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金水又中敵計

軍管會辦公室裏。一片肅靜,幾位工作人員在忙碌著。周金水痛苦地扒在桌上。

文建南通過電話在向省軍管會領導匯報著工作:“對,正因為我們有著像杜子春同誌這樣好的群眾基礎,我們這次才能戰勝敵人,取得初步的勝利。請組織放心,我們一定善待群眾,緊緊依靠群眾,保護好群眾。把這一場爭奪水的戰爭進行到底,直到取得最後的勝利。我們準備開個隆重追悼會,沉重悼念為我們犧牲了性命的杜子春師傅。一定妥善安置好他的獨生女兒。我……我。我們的人民群眾太……太好了……太……太偉大了……”他泣不成聲,說不下去了。

對方是省軍管會主任江一凡,原是他們的師長,現在因為需要,留下當了省軍管主任。他語重心長對文建南說:“小文啊!地方不同部隊,部隊麵對的是拿著槍的敵人,是麵對麵地真刀實彈地廝殺,毫不留情。在地方,麵對的是暗藏的敵人,他們披著各種偽善的外衣,冠冕堂皇,花言巧語,深藏在群眾之中和你們鬥。對於小周同誌,你要多幫助他,他在部隊一直抓政工的,見物不見人慣了,你要多幫助他,要讓他在這場保衛建設成果的戰鬥中好好得到教育,得到真培養!”

文建南一邊用手拉拉扒在桌上的周金水,一邊指指話筒,回答道:“是,首長指示得對,我也深有體會,在地方光用過去戰場上一套是絕對不行了。”

接著,江師長又特意和周金水通了電話,他要求他要放棄在部隊的一套管理方式,要在地方鬥爭中學會新的鬥爭方法。要在複雜的鬥爭中善於分清敵我。

周金水謙誠地一邊連連點頭稱是,一邊保證要好好加強學習。

最後,江師長以命令的口氣交待他們倆,說:“請你們倆務必記住,隨著鬥爭進一步深入,敵人會越來越猖狂,鬥爭會越來越複雜尖銳。你們要有充分的思想準備。特別是下一步工作,你們要繼續依靠群眾,發動群眾,穩準狠地打擊敵人,千萬不能性急,要引蛇出洞,一網打盡!”

文建南和周金水一起向江師長保證:“堅決完成任務!”

居民區內,一片悲愴的氛圍,籠罩著杜子春家的兩間小草房。還沒有發芽的樹枝,在充滿著寒意的西北風中,晃搖不定,幾隻覓食的麻雀從這一叢樹枝飛向另一叢樹枝。一切顯得無助的樣子,發出 “吱吱”的聽聲。

杜子春家的堂屋裏,擺設著杜子春的靈堂、各種花圈、花籃擺放在靈堂的兩邊。披馬戴孝的杜小蘭,哭成淚人。胡景秋和另一位婦女攙扶著她,安慰她。

對於每一次來人的吊唁,杜小蘭都撕心裂肺地哭喊著:“爸爸!爸爸!”然後磕頭回禮。

高一夫也哭喪著臉來了,他也假惺惺說:“杜師傅!你是好人啦!是誰這麽沒良心害了你呢!”

中年李老板等一些商號的老板也都來了,他們都送了花圈。

軍管會、文建南、周金水、胡景秋等人也都送來花圈,被擺放在顯眼的位置

杜小蘭一看到父親的遺像就止不住要撲向父親遺體。胡景秋和那位攙扶著她的婦女死命地拉著他。

文建南、周金水、劉誌祥都在默默地流淚。他們心裏都更加憎恨那些暗藏的特務。

而那些暗藏的敵人也在貓哭耗子——假慈悲。

為了進一步打擊敵人的囂張氣焰,在軍管會的布置下,公安局準備立即采取行動。文件建南請來公安局的老李在共同研究下步的行動方案。他們麵前桌上放著一把匕首,一迭材料,和幾張照片,這是敵人在涵洞裏殺害杜師傅的證據。

老李十分肯定地說:“很明顯,敵人是在得知你們已找到1號暗閥後才關掉這個地下最隱蔽的大閥的。”說著他又疑惑起來:“他們是從什麽地方下到這個涵道的?地麵的可疑地方基本上都被我們派人控製住了,他們無從下手啊。”

文建南卻另有想法地說:“會不會他們還有別的什麽通道?這個通道他們早就準備好了的?隻是我們還沒有發現他們這一秘密。”

老李點點頭說:“有這種可能……”他想了想又說:“該懷疑的地方我們都派人去偵察過了,沒有找到什麽破綻。看來不僅敵人的狡滑已超過我們的想象,敵人的頑固也超出我們的想象。所以我們也要用超呼尋常的思維來對待它。”

“對!你說得很對,魔高一尺,必須要道高一丈。”文建南十分讚成老李的提醒,然後打開他的筆記本送到老李麵前對他說:“老李,你能幫我們把這幾個人的詳細情況了解一下,告訴我好嗎?”

老李拿過來仔細地看了看,點點頭,說:“行!這姚成、王玫、李二柱已早是我們的注意對象了。隻是他們的檔案材料一直沒找到,也沒有多少人了解。看來敵人在撤退時做了許多準備工作,把留下人的一切可疑的資料都銷毀了。而且現在從各方麵來看,敵人已到了非常囂張的地步,你看:”他拿出一張年輕的女人的照片,遞給文建南說:“這是昨天在楊家門的橋檔下發現的一具女屍,是造船廠會計,因為他檢舉了一個壞人。”

文建南聽了立刻義憤填膺,趕緊提議說 “老李,我們也應該采取點緊急措施了。”

“對!”老李點點頭,告訴他說:“根據省公安廳統一部署,我們已在準備材料,要狠狠打擊他們一下。不過,水廠的供水問題必須要徹底解決,不能再出現斷水情況。再出現全市場斷水會對整個齊陽的治安形勢將有很大影響啊!”

