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司馬羅誅心伏魔 葛長老巧思還玉

司馬羅內功精純,再經過白顯道的精心調理,他的身體迅速恢複,第二天已經康健如初。司馬羅好不容易挨到晚上,便在白顯道的引領下,從密道出了荊州城。

告別白顯道後,司馬羅因心中甚是掛念兌寨子弟安危,便按照他提供的路線,展開輕功,急急忙忙地往觀音壋飛馳而去。一個時辰光景,便來到一個大湖邊。此時,月光如水般傾瀉在安靜的湖麵,湖岸蘆葦剛剛泛黃,宛如紗帳,連綿不絕,一眼看不到邊。一陣晚風吹過,湖中蘆葦身姿搖曳,此起彼伏。

不管有沒有月亮,都不會影響司馬羅夜間視物,但來到一人多高的蘆葦**,卻讓他無法看清前路。司馬羅提氣飛升半空中,放眼望去,前麵隱隱約約有座丘陵獨立在蘆葦**邊緣,與大湖相接,應該就是白顯道所說的觀音壋了。

司馬羅下沉身形,腳點蘆葦尖,借助蘆葦反彈之力掠空飛行。行至蘆葦**中間,突然感覺腳下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跟著就聽到弓弦聲響,“嗖、嗖”兩隻利箭從蘆葦叢中射向他的雙腿。司馬羅豈能讓它射中,一腳踢飛一支,另一支被他探身抓在手中,一看竟然非常熟悉,箭身上有 “兌”卦標誌,顯然是黃龍山兌寨所獨有。

見箭如見老友,司馬羅大喜。他怕自己魯莽飛行,破壞了兌寨兄弟們布下的防衛設施,見不遠處蘆葦叢中間有條裂縫,通向遠方的觀音壋,顯然是條小道。他便降落到道上,舉步疾行。

走不多遠,司馬羅突然看見一個黑衣人倒在路邊,身上插了一支利箭,顯然已經死去多時。司馬羅認出死者是洪福宮的人,意識到敵人又發現了兌寨兄弟隱藏之處,開始擔心起來。他警惕地搜索著前行,走了不遠,又看到幾具黑衣人屍體倒在一處,在這幾個黑衣人後邊,卻是一個藍衣人撲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這一刹那,司馬羅知道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藍衣是兌寨服飾統一的顏色,說明兌寨弟子再次遭到洪福宮的襲擊,而且已經有本寨弟子遇害。司馬羅探視藍衣人,發現死者二十多歲,血汙滿麵,微微散發出屍臭。此時已經入秋,天氣開始轉涼,屍體到了開始腐爛的地步,應該死了有五天以上。司馬羅心中緊張,開始加快腳步往觀音壋走去,沿途倒斃的屍體越來越多,身穿藍色衣服的人也多了起來。

在狹長的蘆葦通道盡頭,有一座不太高的土崗,矗立在水岸邊,成為蘆葦**和水麵的分界點,便是當地人所稱的觀音壋。司馬羅睜開神眼觀察,發現這裏並無特異之處,不像揚州的觀音山,一派祥和氣象,反倒有些沉鬱肅殺之感,顯然當地雖然叫觀音壋,卻與觀音菩薩沒有直接關係。

在觀音壋的土崗上,寥寥幾株垂柳分布在水邊,崗頂則是一排簡易的蘆葦草屋,草屋四周還算幹淨整潔,反而沒有沿途隨處可見的屍體?草屋內不見一絲燈火,也無人活動跡象,一片死寂?正中一個草屋格外宏大,木門虛掩。

司馬羅急於知道屋內是否還有人幸存,顧不得搜查房屋周邊的狀況,握著寶劍直接往大草屋內闖去。他剛跨進大門,突然聽聞兵器破空聲響,一眼就瞥見屋內有十餘黑衣人,手持長槍大刀直往他身上招呼,顯然是想乘天黑偷襲他。此時,司馬羅身後也是 “嗖嗖嗖”聲音不絕,幾十隻利箭從蘆葦叢中射向他的後背。

