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回 排兵布陣嚴護衛 賊心不死尋報複

“從昨天開始,每天都有小股元軍,到龍厥口關隘外作亂。”水寶向盤和與旺叔稟報。屯兵元軍的三江口,是遷徙瑤人走出自己地盤後,無法避開的第一個大難關。

麻老虎在鳳凰嶺被老虎鋏夾斷了腳筋傷愈後,走路一瘸一拐,成了他征戰多年的最大恥辱。“仙姑”在麻老虎軍營,殺了一個胡兵,竟然逃出了軍營,衛士將仙姑跳崖前的話,告訴了阿骨嚐。阿震怒了,數次想殺了麻老虎這個 “通瑤”的奸賊。他要麻老虎每天過營去稟報一次軍情。麻老虎意識到,阿骨嚐不再信任他了。麻老虎一心想著尋找機會,狠狠打擊報複瑤蠻,以證明自己的清白和對胡人的忠心。他又抓了兩個出山的瑤人,關進了軍營地牢裏。還時常派兵到龍厥口挑釁,虎視眈眈,企圖挑起與瑤人的戰事。

為了避免遷徙前與元軍正麵交鋒,旺叔命令正在這裏為護衛瑤人遷徙排兵布陣的盤勇、禾仔和水寶,密切注視三江口元軍動向,不準惹是生非,不準瑤人出關。

這天,十個元兵耀武揚威登上了龍厥口關隘。水寶不得不帶著守隘瑤兵退去。遠遠地望著他們把關隘用具盡行拋進了河水裏。水寶氣得臉麵鐵青。泥鰍怒了,決心要給元軍點顏色看看。

第二天,十個元軍又來關隘了,幾個瑤兵望風而逃。元軍大喜,對著巨大漩渦指點個不停。突然,水裏水霧騰騰,白浪滔天,鑽出四個渾身墨黑的妖怪,雙手五尺多長,滿身綠毛,齜牙咧嘴蹦上了岸。元軍大駭,一窩蜂沿著夾窄的關道向外逃時,早有四人被妖怪的魔爪拖進了水裏,沒有一人上岸來。

關隘暫且平靜了。元軍又上鳳凰嶺挑釁,可不能讓他們進洞呀?瑤兵頭領個個著急,又不能明裏出擊消滅他們。泥鰍帶領幾個夥伴,趁夜在山腰挖了多個捉野豬的陷阱,倒插鋒利竹簽,又有兩個元兵命喪陷阱。

定下首次遷徙後,瑤人們大悅。龍窖山的氣氛,天天在此起彼伏的鞭炮聲中點燃,各寨的拍打舞洋溢著喜氣和怒氣。對盤和與旺叔來說,卻在度日如年!

小年這天,放下早飯碗,盤和就出了門。他與旺叔約好,到盤王廟上香,在廟前場上祭拜眾神。

“向峒主伯伯拜年!”“向峒主爺爺拜年!”一群穿著新衣,從這家場上飛到那家場上,玩著散鞭炮的孩子們,望著盤和來了,停下了腳步,學著大人的樣子拱起小手,爭著向盤和拜年,嘰嘰喳喳叫著。

揪心的盤和回過神,忙拱起手:“向小侄小孫們拜年,願你們高高興興,健康成長啊!”

孩子們一陣歡笑,像一群鳥雀般 “轟”的一聲飛走了。

盤和久久眼望孩子們生動活潑的背影,天真爛漫的神情,倏忽收斂了笑容,輕輕歎了一口氣,朝盤王廟快速走去。旺叔正在廟前場上踱步。唐吉領著寨人,抬著幹幹淨淨的豬頭牛頭羊頭進了廟。眾人陪著盤和、旺叔祭拜過盤王後,向盤和與旺叔拜過年,一齊離去了。

盤和與旺叔又拿起神壇旁的高香點燃,恭恭敬敬走到盤王銅像前,深深一揖,將焚香插在香爐,燒了紙錢,倒身三拜,磕了響頭,口裏念念有詞。他們在懺悔自己,沒有管理好千家峒,同時,把組織瑤人遷徙,細細稟告盤王,求盤王保佑。此次遷徙,是龍窖山一件天大的事,一步沒想到就會出差錯,就是罪過。他們多麽希望盤王托夢,親自指教。可是,越是想得急的時候,越是夢不到盤王,昨晚又未夢見。倒是平時,老人家會在夢裏,與他們一起,在千家峒遊逛,指點山水,笑容可掬。昨天會上的安排,他們又仔細考慮了一個晚上。

