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 清內鬼軍師辯佞 除奸賊付楚斷頭

在一個陽光璀璨、杜鵑花陣陣飄香的早晨,盤勇帶著千家峒四千男女瑤兵,高舉一百杆龍犬頭大旗,將一座為杜鵑精雕細琢的高大烈女石牌坊,立在了盤王廟前場上。

盤和將一麵鮮紅的龍犬頭戰旗,授給眾女兵選舉的女瑤兵伍長春分。盤和當眾批準秋菊參加女兵隊。四毛、玫瑰兩個副伍長身後,站著秋菊、勝男等一百個刀槍光亮閃閃、藤甲披身、英姿颯爽的女瑤兵。

戰旗 “嘩啦啦”飄響了。眾女兵群情激奮,麵對盤王廟,麵對杜鵑的靈魂,莊嚴地折箭為誓,為了千家峒和瑤人的利益,決心像杜鵑那樣,挺起脊梁,不惜用最後一滴熱血,飄出生命最後一縷馨香……

東衝洞戰鬥,豹仔戰死了。木養觸動很大,似乎把人生看穿了。他授意家族出麵,同意了盤勇與春分的婚事。盤勇深受感動,拉著春分跪在木養麵前。木養把一大家二三十個戶主請到家裏,接來了盤和、旺叔與兩姓族長,歡歡喜喜吃了一頓定親宴。

瑤兵伍長會眾,大家祝賀盤勇與春分,嚷著要吃他們的喜酒。盤勇心裏結起了一個大疙瘩。他與春分一商量,當眾宣布,山外局勢一日不穩定,他們就決不完婚。眾人感動不已。

東衝洞戰事一結束,旺叔要木養帶上四個瑤漢,抬兩壇上等好酒,到下黃裏送給付楚。木養再三猶豫。旺叔又叮囑說:“你不僅要去,還要盡量讓山下人和裏丁們都知道你送了酒。”木養哪知道,這是旺叔在使計保護張喜?

旺叔又向禾仔如此這般吩咐一番,再三囑咐:“你一定要保護好明光員外和大江的安全。”禾仔想,明光和大江怎麽有禍事?

東衝洞戰鬥,官軍損失慘重,甘長青心裏有個解不開的結,日夜折磨著他。他不聲不響在暗暗尋找答案。

“你得了啞症,向老子說傷腳怎樣了呀?!”滿身鮮血、痛得直叫的小龍被官軍抬進了診室。望著埋頭處理傷口,一個勁搖頭的軍醫官,哼聲不斷的小龍氣得大罵。

“不要緊,主帥,醫治一段就好了。”軍醫官怕罵,哄過小龍,作過處理後,迅速退出了門。

守在門外的甘長青立即迎上去,似笑非笑地問:“傷得如何?”

軍醫官答:“膝蓋骨粉碎,腳殘了,好了是個跛子。”

甘長青歎了一聲,八字眉一挑,幸災樂禍地點點頭:“年輕人火氣大,不知天高地厚,自作自受。”轉而又補了一句:“趁年輕,長點記性好喔。”轉身走了。

油燈下,甘長青眨著小眼,在冥思苦索,如何向武昌府具結與瑤蠻作戰的塘報,如何向信任他的知府交差?這塘報既要開脫小龍,又開脫自己。可傷亡三百多官軍怎麽也難交賬呀?如果照直報小龍執意開戰,軍師為什麽不勸阻?如果報和瑤蠻開戰,又是什麽理由?想來想去,自己無論如何都難逃幹係。夜宵送來了,豐盛的菜,濃濃的酒,香氣撲鼻。甘長青望也未望,眼看著一個時辰坐過去了,也沒想出申達文書的好辦法。一氣之下,他捧起酒壺,一陣咕嘟咕嘟,把一壺酒喝了個精光。

早晨醒來,甘長青渾身軟弱無力,腦殼像磨盤一樣沉重,但他還是汲取過去的教訓,起床去看望小龍。剛進門,與一個人撞了個滿懷,他一驚,連忙伸手去扶,一看是張喜,立即縮回了手。原來張喜給小龍送早餐後往回走。甘長青眼一瞪,剛罵了一個 “混”字,突然覺得這不是他發火的地方,轉臉向張喜一笑。

甘長青來到小龍床前,假惺惺問過傷情,又說了一番安慰話,試探著問小龍:“東衝洞戰鬥,向府裏具結塘報,不知大人有什麽吩咐?”

其實,小龍雖然傷口痛得厲害,卻仍在擔心塘報事。他見甘長青還沒做好,立即放了心。但怎麽報,他不摸甘長青的底,不便細說,於是順著甘長青的話說:“你太忙了,讓張喜幫你代勞吧!”