司馬羅早有防備,意念一起,馭動寶劍截擊攻向自己的敵人,身子卻一轉,雙手揮動,把射向自己的利箭收入手中,再順勢原路射了回去。頃刻間,隻聽得屋內、屋外慘叫聲不絕。突然,草屋內一個黑衣人躲過靈陽劍的攻擊,破窗而出,直往蘆葦**衝去,顯是急於逃命。司馬羅哪能給他機會,飄身追上,抓住他的腰帶,點了他的昏睡穴,丟在了地上。

司馬羅重新回到屋內。此時觀音壋已經恢複安靜,房間的地上倒斃了十餘位黑衣人,把房間弄得亂七八糟。

司馬羅首先看見一位發須灰白老者,頹坐在堂中央一個圈椅上。那老者坐著,比普通人站著還高,頭微頷,一動不動。他一眼就認出老者是長山寨 “兌”寨長老葛殷傑老爺子。葛殷傑身長丈二,走在哪裏都有鶴立雞群的感覺,非常突出?他在長山寨因身量奇高,婦孺皆知,又因在長山寨執掌刑律,公正無私,甚得寨民尊敬。司馬羅小時候對葛殷傑以 “爺爺”相稱,曾經跟隨他學藝,也經常聽他講神話故事和江湖舊事,甚得老爺子喜歡。司馬羅見到故人,心中一頓狂喜,叫到:“葛爺爺,我是羅兒。”

等司馬羅撲到葛殷傑身前時,愣住了。老爺子麵色灰白,嘴角的血跡已經變成黑色,臉部扭曲變形,原來也死去多日了。司馬羅強忍悲痛,向老人屍體跪拜三叩首。祭拜完畢,司馬羅在屋內巡視一圈,確信沒有幸存的人,才到其他草屋搜查,均一無所獲。

司馬羅回到大屋外,把剛點了穴丟在地上的黑衣人拎了起來,順手撬開他的嘴,從他舌頭下取出一粒蠟封的藥丸,丟在地上,用腳踩碎了,才解開他的穴道:“說!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那人年過三旬,長得虎背熊腰,倒顯得很是精幹,司馬羅神眼看去,他的氣場大如熊羆,顏色棕黃,足上帶蹼,卻有幾分水獺模樣。那人醒來後,定定神,借著月光看清了司馬羅,知道已經被人抓了活口,口中咀嚼幾下,就眼睛一閉,一言不發。原來,所有洪福宮的軍士在戰鬥前,都把蠟封的毒藥丸含在口中,一旦被敵人活捉,便咬碎毒膠囊自盡,很難抓到活口。司馬羅早就有了經驗,抓住那個小子的時候迅速點了他的昏睡穴,解穴前把他口中毒藥丸取了,防止他自殺。

司馬羅見那小子兀自硬挺著,一言不發,知道不用刑不行,便抓住他的手腕,一運內功,真氣逼入他的奇經八脈,那人立即感覺仿佛有千萬條毒蟲在他的四肢百骸叮咬,這正是葛殷傑老爺子曾經教過司馬羅的獨門絕技。隻見那人額頭開始冒汗,慢慢地渾身顫抖,牙齒打顫,不住地呻吟,最後抗不住了,才開口求饒。

在司馬羅的逼問下,那人才斷斷續續地交代了事情經過。

此人叫餘彪,外號 “魚鰾”,荊州人士,水性極佳,一年四季可在水中自如往來,原來是洪湖一帶的水匪頭目,自稱 “黑龍幫”。黑龍幫被洪福宮強行收編後,餘彪被無量子委任為洪福宮荊州分堂的堂主,是潘誕的直接屬下。

一個月前,餘彪根據線報,探查到在洪湖岸邊有一支幸存的黃龍山子弟隱居後,立即報告了無量子和潘誕。無量子帶領屬下趕到後,查勘地形,見當地水麵寬闊,水道複雜,洪福宮的人手不夠,難以合圍,便到荊州找楚王借兵。

不曾想,無量子帶兵圍剿途中,風聲走漏,等他們到的時候,兌寨子弟大都已經轉移,隻有少量善後的人來不及撤離,戰死了幾個,也有七人被活捉,送往獨山島。無量子明白,走漏消息的問題,隻可能出在荊州楚王的軍兵身上,但又無法追查,隻好忍氣吞聲。他判斷黃龍山的人走不了太遠,嚴令餘彪帶領手下繼續追查。