盤和虔誠地拿起神壇上的 “告頭”,雙手托到頭頂,又慢慢放下,握在右手上,彎下腰,向地上打去。

“咚”的一聲,兩片告頭,一片彈起五寸多高撲在地上,一片彈起尺多高仰在地上。

“托盤王的福,巽告!”旺叔邊說邊彎下腰,撿起告頭,雙手遞給盤和。

盤和問了三告,兩場巽告,一場陰告。二人心裏一片糾結,是哪裏還沒有考慮周全,沒有安排好,還是山外的幹擾呢?

二人走出廟來,兩個值哨的瑤兵,把豬頭牛頭羊頭擺到了場上。盤和與旺叔燃起兩柱高香,插進場邊的大石香爐裏,燒了紙錢,一齊拜倒在地,口裏念著“聖明的天神、地神、山神、水神,四方神祗,請眾神一道,保佑我們瑤人無災無難地遷徙啊!”叩了頭,站起身,又是深深一揖。

二人向議事廳走去,他們要把遷徙事項再仔細商討一番。正在這時,隻聽得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而近,在場上停下。

一個守哨的瑤兵進來稟報:“薑大人和腳盆在門外求見。”

“噢!”盤和邊答邊起身,與旺叔一起迎到門口,隻見薑良興和腳盆早已站在門外。

“薑大人,腳盆兄弟新年好!”盤和與旺叔雙雙拱手。

薑良興和腳盆沒有答話,一齊向地上跪去。“這是幹什麽,快起來快起來!”盤和與旺叔大驚,雙雙彎下腰,一個扶起薑良興,一個扶起腳盆。盤和心裏一沉問:“你們這是怎麽啦?”

薑良興激動得直抖,手指蒼天,哽咽著向二人說:“我本是一片好心,哪知卻害苦了瑤人。我是說不清楚了,老天可以作證啊!”

原來,薑良興與腳盆忍氣吞聲,和馬賢談了龍窖山賦稅後,二人覺得太不合理,什麽律法?律法就是馬賢的嘴。二人又不敢得罪馬賢,最後想去請甫老爺出麵,向武昌府為龍窖山說情。哪知上麵的幾個喻示,讓抗稅成了千家峒第一大罪狀,二人痛苦不堪。清晨,薑良興想起答應到寒露家過小年,二人來到了內衝寨,卻看見有些瑤人在暗暗流淚,一打聽,部分瑤人要遷徙了。薑良興心裏一陣難過,思來想去,還是去找峒主和旺叔求教,怎麽挽救這被動局麵?他們能幫助瑤人做點什麽?

“你們是正直人,是瑤人的好兄弟,千萬不要自責。”盤和拉著二人的手,熱心地安慰著,向議事廳走。

四人坐定,旺叔說:“薑大人,賦稅隻是個幌子,即使全部收起來,也不是馬賢的目的。他不僅是條喂不飽的餓狼,還想把龍窖山的一切,都攥在他掌心裏,才處心積慮把執政矛盾,都轉嫁在瑤人身上,用元人來壓迫我們,逼我們按他的意誌就範。”

聽了旺叔的話,薑良興心情好多了,深深呼出一口氣,又近乎哀求地問:“瑤人為什麽要遷徙?千家峒這樣好,何必背井離鄉,天下茫茫無涯,何處是立足之地,能不走嗎?”走南闖北十多年的薑良興,深深知道漂泊的滋味。