甘長青一聽,立即明白了小龍不相信他的意思,也就順水推舟說:“這樣好這樣好。”心裏卻說:“省得我煩心,看你怎麽做。”

張喜真有辦法,把小龍與甘長青的責任推了個一幹二淨。甘長青一看寫好的塘報,八字眉一皺,小龍是絕對想不出如此好辦法的。張喜把戰爭對象改為通城縣、臨鄉縣邊界山上的亂匪,尤其是臨鄉黃蓋湖水匪也參與了戰事。官府上上下下都知道水匪強悍,武功高強,都是亡命之徒。即使上司來查,哪裏找得到敵方證據?何況前不久,官軍在邊界上燒了那多村莊,到處是戰火痕跡,百姓殺光了,誰人作證?甘長青渾身汗毛一豎:“這個張喜不簡單。”

讀著塘報,小龍痛楚的粉臉上,立即浮起了滿意的笑容。張喜為他解了難,也不怕甘長青玩陰謀了,受傷的身心得到了一次難得的安慰。

武昌府來函了,對小龍帶領官軍英勇打擊亂匪給予了褒獎:“居功至偉,來日定當重賞。”對作戰負傷的小龍表示了慰問。讀著府上的褒獎令,小龍和甘長青都倒抽了一口涼氣。真相瞞得了上司,卻瞞不了下屬,他們不敢向下屬們泄露半點消息,悄悄壓下了褒獎令。

躲過上司追責的小龍,覺得再無顏麵顯擺威風,幹脆閉門養傷,縣裏大小事務不再過問。好在張喜一如既往誠心待他,成了他唯一的眼睛和耳朵。

甘長青雖然掌控了縣衙軍政實權,但卻在苦苦犯難,褒獎令中提到的 “武昌府已致函嶽州府,要共同剿滅通城臨鄉邊界亂匪,尤其是水匪”的話,該如何同嶽州府取得聯係,讓他們把這事認下來,才不穿幫呢?為小龍揩淨屁股成了甘長青的一塊心病。他開了一個全縣的裏正胥吏會,穩定了內部。會後,又與下黃、冠青兩個裏正進行了個別交談,責成他們 “嚴密注視龍窖山瑤蠻動向,不得有任何疏忽,有事立即向他稟報,否則嚴懲不貸。”甘長青本不想扯上瑤蠻,還是卷進了漩渦,那就來吧,這也是顯示自己智慧的好機會!

晚上,甘長青喝著茶,八字眉猛然一挑,官軍進攻東衝洞,是一件機密事,可瑤蠻防得滴水不漏,一看就知道是事先就得到確切情報,充分準備了的。是誰走露了風聲呢?甘長青打了一個冷顫,又想起了兔子供認,官府裏有瑤人內奸的話,內奸是誰?

那晚參加會議的人,一個個從甘長青眼前晃過。他們都是新來的官軍頭領,唯獨張喜是本地人,難道是他?甘長青又想起作戰會後,小龍帶著張喜去了下黃裏,會不會是那裏的人走漏了風聲?甘長青收緊了眉頭,手摸下巴,不把內鬼清出來,以後如何對付瑤蠻?甘長青把內鬼定在張喜和下黃裏的人身上。他要把內鬼揪出來。

且說禾仔一下山,與大江一番商量後,習慣地摸了摸絛巾上的龍犬頭。這天,他提了一罐上等好酒、一整隻麂肉來到白頭鬼家,大大方方給了每個兄弟一兩銀子。

“兄弟當瑤兵探長了?”潑皮們驚奇得眼睛瞪大了。“哈哈,為兄弟們長臉了!”白頭鬼連忙安排置酒,為禾仔——這個少時就在一起混大的大兄弟慶賀。

酒過三巡,白頭鬼兩個袖子挽得老高,睜著一雙血紅的眼睛,對眾潑皮說:“我們兄弟間,好不容易出了兩個官,付楚把兄弟不當人,禾仔記念前情來看兄弟。今後,我們中誰個不幫禾仔的忙,別說我們不認你了!”“咚”的一聲,摔碎的酒碗陶片跳得老高。

禾仔陡然感動了,虎皮衣往地上一摜,一連敬了眾人三大碗酒,高聲大叫:“我禾仔即使做了皇帝,兄弟還是兄弟!”

