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子春黑洞遇險

太陽西斜,天色已晚。街上行人匆匆。這是一條偏僻的小街,叫馬桶巷,兩邊都是些破破爛爛的小房子,有土壘的,有磚瓦蓋的,還有毛坯稻草搭的。這是齊陽市有名的棚戶區,住的都是些小商小販和無業遊民。也有少數工廠的工人。

文建南和劉誌祥送走眾老板後,又去踏勘了幾個地方,這時正急匆匆地往軍管會趕。為了超近他們正在這條小街上急急地走著,跟在後麵的劉誌祥緊追幾步趕上他,有點埋怨他說:“文主任,你剛才怎麽敢誇下這個海口?明天上午八點萬一還找不到暗閥,供應不上水,怎麽辦?”

文建南沒有作聲,臉色鐵青地朝前走著。

劉誌祥不敢再多嘴了,默默地跟在後麵。

文建南突然象是對劉誌祥,又象是對自己下著任務地說:“今天!就是今天,挖地三尺也要找出暗閥,打破敵人陰謀!”

“好!”劉誌祥立刻來了精神,這正是他所需要的,他立刻顯得渾身是勁。他們倆的步子也不由得邁得更大更快了。

此時,軍管會辦公室裏也不平靜,桌上的座鍾已指向五點,外麵的天已暗下來了。約好今天下午在軍管會開碰頭會的文建南和劉誌祥還沒有回來。周金水急得象熱鍋上的螞蟻在屋裏不安地來回踱著,他一會看看表,一會又疾走幾步。他拿起電話:“喂,公安局嗎?老李,老文和小劉今天一早就到高一夫家到現在還沒有回來,不會有什麽事吧?我們在等他們開會。什麽?你們已派人去了……出什麽事了……哦?好,他一回來我就告訴他,好……喂!他們回來了”。

他剛掛上電話,文建南、劉誌祥一前一後走進辦公室。

周金水又驚又喜地問道:“你們怎麽到現在才回來,把我命都急掉了。高一夫沒玩什麽新花樣吧?有收獲嗎?收獲大不大?”

劉誌祥是急性子,沒等文建南開口,他就朝先興奮地喊道:“收獲太大了,高一夫這老小子……”

他話還沒有說完,文建南就打斷了他:“誌祥,我們現在還不能高興太早,還不能先下結論。”他嘴裏幹得要冒火,將桌上一杯冷水端起一飲喝盡,喝過後告訴周金水道:“老周,問題嚴重了。”

周金水聽後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急忙問道:“到底怎麽回事?”

高府一片臨戰狀態。前後門緊閉,所有人臉上都露出惶惶不可終日的驚慌。

高一夫對姚成布置著死任務:“快,去把所有人員都動員起來,有什麽本事都拿出來,搗亂、破壞,分散他們的注意力,轉移他們的目標,必要時采取第二套方案,無論如何不能讓他們明天早上八點供水,要叫他們在商界同仁麵前徹底失去信任。”

“是!”姚成接受了任務後又戴頭套,裝扮成白發人準備走。

高一夫又把他招呼到麵前,低聲告訴他說:“叫你的手下多出點力,完不成任務就都別回來!”接著下麵的聲音就低得聽不見了。

姚成隻是一直頭點得象小雞吃米:“是!是!”

軍管會辦公室,兩位齊陽市的領導也在緊鑼密鼓地商議著問題。看得出他們的意見還不太統一,正在互相埋怨互相指責,又在互相諒解和互相妥協。因為兩人雖然見解不同工作方法不同,但兩人的最終目標是一致的。

周金水一見麵就埋怨著文建南:“你一貫辦事很穩,今天怎麽這麽欠考慮?答應明天早上八點供水,明天早上八點供不了水怎麽辦?怎麽向各商號交代?”

文建南滿口承認道:“我知道,可我在那種環下,能有什麽辦法?能裝孬嗎?敵人已把刀架在我們脖子上了,我們還能安步當車?快告訴我,杜師傅他們現在在哪兒?有進展嗎?”

周金水明確地告訴他說:“在一天門,還毫無頭緒呢!”

文建南一聽心裏就覺得有些涼,但他馬上就似乎有了主意,他鼓足勇氣對周金水說:“來,我們仨先碰個頭,開大會來不及了,我倒有個想法:這樣,敵人今晚肯定不會罷休,要全麵出擊,大打出手,看我們明天上午笑話,我們就有意給他們製造一個假象……”

周金水有些不理解地說道:“什麽假象?”

文建南悄悄告訴他:“我是這樣想的……”

一天門的一條小街上,一隻幽暗的路燈下,找閥門的諸君正在這裏挑燈夜戰。他們在文建南的授意下,成立了一個攻尖小組,杜子春任組長,胡景秋任副組長,充分發揮老工人和技術員相結合的辦法。

此時杜子春、老方、胡景秋、張士謙、邢師傅等人都席地而座,在研究著下一步工作。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活人決不會讓尿逼死。

胡景秋攤開一張畫著許多曲線,圓點的草圖。指著圖上一點說:“根據管道的走向,我認為這兒地下應該有個大閥。”

張士謙望著圖上點的位置,突然象想起什麽,一拍腦袋說:“對,我想起來了,這兒是有個閥,範廠長,不,範成標曾帶我和姚成來過這裏。”

一句話提醒了胡工程師,頓時也象想起什麽,來了情緒,大喊一聲:“好!有救了……”

高府內,高一夫親自出馬,布置任務。他對馬成功說:“你去長街,叮住那些商戶,讓他們不要聽信共產黨的宣傳。”又對牛四虎說:“你去水廠,看住那些積極分子,你要想辦法比他們還積極,取得他們的信任,一旦獲得到什麽新消息就立刻回來告訴我。”

李二柱見狀立刻跑過來自告奮勇地說:“高老爺子,這事讓我去幹吧!我到廠裏輕車熟道,他們早就信任我了。”

高一夫不滿地瞪了他一眼,說:“那是你的自我感覺,他們早就對你不信任了。”

李二柱不相信,還想再爭取一下,說:“不會吧!我……”

高一夫又不滿地瞪了他一眼,他才把要說的話咽了回去。

這時,王玫打扮得花枝招展,妖豔動人,拎著小包,從一個廂房裏走出來。李二柱一見到她就眼睛發亮,把剛才高一夫對他的冷遇和不快早丟到腦後了,再次陪著笑臉向高一夫請戰道:“高老爺子,我聽你的,水廠我就不去了,你就讓王姐安排讓我幫她做點事吧!”

高一夫看他無比順從的樣子,笑著點點頭說:“好吧!小玫子,那我這幾天就把他交給你了。”

王玫粲然一笑說:“你還有什麽不要的貨都給我吧!我是出家人不貪財多多益善!”

