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蕭蕭的風從窗欞的縫隙擠了進來,吹得人心驚膽戰。

薛兆乾一對劍眉冷對王鑒,不緊不慢地把拇指和中指放進嘴裏,吹響一聲嘹亮的口哨。

“不好!薛兆乾叫幫手了!”王樾聽到這口哨聲,頓感不妙。

隻聽得 “蹭蹭蹭——”的一陣聲響,廣武十二騎從王土司府的垣牆外蹬牆翻了進來,有的身背弓弩,有的手持短刀,一股腦地衝進花廳,將圍住薛兆乾的百夫長曾籌等諸多土兵包圍起來。

花廳裏每一個人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不敢有絲毫動彈,生怕一場惡戰一觸即發。

廣武十二騎之一的陳岩將短刀死死抵住百夫長曾籌的脖子,命令道:“趕緊放了我們薛土司大人!”

“你……”曾籌無奈地望向王鑒,內心頗有些不甘。

王鑒氣不打一處來,沒想到薛兆乾還有這麽一手:“好你個薛兆乾,你假裝一個人前來我土司府,結果暗地裏安排你的廣武十二騎偷偷藏在垣牆外。薛氏土司曆來奸詐,果然名不虛傳啊!”

薛兆乾冷笑了笑:“我薛兆乾從不打無準備之戰。況且這還是王土司大人您的地盤,我不多準備個後手怎麽行呢。”

王鑒眼見現在這個情形,雖說他這邊的人數要多些,但都被薛兆乾的廣武十二騎給控製住了,情況不容樂觀。王鑒隻能放低姿態,提議道:“薛土司大人,大家現在這個樣子也不好看。不如您叫您的人放下武器,我也叫我的人放下兵刃,大家和和氣氣地坐下來喝杯茶。薛土司大人,您意下如何?”

薛兆乾思忖了片刻,覺得雙方這樣僵持下去不是個辦法,但他不能吃虧,便對王璽說道:“王土司大人所言極是,既然您提議,不如您先叫您的人撤下吧。”

王鑒被薛兆乾反將一軍,心中不爽,為避免整個局麵失控,王鑒隻好下令:“曾百夫長,你帶你的人先撤了吧。”

曾籌並不想就此撤下,癟著嘴巴,搖了搖頭:“王土司大人,小人死不足惜,但薛兆乾乃是四川承宣布政使司緝拿的重犯,拿下他您就是朝廷的功臣,您可不能這麽輕易放他走啊!”

比起什麽功名利祿,王鑒更在乎的是曾籌和那三十個土兵的性命,他對曾籌嚴厲地說:“曾籌,連我的話你都不聽了嗎?”

無奈之下,曾籌隻好對土兵們下令:“眾人聽令,統統撤下!”

三十個土兵陸陸續續收回手中的大刀。薛兆乾見狀,命廣武十二騎取下架在曾籌等人脖子上的短刀,兩方人馬準備各自撤下。

本以為一場幹戈能如此化為玉帛,令眾人沒有想到的是,眾目睽睽之下,曾籌突然從靴子裏摸出一把匕首,朝著薛兆乾的胸口一刀刺過去。

“薛土司大人,小心啊!”廣武十二騎之一的陳駱大叫起來。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薛兆乾一個下蹲試圖躲過尖銳鋒利的匕首,但已經來不及了。隻見一股濃稠的血頓時從薛兆乾右邊臉頰汩汩湧出,像是一條逶迤而下的小河,在薛兆乾臉上流淌出刺眼的印記。

薛兆乾咬牙切齒地摸了摸血流如注的右臉,聲音冰涼如雪:“就憑你也想殺了我?”

曾籌沒有一刀讓薛兆乾斃命,心有不甘,忿忿地說道:“薛兆乾,剛才算你運氣好,被你躲了過去,接下來你可沒這麽好的運氣了!王家對我恩重如山,你們薛家一再進犯挑釁,今日你還用卑劣的手段殺了王濟老爺,我現在就替王濟老爺報仇!”