餘彪果然很快查清兌寨幸存者已經躲藏在觀音壋,飛鴿傳書直接向無量子做了匯報。無量子當時正在獨山島訓練陣法,得到報告後,怕再次走漏風聲,就調集洪福宮可以調動的全部人手,單獨行動,火速包圍了觀音壋。

無量子剛進荊州境內,突然收到密報,說懷疑有人發現了獨山島的秘密,徐世勣、司馬羅等人從濟州返回,擬去解救人犯,請無量子及早做出防範。無量子迅速做出部署,正在猶豫要不要親自帶隊返回,設法伏擊敵人,這時,又收到另一個報告,得知獨山島被連鍋端,人犯全部被救走,氣得暴跳如雷。

無量子尋思再活捉兌寨的人,已經沒有用,索性把氣都撒在兌寨弟子身上,下令包圍觀音壋,不放走一人、不留一個活口。葛殷傑帶領眾徒孫拚死血戰,終究寡不敵眾,全部被敵人殘忍殺害。

戰事結束,無量子命人仔細搜查一塊玉佩,他也親自上陣,但始終無果。即將撤離時,潘誕見死屍無數,便準備一把火燒了觀音壋,無量子製止了他:“徐世勣和司馬羅等人剛襲擊了獨山島,為師料定他們下一步就是想和我們搶時間,全力去救離、震等寨的殘餘勢力,我們必須趕在他們之前到達那裏,剪除餘孽,奪取玉佩,阻斷他們複原太極八卦鏡的企圖。當然,他們沿途也有可能順道召集其他殘部。這樣的話,來荊州的可能性也很大。為了預防萬一,你留在這裏埋伏下來,封鎖一切消息,等他們上鉤。本座親自帶領劉黑虎、王誌輝等人前去長沙郡,並召集洪福宮所有在外的令使、護法在那裏集中,務必全殲黃龍山殘餘的勢力,盡早消除他們的威脅,防止他們幹擾魔主榮歸的大業!”

潘誕猶豫再三,壯著膽子說出顧慮:“師父,那徐世勣、司馬羅法力高強,隻有師父您老人家可以贏得了他們。弟子怕您走後,萬一他們來到此地,徒兒無人幫助,勢單力薄,難以勝敵。徒兒的身家性命是小事,耽誤了魔主的大事可就麻煩了。”

“不用擔心,為師自有安排。”無量子斜了一眼潘誕,他對自己的這個徒弟越來越不滿意,冷冷地道:“雷大鵬從龍宮帶出了一件寶物,叫 ‘捆仙奪命網’,專門用來捕殺最難對付的敵人,非常厲害。你持我的書信去,把它借了出來,布在這個門口,你們暗中埋伏。隻要他們敢來,一旦被困住,便絕對逃不掉。到那時,你們萬箭齊發,敵人必死無疑!這裏的戰場不用打掃,就是要讓他們看到慘狀,心裏痛苦,擾亂心神,更容易落入我們的天羅地網!”

潘誕聽了無量子的話,才略微放下心來。他等無量子率領洪福宮精銳走後,吩咐餘彪等人在觀音壋留守,自己則帶領幾個隨從前往荊州,向楚王借 “捆仙奪命網”。楚王見是無量子親自修書求借,沒有辦法,隻好取出寶物,交給了潘誕,並詳細講解了使用方法。酒宴散後,潘誕想那觀音壋荒郊野外、異常艱苦,決定在王府客舍歇息一宿、好好享受享受,第二天一早再前往。但出乎潘誕意料,司馬羅這麽快就到了,而且直接向他約戰。潘誕明知自己已經不是司馬羅的敵手,不敢應戰,就趁機在房間內布上了捆仙奪命網,又怕那寶貝沒有無量子所說的那麽神奇,也做好了隨時逃命的準備。