“唉!”旺叔竟也歎了一口氣,既然薑良興知道了瑤人遷徙,不妨直言告訴他說,你老弟有所不知,這次少部分瑤人遷徙,是多個原因造成的,除行省、府裏《喻示》所說的賦稅、水俠、瑤兵等原因外,還有一個更重要原因。你想想,要是元人奪了嶽州,龍窖山就成了孤島,瑤人不死就得降,不降就得死。我們隻得早作準備留後路。瑤人是個弱勢,如果不守大節,牆上一蔸草,風吹兩邊倒,天下人看得起瑤人嗎?我和二位說這些,是掏心掏肺當兄弟,不是取笑二位。我知道你們是迫於無奈,隨主帥降入元陣營,心卻在流血,苦於沒有出路,還有阿栗將軍也和你們一樣。唉!這些以後再說吧。眼前,漢人移民住到了瑤人的田地邊,這是馬賢最惡毒的一招,以後種田種地種山,難免會相互磕磕碰碰。漢人待我們如兄弟。移民卻被馬賢利用,成了與我們結怨的對象,瑤人不讓出地盤怎麽辦?朝廷的政策不公平會失去民心。可是,下麵辦事的人都公平嗎,馬賢公平嗎?如果我們把幻想寄托在馬賢身上,到時候就會徹底失望。千家峒有三萬多瑤人,到待不下去了再遷徙,那就遲了,後悔都來不及。你老弟一片苦心,為瑤人的賦稅,千裏迢迢找甫老爺幫忙。腳盆兄弟寧可不當都頭,也要堅持正義,不抓木養洞主。瑤人感謝你們一片誠心啊!

薑良興認真聽完旺叔的話,一把無名火從心裏升起,氣憤地說:“這是什麽世道?”

盤和安慰著薑良興,把心裏話直往外掏,說:“薑大人不要悲傷,好多事不是你想怎樣,就能怎樣的。這次瑤人遷徙,我們很著急,若是三江口元軍阻殺,就麻煩了,我和旺叔正在商量應對辦法呢。”

薑良興和腳盆都理解盤和與旺叔的誠懇,他們把遷徙的秘密都告訴了他們,這是一種天大的信任啊!薑良興激動地說:“你們抓緊準備吧!”說完,二人告辭了。

“噢,你們在哪裏過小年?”

“在寒露家。”

“你們和我與旺叔一起,去唐吉家過年如何?他這次要走了。”盤和不知道,薑良興和寒露由樟樹玫瑰撮合,在談緣。

薑良興爽快答應,和腳盆先去唐吉家了。一路上,他的心血在翻滾,能為遷徙瑤人做點什麽?盤和不是擔心三江口元軍阻殺嗎?

薑良興和腳盆剛離去,二郞一步跨進議事廳,眼泡鼓得老大,迫不及待地說:“峒主、旺叔,我來是想要你們勸勸薑良興,這人正直脾氣躁。聽腳盆說,薑大人為千家峒的事,和馬賢鬧了幾次,這次瑤人遷徙,若是又和馬賢去鬧,那就壞大事了啊!”

旺叔手摸額頭一笑,說:“你不要擔心,他知道該怎麽做的。”

“二郞,我有一件事要托付你。這次瑤人遷徙,洞裏寨裏的事特別多,三古一隻手難捉兩條魚。你把寨主的職責擔起來。我和旺叔正準備找你說呢!”盤和說。

二郞爽朗一笑,大嘴一咧,停了停,率直地反問盤和與旺叔:“你們真的覺得我挑得起這副擔子嗎?”

“挑得起。你勇敢,關鍵時刻不退避,是條好漢。”旺叔鼓勵著。

盤和也在連連點頭。二郎從山外抓回鴉雀,在內衝寨抓了個官軍伍長,殺了一個偷襲的官軍,在盤和與旺叔心裏都是有數的。

“挑得起?對,我一定要挑起。在這艱難時刻,峒主和旺叔信任我,我必須挑。你們放心,我挑不起不是人養的。”二郞直言直語說過,向盤和與旺叔一躬身,高興地走了。

二郞前腳出門,一個瑤兵後腳就走了進來,一臉不安地說:“剛才,禾仔與水寶的牛角號報,又有十多個元軍到鳳凰嶺上來了。”

“你用我的號音命令盤勇,要他密切注視元軍動向,不讓他們深入洞裏。瑤人遷徙前要盡量忍讓,不要生出差池來。”盤和搶前說。他知道一有敵情,旺叔準要親自前往。

小年夜,唐吉家的大門口掛著大紅燈籠,像一團燃燒的火。門楣上兩掛鮮紅的鞭炮,拖到了地麵。鬆明子和桐油燈,把堂屋照得如同白晝。唐吉的兒子兒媳和七個穿著新衣的孫子都來了。小孫子們在堂屋的兩張飯桌間,鬧著玩著,穿來穿去,好不開心。火塘裏,唐吉的堂客同兒媳婦們正在忙著,一陣陣臘菜香味不時飄出。隨著時間一點點過去,陪著薑良興與腳盆的唐吉不安起來,時不時借故踱到門口望望,口裏自言自語:“峒主和旺叔怎麽還不來?”