她的輕佻引來眾人一陣 “吃吃”的笑。

軍管會辦公室裏,文建南和周金水的看法明顯地統一了,許多事情開始在協商著辦。

文建南征求周金水意見地說:“老周,你看這樣行不行?公安人員已全部布置出去了。小劉和公安局老李到水廠,我到找水閥現場,你留在家裏值班,假如王玫再來糾纏你,請你去看電影,你就大大方方地答應她,陪她去看電影。”

周金水以為是和他在開玩笑,連忙搖頭搖象不浪鼓地說:“不不不,這不行,你別拿開玩笑了……”

文建南十分認真地說:“老周,我沒和你開玩笑,我說的真的。這次就是要讓你趕鴨子上架——再難也要上一次。”

周金水還是使勁地搖著說:“不不不,這絕對不行!”

文建南直盯著他的眼睛說:“這是任務!就這麽定了,一定要完成好。”

周金水突然象從文建南的眼神裏看出他的重要性,他沒有再說什麽,隻是默默地點點頭,低聲說了句:“好吧!”

劉誌祥這時考慮到尋找閥門現場的複雜性,提醒文建設南說:“文主任,現在就你身上的擔子最重了,萬一,我是說怕萬一……”

文建南承認地說:“是啊,我也擔心怕萬一,但是我們沒退路了,我們隻能把萬一爭取變成成一萬,爭取依靠全水廠的工程技術人員達到我們所需要的滿意結果。”

劉誌祥還是不放心,征求意見地說:“要不要我再從水廠組織些老工人去?”

文建南點點頭說:“也行,先組織好,等我通知。”

這是一條最偏僻的陋巷,平時大白天都沒什麽人從此經過。小巷兩邊長滿黃蒿和雜草。還堆有一堆堆的垃圾,發出一股股臭哄哄的味道。

昏暗中可以看到一座小草棚被掀翻,一堆亂石頭下,露出一個閥門的涵洞,掀開涵洞蓋子,裏麵深藏著一個大閥門,關閥門的手柄被人卸下了,閥門杆子也被人用鋸子鋸斷了。但還是一眼就能看出此閥門已被人關上了。

杜子春見狀氣得渾身直發抖地說 “狗日的們好狠毒啊!把閥門關到底不說,還把搖柄卸下了,羅杆鋸了,讓你們找到也一時打不開。”

胡景秋看了也氣得直搖頭,有些為難地說:“怎麽辦呢!敵人關的就是這個閥。就是讓我們找到了也一時打不開。”

正在這時,文建南領著兩個工人匆匆地趕來了,見狀問道:“怎麽回事?”

杜子春從坑中摸出閥門斷杆遞給剛到的文建南:“你看!文主任,這就是他們幹的好事!”

文建南一看就明白了,立刻無比地興奮地說道:“找到原因就好,找到原因就好!敵人想看我們的笑話看不到了。第一會合我們勝利了!”他緊緊握住杜子春的手:“謝謝你們!謝謝你們!”接著又握住胡景秋的手,“也謝謝你,謝謝你!”

胡景秋激動得眼淚都流了下來。

中山路上的昆侖電影院門口,人群熙熙攘攘。?打漁殺家?、?馬路天使?、?春風得意?等影片的海報貼滿牆上。

王玫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裏尋找著什麽。

電影院開始進場了,看電影的人魚貫而入,門口的人越來越少,王玫還沒有找到她要找的人,她有些著急了,自語了句:“不會不來吧!?”她走出電影院門口,向馬路對的麵看。

李二柱這時突然不知道從什麽地方鑽了出來,笑嘻嘻地攔住了她,殷勤地問道:“怎麽?人沒有來啊?”

王玫急得頭上直冒汗,心不在焉地答道:“嗯,沒來。”忽然轉臉瞪他一眼,“我不是讓你回去嗎?你怎麽還沒有走?”

李二柱有些嘻皮笑臉地說:“我看他不會來了,我在等著當替補呢!”

王玫看也沒看他一眼,說:“別財迷了。他會守信用的……”一句話沒說完眼睛突然發出光來:“你看,他來了。”

穿著便服的周金水遠遠地向她點點頭,笑了笑。她就花蝴蝶似的飛撲過去。

李二柱看到後,覺得自己沒戲了,一聲長歎,沒精打采地離開了。

陋巷深處,幾隻手電筒打出一束亮光。文建南也一身泥水地和他們一起在挑燈夜戰。討論了兩套方案:第一套,大動幹戈換閥門,太費時間了,再說也一時找不到這樣的大閥門,第二套,因陋就簡,人工做個閥門的公隼,這是杜子春主意。文建南立刻讓他詳細說說。

杜子春咽了口唾沫說:“我的意見很簡單,有把鋸子和一把銼子就行了,在鋸斷的羅杆做個公隼,既省事又省力,又不需要多少時間。”

文建南一聽喜出望外:“好,那就按杜師傅意見辦。”

這時周金水陪王玫看過電影也來了,親切地問道:“怎麽樣?已快一點了。”

文建南看到一驚:“啊,你怎麽跑到這兒來了,你不會把她引來了吧?”

周金水笑道:“怎麽會呢?我故意回宿舍睡了一會才來的。這個女人真象是狐狸精,纏到身上拋到拋不掉。”

文建南有意開他個玩笑說:“你沒給她迷住吧?!”

周金水 “哈哈”笑道:“迷住我的女人恐怕還沒出生呢!”

他說得那樣自信,那樣肯定,引得在場的人發出一陣的 “嘻嘻”的笑。

周金水也跟著 “竊竊”地笑了起來,笑過之後他問大家:“怎麽樣,閥門找到了?看你們這高興樣肯定是找到了!?”

文建南把杜師傅給他的閥門斷柄交到他手上,說:“你看看吧!這些暗藏的敵人是多麽的壞,關了閥門不說還把閱門的羅杆齊根鋸斷了,讓你找到了閥門也一時無法打開。”

周金水看後也不由得恨得牙癢癢:“這幫王不蛋,太可惡了。”跟著又高興起來:“不過,斷水的根子到底讓我們找到了,這就好,這就好!明天早上我們就不怕……”

還沒等他說完,文建南就提醒他說:“我們還不能高興得太早,我們在行動他們肯定也在行動,他們是不會讓我們這樣順利排除故障按時送水的,他們肯定在摸我們的底,采取相應的措施的。”

周金水十分有把握地說:“這個我倒不怕,我們不是已派人把他們都控製起來了嗎?”

文建南搖搖頭說:“我們控製的隻是明的,他還有暗的呢!”

周金水默默地點點頭,讚同地說:“對!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那下步怎麽辦?”

文建南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蹲下告訴他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準備下一步這樣……”

文建南說得一點沒錯,暗藏敵人的頭目高一夫是不甘心失敗的,他開始從幕後直接走向幕前,他采取了總體控製四處出擊的辦法,把他手下那些暗藏的羅羅們都調動起來,布置下去。

這是李二柱家。夜已很深了,李二柱還沒有休息,他在焦急地等一個人。不一會,他聽到有人敲門,趕緊起身去開了門,已不再扮成白發老人的姚成急急地閃了進來。

姚成低聲交代李二柱說:“老太爺子讓告訴你,下一步你的任務就是嚴密注意軍管會人的動向,特別是文建南和周金水,他們每天都在幹什麽?隨時向我匯報。”

李二柱一聽就有些不高興地問道:“為什麽不能讓我直接去向他匯報?”