眾人大喜,叫的叫,喊的喊,有脫得一絲不掛的,有把刀猛地紮在桌上的,更有咚咚摔碗的,陪著禾仔,喝得烏七八糟了。

“老兄弟還是老兄弟,有真情。”禾仔眯縫著眼,耷拉著腦殼,把旺叔交辦的任務,嘟囔著交付了兄弟。

白頭鬼抬起頭問眾潑皮:“兄……兄弟……的吩咐,聽……聽懂了……了嗎?大兄弟……盡管放心,等……好消息。”話一完,就打起了鼾……

第二天,禾仔轉悠去了,等待白頭鬼的消息,打算尋機作安排。

這天,付楚喝了木養送來的好酒,在裏上溜馬,跑著跑著,突然一張肮髒的臉在路邊一閃。他的馬已跑出幾丈遠,鬼使神差般勒住馬頭站住了。

“老哥老哥,好消息,有個大好消息,保你升官發財。”白頭鬼手下的一個潑皮,滿頭蓬亂地站在付楚麵前,傻笑個不停。自從那晚被大江裝 “鬼”打了以後,昔日的兄弟再 “不敢”到裏上找付楚了。

“有血就嘔,有屁就放,我還要去做事,沒工夫與你扯淡。噢!”付楚冷眼相向。

潑皮一臉滑稽,用手比劃著銀子說:“老哥急什麽?這……這個呢?老規矩嘛。”

“給。”付楚愛理不理,掏出一個銀毫子,往地上一丟。

潑皮臉一拉,嘴巴一翹,憤然大怒道:“老哥太不像話了。你把兄弟當作討米要飯化緣的,看不起兄弟,老子把自己當皇帝呢!”說完,轉身就走。

“再加兩個嘛。”付楚心裏好氣,卻回轉了口氣,又丟下兩個銀毫子。

潑皮撿起銀毫子湊上來,神神秘秘地說:“老哥不知道吧,今年春上,裏上有人買了不少鋼鐵,悄悄送到瑤蠻那裏去了。”潑皮說完,嘿嘿兒笑,腳不沾土地往縣城方向跑了。

付楚愣住了,幫瑤人買鋼鐵的人是誰?裏上鋼鐵可是明光員外掌握的呀!員外和他關係極好,兄弟相稱數年了。多年前,縣府為了控製下黃裏鋼鐵流向龍窖山,就在山下開設鐵匠鋪,統一加工農具向漢人出售。明光和他合得來,他經常在吳家吃飯喝酒。吳一年三節給他送這送那。付楚就把下黃裏鐵器加工的活路,給了明光開辦的鐵匠鋪。付楚向明光多次叮囑,要管好鋼鐵,一兩也不能給千家峒瑤蠻。如今,若是明光真的賣了鋼鐵給瑤蠻,縣衙知道了,明光是死罪,他也難逃幹係呀?付楚將信將疑趕到裏上,囑咐了大江一番,自己策馬就向吳明光家跑。

付楚心急火燎趕到明光家,明光不在,立即趕往鐵匠鋪,又不見人,怏怏回到裏上,打算天黑後再到明光家去。

大江犯疑了。他知道潑皮告狀是禾仔策劃的,可時機未到,怎麽就行動了?他立即去找白頭鬼,卻怎麽也找不到。

原來,這個潑皮想給禾仔哥一個驚喜,自作主張去縣衙告付楚的狀,半路碰上付楚,順便敲詐了幾個銀毫子,又迅速去了縣衙。

潑皮顛到縣衙,被守門兵勇攔住,爭執個不休。剛好經過這裏的甘長青聽出話裏說到 “鋼鐵”,就把潑皮帶到一邊,隨口問開了。潑皮與甘長青討價還價,以四兩銀子的報酬,把這個升官發財的消息,賣給了這個糟老頭。甘長青得知下黃裏有人幫千家峒買鋼鐵,這不正是找內奸的突破口嗎?當即指派四個騎兵,去下黃裏捉拿罪犯吳明光。

騎兵們來到裏上,不見付楚,就趕到經營鋼鐵的吳明光家,天早黑了。付楚正和明光在燈下對酌。兵勇們一擁而上,把明光綁了個結實。付楚深感不妙,趕忙熱情地邀請要立馬回縣的騎兵們,到裏上 “歇歇腳,喝一口。”兵勇們來到了裏上。

大江一見被綁的明光和滿臉惶恐的付楚,立即疑心,“禾仔把事辦砸了?”他知道問題非同小可,立即指揮幾個裏丁,迅速張羅了一大桌酒菜,吩咐裏丁把明光關進內屋。大江陪四個兵勇喝酒。付楚生怕扯上自己,百般殷勤地討好兵勇。兵勇們見了酒,什麽都忘了,加上大江、付楚殷勤相勸,一個個喝得東倒西歪,呼呼大睡。付楚醉得晃晃****,倒在地上鼾聲如雷。