司馬羅被奪命網困住後,潘誕大喜過望,一心要殺了司馬羅,在魔主麵前邀功。令他沒有想到的是,司馬羅被 “捆仙奪命網”所縛,身受劇毒,竟然還能在重圍之下憑空消失。潘誕憑經驗認定司馬羅還在宮內,執意要在王宮內徹底搜查。白顯道認為搜查這麽久沒有刺客蹤影,必定已經逃出王宮,以 “後宮安全”為由請了楚王令旨,讓所有軍兵退出王府。潘誕不便得罪楚王,隻好帶人撤出王府,卻又心中不甘,便調集埋伏在觀音壋的大部分人手,回到荊州城,加強在楚王宮外監視的力量。

司馬羅本來想下手除去餘彪,為死去的親人報仇,但見他在用刑後,老實順從了不少,全無剛被捉的時候一臉彪悍、一心求死的神情,心念一動,問道:“無量子等人作惡多端,傷天害理,對自己的人也殘忍無常、毫不體恤!爾等不過是他手中的一粒棋子,用過隨時都會被丟棄,你們卻執迷不悟,甚至一心為他,不惜求死,我就不明白了,無量子給了你們什麽?”

“國師許我們榮華富貴、長生不老、得道成仙……總之,我們想要什麽,最後都會得到。”餘彪說著,竟然眼神迷離,一副神往的表情。

司馬羅冷笑道:“哼,一派胡言!你不過是洪福宮一個小小的堂主,隨時聽命於人,整天過著朝不保夕的日子,何談榮華富貴?!就說你手下這些為虎作倀的嘍囉,據我所知,在無量子、潘誕這些人眼中,平時就是條走狗,被人呼來喝去不說,做錯了事,輕則責罵,重則遭受酷刑。他們平時連做人最起碼的尊嚴都沒有,哪裏有什麽榮華富貴?!”

餘彪一聽,立即抗辯道:“這些都是暫時的,等我們成功了,我們想要的都會有的。”

司馬羅沒有想到餘彪居然還對無量子心存幻想,覺得他簡直無可救藥,但轉念一想,要讓餘彪醒悟,必須誅其心,便道:“天地有正道、三界有律條,榮華富貴也好、長生不老也罷,你們追求什麽都沒有錯,隻要是正當的,都可以通過修煉、修行得到。可是,你們不想付出,妄圖走捷徑。你們把希望寄托在無量子這種無惡不作的人身上,助紂為虐,隻會適得其反,那是要入地獄、來世為畜的,榮華富貴不過是癡心妄想!就說現在,你看看你的這些躺在地上的手下,已經是孤魂野鬼,還談什麽得道、成仙?再說你吧,我隻需動個指頭,你安有命哉!命都沒有了,無量子許諾你的,你哪樣能夠得到?”

“即使我們不幸戰死了,國師以後會解救我們,讓我們超生極樂世界。”餘彪脖子一挺,仍然極力爭辯。

“哈哈哈,可笑啊,可憐!”司馬羅氣急而笑:“你可知道,作惡多端,必遭天譴!你們死後下地獄,會遭受生前十倍、百倍的苦難,你不後怕嗎?你們死了這麽多人,你看到有哪個被無量子解救?你用腦子想想吧:無量子自己都無法得到超生、逃不過輪回,他何以解救你們?我知道你們寄希望於他背後的魔主,蚩尤本來就是失敗者,一直被眾神封印著,幾千年來,不斷**追隨者為他賣命,他可曾成功過嗎!?你再想想,以無量子殘忍狠毒、自私狹隘的個性,他如真的達到你們所說的成功,他會記得你們?會兌現對你們的承諾?”

“這個……”餘彪被司馬羅的話駁斥得啞口無言,愣愣地看著他。

“別做夢了!想想你所犯下的惡行吧,那些被你殘殺人的冤魂,會輕易放過你?你如不懸崖勒馬、痛改前非,注定要下地獄。我本來要殺了你,給死去的人報仇,但我突然覺得你很可憐。”司馬羅冷笑著說:“我相信你也有妻兒老小,就算為了他們,你也應該洗心革麵,好好做人!我不殺你,你走吧。”

令司馬羅沒有想到的是,餘彪沒有因為自己饒他一命而欣喜,反而頹坐在地上,臉色暗淡,自言自語道:“我回不去了,我不能害了他們。”說完,撿起身旁一柄長劍就要自刎。

司馬羅飛起一腳,踢掉了餘彪手中的劍,怒道:“放你一條生路你不走,你這是何苦?”