姚成毫不掩飾地告訴說:“老爺子怕你經常到他家去會引起別人的注意。他就這樣交代我的,你還有什麽疑問你去問他吧!”

李二柱馬上喪氣地說:“他都不讓我到他家去了你還叫我怎麽問?”

“不要牢騷滿腹了!快去執行任務吧!”姚成不由分說地把他推出了門:“快去吧!誰叫我們已上了他這條賊船呢!”

這個姚成真鬼,他知道剛才來時後麵有人盯梢,為了躲避,他臨時安排李二柱代替他引開,他自己找機會好再脫身。

果然李二柱一出門,就被黑暗中的兩雙亮晶晶的眼睛盯上了。他們是文建南和劉劉誌祥。因為天太黑,他們剛才也沒看清進門的人是誰。現在看到有人出來了就不失時機地尾隨李二柱而去。

李二柱還沒有察覺,繼續向前走,悄悄地去喊醒起馬成功,又去喊起牛四虎,這兩人都是他的得力幹將,聽他指揮。他們三人正向前走著,冒不懂從一小巷中走出文建南和劉誌祥,李二柱三人嚇了一跳,馬成功、牛四虎正要扳腿逃跑,劉誌祥一個箭步上前攔住了他們:“李師傅,這幾天怎麽看不到你們人了?上哪去了?害得我們好找?從你家找到這兒,你們這是上哪兒去啊?”

李二柱一陣慌亂:“這,這,文主任,劉組長……我……”他腦子很靈活,知道被逮個正著,跑是跑不掉了,就順口說道:“哦,我們就是準備幫你們去找地下管道呢!嘿嘿,沒想到在這兒會麵了。”

劉誌祥從鼻子孔裏哼了一聲,正要說什麽,文建南拉了他一下,上前笑道:“哦!難得你們有這片好心,和我們想到一起了。我們這麽晚在到處找你,也正是為這事,剛好巧了。”?轉對劉誌祥說:“劉組長,就讓他們帶我們一起去商業區吧!”

文建南這次真是歪打正著,他利用這難得的突破口,聲東擊西,引開敵人的注意力,目的是讓周金水和杜師傅他們在陋巷盡快把被破壞的閥門修好。

果不其然,黑暗中的陋巷裏,周金水打著手電,杜師傅憑著他一個老水工的手藝,用一根鋸條在使勁地鋸著,鋸著,鋸後又用銼子銼著,無人替換,他一人累得汗水象雨水一樣從額頭上流下……

周金水幫不忙,使不上勁,隻能幹著急。

為了安全起見,周金水在陋巷兩頭都安排了民兵在防哨。

為了把聲東擊西做得更象一點,文建南故意帶著李二柱在商業街的大街小巷裏亂轉,轉得李二柱都不耐煩了,說:“天啦!這不是大海裏撈針嗎?有用嗎”。

劉誌祥笑嘻嘻地望著他,笑道:“那你給想想能有什麽好辦法,我們聽你的”

李二柱尷尬地一笑說:“我能有什麽好辦法?我要有辦法早獻出來了。”

文建南這時走過來特意交代劉誌祥說:“小劉!別說那些沒用的話了,趕緊帶他們找閥門,我去開個會。”他分別和李二柱、馬成功、牛四虎客氣地握了握手,微笑著對他們說:“謝謝你們,辛苦了,幫幫忙,爭取盡快找到那個被關了的閥門找出來,軍管會會有償的。”

李二柱立刻興奮起來:“真的?那我們是得要加把勁!”

馬成功、牛四虎也馬上興高采烈起來,齊聲說道:“我們一定要爭取得獎!”

劉誌祥故意大聲喊道:“中不中?看行動,下麵就看你們的表現了。”

李二柱跟著也大聲響應道:“好!”

躲在李二柱家的姚成送走了李二柱,在李二柱家呆了一會,聽聽外麵沒有動靜了,但他仍然謹慎得很,沒敢從大門走,他悄無聲息地從屋後的窗子跑了出來。然後又一路小心地跑回了自己的獅子橋的家。這是他們最隱蔽的一個據點,是高一夫給他安排的,平時他也不常住在這兒,他都是住在高一夫家。他是高一夫最得力的幹將,最信任的人。

姚成的這個家,外表看很平常,不大,三間屋,中間堂屋,左邊是臥室,右邊是廚房,是齊陽市最普通的居住屋。看得出他已很久沒有在家燒飯了,冷鍋冷灶,還都蒙上了一層灰。

廚房裏一隻水龍頭大開著,高二六這是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它。突然姚成風風火火地跑了進來,問高二六說:“有水了嗎?”他見高二六搖搖頭,又對他說:“太好了!說明他們還沒有找到被關著的閥。繼續給我好好地看著,我去睡一會,隻要一見到有水流出就立刻喊醒我。”

高二六象沒聽懂,不解地問:“你這是什麽意思呢?”

姚成瞪他一眼沒好氣地說:“真笨!怎麽什麽都要不懂?告訴你,什麽意思?萬一他們找到暗閥,排除了故障總要試閥吧,一試閥就有水,一有水不就代表我們……唉!跟你說這麽多也鳥用,你就按我說的辦就是了。”

高二六想了想,點點頭說:“哦!我明白了。”

姚成挺身舒臂,長長地打了個哈欠說:“好幾天沒睡個好覺困死我了。”走進臥室不一會就傳出 “呼嚕呼嚕”的鼾聲。

這時,水廠的辦公室裏,燈火通明。文建南帶著一群人集中在這裏,一方麵坐陣指揮,一方麵在分析水廠的管道網的分布。在這些人中最有發言權的就是胡景秋,此時她指著草圖中一個圓點說:“這個閥門的發現太重要了,你看,這樣一連接,整個商業區的管道大至走向就出來了。這個閥門一打開……”她突然刹住話頭,尖聲叫道:“不好,杜師傅他們會不會先試閥門?萬一試閥,那就麻煩了。”

讓她這一提醒,文建南也似乎明白了什麽,說:“對,萬一試閥,水通了,敵人就知道了,他們就會……現在還不能讓他們知道,以防萬一……快,先把廠裏總閥關一下,千萬不能讓他們知道我們已找到被關的閥門了……”

陋巷內,周金水和杜師傅正加加緊幹活。周金水手裏的電筒快沒有亮光了,暗得發紅。杜師傅也累得沒有力氣了,他滿頭滿臉都是汗,快要虛脫了,但他還在堅持,還在完成他最後的一銼刀,長長舒了口氣說:“好……了!”

周金水迫不及待地:“快打開,快打開看看!”