說罷,曾籌立刻撿起地上的大刀,衝上去追砍薛兆乾。薛兆乾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當即抽出代月刀,和曾籌廝殺起來。眼看這架勢,廣武十二騎急忙拉好弓弩,舉起短刀,對準曾籌。曾籌手下的三十名土兵也不甘示弱,紛紛拿起大刀與廣武十二騎混戰起來。

三十名土兵潮水般地衝過來,廣武十二騎見此情形順勢迎風而上。廣武十二騎有的手持短刀,瞬間放倒了迎麵衝上來的土兵們。有的一躍而起,朝著土兵們狂風暴雨般接連放箭,箭支如暴雨梨花襲來,打得曾籌手下的土兵們叫苦不迭。

哪怕那些土兵再壯碩,終究不是廣武十二騎的敵手。廣武十二騎直打得那些土兵爬不起來,渾身是傷,血肉模糊。六個還在硬撐的土兵,強忍著傷痛撲了上來,廣武十二騎站好隊形,肩並肩圍圈而站,舞動著手裏的短刀,放出支支利箭,土兵們被砍得渾身是傷,身上插著密密麻麻的箭支。

經過一場激烈的混戰,三十名土兵全部命喪廣武十二騎手中。廣武十二騎僅有八人受傷,無一殞命。整個花廳血流成河,到處是死屍,被恐怖的紅色鋪滿,土兵們臨死前的哀嚎湮沒了這個曾經安寧祥和的地方。

被鮮血模糊了麵龐的薛兆乾緊握住手中的代月刀,與曾籌拚殺起來。在一聲聲刀劍碰撞中,曾籌很快便敗下陣來,被薛兆乾一刀砍中脖子,還來不及呻吟便當場喪命。

曾籌的血飆了薛兆乾一臉,他的麵孔變得猙獰起來,咬牙切齒地對王鑒怒吼道:“好啊,王土司大人,我薛兆乾今日原本好意與你共商起義大計,無意血洗你王土司府,可你卻找來這些貨色想要取我性命,好向四川承宣布政使司邀功。你以為你拿了我的人頭去四川承宣布政使司衙門,蔡思侃就會奏請皇帝保留你的土司之位嗎?皇帝既然已經鐵了心要改土歸流,你所謂的掙紮都隻是徒勞罷了。是你自己不願與我們薛家共同興兵起義,既然做不了同盟,那便是敵人。你王家今日的血光之災,都是你自找的,你怪不得任何人!”

“薛兆乾,你休得猖狂,我王鑒絕非貪戀土司之位……”王鑒正要解釋,卻被薛兆乾強行打斷了。

薛兆乾不由王鑒分說,舉起那把滿是血汙的代月刀,向毫無還手之力的王鑒和王樾走去。

王煥從小就不喜舞刀弄槍,全無半點武藝。王煥二話沒說挺身擋在王鑒、王樾麵前。王煥毫無招架之力,連薛兆乾的三招都沒接住,身中數刀,倒在血泊裏,再也爬不起來。

在徹底閉上雙眼之前,王煥趴在滿是血汙的地上,臉色蒼白,緊咬嘴唇,向薛兆乾苦苦求情:“求求你……放過……放過我兩位哥哥……”

薛兆乾沒有應允,在王鑒和王樾痛失王煥的悲愴痛哭之際,將代月刀對準了王鑒。

正當薛兆乾的代月刀揮向王鑒時,王樾突然一把推開王鑒,隻身擋在王鑒麵前,大喊一聲:“大哥,小心!”

薛兆乾的代月刀並沒有因此停下,一刀砍在王樾的肚子上。伴著王樾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鮮血噴湧而出,如注如瀑,他的肚子被鋒利無比的代月刀劃開,腸子隨鮮血流了出來。

王鑒見狀,心裏難過得一陣抽搐:“二弟!你為什麽這麽傻?為什麽要替我擋刀?”