文建南深思片刻後,說:“這我知道,所以軍管會最近的工作重點還在水廠,不能讓敵人再斷了我們的命脈造成混亂了。”

老李也點點說:“我們公安的下一步工作會全力配合你們。”

高一夫家,大門緊閉,連偏門也緊緊地關著。大廳裏聚集著許多不三不四的人。他們都是高一夫的地下別動隊。都是範成標秘密地給他留下的。在關鍵時刻聽他高一夫命令,進行最後的破壞活動。這些人不受姚成指揮,姚成手下的一批人隻是高一夫的外圍人馬,表麵人物。別動隊才是他的骨幹和中堅力量。

高一夫讓名為花匠實為他的內參——瘸叔,給每人發了兩根金條,告訴他們說:“你們都是黨國的精英,當初讓你們蟄伏下來就是為了有一天讓你們替黨國效力。現在就正是時候了。”

眾人齊聲對瘸叔和高老一夫喊道:“請瘸叔和老爺子放心,隻要你們一聲令下我們立刻就去毀了齊陽城!”

瘸叔原是範成標的保鏢兼管家,是範成標特意留下配合高一夫的。他名義上腿不好,有點瘸,那是他裝出來的。他有著和高一夫一樣的身材,一樣的武藝超群。要不然他怎能當範成標的保標。他被留下還有一個目的,監督和保護高一夫。

高老太爺笑容可掬,他對大家抱拳拱手道:“謝謝!謝謝各位!有你們這副赤誠報國之心,我就心安理得了!”言畢,他讓瘸叔領著他們從他書房的暗道走了。

高府究竟有多少個暗道通向不同的地方,恐怕除了高一夫和瘸叔沒有第二個人知道。就連王玫也搞不清。後來據知情人透露,高府共有四個暗道,都是在小日本占領蕪湖時期挖的。

高府的一片繁忙,好像也傳染到軍管會,大門口車水馬龍,除了有全副武裝的解放軍戰士站崗,還有許多解放軍出出進進。都好像在忙著什麽事情。

軍管會的二樓辦公室裏,文建南和周金水正在研究什麽問題。

文建南緊鎖眉頭,憂心忡忡:“敵人不會甘心他們的失敗,他們會垂死掙紮!”

周金水也有同感地說:“對,我也在這樣想,所以我們更要加大對敵人的打擊。”

文建南興奮地一拳打到桌子上說:“好!我們倆終於想到一塊了。”

周金水馬上也高興地說:“那我們就趕緊行動吧!”

文建南當機立斷:“好!我們分頭行動!”

誰知他們倆卻又是想到兩忿去了……

此時的昆侖影院,正在放映著 ?鴛鴦蝴蝶夢?

熒幕上一對男女正在打情罵俏,最後雙雙抱在一起,台下發出一片 “喲喲”的嘻鬧聲。

嘻嘻哈哈的笑聲剛止,隻見昏暗中,姚成拉拉坐在身邊的李二柱,兩人彎腰起身,一先一後走出座位,走過過道,走出了太平門,走上樓梯,走到放映室後麵一間小房子裏,關了門。

這是他們的又一接頭地點,一關上門姚成就很不高興地對李二柱說:“告訴你,地頭蛇對你昨天的行動很不滿意。”

李二柱一聽就吃驚起來,問:“啊?你不是地頭蛇?你不是我的頂頭上司?那我的頂頭上司是誰?”

姚成陰沉著臉告訴他說 “你先別問那麽多。我現在就告訴你,我不是地頭蛇。但我現在就明白地轉告你,你再不好好配合他,小心你的腦袋。”

李二柱聽後一下子緊張起來:“啊,姚大哥!你一定要替我在他麵前多美言幾句!”

姚成望望他,冷笑笑說:“光靠我美言就行了嗎?他有眼線呢。”

李二柱聽後不由得更加緊張起來:“啊?還有眼線?那是誰呀?”

姚成直言不諱地告訴他說:“就是跟你睡覺的那個女人。”

李二柱不由得驚得目瞪口呆:“啊,是她?”

姚成點點頭,象是自言自語又象對李二柱說:“當心,我倆都在她監視之下。”

李二柱幾乎要發瘋了,一拍腦袋跳起來喊道:“天啦,這太可怕了!”

姚成從鼻孔裏 “哼”了一聲:“你以為這碗飯是好吃的嗎?麻楷打狠——兩頭拍!”

李二柱抱著腦袋癱倒地上:“那我……”

姚成帶著威脅地說:“現在後悔晚了。你想不幹?哼!死也死在這條船上了。地頭蛇讓我告訴你,既往不咎,從現在起,你一定要大打出手,好好配合他。”

李二柱又馬上興趣大增:“真的?給我什麽新任務?”

姚成向李二柱招招手,對著他的耳朵說:“任務還是胡景秋和張士謙,一定要想辦法把這兩個人搞垮,搞臭,讓軍管會不信任他們,懷疑他們。杜子春死了,再把這兩個人搞倒,搞得錯當成我們的人被抓起來,水廠的地下管道就沒人能搞得清了。”

李二柱沉默不語,半天後才歎口氣說:“難啦!姓周的好對付,那姓文的太厲害了!他太會籠絡人心了,我鬥不過他!”

姚成立刻給他出主意說:“你就緊緊抓住姓周不放,造謠中傷,挑撥離間。還有叫那個女人繼續配合你,用美人計,不信他不上鉤?”

李二柱有些失去信心地說:“我們還要這樣幹多久?看來國軍是打回不來了。”

姚成也歎口氣說:“唉!也許正因為國軍打不回來,地頭蛇才著了急。他要我們在最後關鍵時刻一定要做點實事,搞出點真名堂,他在那邊也好有個交代,也好多要一點經費。”

李二柱突然惡狠狠地說:“以我看幹脆幹掉胡、張二人就是了!”

