂歌中的情和景都是真的。可見,方玉潤對詩作中真情和真景的重視。這段論述非常精彩,代表了方玉潤對詩歌情景的態度。《詩經原始》中此類論述還有不少,這裏不再一一列舉。

4.對《詩經》藝術風格的鑒賞。

風格是文學最為重要的因素,一部好的文學作品必定是有其特殊的藝術風格的;一個作家有其自身風格,如杜甫的沉鬱頓挫、李白的飄逸豪放;一個時代的文學作品也有其時代風格,如“建安風骨”;一類文學作品也有其類屬風格,如 “詩賦欲麗”“文典以怨”。不過,風格也是最難把握的。方玉潤對字法、句法、章法、情景的分析必然導致其對作品風格的關注。其中,他對真情真景的分析正是一種風格的鑒賞。

同時,方玉潤對《詩經》的語言風格也有較多的鑒賞。他在評論《幽風·七月》時中說:

今玩其辭,有樸拙處,有疏落處,有風華處,有典核處,有蕭散處,有精致處,有淒婉處,有山野處,有真誠處,有華貴處,有悠揚處,有莊重處。無體不備,有美必?臻。

他采用列舉的方式,將《七月》這首詩歌的多種語言風格總結出來了。更為可貴的是,方玉潤對這些語言風格沒有做出高下之分,而是認為正是因為有了多種風格才使詩作變得完美。或者說,豐富的語言風格,正是《七月》這首詩歌的藝術魅力之所?在。

相對而言,《詩經原始》對藝術風格的鑒賞還稍顯薄弱,但其畢竟邁出了可貴的第一步。前人論《詩》雖然也有觸及其文學性的,但很少上升至藝術風格的高度。所以,雖然可舉實例不多,我們仍然可將此作為其文學解讀的一個方麵。

以上我們從《詩經原始》的創作目的入手,介紹了《詩經原始》的解讀體係,並分析了《詩經原始》的文學闡釋。方玉潤在《詩經》的研究過程中,發現了前人的諸多謬誤之處,為了糾正這些謬誤,他決定撰寫《詩經原始》,撰寫的目的是“原詩人始意”,即探求作者的創作本意,擺脫先儒的陳腐、附會之見。由此出發,方玉潤首先對已經存在的諸如《毛詩》《詩集傳》等說《詩》方法予以批評,提出“循文按義”的解《詩》宗旨和“涵泳全文”的讀《詩》方式,建立起了自己的《詩經》解讀體係。由於這樣的解釋宗旨和讀詩方式,方玉潤在解讀《詩經》時不可避免地要觸及《詩經》故有的文學特性,由此便還《詩經》以文學真麵目。下篇我們將從文學的角度來介紹《詩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