餘彪匍匐在地上,痛哭失聲:“螻蟻尚且貪生,何況人乎?隻是我的妻兒老小、三代九族都在他們手中,我如戰死或自殺身亡,還能保全他們的性命?我如偷生,洪福宮的人定不會饒我,我的一家老小、親戚也都會沒命了啊。天啊……”

司馬羅原來以為,洪福宮的人個個寧願自殺也不做俘虜,是因為懼怕一旦偷生,會受到洪福宮酷刑責罰、生不如死,聽了餘彪的哭訴,才明白原來竟然有比酷刑、比死更可怕的東西在威脅著他們。想想無量子的毒辣,司馬羅的背脊也泛起一陣陣涼意。

司馬羅看到餘彪可憐可悲的樣子,於心不忍,好言勸道:“你若決心向善,我有辦法幫你:等一下我一把火燒了這裏,屍體都會被燒成灰燼,便無人知道你是死是活。隻是,你要暫時隱姓埋名,不要被洪福宮的人發現,也不要與家人、故交接觸,等我誅滅了無量子等妖人,解除威脅,你再和家人相會也不遲。”

餘彪聽了司馬羅的話,覺得有道理,便止住悲聲,點點頭:“謝謝少俠不殺之恩,我一定洗心革麵,再世為人!”說完一揖到底,轉身離去,走了幾步,又返回身來:“少俠,無量子等人來這裏時,把那領頭的瘦高老者打成重傷,曾經逼要什麽東西,那老者寧死不說,最後自斷經脈而亡。無量子讓潘誕等人搜查過這裏,他也親自參與,結果仍然一無所獲。無量子帶人走後,潘誕本來還要再搜的,隻是急於要向楚王借寶物,要對付強敵,才暫時停止了。我隻知道是要找一塊有卦相圖案的玉佩,但不知什麽樣,似乎特別重要。如今這裏的人全部遇難,那東西下落不明,你燒這裏前,是不是也留意找找,看能不能找到。小人告辭。”

司馬羅看著餘彪身影消失在蘆葦**中,心中油然而生一種欣慰:他之前對洪福宮的人保持著刻骨仇恨,每次見到,務求斬盡殺絕,而餘彪的轉變讓他發現:勸惡向善原來也是一種解救蒼生的辦法。

司馬羅心裏明白,餘彪所說無量子向葛爺爺逼要的東西,就是兌寨保管的信物——八卦寶鏡 “兌”型玉佩。找到全部八塊玉佩、複原八卦寶鏡也是他此行的重要任務之一。他來到觀音壋後,胸前軟甲上的護心銅鏡已經出現異征:散發出陣陣熱流。每當關鍵時刻,寶鏡都給他溫暖的支持,他堅信這次中了 “捆仙奪命網”的奇毒而保命,一定是寶鏡護住了他的心脈?在司馬羅記憶中,沒有明顯異常情況而寶鏡發熱的現象,這已經是第三次:第一次是在洞庭湖石鍾山遇到胡丹兒時,第二次是在同安城遇到侯君集的時候,那兩次寶鏡都遇到了 “坎”、“巽”形玉佩,這次應該是顯示 “兌”形玉佩就在附近。

司馬羅逐個房間搜羅了一圈。這些草屋大都是新搭建,結構簡單、陳設簡陋,所有東西幾乎一覽無餘,沒有發現任何可以藏匿東西的地方,更不要說玉佩了,但胸前寶鏡鏡麵又清楚地顯示 “兌”形玉佩就在附近。

司馬羅又仔細搜查了一周後,仍然一無所獲,心情失落地返回大屋。此時,葛殷傑的死屍仍然端坐在椅子上,曾經熟悉的慈祥麵孔因敵人的殘忍迫害而猙獰,灰白的發絲在風中淩亂。司馬羅看到此景,心中不禁愧然:自己隻顧找東西,卻置老人的遺體於不顧,這非常不妥。他從房間找到幾塊木板,做成一具棺木,把老人的屍體裝殮,又到屋外為他尋找適合的墓地。