杜子春有氣無力地應道 “哎……”裝上手柄準備旋轉開閥門……

這時,夜已很深了,水廠一片寂靜,廠內不太明亮的路燈,發出昏暗的光亮,不遠處的變壓器發出嗡嗡的交流聲。為了不驚動夜裏的值班人員,文建南隻讓胡景秋一人和他一道,帶路到水廠的調度房。為了超近,他們從一條雜草叢生的小道向調度房走,因神慌心急,一不小心胡景秋被一塊石頭絆摔倒了,她 “哎呀”一聲坐在地上不能動了。文建南趕忙過來拉她。顯然她左腳受了傷,站不起來,文建南幹脆把她扶起架起她就走,腳傷得不輕,隻能東倒西歪地跑。他倆要爭取時間,要趕地杜師傅試閥門之前做好一切。

此時的姚成家,臥室**的姚成已死豬般地睡去,“呼嚕呼嚕”的鼾聲小了許多。

堂間的高二六經不住深夜的來襲,扒在桌上打起了瞌睡。這幾天他也太辛苦了,一進入夢鄉就鼾聲如雷,驚得裏屋裏的姚成一激靈,跳了起來,衝出房間,跑到高二六身邊,用手狠撲了他一下,喊道:“二六,你怎麽敢睡覺,你不想要腦袋啦!”

剛開始做著美夢的高二六一驚醒了,連忙向姚然認著錯地說:“對不起,對不起!姚組長,我該死,我該死,我錯了,我再也不敢打瞌睡了。”

陋巷內,周金水一再催促杜子春趕快打開閥門,以解斷水區的燃眉之急。杜子春卻猶豫不決,周金水急得恨不得自己跳下坑來打開閥門。被他催得沒辦法,杜子春緊握閥門羅柄的手不得不旋轉起來,周金水要跳下坑幫忙,杜子春嗡聲嗡氣地拒絕著:“不用!我一個人行!”說著他一圈一圈地旋轉著閥門的羅柄。

杜子春轉動閥門的手突然停住,說:“不行,這時還是不能開,一開敵人就知道我們找到了被他們關掉的閥門,他們就會在別處再關閥斷水,重新搞破壞。”

周金水卻不以為然地說:“不要緊,我們已布置了那麽多人,早把他們都看死了。”

深夜的水廠,調度室四周一片昏暗,遠處路燈的餘光照不到這兒。

文建南架著受傷的胡景秋一瘸一拐的向這邊跑來。突然有兩個戴著執勤袖章的工人從黑暗中跑了過來,一聲斷喝:“誰?幹什麽的?”

文建南如遇救星:“是我,文建南。”

對方已認出他們,飛跑過來,興奮地喊道:“是文主任和胡工程師,你們……”

文建南迫不及待地命令道:“快100171快去把關總閥關一下!”

一工人 “哦”了一聲,轉身跑進調度室。

陋巷內,杜子春聽說軍管會早有準備,並放了崗哨,就放心地準備打開閥門。因為他的體力已嚴重透支,兩手沒有了他原來的力氣,他隻能慢慢地旋轉著羅柄,一道,兩道……非常吃力。

姚成家,不敢再打瞌睡的高二六兩眼一直死死盯著被旋到頂的水龍頭,水龍頭靜靜地張著嘴,沒有一點水出來。

突然水龍頭 “呲呲”地一陣響,噴出一股混濁的自來水來。

高二六一聲驚叫:“水!姚組長!快來看,有自來水了。”

姚成聞聲從房間衝出:“啊!有水啦……”一句話沒說完,水龍頭又張著嘴沒水了,隻一滴一滴地滴了幾滴。

姚成使勁地拍打著水龍頭:“水呢?哪有水呀?。”

高二六也不敢相信,怎麽突然又沒水了,他再次肯定地說:“剛才確實是有水的。”

姚成剛才好像也看到有水的,怎麽?……他不放心地還是追問著高二六:“你剛才真的沒有看錯?”

高二六信誓旦旦:“姚組長,我敢用腦袋擔保。”

姚成點點頭,說:“好,我相信你,你繼續在這兒看著。我這就向老太爺匯報去。”

這條小街叫紅牆院,南北方向,街不太直,也不太寬,兩邊都是青一色的小平房。它雖街不大卻出名得很。齊陽市民暗地稱它為婊子街。因為齊陽自古以來就是一座知名的水陸碼頭。據說在唐朝時就十分繁華,商賈雲集,樓台林立,婊子行盛行。這都是因為它是水陸碼頭,通衢要道,來往客商多,婊子行就多。當時齊陽的婊子行分上、中、下三等,中山橋下的來鳳街是頭等,人員都是初入港的黃花閨女,後來年紀大了,徐娘半老,就降到打桶巷變成二等。再老,人老珠黃,就降到紅牆院變成三等。

來鳳街的頭等,都是些被騙被賣的年輕女子,失學的學生,富人家的閨女,個個花容月貌,冰清玉潔,而且有的還琴棋書畫都會,頗有些學問。所以這裏的價格最高,來客都是些達官貴人,政府官員,和有錢的小白臉。二等的打筒巷,在頭等被人玩膩了,年老色衰,客人少了就降到這裏。客人也隨之變成貧窮的知識分子、工人、農民。從這裏再降就降到紅牆院,三等,最低等。大部分人不僅人老珠黃,而且還有病。到這兒來的客人都是社會最低層:窮光蛋,光棍,二流子,遊民,還有乞丐。這三個地方都是魚龍混雜的地方。馬成功和牛四虎在這三個地方都有相好的。有錢時就到一等,錢少時就到二等,沒錢時就到三等。今天他們倆都是有約的,一個頭等,一個二等,相好的都在等他們。可是現在不僅被李二柱管住了,更被解放軍看住了。他們倆心裏都急得象貓抓。

文建南心裏很坦然,他為了做出尋找閥門的焦急的樣子給高一君夫看,他特意安排劉誌祥帶著李二柱、馬成功、和牛四虎在這幾條街上找閥門。

找來找去沒有結果,馬成功和牛四虎不耐煩了,也找累了,約會的時間早過了,他倆就靠在牆邊的石條凳睡著了,李二柱也坐在一邊打起了盹。唯有文建和劉誌祥坐在另一邊的土堆旁在抽著煙。煙頭上的火隨著他們的抽吸一明一滅的。

李二柱打了個哈欠,故意問劉誌祥:“劉組長,這找不到暗閥怎麽辦呀?”

劉誌祥也困了,他懶洋洋地歎口氣說:“唉!完了,看樣子我們明天真的要從齊陽市滾蛋了。”

李二柱聽了心直樂,嘴裏卻說:“不會吧?”