盤和與旺叔要唐吉隨瑤人遷徙,到落腳地地去當代洞主。唐吉雖然隻是個寨主,在千家峒瑤人心中的威望不遜於洞主。今天,盤和與旺叔要到他家來過年,一來送送他,二來囑他去新地後怎樣做事。中午沒有來,晚上該來了吧?

“啪啪啪……”城堡東的第一掛團年鞭炮,清脆地響起來,誰家的小年飯開場了。緊接著,西邊鞭炮也響了。此起彼伏的鞭炮聲,熱熱鬧鬧地響起來了。

唐吉的堂客把做好的飯菜,煨在火塘裏,臉上帶著幾分不安的神情,伏在唐吉的耳邊,嘴唇動了動。

“不要急,峒主和旺叔肯定是碰到了什麽急事。他們一定會來的,我們再等等!”唐吉抬起頭,滿臉笑容地對堂客說。堂客衝大家笑了笑,搬上幾盤幹果。

“薑大人打了多年仗,武功肯定十分了得。”唐吉為了緩解等待盤和的焦急心情,故意把話題扯得很遠,與薑良興聊起來。

薑良興苦楚一笑,說什麽好呢,為國家做了什麽?往事不堪回首!他隻得岔開話題,講起自己的家鄉來……

“得……得得”,“得……得得”,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遠遠傳來,聲音愈來愈近了。

唐吉立即起身,幾步跨到門口一望,笑著回頭大喊:“快擺酒菜!”隨著喊聲,堂客和兒媳婦把酒菜端上了桌,兩個兒子拿著焚香跑到門口,分別在兩掛鞭炮前等待著。

“對不起,我們去了龍源洞,來晚了。”盤和與旺叔一邊進門,一邊歉意地向迎到門口的唐吉說。

唐吉擔憂地輕聲問旺叔:“洞裏發生了什麽事吧?”

“上午和下午,元軍又兩次來鳳凰嶺……”

“什麽,元軍下午又來了鳳凰嶺?”薑良興眼睛瞪得滾圓,大鼻子急促地抽搐,截住旺叔的話反問,隨後大罵:“一夥潑皮,一夥無賴!”氣衝衝向門外跑去。待眾人回過神,追到門口,薑良興和腳盆早已騎上馬,向黑暗中的山下奔去了……

天未亮,盤和就被一陣 “劈劈啪啪”的鞭炮聲驚醒,再也睡不著了。

元軍圍山後,雖然到鳳凰嶺和龍厥口關隘外活動過,但從來沒有這麽密集出現呀?與瑤人遷徙有關嗎?近幾天,遷徙的同胞更讓他牽掛和痛心。在程鳳寨,一治水瑤漢主持修建的一個小水壩未完工,趁遷徙前去安裝涵管,被吸進壩洞裏淹死了。一個要遷徙的瑤人喝了酒,去收拾過往埋在山中的捕獸暗器,不慎掉下了懸崖。一個長期照顧一孤寡老人的中年人,幫老人最後一次蓋屋,摔斷了腿……盤和到了一些村寨,遷徙人家裏都開不成夥,寨裏都在請客,東家請了西家接。人們幾杯酒下肚,話兒多起來,說著說著就流淚了。盤和的心又在痛,自責瑤人遷徙是他的無能造成的。去了幾家後,他沒再參加酒宴了。他看了看身邊的黃桃,輕手輕腳下了床。