觀音壋實際上是兩塊天然形成的高地,在雨水季節成為當地人阻擋外湖洪水的天然屏障。在兩塊高地之間是個窪地,雖不寬闊,但十分平整,估計當地人曾經在旱季從外湖引水灌溉,流經此地。司馬羅一看這風水,正適合安葬葛殷傑老爺子:老爺子是兌寨長老,兌為澤,澤即水?兩水交流,上下相和,正是吉地。司馬羅決定就把葛老爺子安葬在此地。他找來鐵鍬,開挖墓穴,鐵鍬剛挖了幾下,聽到哢嗒一聲脆響,似乎遇到異物,他俯身一看,竟然是一個小小的鐵盒。他刨出鐵盒,拂去泥土,打開來,隻見鐵盒內有一塊寫著文字的羊皮紙,打開羊皮紙,一塊天藍色的溫潤 “兌”形玉佩呈現在眼前。司馬羅取出懷中的寶鏡鏡麵,玉佩正好在 “兌”位合上。

司馬羅心中欣然,再看羊皮紙,隻見上麵寫著:

呈盤王書

屬下無能,未能保全兌寨弟子,致使全寨覆沒,有愧於先王重托。屬下未能親手奉還玉佩,隻能由吾王自取,見諒。兌寨葛殷傑再拜

司馬羅看到葛殷傑的留書,心中激動,眼圈紅潤,禁不住對老爺子耿耿衷心感動不已,更對他的料事如神敬佩無比。

葛殷傑真的能像諸葛孔明一樣,可以預見未來,知道司馬羅會挖到玉配嗎?其實不盡然。葛殷傑心思縝密、思慮周全,在黃龍山也確實是出了名的,但說他料定司馬羅來觀音壋挖寶,卻也未必。

自從洪湖邊隱居地被洪福宮人發覺、兌寨子弟因人報信而僥幸逃脫後,葛殷傑就知道觀音壋雖然地形隱蔽,也不能確保安全。此時,葛殷傑已經探聽到新盤王將要來召集他們的消息,有心帶子孫們直接回歸黃龍山,又怕新盤王尋了過來、另有安排,因此,他不敢離開太遠,寄希望司馬羅早於敵人到來。葛殷傑也考慮到,萬一敵人先於盤王發現他們,恐怕再難以像上次那麽幸運了。是以,他就早早寫好遺書,連同玉佩一起裝在鐵盒裏,尋找到合適的埋藏地,埋下鐵盒,把痕跡抹去。

當日,洪福宮的人突然向他們發動進攻,葛殷傑被無量子打成重傷。無量子逼問玉佩下落時,葛殷傑寧死不說,他其實心中有也謀劃:如果兌寨子弟有人幸存,寶盒秘密自然不會埋沒?如果自己人不幸全體陣亡,敵人是不可能安葬他們的,也很難發現寶盒的埋藏地點?如果盤王找了過來,發現自己的遺體,必然安葬,而盤王在安葬他時,就一定會按照實行多年的黃龍山太極八卦安葬法,找到當地 “兌”卦最佳穴位,而鐵盒埋葬地正是最佳穴位點。

其實,葛殷傑還做了另外一手準備:假如司馬羅來時,兌寨人屍骨無存,無人發現鐵盒秘密,第二年春季灌溉時,當地人如果開渠引水,就很可能挖出鐵盒,也可以請這有緣人代交,所以還在羊皮紙的背麵,另有一行字:“書呈有緣人:如能把鐵盒中玉佩轉交武昌府黃龍山長山寨盤王殿下,可獲百金酬勞,此字為憑。葛殷傑叩謝。”隻是司馬羅當時心情激動,一時之間沒有發現羊皮紙背後的留言罷了。

司馬羅安葬好葛殷傑,找到一塊條石,刻字為碑,祭奠之後,再到蘆葦**中找到二十餘位遇難的兌寨子弟遺體,含著淚,一一就地安葬,立誓言要誅滅魔眾,為他們報仇。

諸事完畢,司馬羅一把火燒了觀音壋草屋和蘆葦**,往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