姚成不滿地瞪了他一眼:“笨蛋!那是最愚蠢的辦法。地頭蛇讓我們要借刀殺人,要叫他們奪了天下,坐不了天下。懂嗎?”

李二柱默默地點點頭說:“我明白了,要造成他們的亂局,自相殘殺,失去民心。”

姚成打開提包,取出幾根金條,還有範成標臨走時特意留下的當初給胡景秋、張士謙的請貼,上麵都蓋有中國國民黨齊陽市政府大印。

姚成信心實足地對李二柱說:“這可是兩發重磅炮彈,你要好好利用。特別是對周金水這樣的人,用好了一定會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李二柱笑著點點頭。他以為這次應該是勝卷再握了。

此時水廠的辦公室裏,一個臨時會議正在緊急召開。參加的人有文建南、周金水、劉誌祥,還有公安局的老李,和另外兩名外勤公安幹警。

周金水首先發言,他想先入為主,用自己的意見引導大家,他認定地說:“既然這樣,我看幹脆把李二柱和姚成先抓起來,對高府實行檢查。”

文建南卻另有想法,搖搖頭說:“不,現在還不是時候,還不能操之過急。何況我們對高一夫的某些行動隻是懷疑,還沒有確鑿證據。再說此人非同一般,很有影響力,所以這就要求我們要慎重,要證據確鑿,要穩準狠,必要時逼蛇出洞。”

周金水聽文建南為一說,立刻又顧慮重重起來,他想了想說:“現在鬥爭如此複雜,敵人如此猖狂,我真擔心我們防不勝防,稍有疏忽會出大問題。”

文建南想了想說,馬上說道:“所以,這就要求我們更要提高警惕,更要盡量把一切防範工作做在前麵。”他頓了頓,又十分肯定地說:“他們現在已是我們的籠中之鳥,主動權在我們手裏。”

接著老李和劉誌祥都發了言,都表示同意文主任的分析。周金水看到各位的態度,他沒有再作聲。不過從他表情上看他還是有顧慮的。

這時,一位外勤公安提出了個疑問:“那我們下一步工作怎麽辦?重點到底放在哪兒?”

文建南考慮也沒考慮地說:“當然還是放在地下圖紙上。這始終是我們的重點。”

劉誌祥一楞,問道:“啊?還要繼續找圖紙?”

周金水馬上不同意了,他反駁說:“不能再找了,明明找不到,還花那麽大氣力做什麽?”

文建南看了他一眼說:“對,圖可以暫時不找了,但為了徹底粉碎敵人的陰謀,我們必須要趕緊繪出我們齊陽新的圖紙來。”

周金水回頭看了他一眼,歎口氣說:“繪出新圖紙?談何容易啊!”

盡管意見不統一,最後會議還是決定:不氣餒,不泄勁,調動一切力量繼續勘察,爭取盡快繪出新圖。

軍管會做事都是言必行,行必果。他們派出幾個小組,在全市踏勘。狀元坊是重點。老方、邢師傅、胡景秋、張士謙,和另一組踏勘隊在此會合。

胡景秋根據他們各自提供的線索,在她的草圖紙上又劃出幾條新線路。

沒有圖紙,在地上找地下的管道,太難了。猶如大海撈針。邢師傅憑著他的記憶,在一間小破房子邊找到一個地下涵道的進口,除去上麵的碎石泥土,將一塊大青石板掀翻到一邊,露出裏麵黑咕龍冬的深洞。邢師傅和杜師傅的動作一樣,兩手往洞口沿上一撐,兩腳並攏往下一滑就不見人影了。胡景秋在洞上提醒他:“邢師傅,快上來吧,下麵空氣不好,呆久了有危險。”

洞中傳來邢師傅的聲音:“沒事,我知道,你放心。”接著又傳來一陣哈哈大笑。

胡景秋楞住了,對著涵洞大聲問道:“邢師傅,你笑什麽?是不是找到什麽寶貝了?”

洞中又傳來邢師傅急的哈哈大笑,說:“對!我真的找到大寶貝了!”

胡景秋再次提醒他 “邢師傅,小心!一定要小心!”

涵洞中傳來邢師傅的回答:“知道!放心吧!”

離水廠不遠的一條胡同裏,住著馬成功家。此時他家很熱鬧。李二柱和牛四虎都在這裏,他們正在策劃一個新的陰謀。但為了知己知彼,不戰不殆,他吩咐馬成功和牛四虎說:“你們倆馬上去找方師傅,就說來幫忙,好好摸摸他們的底,看他們現在到底在幹什麽?搞清楚了速來向我們匯報!”

馬成功和牛四虎連連點頭,稱:“是!好!”並信誓旦旦地保證堅決完成任務。

漁市街,也是齊陽一條比較繁華的街道,人來人往,川流不息。在一戶居民的後院內,又一個地下涵道洞口被打開,劉誌祥扶著滿身汙水臭泥的老方從洞口爬出。

劉誌祥急切地問:“方師傅,怎麽樣?有沒有新發現?”