“天還沒亮,你就起床幹什麽?”黃桃早醒了。

“反正睡不著,我想到盤王廟上個香,再到爛船坡和龍須港去看看。後天,有三千多人要遷徙啊!”盤和焦急地答。

“好,我給你做早飯。”黃桃一把揭開被裹。

“再睡會兒吧!天亮了再起來。我回來吃早飯。”盤和把被裹蓋在黃桃身上,紮緊,轉身出了門。

東方還未發白,一陣陣冰冷的山風吹過來,盤和打了個冷顫。他把衣服緊了緊,雙肩聳了聳,腰扭了扭,大步走上屋側的大路。站在大路上,眼前的景致深深吸引了他。

大風塝上,家家戶戶門前,閃閃爍爍的紅燈籠,清晰地亮出一個八卦圖案,這樣準確這樣美。壯觀的石寨裏,整齊的石屋,隨著山勢,錯落有致,磅礴大氣。盤和又一次被先人的智慧所感動。坡下是曲曲折折的東衝洞,迷蒙的黑暗裏,數不清的紅燈籠,勾勒出洞的形象,在洞口內戛然而止。

大風塝左側的別離埂上,紅燈籠隱隱約約,像天上眨眼的星星,在不同的角度裏時現時沒。埂東是郎坪,那塊最大的黑,是一大片年年豐收的石田石地,繞在四周的紅燈籠,鑲嵌在朗坪瑤人心愛的石田石地邊,像山下漢人兄弟過年玩的長龍,跳跳躍躍,要飛起來一般。

多年前,每次過年,盤和就要選一個晴朗的夜晚,把一家人帶到大路上來觀景。小盤勇和妹妹秋菊指東指西,叫著喊著,問這問那。他就把千家峒和大風塝的故事,講給孩子們聽。一年年過去了,孩子們長大了,盤勇過年也沒回家,和瑤兵運船料到龍須港,夜宿龍厥口,為保衛遷徙布防。秋菊與女瑤兵在爛船坡,商量完成她們的任務……如今,隻有他站在這焦慮的寂寞裏,愁腸百結。

許久,東方開始發白,盤和抹了一把眼睛,大踏步向盤王廟走去。

盤王廟這幾天特別熱鬧,進香的人很多,特別是那些即將踏上遷徙路的人們,一家家扶老攜幼來了,祈禱先祖保佑。有的人返回家後,想起還有什麽話沒有對盤王說完,第二天又來了。他們帶來了各種祭品,來沾盤王的靈氣,準備帶在遷徙的路上食用,有魚有肉有米,還有茶葉,有為懷在肚子裏孩子趕做的新衣,有一同遷徙的鋤頭、鐮刀和弓箭刀槍……旺叔看見後,立即將廟裏守哨的瑤兵,由平時的四人增加到八人,招呼茶水,打掃髒物,搞好廟堂整潔。

廟堂就在前麵了,盤和抬起頭來,老遠望見迷蒙場上,一個熟悉的身影,手按胸口,在低頭徘徊。盤和的心頓時掠過一陣劇烈的疼痛!這幾天,他和旺叔天天分頭在各洞、寨跑。旺叔是那樣憔悴和疲憊,可他總是無事一般。

盤和深深吸了幾口氣,向場上走去。旺叔精神矍鑠地笑著迎上來。二人一齊進了廟,在盤王銅像前上過香,旺叔走出廟門,找守哨的瑤兵去了。

旺叔一走,盤和立即向盤王跪下,低聲訴說起來:“祖宗啊!在千家峒裏,旺叔像牛一樣,不聲不響為瑤人操碎了心,得了胃病,久治不愈。我們瑤人少不得他啊!請祖宗多多保佑他,早日康複啊……”盤和說著說著眼裏一熱。他深情地拜了再拜,磕了三個響頭,頭抵地麵,久久未起……

旺叔帶著瑤兵在盤王廟看了一遍,又向瑤兵囑咐了一些事。此時,天已大亮,上香的人陸續來了。

“得……得得……”禾仔飛馬來到場上,向盤和與旺叔稟報:“今天清晨,又有二十多個元軍,全副戌裝來到三江口,在龍源河的流水裏,細細察看。”

盤和頓時滿臉青紫,破口大罵:“老子就是死,也要把首批遷徙的瑤人,安全送出去。”

“走,我們去看看。”在龍厥口關隘,旺叔與盤勇、禾仔和水寶一番分析後,囑咐三人說:“麻老虎一心想激怒我們,挑起戰事。遷徙前,隻要他們不明火執杖殺進洞來,我們的對策是 ‘忍’。”

兩天後就要遷徙了,難道麻老虎嗅到了什麽氣息?他可是一隻張牙舞爪的攔路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