高一夫的臥室裏,隨著 “啪噠”一聲響電燈亮了,裝璜考究的空間立刻變得燦爛輝煌起來。

高一夫聽說姚成來了,立刻從**一骨碌爬起,因被子掀開得太猛,把他身邊睡著的一個年輕女人身上的被子也掀了。露出女人白皙而曲線美的身體。

高一夫邊穿衣服邊問:“你沒帶尾巴過來吧?”形勢的咄咄逼人,使他也不得謹慎小心。他一抬眼看到姚成凝固的目光,趕忙拉被子蓋住身邊女人的身體。

姚成收回目光,陪著小心地告訴他說:“您老放心,我是從地下道來的,沒人看見我。“他幫著高一夫穿鞋子,湊近他的耳朵告訴他一個不好的消息:“他們可能已經找到暗閥了!”

高一夫聞驚得一激靈,把姚成剛給他套上的鞋子踢出老遠,鞋子 “咚”的聲落在地板上,同時傳來他的驚呼聲:“啊?自來水通啦?!”

姚成膽怯地回答:“那……那可能到沒有。”

高一夫步步逼問:“那你剛才不是說他們已經找到閥門了嗎?你是何以見得?”

姚成看到他那緊張的樣子,才不得不如實地告訴他:“你是知道的,我們家也在斷水區內,這兩天也一直沒有水,剛才,就是剛才,我讓二六一直看著它,突然他喊出水了,而且是泥漿水,等我從房間出來它就沒有了,所以我懷疑……”

高一默默地想了想,會意地點點頭,說:“你的懷疑是對的,他們可能是找到了那個被我們關掉閥門了。”接著他毫不猶豫地決定道:“快!采取第二措施,一定要打垮他們!”

姚成立刻堅決響應:“對!一定要打垮他們!。”

高一夫接著命令他道:“快行動吧!就你自己去!那個暗閥位置你是知道的。”

姚成他麵露難色,但又不好拒絕,隻好說:“那塊大石條太大太重了,我怕一個人拔不動。”

高一夫當即答應他說:“這好辦,我這就派兩個人和你一起去。”他衝著窗外假山後喊道:“小五,大海,你們倆馬上去給姚組長搭把手。”

姚成向高一夫深深鞠了一躬,謙卑地說:“謝謝高老爺子。保證完成任務!”轉身離開房間跑了出去。這時小五,大海已站在院子裏等他。他們三人沒走大門,也沒走後門,是從假山下暗道走了。

高一夫沒有絲毫的高興,他坐在床邊直發呆。

滾到床裏的女人翻了個身,讓人看清了,原來她是王玫,赤身**爬跪起來,雙手一把勾住高一君的脖子,討好地說:“共產黨厲害吧!當初我叫你走你不走,現在想走恐怕也走不掉了。”

高一夫雖然此時心情不好,但他也不敢怠慢了這位幹女兒兼情人的心肝寶貝。他把心中的一肚子不高興全發在國民黨身上:“這些王不蛋太無能了,還說是暫時撤退很快就會打回來!他奶奶的,老子上了範成標這老小子當了。”

王玫趕緊不失時機地勸說他:“親愛的,你現在改變主意還來得及。我們趁共產黨剛進城,立足未穩趕快走吧!”

高一夫恨恨地說:“現在讓我就這樣走了我也不甘心!”

王玫緊追著問道:“那你還想怎麽樣?”

高一夫毫不遲疑地說:“我要毀了齊陽後再走,我不想把一個完整的齊陽留給他們!。”

王玫帶著哭腔地撒嬌地說:“到那時就怕我們都走不掉了!”

高一夫拍著她豐腴的肩膀,笑著安慰她說:“不會的,我會有辦法脫身的。”

王玫扭過脖子,淚珠盈盈地望著他的臉問道:“那我呢?你肯定會帶上我嗎?”

高一夫突然興致勃發,超手一把把她那白晰豐盈的身軀摟在懷裏,一邊兩手胡亂地在她身上摸著、捏著,一邊甜言蜜語地說:“小乖乖,你是我的心肝寶貝,我怎能丟了你呢?”

王玫突然撒嬌而又吃醋地說:“哼!我哪有人家姚成吃香!你的心腹,直接傳達你的命令。”

“你還吃他的醋呀?我隻是在利用他。”高一夫一邊熱烈地親吻著她,一邊快活地揉搓著她的一對**,揉搓她象母雞下蛋似的咯咯地笑。她不生氣了,也不再吃醋了,她把她的嫩得滴水的雙唇緊緊地貼到他那滿是胡須的嘴,任他張開他那參差不齊的大黃牙的嘴,一會兒使勁地啃著、親著,一會兒又把她的紅櫻桃的雙唇含進嘴裏,咬著、裹著、吸著……兩人快活地在**滾著、趴著……一會兒她騎到他身上,一會兒他又把她壓到身下……當他壓在她身上時,他就把他那 “小老二”亮了出來,雄糾糾地對著她,**笑著說:“別以為我老了,幹不動你了,今天我就幹給你看看……”:說著,他就將他那雄糾糾的家夥戳向了她,隻聽到她 “啊喲”一聲,就快活得全身顫動,大聲呻吟起來……啊!他果然老當益壯,不減當年。他一陣陣發狂的聳動,床在晃動,“啪哧啪哧”的響聲,王玫快活得崩潰了,她由呻吟變成了一陣陣殺豬似的嚎叫,並邊嚎叫邊斷斷續續地哀求著,說:“爺……好……爺!我……我快活死了!你……輕點…… “你不是不行了嗎?……怎麽……怎麽又這麽個……個勁起來呢?你真是返……返老還……還童了……”她滿臉**雨,滿麵桃花……

他,仍**火中燒,越戰越勇。那二當家的今天格外爭氣,一直剛強不倒,直幹得小玫子快活得喊爹叫娘,昏天黑地……她哀求著他:“親爹,饒了我吧,我快要死了。”他這才停了下來,讓她摸摸他那家夥,還象鋼針一樣挺在那兒……

這時,他問她:“到底我喜歡誰?是他吃香還是你吃香?你不吃香,不信任你?我能讓你直接去替我監視著姚成和李二柱?”他見她笑眯眯地點點頭,又問她道:“怎麽樣?那位周副主任被你征服了沒有?投降沒投降?。”

王玫斂收了笑容,紅著臉愧疚地說:“還沒有,他太頑固了。”

高一夫沒有埋怨她,笑著激將她說:“你沒用心吧?隻要你用心了,下功夫了再頑固的男人也逃不出你的手心啊!別泄氣,繼續努力,等打勝這一仗我們就走,到了台灣我就給你請功。”

陋巷內,天已大亮,一切景物都顯得清清楚楚。周金水和杜子春正坐在一塊長石頭休息。苦戰了一夜,沒有睡覺,沒有吃東西,這時是又饑又餓又困又泛。一陣摩托車聲,兩輛解放軍摩托車把文建南和胡景秋送了過來,還給他們帶來餅幹和水。

文建南一下摩托車就問杜子春:“杜師傅,謝謝你,把閥門修好了。”想了想又問:“剛才沒試閥吧?”

杜子春如實相告,說:“試了,現在閥還是開著的呢。”

文建南、胡景秋聞聲為之一怔:“啊?”

周金水吃驚地問道:“怎麽回事?不能開嗎?”