老方滿臉興奮,剛要說出有重大發現,一抬頭看見馬成功和牛四虎正急匆匆朝這邊走來,趕忙提高嗓門改口說:“他媽的,裏麵臭氣熏天,什麽東西都沒有,原來是段廢棄陰溝。走,回家,找不到,不幹了。”一臉悔氣地的搖搖頭,拿著工具就走。

劉誌祥也一眼瞥見馬成功和牛四虎,知道這兩個家夥來者不善,也故作垂頭喪氣地說:“倒黴,今天真倒黴!”跟著方師傅也走了。

馬成功和牛四虎討了頓沒趣,也灰溜溜地走了。

此時,軍管會的會客室裏,胡景秋、劉誌祥、老方、邢師傅正在向文建南和周金水匯報他們在地下秘密涵洞的新發現。

桌上攤開一張草圖。胡景秋拿筆在靜靜聽著邢師傅和老方的有聲有色地描述。

先是邢師傅的粗重的嗓門,壓低聲音在指著草圖說:“大概就這個位置,有一個暗門,不注意是絕對看不出來的,我都走過去了,突然一隻老鼠從一個涵壁縫裏鑽出來,引起我的懷疑,我就又走過去認真地看了看,才發現這裏有一個暗門,我用鐵棍撬開了它,天啦!原來是一個地下通道,我試著向裏走了一截,怕露破綻,打草驚蛇,就趕緊回來報告了。”

“好!”文建南點點頭說:“邢師傅,你做得對,有了這條新的線索,我們就更有辦法了”

接著,老方指著草圖的另一個點說:“我和老邢一樣,也大有收獲,大概在這個位置。有一個高府地道的出口……”他沒說完就被周金水打斷了,迫切不急待地問:

“真的?你是怎麽發現的?快詳細說說。”

文建南看了周金水一眼:“別急!讓方師傅喝口水再慢慢說。”說著把自己的茶杯遞給了他。方師傅接過茶杯把裏麵的茶水一口飲盡,抹抹嘴後象講故事一樣講了起來:“我這個人找水管有個習慣,凡是有碎磚和汙泥堆積的地方,我都要用鍬挖挖。在涵洞裏,我憑著手電筒的光,偶然挖到塊大石板,足有桌麵子大,我用盡力氣才把它掀開,一看裏麵是個通道,我高興極了,就大著膽子試著走進,慢慢向前摸,左拐右拐,洞越來越大,原來是個地道,我怕遇到人,走走聽聽,忽然一道亮光射了進來,原來我已爬上了一個假山洞,天啦,原來是高府的後花園。”

聽到這裏邢師傅後悔不及:“啊呀!我也應該向裏走走。”

文建南拍拍邢師傅的肩膀,安慰他說:“邢師傅你也立了一功。”接著自言自語:“怪不得那天高會長不讓小劉進他的後花園,原來他的後花園裏有秘密。”

胡景秋托著腮,一直在靜靜地聽,默默地看。這時突然發言說:“邢師傅和方師傅的這兩個發現太重要了,從圖上的坐標看這兩個涵洞都是通向高府的,是他們把地道打通到地下涵道,作為他們出入自如的通道。同時也是他們為了便於隨時關閥門來斷水搞破壞。”

周金水聽後一下子激動起來:“老方,老邢,你們的這次的發現太重要了。老文,我趕緊行動吧!”

文建南沒有激動,沉著地望望他,笑笑問:“行動什麽?你抓到人家把柄了?”

周金水理由十足:“就憑他們倆這次在涵洞裏的新發現,就憑兩次大閥被關,杜師傅被害。”

文建南仍然十分沉著地進一步問道:“你看見了,你抓住他們敘把柄了?虧你還是……”他下麵的話沒有說出口。

周金水還有些不明白地反問道:“那他們為什麽還要留著這些通道?這不是……”

文建南有些不理解地看看他,問道:“你進城才幾天啊?他說他是防日本人的,是躲國民黨的?!你還有什麽話說?”

周金水點點頭不作聲了。

水廠,一片寧靜,花園般的生產區裏。花師在修剪花枝。幾個工人在忙碌著挖溝鋪排管道。

胡景秋領著文建南在檢查生產線,他倆從一級泵房的螺旋形台階登上二級泵房,走過天橋,來到沉澱池旁,圓桶形的沉澱池裏,中間翻滾著巨大的浪花,四周卻平如鏡麵。

胡景秋指著沉澱池給文建南介紹:“我有個設想,隻要在這裏麵加上斜管和穩流板,就能在現有的基礎上把產水量提高一倍。”

文建南欣喜的說:“真的?那太好了!這樣全市的老百姓就都能用上自來水了。”

廠區的另一邊,是生活區和辦公區。也呈現出一片和諧的景象。兩個穿著水廠工作服的姑娘拿著報表從一間辦公室走出,說說笑笑地走進另一間辦公室。所有水廠的工人都在忙忙碌碌。他們的臉上都**漾著青春的微笑。

周金水今天也來到了水廠,他好像另有任務,陪同他的胞妹周莉萍從醫務室走出。兩人邊走邊談,說說笑笑。

周莉萍有些不相信地問著周金水:“哥!你考慮好啦?你真同意和王玫交朋友啦?”

周金水無可奈何地搖搖頭,又點點頭,說:“沒辦法,這是任務!”

周莉萍疑惑地望望他:“任務?還沒辦法?那這算是什麽任務?”

周金水癟癟嘴,感到好笑地說:“還不是你的對象給我按排的,假裝談戀愛,實際上……”他講了一半突然咽住了,話鋒一轉問道:“哎,小莉。王玫這人你覺得她怎麽樣?你們倆一個單位的,你應該對她有所了解吧!”

周莉萍回頭望望哥哥,想笑沒笑出來,隻是有些顧慮地說:“怎麽說呢?聽她自己說,她命是怪苦的,原來是個鄉下的窮孩子,讓人騙到城裏賣給妓院,她死活不幹,剛好遇上了好人上高一夫,他看她哭得可憐,人又長得不醜,就花錢把她買下了……”

“哦!原來是這樣。”周金水思忖片刻,又疑惑道:“那他們倆現在到底是什麽關係?是養女還是情人?還是言不正名不順的小老婆?”

周莉萍望著哥哥皺皺眉,搖搖頭,說:“這我就真搞不清了。不過,哥,他們的關係太複雜了,所以我要提醒你,千萬不能假戲真做,不能真讓她給迷住,上她的當。”

周金水狠狠地瞪了妹妹一眼:“死丫頭,你把哥當什麽人了?”