王樾疼得渾身顫抖,額頭冒汗,差點當場昏死過去。王樾自知命不久矣,他今日注定命喪薛兆乾的代月刀下,可他還有很多事情需要交代,否則他會心有不安,留下終生遺憾。王樾強忍住傷口的劇烈疼痛,向薛兆乾乞求道:“薛……薛土司大人,我王樾賤命一條,今日能死在代月刀之下,也算是與有榮焉……但在我臨死之前,還有些話想對我大哥王鑒說,否則我會死不瞑目,希望薛土司大人能夠成全……”

“二弟……”看著王樾這個樣子,王鑒極度揪心,被千蟲萬蟻叮咬般難受。

薛兆乾不差這一時半刻的時間,不屑地笑了笑:“既是將死之人,我姑且就滿足你這個願望吧。”

王樾感激地看著薛兆乾,說話有氣無力:“多謝薛土司大人成……成全……”

說罷,王樾轉過頭來,眼裏滿是淚光地望著王鑒,聲音顫抖哽咽,對王鑒緩緩說道:“大哥……這麽多年來,我一直都欠你一句對不起……當年的我被權力和地位蒙蔽了雙眼,一心想要與你爭奪世子之位,這才中了薛忠義和無妄法師聯手設下的奸計陷阱,間接害死了五弟,又鼓動父親大人修建 ‘龍宮’,妄想 ‘龍宮’建成後勸說父親大人興兵造反,我便能從中獲利當上世子,甚至幻想當上今後的太子,差點造成謀反的既成事實……我犯下了那麽多不可饒恕的罪惡,真是罪該萬死。我縱然是死一千次、一萬次也難以洗清我的罪孽!今日王家遭此劫難,我卻束手無策。我這輩子除了機關算盡與你內鬥,再也沒有別的本事,想起來真是莫大的悲哀……盡管我曾經很恨你,但自打你登上世子之位後,我便慢慢學會了認命。既然上天讓你做了王家的嫡長子,這就是命中注定。就像父親大人臨終前對我的忠告一樣,命中有時終須有,命中無時莫強求。我和你明爭暗鬥了那麽多年,不過是一場徒勞而已。大哥,我真的倦了,倦了……如果有來生,我仍希望做你的弟弟,我再也不會和你爭了,我想與你做一對相親相愛的好兄弟……大哥,我要走了,我不敢奢求你能原諒我所犯下的罪孽,但我真心希望大哥你能夠好好活下去,帶著我們王家的希望活下去……”

話音剛落,王鑒還來不及答複,薛兆乾就提起代月刀一刀刺穿了王樾的心髒。在王鑒的萬分驚詫中,王樾脖子一歪,離開了這個世界。

“二弟!我原諒你了,全都原諒你了!你醒醒啊,你醒醒啊……”洶湧的淚水從王鑒的眼眶裏一湧而出,王鑒一把抱住渾身是血的王樾,拚命地搖晃。

王樾再也醒不過來了。所有的愛恨情仇如前塵往事,在這一刻都煙消雲散,恨也不過如此,怨也不過如此。於是恨不再恨,怨不再怨。可惜王樾再也聽不到王鑒對他的諒解了。

薛兆乾冷笑了一聲,如冰霜般沒有一絲溫度,對王樾的屍體說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隻是你的話有點太多了。”

王鑒緩緩轉過頭來,惡狠狠地盯著薛兆乾,眼裏閃爍著一股無法遏止的怒火,如一隻暴走的野獸朝薛兆乾怒吼道:“薛兆乾,你今日非要將我們王家趕盡殺絕才肯善罷甘休嗎?來呀,來殺我呀!殺了我,整個龍州就盡歸你們薛家所有了,你就更有造反的資本與朝廷抗衡了!我相信正義雖然會遲到,但永遠不會缺席。你今日的所作所為,終將受到正義的審判!”