文建南望望他說:“能開,隻是時間……你們大概是什麽時候開的?”

杜子春想了想說:“天快亮的時候吧。怎麽有問題嗎?”

文建南告訴他倆說:“我怕他們知道我們找到被關的閥門,不甘心失敗,又節外生枝,去關別的我們不知道的閥門。”周金水一聽也點點頭說:“這很有可能,那怎麽辦?”文建南說:“權宜之計,我已讓調度室暫時關了總閥迷惑他們,但不能太久。”他看看表, “現在,就現在,快到六點了,我們把閥門全打開!給全市人民一個驚喜,給敵人一個措手不及。怎麽樣?”周金水立刻點頭同意:“好!就這麽辦。”

胡工程師和杜師傅舉雙手讚成,說:“好!為了做到萬無一失,我們這是對商鋪們的承諾提前兌現了!”

周金水點點頭:“太好了,我們有理有節,看他們還有什麽話好說。”

蜿蜒曲折的地下涵道內,一片漆黑,一個鬼火似的亮光在慢慢向前移動。

姚成領著高家的兩個護院,借著臘燭光向前走著。這是青磚砌的涵道,兩邊有小台階。一塊青石板擋住了他們去路,三人慢慢地吃力地搬移開大石板,走進旁邊一個大涵道。這裏好像還沒有人來過。涵道一邊是個粗大的自來水管,一隻大閥門騎在它們身上,它控製著這條主管道的自來水。把它一關全市將有更大範圍內斷水。

姚成望著它臉笑成一朵花,他對跟來的兩位護院說:“今天你們將要大發財了。快!就是它,把它關起來。每人就能得到兩塊大洋。”

兩個護院一聽激動起來,立刻一齊動手,抓住碩大的把柄用勁地旋轉起來。因為很久沒有旋轉過,有些鏽蝕,他們用了吃奶的力氣,也沒有旋轉動。三人一起上,喊著一二三,才免強動了動……

水廠內的調度室裏。變壓器和電閘同時在發出 “茲茲”的交流電的響聲。

兩個臂戴護隊袖章的工人,正在執行周文主任的指示,六點鍾準時打開閥門。他倆看著帶來的鬧鍾,五點五十一過他們就開始旋轉閥門了。一圈一圈,羅杆在慢慢移動……。

隨著調度室閥門的打開,斷水的商業區有水了,整個齊陽市都有水了。還戰鬥在第一線的文件建南和周金水長長地舒了口氣,杜子春和胡景秋高興得揮舞著手臂跳了起來。整個商業區街上的老板們都歡呼雀躍,笑逐顏開。那位胖商人說:“解放軍說話算話,講六點鍾通水就六點鍾通水,值得信任!”

“對!”幾個鄰居商人隨聲附和道,“這就是我們所要的誠信。”

正說著,此時的地下涵道內,姚成他們三人合力旋轉的閥門旋轉到位了,此閥門被嚴絲合縫地關上了。這可是齊陽水廠第二個大的關鍵閥門,它不光管著商業區,還管著居民區,它一被關上斷水半個齊陽城都沒有水了。果不其然,商業區的老板們突然吃驚地呼喊起來了:“不得了!又沒水了!又沒水了!”好像是一呼不應,一刹那整個商業區都響起這同一聲音。接著象患了傳染病,一條街一條街的傳下去。都瞪大眼睛在問:“這是怎麽回事?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幾條街的居民都緊張地喊叫起來了:“我家沒水了”!“我家也沒水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是拿我們在開心啊”!

陋巷內,太陽已經升起,金燦燦的陽光把齊陽市照得一片輝煌。滿臉興奮的周金水臉上的喜悅還沒有保留一刻功夫,就被遠處傳來的的一陣陣 “又沒水了!”的呼喊聲驚愣住了……

同樣,這 “又沒水了!”的呼喊,匯成一股強大的聲浪傳到那兒,那兒的老百姓就一片驚慌。文建南不敢相信自己的聽覺,胡景秋聞聲大驚失色:“啊?怎麽又斷水了呢!這不可能啊!?”

杜子春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覺得這是自己的失職,疑惑地自語了一句:“這是怎麽回事?真出鬼了!”跳下閥門坑,把閥門又扭了扭,早已到位,是大開著的呀?

文建南問胡景秋:“這樣關鍵的大閥門還有哪兒有?肯定是他們又關了那兒的閥門?走!胡工程師,你跟我回水廠,老周,你陪杜師傅留在這兒。我們分頭找原因。”

周金水點點頭說:“好!你快去吧!”他焦急地來回地踱了幾步,捋起袖子看看手表,已是上午六點半,這正是全市人民用水的高峰時候,他們沒有兌現對老板們的承諾,一跺腳說:“失信了!失信了!我們失信了!這些敵人也太可惡了,竟和我們玩起了遊擊戰!”他想了想對杜子春說:“杜師傅,你在這兒守著,我回軍管會去一下。”

經過休息,杜子春體力恢複多了,說話聲音也大了,他對周金水說:“你快去吧!這兒有我呢!”

一護院擔心地問:“萬一他們來人多我倆打不過他們呢?”

姚成安慰他倆說:“不會的,這是範廠長未雨綢繆,早就做好的斷水準備,他們沒有圖紙是很難找到這兒的。”

另一護院說:“那萬一被他們找到了呢?”

姚成不滿地瞪他一眼後,還是安慰他說:“沒有那麽多的萬一,把心放回肚裏。我這就回去讓高老太爺子再多派幾個人來。”

姚成看他倆還臉露難色,又對他們倆說:“你倆就在這兒看著,堅守到八點鍾,一人再發兩塊大洋。”

兩護院的一聽再發兩塊大洋,立刻眼睛放著光地問道:“真的!?”

姚成拍著胸脯保證說:“到時你們找我要。”

陋巷旁一戶居民家,找閥門的各路人馬都聚集在這兒。文建南,胡景秋從水廠來了,劉誌祥,張士謙從找閥門的街上來了,周金水,邢師傅也都趕來了,他們要在這兒火線辦公,集中力量打殲滅戰。

桌上攤著胡景秋根據各方麵提供的線索劃的新的水廠地下管網圖。顯然還很不完善,隻有幾條主線,沒有什麽分支,許多要害的線路都沒有。周金水愁眉不展,文建南在苦思冥想,胡景秋緊鎖著雙眉。張士謙和邢師傅倆都眼睛死盯著管網圖在回憶著什麽。他們都是水廠的老工人了,文建南讓他倆好好想想,哪兒還有什麽隱蔽的關鍵大閥。

張士謙實話實說:“敵人手裏有圖紙,對全市地下管道線路一目了然,他們是有目的關那個閥的。”

“對!”邢師傅說:“現在看來,他們是有老謀深算的人在幕後指揮呢。”

周金水越聽越覺得窩囊,越聽越泄氣,氣急得直抓頭說:“完了,完了。”

文建南對他這種表現很反感,立刻不滿地製止著他:“老周!你冷靜點!什麽完了?我們就真那麽慫嗎?”