周莉萍 “嘿嘿”地笑了:“我隻是提醒你。好,不要送了。你要立刻給媽媽去封信。,她說她太想你了。”突然她黑眸子一轉又想起什麽,問周金水:“哥,我有個疑問想問你。”

周金水不由自主地站住,問道:“什麽疑問?說吧!”

周莉萍又 “嘿嘿”地笑道:“其實這不是我的疑問,是王玫的疑問,說你們現在怎麽把精力全放在水上?好像你們不是市軍管會的頭兒,到象是水廠的廠長。”

周金水 “唉”的聲歎口氣:“有什麽辦法?是形勢逼我們不得不這樣幹啊!民以食為天,水是生命的命脈,敵人關了閥門不給群眾水,我們能不管嗎?……算了跟你說這些也沒有用。哎,你不去看看你那位?他也在廠裏。”

周莉萍臉微微紅了下,笑道:“我當然想去看看他了,我們已很長時間沒見麵了。”

“好!我帶你去!”周金水自告奮勇:“走!”頭一抬愣住了,笑道:“你看真是巧了,那不正是他嗎?喂……”正浴喊,被周莉萍攔住了,“等等,那女的是誰?我好像在哪見過!”

周金水十分高興地告訴他:“你還不知道?那就是老文以前的老同學胡工程師呀!”

周莉萍走動的步子慢慢地停下來了,象在考慮什麽:“哦!就是她,怪漂亮的嘛”。

巨大的蓄水池內,滿池的清水在翻滾著,一股股發白的浪花歡快地跳躍著,在池裏旋轉著,低吟著。它們由混濁的江水經過幾十道工序,才逐漸變成如此的碧綠清澈。它們下一步將通過漫長的地下管道被送到齊陽市的千家萬戶。

水在池中歡快地旋轉著、歌唱著。文建南和胡景秋在池沿邊慢慢地走著,輕輕地說笑著。雲在天空悠閑地飄著,細微的小風撫摸著他們的臉頰,撩動著他們的衣衫。他們邊走邊談,時而胡景秋還發出不可壓抑的興奮的笑聲。他們信步來到水塔旁,胡景秋今天是有心想把水廠的流水線和生產過程詳細介紹給文建南。她仔細地告訴他:第一步是把江水通過大功率水泵從江中汲到水塔裏,再經過進水管流到沉澱池……

高高的水塔,鶴立雞群,它不僅是水廠的最高點,也是江邊的最高點。

周金水和周莉萍在遠遠地看著他們,周金水再次要喊文建南,又被周莉萍伸手攔住了,說:“不用了,人家老同學相見,正談得投機,何必去打擾人家呢。”說畢轉身大步向廠外走去。

周金水緊追幾步:“哎!哎……”沒喊住,重重地歎口氣。

文建南和胡景秋一個在認認真真地介紹,一個在專心致誌聽講,兩個都沒有發現周家兄妹。他們從生產區來到花圃中間的甬道,正準備向辦公區走,在一蓬冬青樹旁被周金水攔住了。周金水臉色不悅地對文建南說:“你真有閑情逸致啊!,這都什麽時候了,你們倆還在這兒看風景?!”

胡景秋敏感地一愣:“出什麽事了?”

周金水搖搖頭:“暫且到沒有。”他低聲對文建南擠擠眼,“借一步說話,”拉文建南向前快走幾步,對他呶呶嘴神秘地說:“是莉萍來看你。”

文建南一聽臉露喜色,急切地問:“人呢?在哪兒?你沒給我留住她?!”

周金水馬上有些不高興地說:“這要問你自己呢,剛才你……”話沒說完轉身就走了,頭也沒回。

文建南這才想起剛才她肯定看到他和她了,“唉!”他歎口氣搖搖頭,緊追幾步,對周金水喊道:“喂!老周……別忘了你晚上的任務呀……”

位於中山路上的大華電影院門口,人山人海,等人進場的,賣票的,兜票的,找小孩的,大呼小叫,還有賣報紙的,賣瓜子的,沸沸揚揚,沸反盈天。

王玫打扮得花枝招展,滿臉塗脂抹粉,嘴唇上還塗了口紅。她在人群裏東張西望,分明是在找人。周金水一身便裝,站在電影院對麵街旁的一棵槐樹邊。他早就看到她了,他沒有急著跑過去。他的一雙軍人的眼睛在四處張望,看她身邊有沒有帶著尾巴……他在確定她是一個人來的,就夾在過街的人群裏悄無聲息走到電影院門口。他悄悄地來到她身後,低低地咳嗽一聲,王玫聽出來了,急轉過身要撲向他,周金水伸手攔住了她,向她嘴一歪,兩人擠在人群裏進了電影院。

打扮成乞丐的姚成遠遠地看見了,嘴角掛起一絲得意的微笑,就離開電影院消失在茫茫的人群中。

此時的胡景秋家,一切如故,唯一的變化是書架上的書多了,本來被她臨時收起來的關於城市的建設和自來水管道鋪設的專著,又被她拿出來放在了書架上。

她和柳媽正在吃晚飯,桌上擺著炒青菜,芹芽炒幹絲,蘿卜燒肉。胡景秋今天可能肚子太鋨了,飯吃得很香,吃完一碗飯還要去盛。

柳媽吃驚地望著她:“今天怎麽吃這麽多?”

胡景秋開心地笑笑說:“今天心情愉快,食欲大開,就吃得多唄!”

柳媽也開心地大笑:“對,人逢喜事精神爽。你有好久沒有這麽開心地笑過了。”她替她盛來一碗飯,放到她麵前,關心地問了一句:“晚上不出去了吧?”

胡景秋端起碗來就大口地吃起來,邊吃邊說:“我一吃過飯就要走。”

柳媽神秘地一笑,悄悄問她:“是建南約你的?”