聽了王鑒的話,薛兆乾怒火中燒,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凶神惡煞地盯著王鑒,舉起代月刀指向他:“正義?你把你的妹妹辛夷當做交換利益的政治資本,硬要她嫁給李未嵐做妾,斷送她一輩子的幸福,這就是你口中所謂的正義?你少在這裏滿口仁義道德,你根本就是一個自私自利的偽君子,一個不折不扣的真小人!”

“你……”王鑒一時詞窮,羞愧難當,他甚至覺得薛兆乾說得沒錯。王鑒心裏愧疚自責,為了土司之位坐得更加安穩,為了王家的長久利益,為了寧武司的和平穩定,為了和李家聯手對抗薛家,他自私地犧牲了辛夷一生的幸福,這是一個兄長應該對妹妹做的事嗎?

王鑒來不及繼續懺悔,薛兆乾高高地舉起代月刀,直指王鑒的脖子,像是對王鑒宣判一般,嘶吼道:“王鑒,你根本不配做辛夷的哥哥!今日我要你償還對辛夷的虧欠!”

一提到辛夷,薛兆乾心中湧起千萬愁緒,如一個永生不滅的傷口,烙印在心頭,成為一道揮之不去的疤痕。薛兆乾將滿腔仇恨和怒火全部傾注到代月刀上,咬緊牙關,怒視前方,憤恨地朝王鑒猛然砍去。

王鑒自知躲不過這當頭的致命一刀,帶著對辛夷的滿心歉疚,絕望地閉上雙眼。

說時遲,那時快,一個熟悉的身影突然麵朝王鑒,箭一樣衝過來,正麵一把抱住王鑒,以單薄的後背對著薛兆乾,用自己的血肉之軀為王鑒擋住了這致命的一刀。

這個人竟然是辛夷!

當薛兆乾發現來者是辛夷的時候,驚詫的薛兆乾呆住了,一切已經來不及了。汩汩流出的血液如燃燒的紅蓮,在辛夷身著的海青袍上淒婉地綻放著,渲染出一片令人恐懼的紅色,像一條扭曲的紅色蜈蚣,順著辛夷血肉模糊的單薄脊梁蹣跚爬動,爬向生命的盡頭。

“辛夷!”

“辛夷……”

王鑒和薛兆乾幾乎同時叫出了聲,淚水從這兩個錚錚男兒眼睛裏奪眶而出。

辛夷虛弱的身體再也撐不起來,劇烈的疼痛使她直接栽倒在王鑒懷裏,如紙般慘白的臉上,嘴唇幹澀發烏,身體疼得不住地顫抖。

王鑒心疼地撫摸著辛夷帶著戒疤的光頭,淚珠子啪嗒啪嗒地打落在辛夷頭上,聲音哽咽:“辛夷……大哥對不住你,你為何還要舍命相救?大哥心中慚愧啊!辛夷,你千萬不能有事啊,否則大哥會愧疚一輩子……”

一旁的薛兆乾像個木頭樁子似的定在那裏,手裏的代月刀應聲落地。他萬萬沒想到辛夷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他的代月刀下,這是他無論如何都無法接受的!

辛夷疼得額頭冒著豆大的汗珠,氣若遊絲,無力地對王鑒說:“鑒哥哥,辛夷……辛夷看見薛兆乾帶著一隊人馬往寧武司的方向去,擔心你們有危險,就快馬加鞭地趕回來,可還是來晚了……該說對不起的是辛夷,辛夷自知是個不祥之人,給李家帶去了家破人亡的災禍……辛夷想遁入空門贖罪,沒想到我們王家還是無法幸免於難……這一切都是辛夷的錯……”