周金水越發沉不住氣,言為心聲地喊道:“我冷靜不了!分明是我們讓敵人牽著鼻子在走,上了當還不自覺,還在亂找原因,我……唉!”

文建南此時心裏也不好受:“你……那你說怎麽辦?你拿個方案來,我們聽你的!”

“我!這……”周金水被文建南一句話堵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張士謙這時顯得格外冷靜,他對文建南和周金水說:“二位首長,不要吵了,既然如此,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我們一起來好好想想辦法。活人不會讓尿逼死的。”他的眼睛落在一處沒標線的白紙上。

周金水歎口氣,點點頭說:“剛才是我也不冷靜,對不起應該是我對你說。你們繼續談吧!我去軍管會了。”他衝文建南苦笑笑,走了。

文建南立刻走向張士謙:“張老,你快說說。”他指著剛才張士謙眼睛盯著的那個地方,進一步問道:“這兒地下是不是有主幹道?有沒有別的大閥?”

張士謙凝眸深思:“好像有,在一個長長的地下涵道裏。”

邢師傅這時也似乎想起什麽:“對,我也想起來了,民國三十一年範成標好像對我們也說過這件事。”

高府的偏門,悄無聲息地打開了,王玫一改過去的行裝,穿著工人的工作服,頭發也沒梳,頭上頂著頂鴨舌帽。她走出高府,一路小跑地來到商業街,一戶一戶地散著傳單。傳單上統一寫著:“打電話找軍管會要水。他們不是答應今天上午供水的嗎?軍管會不能說話不算數!讓他們們拿著水桶到街上找政府要水。”

王玫悄悄地散完了商業街,又來到十裏長街。她象幽靈一樣地這戶進那戶出,很快她又跑遍了十裏長街。接著,連鎖反應,商業街,十裏長街,家家戶戶有電話的在打電話,沒電話的跑到電話亭排隊打電話。

有水龍頭的地方熱鬧了,每個水龍頭前都排著長長的隊,擠滿了人。幾家大商號門前還聚著許多不三不四的人。他們好像在等什麽人。果不其然一會功夫後姚成來了,他一副水廠工人打扮,上身著水廠工作服,下身淺藍色的勞動布褲子。他來後一招手,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就立刻聚攏過來,他低聲對他們交代一番,他們立刻就心領神會地向長街的兩邊的巷道裏散去。

這幫瞎群之馬不知又要去幹什麽壞事……

這是一條極其偏僻的街道叫中和坊。它一頭通陶塘,一頭通範籮山,街道很窄,兩邊都是破房子,住的都是一些拾破爛的人,平時太陽一曬就散發著一股臭哄哄的味道,所以一般很少有人到這裏來。有人寧可繞道也不從這兒抄近。

一塊久違了的石板,被人用鐵棍慢騰騰地移開,露出一個陰森森的大洞。

杜子春兩手撐雙杠似的下了黑洞。

文建南站在上麵提醒他:“杜師傅,要不要再派個人和你一道下去?”

杜子春已走了一截,黑森森洞裏傳出杜師傅的嗡嗡聲:“不用,我一個人行了。”

站在一邊的胡景秋也提醒著他:“杜師傅,全城希望就在你身上啦!”

顯然杜子春已走遠了,傳來隱隱的聲音:“知道,放心!”

他急得象熱鍋上的螞蟻,在辦公室裏來回地走著。此時,他多想再回到前線部隊和敵人真刀真槍的幹。在這裏英雄無用武之地,他覺得太 “逼曲”了。

此時的姚成家,門窗都被遮掩得嚴嚴實實。

姚成對高二六、馬成功和牛四虎等一群工人打扮的特務傳達高老太爺的最新指示:“趁著這斷水機會,造謠生事,無事生非,製造混亂,把你們的搗蛋本事都拿出來,攪得齊陽市天翻地複……最後他按功行賞。”

高二六等人得到這一指示,立刻高興得歡呼雀躍。當場表示要立大功。

深深的地下涵道,伸手不見五指。地下坑坑窪窪,一不小心就要打個趔趄,或者上麵碰了頭,疼得人眉毛直皺。杜子春憑著一個老工人的堅忍不拔精神一步一步慢慢向前摸索著前進,實在看不見了他就劃著一根火柴,借著亮光辨別一下方向,沿著涵洞繼續向前走。走了一會他突然好像聽見黑暗中傳來一點輕微的響動,他不禁有些緊張起來,這是什麽聲音?是蛇還是老鼠?在這漆黑一團的涵洞裏,有一點聲音都會讓人產生恐怖,杜子春雖然是水廠的老工人,以前經常下涵洞查看管道,但這條涵洞他好像還沒有來過,因為在範成標當廠長時他有他一套管理方法,地下管道是分片包幹的。一人管一片,這條涵洞他沒有來過。他舒展了一下身體,振奮一下精神,繼續摸索著向前走去……

他劃著一根火柴,照亮前後左右情況,涵洞很深,一眼望不到頭,隻看到一條黑洞向遠處深去。他不斷向前走著,尋找著。

他的耳邊仿佛聽到時針走動的 “嚓嚓”聲,文主任的囑托聲——最好在六點前找到被關的閥門,打破敵人的陰謀詭計。他心急如焚,額頭沁出豆大的汗珠。一不小心,一隻腳踩進汙水坑裏,發出 “啪咚”一聲響。

這響聲驚動了在同一涵洞裏的兩個壞蛋——離他不遠的兩個高府的護院。他們倆都聽到了,一護院:“不好!有人!”二人進入警備狀態。

杜子春又劃著一根火柴,繼續摸索向前走去。

借著火柴的餘光,兩護院發現了他,雙雙掏出帶在身上的的匕首,緊緊地貼著涵道的壁,不讓對方發現。

一護院輕聲地說:“好像就一個人呢!”

另一護院壓低聲音說:“就一個人好,人多了就麻煩了,別急,等他過來我們就幹掉他!”

外麵洞口,文建南在焦急地等著。他試探著向洞裏喊道:“杜師傅,杜師傅!”沒有回音,他想下去,正在這時劉誌祥和方師傅來了。

劉誌祥見狀趕緊喊住了他:“文主任,你要幹什麽?”

文建南見來了救兵,喜出望外:“你倆來得正好,杜師傅下去半天了,喊他沒有回音,我想下去看看。”

劉誌祥馬上說道:“要下去也是我下去,你那能下去。”他說著就要下洞。

方師傅又立刻過來攔住了他,說:“不行!你也不能下,這事應該是我來幹,我對下麵熟悉?我去找老杜,他不會有事的,你們在上麵等著,我和老杜一道來完成這個任務。”說著兩手往洞沿上一撐身子一縮就下去了。

文建南想想不放心,對劉誌祥說:“小劉。你也下去看看,順便幫幫他們。”

“哎,好!”劉誌祥點點頭,馬上也學著方師傅,兩手往洞沿上一撐身體一縮就下去了。幽深的黑洞立刻就把他們倆給吞沒了。

站在上麵的文建南不放心地對洞裏喊道:“注意安全,一定要注意安全!”