胡景秋臉刷地紅了:“不不不,他已有朋友了,是周副主任的妹妹,我是另有它事,公事。”

柳媽聽後立刻臉色陰沉下來,歎口氣說:“那你呢?”說完眼巴巴地看著她。

胡景秋不在意地莞爾一笑說:“柳媽,謝謝你對我的關心。”停頓片刻後說:“我從來就沒有考慮過這件事。我今天高興是因為我的事業終於得到施展的機會了。”

“哦!是這樣?”柳媽有些失望地看看她:“小姐!你也老大不小啦!”

文建南的宿舍裏,一張床,一張辦公桌,一個四條腿的方凳子,還有一條四條腿的長板凳。靠窗子邊放著一個舊書架,不知從哪兒臨時搬來的。上麵放著幾本鉛印的毛澤東的著作。外麵的天已全黑了,一隻不太亮的電燈發出昏黃的光亮。

文建南簡單地洗漱了一下,就扒在桌邊看文件。正當他看得很投入的時候,突然,電話鈴急促地響了起來。

文建南站起身來接電話:“喂!哪裏?哦,我就是!”一個立正:“首長好!請首長指示!啊?馬上到省裏去開緊急會議?好,我馬上就動身。”放下電話向外走,邊走邊向另一個房間喊:“老周,!”無人應答,“不在?”複轉回房,打電話:“喂,要值班室,小劉吧,我馬上到省裏開會,沒找到周副主任,你馬上找到他跟他說一聲。”

話筒裏傳來的劉誌祥的聲音:“好,我知道了,我馬上就去找他。我這就給你要車,你在軍管會門口等著。”

不一會,一輛軍用吉甫車就開來了,文建南在軍管會門口上車。司機一踩油門,馬達轟鳴一聲,就駛出軍管會的大門,駛出齊陽,駛向郊外,消失在烏蒙蒙的夜色中。

大華電影院內,一片黑暗,隻有從放影孔裏透出的變幻莫測的光束,不斷地改變著若大空間的光亮和屏幕上各種景物的變煥。不同的場景和不同人物的出現,演繹出了的豐富多彩的故事,吸引著黑暗中的無數雙眼球的關注。

電影院門口,霓紅燈五光十色,絢麗多彩。照耀著半個街道輝煌一片。

快散場了,門口又聚來無數等著看下一場的觀眾。

電影院裏,頂燈已陸續亮起,隨著屏幕上 “劇終”的出現,一片 “啪啪”的木板的碰撞聲,觀眾幾乎在同一時間裏都站起了身。王玫起身拉拉周金水:“走吧,都劇終了還舍不得走?”接著不由分說地挽起周金水的胳膊,周金水觸電似的一驚。他想掙脫沒有掙脫開,被她拉著出了電影院。

今晚沒有月亮,夜顯得格外的黑。天上有薄膜似的一片雲彩,把滿天的星星遮掩得蒙蒙籠籠。水廠的技術資料室裏,吊在天花板上的電燈發出柔和的光亮和 “茲茲”聲。

一張陳舊的長方桌上擺在資料室的中間。四周是幾條老式的長板凳。燈下,老方、胡景秋、張士謙、邢師傅和另外兩個水廠老工人,圍坐在桌邊,整理分析出幾張用鉛筆勾勒出的草圖,集思廣益,準備把它們繪製成一張總圖。

胡工程師不虧為不大學畢業生,專業技術很強。她的繪圖技術十分高超,這都是因為經常繪圖的關係,她不用直尺,圓規和量角器,就憑熟能生巧的繪圖技術照草圖就繪製出一張新圖。然後再根據老方、邢師傅等人對著圖提出的修改意見進行修改。有的地方爭議很大,各執已見,爭論得很激烈。每當這個時候,胡工程師就一言不發地聽他們爭論,然後再根據自己的判斷提出自己的看法。每次都能分析得讓大家心服口服。

此時的李二柱家,也十分熱鬧,他們都沒有閑著,都在爭照地頭蛇的指示,爭分奪秒的 “工作”。前麵說了,他們都是高老太爺的外圍力量,是用他們搞些破壞來掩飾他的他主力軍。李二柱是這一幫人的頭頭,他此時正在分配任務。

他對馬成功、牛四虎等幾個胳膊上套著護廠隊袖章的工人打扮的特務們說:“弟兄們,你們立功的時候到了。今晚是天賦良機,據可靠消息,姓文的今晚開車出城去了,估計是到省城開會去了,姓劉的今晚在值班室值班……”

他還沒有說完,就被馬成功打斷了,他迫不及待地插嘴道:“還有那姓周的呢?”

李二柱不滿地瞪他一眼,幾分神秘地壓低聲音地告訴他們說:“姓周的?我們現在就正需要姓周的這把保護傘呢!”

牛四虎立刻高興地說:“那太好了!”但片刻又顧慮重重起來:“我現在最怕的還是公安局,那些條子可不是吃素的。”

李二柱馬上給他打著氣說:“不用怕!我們正是投其所好,打著維護社會治安旗子,幫助政府維護社會秩序,名正言順,怕什麽?再說他們也遠水救不了近火,我們速戰速決!”

大家立刻異口同聲地說:“好!這個辦法好!”

王玫的胳膊緊緊地挽著周金水胳膊,象脅迫犯人似的死死地纏著他。他們來到這條偏僻的小街,周金水看看前後無人,不禁有些害怕了。王玫就掌握了周金水這一弱點,他越害怕她就越不依不撓地纏著他。周金水幾次掙脫沒掙脫開,他要發火了,不禁聲音威嚴地問道:“王玫!你到底要幹什麽?把手鬆開!鬆開!”