“不,辛夷,不是你的錯,是大哥的錯!大哥不該把你嫁給李未嵐做妾,否則你也不會了卻紅塵,削發為尼,我王家也不會有今日的劫難……千錯萬錯,都是大哥的錯,把你當做維護王氏土司利益的工具,保護寧武司安寧的屏障,拿你的終生幸福去當作和李家結盟的籌碼,都是我太自私了,太絕情了!是大哥對不住你……辛夷,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啊!辛夷,辛夷……”王鑒懷裏抱著渾身是血的辛夷,愧疚和自責不斷交織,心裏五味雜陳。他恨不得辛夷從來沒有出現過,中刀的是他自己,這樣他心裏也不必如此自責。

薛兆乾心裏像是一片被烈火灼燒後的草地,遍地狼藉。他最愛的辛夷竟然活生生地倒在他的代月刀下,這是何等諷刺!眼前的畫麵如一場無法醒來的噩夢,恐懼不斷張著血盆大口,將他啃噬得體無完膚。薛兆乾不敢相信,更不願相信這個事實,眼睛死死地盯著代月刀上的斑斑血跡,拚命搖頭,目光呆滯,任憑眼淚在臉上劃出一道道痕跡,嘴裏不停嘟囔著:“怎麽會變成這樣?怎麽會這樣!怎麽會,怎麽會……”

辛夷虛弱的聲音,把薛兆乾從混沌中拉了出來:“薛……薛公子,辛夷一生不曾求過你……今日辛夷有一事相求,還請薛公子務必答應……”

薛兆乾單膝跪在地上,用代月刀強撐著身體,淚珠打落在地上,和腳下那些黏膩的血液混合,融為一體。

“辛夷,你說……我答應你,我全都答應你……”薛兆乾輕輕牽起辛夷的手,放在他滿是血汙的手心裏,緊緊握住不放,小心翼翼地從嘴裏嗬出一口熱氣來,試著給辛夷冰冷的手增加一點溫度。

辛夷躺在王鑒懷裏搖搖欲墜,命懸一線般殘喘著,用盡最後力氣,對薛兆乾請求道:“薛公子,辛夷求求你……放過鑒哥哥,放王家最後的血脈一條生路吧……我知道你很恨鑒哥哥,但這一切都不是鑒哥哥的錯,是辛夷自己的選擇……薛公子,你放過鑒哥哥吧……若是你不肯,那辛夷唯有一命換一命,用我的性命來換取鑒哥哥的性命……”

薛兆乾不住地點頭,眼淚衝淡了他手上的血痕,聲音破碎而哽咽:“我薛兆乾並非喪心病狂之徒,既然辛夷你開口讓我放了王鑒,那我便不會再動他分毫。辛夷,你要好好活下去,我不準你有事!”

聽到薛兆乾當著她的麵如此承諾,辛夷心裏如釋重負,安心地合上了沉重的眼皮。

“辛夷!”

“辛夷!辛夷……”

王鑒和薛兆乾再次同時叫出聲,誰也不願意辛夷就這樣匆匆離開,從他們各自的生命裏永遠抽離。

什麽恩怨情仇,在這一刻遠遠沒有辛夷的性命來得重要。滿臉血汙混合著淚水的薛兆乾猶記得那一年的點點滴滴。回憶在他腦海裏不斷倒映,當年他從藥叢山一路護送辛夷回寧武司蟠龍壩,在章郎中的醫館門口與辛夷告別時的場景驀然浮現。

“章郎中!對,我要帶辛夷去找那個章郎中,讓他救回辛夷!”悲痛萬分的薛兆乾不顧一切地從王鑒懷裏搶過辛夷,橫抱在懷裏,在廣武十二騎的護送下,發瘋似的狂奔出王土司府大門,跳上馬,朝著章郎中的醫館策馬而去。

薛兆乾帶著辛夷走得那樣匆忙,徒留王鑒一個人麵對一屋子血肉模糊的死屍。王鑒像是一具行屍走肉,一動不動,眼裏全無光彩,看不到一點希望的光,隻是靜靜流淚,沉默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