黑漆漆的洞中傳來劉誌祥的回答:“放心,我會保護他們的!”

黑糊糊的洞中。隱隱傳來流水的聲音。

杜子春借著火柴光艱難地向前走著,突然,他在昏暗的燈光中隱隱約約發現了什麽,他眼睛一亮,火柴滅了他又什麽都看不見,他再劃著一根火柴,“啊!”他情不自禁地一聲驚叫:“大閥!原來在這兒還有一個大閥?!”他不顧一切地剛要撲上去,忽然聽到背後有響聲,憑直覺他覺得身後有人來了,他本能地身體往下一蹬,剛好把撲上來的兩護院絆倒了。說時遲那時快,杜師傅立刻手握拔手做好迎戰準備。沒有火柴的照亮,洞中一片漆黑。兩個護院快速爬了起來,在黑暗中與杜子春對打起來。就像在上演京戲 ?三忿口?,誰也看不清誰。隻是拔手亂舞,匕首亂紮。一場惡打,杜子春雖勇猛頑強,但終因寡不敵眾,頭上挨了一拳,背後挨了一刀昏過去了。

一護院輕聲喊道:“再給他一刀!”

另一護院正舉刀欲戳,洞的一端傳來老方喊聲:“老杜!杜師傅!你在哪?我和劉主任來了!”兩個護院一聽有人來了,而且還有劉主任,不敢把人真戳死,更不敢戀戰,嚇得把手中的匕首一拋,原路返回跑了。

杜子春昏倒在涵道的大閥旁……

軍管會內,周金水忙得焦頭爛額,電話快要給他打爆了,他一會打到水廠讓他再派出人員去尋找閥門,一會打到市公安局讓他們再多派些幹警上街值勤,防止敵人趁亂搞破壞。

外麵的電話也一個一個地打進來,要水,要水,除了要水就是罵娘,叫軍管會趕緊關門,讓解放軍滾蛋,什麽剌耳的話、難聽的話都說得出來。除此之外還有許多威脅的話,“說什麽你們答應上午點送水,如若上午十點還沒有水我們就要造反了。”句句話充滿是火藥味,讓人聽了毛骨悚然。周金水沉不住氣了,他恨不得扳出手槍衝了出去。他急得熱鍋上螞蟻似的急搖電話,他的額頭掛著一串串汗珠。由於著急說話太多,他聲音嘶啞,而且有點發不出聲了:“喂,有水了嗎?怎麽還沒水?十點鍾馬上就要到啦!”最後,他已經聲嘶力竭。

那位中年老板家,十幾雙眼睛在望著水龍頭。

曾經打賭的那位老板有些動搖了,沒有信心地說:“共產黨怕是要吹牛了。”

中年老板肯定地說:“不會的,絕對不會的!時間還沒有到你慌什麽?還有兩分半鍾,共產黨是最講究時間的準確性,不到十點不放水。”

陰森森的涵道下,老方和劉誌祥亮著手電快速跑來,地下坑坑窪窪,他們跑得歪歪倒倒,一不小心,老方 “哎呀”一聲摔倒了,劉誌祥趕忙上前拉起他。兩人繼續向前邊跑邊喊:“老杜!杜師傅!”

聽到喊聲,杜子春醒過來了,看到自己躺在地上,心裏一驚,怎麽摔倒了?他立刻掙紮著爬起來,頭一昏又倒了下去。他伸手摸摸頭,濕濕的,粘粘的,他摸摸身上也濕濕的,粘粘的,他放到鼻子上聞聞,一股血腥味,他知道自己受傷了。他突然想到自己的責任,想到文主任的交代:他是來找暗閥的,找到了要趕緊把它打開。他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時候時候,但他知道十點要準時送水,否則就會讓軍管會失信,那些壞蛋就會借機鬧事,就會興風作浪,唯恐天下不亂。現在暗閥讓他找到了,壞人已經跑了,他怎麽還不趕緊爬起來打開它呢?他仿佛看見時針已指向十點,街上已亂成一團……他咬著牙關爬向大閥,雙手夠著了,用盡力氣拔著、扳著……

姚成家。姚成遵照高老太爺的吩咐,把他的手下人都集中在這裏,就等十點鍾一到,水龍頭出不出來水,他們就要以此為由頭大鬧齊陽市,讓解放軍在此立足不穩,動搖南下大軍的大後方。讓蔣介石好大做文章。動搖浴血奮戰的前線將士的軍心,好讓他們國軍再苟延殘喘一陣子。

他們十幾雙眼睛直盯著一個破舊的鬧鍾,時針指向十點五十八,五十九……

馬成功沉不住氣了,蠢蠢欲動道:“行動吧?”

姚成一把按住他說:“別動!性急吃不了熱豆腐。讓商店老板們先鬧起來,我們再火上澆油。順理成章。”

其他人立刻隨身咐和:“對!再急也不在呼這多等這一會子。”

但是,各位的眼睛仍都盯在鬧鍾上。鬧鍾上的秒針仍在不緊不慢地走著……

陰暗的涵道中。杜子春全身伏在大閥上,用著全身的力氣在拔動了大閥,一圈、兩圈,老方趕來了,劉誌祥緊跟其後,他們一起加入了扳動閥門,羅絲扣旋轉的速度加快了。閥門已有一半打開了。自來水已經過此閥門流向全市各斷水區。家家戶戶的打開著的龍頭都 “嘩啦啦”地流水了……。

中年李老板一副驕傲的樣了:“怎麽樣,我說共產黨時間觀點最強嘛。他們是最值得信任的!答應今天上午十點送水就十點送水。

姚成家,一群烏合之眾全沒了剛才的神情,他們看到水龍頭噴出的 “嘩嘩”的自來水就眼睛冒火,立刻把它關了似乎還不解氣,有人還對它拳打腳踢幾下,似乎是它給他們帶來了不測風雲。他們一個個像瘟雞……

姚成氣得捶胸頓足:“這兩個窩囊廢,一個老頭子都對付不了!這可怎麽辦呀?我將怎麽向高老太爺交代?”

涵洞下,大閥門的搖柄旋到了頂。整個閥門被全部打開。

杜子春在扳完最後一圈,他的雙手從閥門柄上滑了下來,他掙紮著又抓住閥柄。

老方和劉誌祥都感覺到了,杜師傅受傷了。用手電仔細一照,發現頭上在流血,胸前也在流血。他倆不約而同地大聲地呼喚起來:“杜師傅!老杜……!”

杜子春 “哼”了聲,雙手從閥柄上再次滑掉下來。人又昏了過去。

老方抱起他,失聲痛哭起來:“老杜!我的老夥計!”

劉誌祥從方師傅懷裏抱過杜子春,對他喊道:“打亮電筒,前麵帶路,快送杜師傅上醫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