“不!我就不!”王玫一邊撒嬌地說一邊把手抱得更緊。

周金水看看後麵有人走來,不禁有些恐慌起來,低聲威懾地問道:“你到底要拉我到哪兒去?”

王玫看看有人來了,就裝著是睛侶關係,更加撒嬌地說:“嗯……跟我來嘛!到了那個地方會讓你高興的!”

周金水等人走過去了,聲音不禁又大了起來:“不行,這麽晚了我得趕緊回去!

王玫突然又撒起嬌來:“嗯——來嘛!”說著要往周金水身上倒。周金水嚇得猛地抽出手,把她順勢一推,撒腿就跑。

王玫氣得恨恨地地一跺腳說 “哼,跑了初一跑不了十五,上了我手的男人還沒有能脫勾的……”

水廠邊的一條小胡巷裏,沒有路燈,伸手不見五指。黑暗中悄無聲息地走來李二柱、馬成功和牛四虎三個人。他們在一個角落裏停了下來,李二柱對他們倆打著氣地說:“放著膽子幹,我這兒還有兩張王牌,肯定能讓那姓周的言聽計從地為我們所用。”說完他對馬成功耳語幾句,馬成功點點頭走了。接著他又對牛四耳語幾句,牛四也高高興興地走了。

此時水廠的資料室裏燈火通明,受文建南重托,胡景秋主特召開的諸葛亮會還在繼續進行。他們的任務就是把這幾天勘察了解到的地下管道全部匯總到一張大圖上,做出一張齊陽市水廠新的管網圖。

這張新圖框架已初步形成。上麵滿是管道和閥門的標記。下一步是進一步完善。

胡景秋長時間的彎著腰繪圖,累得她身體都直不起來了。腰酸背痛,她繪完最後一筆,艱難地站直身體長長地舒了口氣。她太累了。

老方見狀立刻遞給她一條毛巾,關心地說:“胡工程師擦擦汗,休息一下吧!”

張士謙看著已成型的圖紙,感慨係之地說:“解放軍不僅打仗有辦法,全打勝仗,在城市管理上也棋高一籌,沒有圖,硬是想辦法從我們心裏把這張圖找了出來。”

老方看著圖紙也立刻深有體會地說 “所以這張新圖紙應該叫地下圖紙。它本來是藏在我們這些人的心裏麵的!”

胡景秋點點說:“對,它是杜師傅用血換來的。是你們用汗水凝成的!”

突然,砰的一聲巨響,關著的大門被人一腳踢開,李二柱領著牛四虎等人凶神惡煞地闖了進來,劈頭就大聲喊道:“深更半夜,你們在這兒開什麽反動黑會?”

老方上前一步護住胡工程師,說:“對!水廠的老管網圖被一群壞蛋給騙走了,我們不能坐以待斃,所以軍管會帶我們給製了新的管網圖,打破你們這些王不蛋的陰謀。”

牛四虎狗仗人勢,握著拳頭衝上前,對著方師傅說:“你罵誰是王不蛋?”

邢師傅也火冒三丈,上前一步,凶道:“就罵你這個王不蛋!”把握緊的頭送到牛四虎的眼前,嚇得牛四虎連連後退幾步。

李二柱見牛四虎轉移了他來此的目的,上前一掌推開牛四虎,罵道:“混蛋!盡給老子幫倒忙!”三步兩步走到桌前,大聲斥責道: “什麽管網圖,分明是特務聯絡圖。”伸手來拿桌上圖紙,老方眼尖手快,一把搶過圖紙迭起揣進懷裏。

李二柱黑眼珠一轉,喊道 “給我上!把他們的特務聯絡圖給我搶過來!”

牛四虎剛才被罵一頓,灰溜溜的,這時又想立新功,馬上又興奮起來,一邊答道:“好!看我的!”一邊和另外幾個歪戴著帽子的小混混衝了上來。

邢師傅往前一站,威武地大喊一聲::“誰敢!”高舉起他那鐵錘般的拳頭。

牛四虎等人一下子被震住了,沒敢上前。胡工程師和張士謙膽小,兩人緊緊跟在邢師傅和老方後麵。立刻無形中形成兩派,勢均力敵,對峙著。

李二柱強詞奪理:“你們既是光明正大地在繪圖,為什麽不白天繪,要晚上繪?”

老方毫不含糊答道:“我們在和敵人搶時間。”

“誰是敵人?”李二柱毫不示弱,血口噴人地說:“你們在和共產黨搶時間吧!”

邢師傅氣得再次舉起了拳頭:“我看你是找死哦!”虎視眈眈。

李二柱色厲內荏:“要打架嗎?上,把他們都給我捆起來,把圖搶過來。”

牛四虎等人再次衝上來,雙方搏鬥起來。邢師傅一掌就打倒了牛四虎,“哎喲哎喲”在地上爬不起來。胡景秋、張士謙先是嚇得直發愣,後來也參加了戰鬥。李二柱見形勢不妙,一吹口哨,門外又衝進幾個臂上戴著 “糾察隊”工人模樣的人。兩邊形勢發生了根本的變化,他們一下子變得人多勢重……

青石板的大街上,行人稀少,路燈如豆。馬成功領著周金水匆匆跑來,周金水越走越不放心,拉住馬成功追問道:“到底出什麽事了?你要領我上哪去?”

馬成功黑眼珠子一轉,假傳聖旨說:“是胡工程師讓我來喊你的,到底什麽事她沒有說,就說讓你去了就知道了。”

周金水更是一頭霧水。他隻知道劉誌祥告訴他,文主任臨時到省裏開緊急會議去了,讓他在家主特工作。他沒有分身法,剛才陪了王玫一晚上,這剛剛擺脫了她,又讓馬成功纏住了,說是胡工程師找他,在這關健時刻,老文又不家,他生怕出什麽事,就跟著馬成功來了。馬成功領著周金水照直不打彎地向水廠資料室方向跑來。

李二柱手裏抓著新繪的圖紙,發出一陣令人寒戰的冷笑,無中生有地尖叫著:“好啊,果然是張特務聯絡圖,上麵全是聯絡點和聯信號。”

老方和邢師傅拚命地掙紮著,要衝過來奪圖,卻被牛四虎和套著臂章的小特務們死死抓住。

胡景秋、張士謙好不容易掙紮著爬起來,又被李二柱用腳跌倒。

李二柱掏出火柴,冷笑著,要來點著圖紙。

老方急得要發瘋了,掙紮著大喊:“不能燒,不能燒啊!”他掙脫了抓住他的人,撲向圖紙。邢師傅也掙脫了綁架他的人撲向圖紙。但是他們人多勢眾,又被他們架住了。眼睜睜地看著李二柱用火柴點著了圖紙。

胡景秋艱難地爬起身,不顧一切地撲向圖紙。火舌吞著圖紙,象吞著胡景秋和老方、邢師傅等人的心。胡工程師終於撲了上去,抓住了火團,手裏隻落下一片片紙灰。她抓著紙灰淚流滿麵。

邢師傅大吼一聲:“你們這群狗特務!”撲向李二柱。接著老方,胡景秋也都被逼得要拚命了,一起撲向了李二柱。牛四虎和戴著臂章的特務們又一起衝了上來。

雙方再次扭打成一團……

馬成功領著周金水匆匆趕到。周金水見狀大吃一驚,喝道:“住手!怎麽回事?”

李二柱惡人先告狀,先下手為強:“報告周副主任,我們正在按照您的指示,維護社會治安在查夜,他們正在這兒開黑會,讓我們查到了。”

“不!他信口雌黃,他胡說!”胡景秋見辛辛苦苦繪製出來的圖紙被燒心裏難過極了。她豁出去了,滿臉被氣得通紅辯駁道:“不!不!周副主任,不是這樣的,我們是在按照文主任交代,在這裏繪製新的水廠管網圖。”

老方立刻大聲證實道:“對!文主任叫我們要連夜把這張新圖給趕繪出來!”

邢師傅點點頭說:“對!是這樣的,周副主任!你千萬不要聽信李二柱的胡言亂語!”

周金水這時好像最聽不得他們滿嘴裏都是文主任,文主任,使得他心裏非常不快活,他立刻問道:“那圖紙呢?圖紙現在在哪兒?”

胡景秋指著李二柱喊道:“圖紙讓他們搶去給燒了!”

李二柱立刻狡辯說:“那是他們繪製的特務聯絡圖。”

邢師傅馬上詰問道:“既是特務聯絡圖你為什麽要燒,為什麽不留給周主任看看。”

胡景秋馬上連珠炮地問道:“對!你為什麽要燒?你為什麽要燒?”

李二柱被問住了,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這……”

周金水沒有作聲,向李二柱投來灼人的疑惑的目光。

周金水緊緊追問:“捉賊捉髒,捉奸捉雙,你為什麽要把圖燒了?那到底是一張什麽樣的圖?”

李二柱被周金水的咄咄逼人的目光嚇住了,一時竟失亂了方寸,口吃地說:“周……周主任,你……你聽我說……”

周金水臉色鐵青,大聲問道:“我聽你說什麽?你拿出證據來!證據?”

證據兩個字突然提醒了李二柱,他陡然精神一振,欣喜地喊道:“證劇?有!有!我這兒有鐵的證據!”說著馬上從口袋裏掏出那兩張發黃的老請帖:“你看,這是國民黨齊陽市市長,水廠大股東,有名的中統特務頭子範成標逃跑前給他倆的請柬。”

周金水接過一看,渾身一震:,驚問:“你這是從哪來的?”

李二柱洋洋得意:“這是我們發動群眾檢舉揭發時,有知情人主動獻出來的。”

周金水臉色一下子陰沉下來,抖動著手中的請柬詰問胡景秋和張士謙道:“這是怎麽回事?嗯?”

胡景秋愣怔住了,張士謙也愣怔住了,連老方和邢師傅也是都愣怔住了。

李二柱抱著雙臂,叼著煙,抖著腿:“快坦白交代吧,範成標臨走前宴請你們,給你們布置了什麽任務?”

胡景秋突然大聲氣道:“我沒去!反正我沒去。”

張士謙也膽怯地說:“我也沒有去!”

周金水繼續抖動著手中的請柬:“誰能證明,誰能證明!?”一雙眼睛咄咄逼人地望著他們倆。

他們倆一下子都有些發慌了。這是他們倆沒有想到的。而且也確有此事,隻是他們倆當時都沒有去,現在時過境遷,改朝換代,他們渾身是嘴也說不清了。麵對周金水咄咄逼人的目光:兩人都呆住了:“這……這?”一時都答不上話。

李二柱一個勁地讒言:“這回水落石出了吧?!表麵上裝得積極,找水管、找閥、繪圖,實際上壞事都是你倆布置人幹的,說不定連杜師傅也是你們倆……”

周金水心煩意亂打斷他:“不要說了!”

李二柱卻故意委曲地說:“我要說,我就要說!這幾天我被蒙受不白之冤,被人懷疑,被人陷害,現在清楚了吧?!國民黨員,資產階級分子和我們工人階級是不會一條心的。周副主任,杜師傅死得慘啊!我們工人階級的血不能白流,快逮起他倆吧!”

老方第一個反對:“不!這絕對不可能!周副主任……”

邢師傅也大聲喊道:“對!這不可能!……”

“都不要說了!”周金水突然一拍桌子:“把他們倆都給我先看起來!”

老方急得頭上直冒汗:“周副主任,要慎重,要慎重啊!這會傷了他們的心啊!”

邢師傅也著急地喊道:“周副主任,你真要三思啊!你這正中了敵的鬼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