夜,原野一片漆黑。大江見機會到了,忙跑進內屋,解開了明光的繩索。幾個裏丁看出端倪,忙向大江打躬作揖,口裏勸著 “做不得!”“做不得!”大江為了解脫幾個裏丁,揮手給了每人一掌。裏丁們脖子上,都留下了一道烏黑的手印,當場昏倒在地。大江牽過兵勇騎來的一匹好馬跨上去,一手把一百八十斤重的明光提上馬來,二人直奔東衝洞去了。

在內衝寨,禾仔聽了大江的陳述,叫苦不迭。旺叔曾再三叮囑他,隻能讓付楚落套,決不能搭上明光員外和大江,白頭鬼是怎麽搞的,不和他通氣就動手了?他來不及多想,連夜請了二郞、三古,各領一幫人,來到大江和明光家,帶上他們的堂客兒女,卷了鋪蓋細軟,進了東衝洞。

第二天清晨,付楚和兵勇們醒來,大江和明光早不見了。幾個裏丁,有的坐在地上揉脖子,有的還未醒來。付楚氣得大叫,親自帶人趕到大江家,又趕到明光家,兩處均已人去房空。

騎兵們回到縣衙,向甘長青稟報了吳明光在裏上逃跑的經過。甘長青氣得小眼珠都要凸出來了,狠狠地給了騎兵小頭目幾個耳光。隨後氣急敗壞吩咐郎頭,到下黃裏調查真相,查出內鬼,重點是付楚。

當夜,甘長青正在自酌自飲,郎頭前來報告:幫龍窖山暗中買鋼鐵的吳明光,幫龍窖山買鹽的裏丁頭目李大江兩家,早已搬進了龍窖山。裏丁們說,多年來,付楚和東衝洞主李木養親如兄弟,禮尚往來。東衝洞戰鬥結束的第二天,木養就給付楚送來了兩壇上等好酒,在裏上吃了晚飯才走。

甘長青大怒,聯想起昌吉當知縣時,要付楚向龍窖山落實派銀派糧,付楚左一個原由,右一個支吾推辭未辦;付楚又幫瑤蠻洞主當替身,掩護木養逃走;幫瑤蠻買鋼鐵的明光鐵匠鋪,是付楚親定的農具加工點,二人來往密切,打得火熱;昨晚,又是付楚把騎兵邀到裏上灌醉,讓明光趁機逃進龍窖山;幫瑤蠻買鹽的大江當了裏丁頭目。

“啊!原來付楚就是內鬼,下黃裏就是瑤蠻的聯絡站、供給地。”甘長青拍案而起,立即命令騎兵,連夜趕到下黃裏,把付楚綁來,關進了縣牢。

“你們為什麽關我?”付楚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把監舍鐵柵打得通通直響,大喊 “冤枉!”

第二天中午,郎頭按甘長青吩咐,來到獄中,查證官軍進攻東衝洞,付楚是否事先知道消息,給瑤蠻報了訊。如坐針氈的付楚,聽了郎頭的一番親切安慰後,鬆了一口長氣。郎頭又擺上帶來的酒肉,與付楚邊飲邊聊,看似無意地說到了東衝洞戰事上。郎頭說:“東衝洞一仗,官軍輸得太慘了,損失巨大喲。”

付楚腦子一轉,難道甘長青是為這事懷疑他?這可是與他八杆子打不著邊的呀,放下心來。考慮到甘長青與小龍間的矛盾,哪個都得罪不起,付楚一聲不哼。

郎頭似也看出其中奧妙,付楚為什麽不吱聲?怕言多有失,露了馬腳嘛!喝過一杯酒,郎頭又逗引付楚說:“戰前,小龍知縣到了下黃裏,難道你沒把瑤蠻的情況向他介紹嗎?”

付楚生怕那場敗仗牽連自己,忙洗白道:“我向知縣說了,瑤蠻強悍,千家峒險惡,不知道怎麽就沒引起小龍知縣的警覺。”為了徹底解脫自己,付楚又生造了一句 “我再三再四勸說知縣,千萬千萬不要與瑤蠻打仗”補上了。

“唉,天意,你命休矣!”郎頭心中有數了。早就暗通瑤蠻的付楚,能不將官軍攻打龍窖山的消息,給瑤蠻通風報信嗎?郎頭不露聲色,故意歎了一聲,與付楚作別。

“老爺什麽時候放我?”身陷囹圄的付楚,拉住郎頭急問。

郎頭笑答:“不急不急,你等著,特好消息馬上就要來了。”

聽了郎頭的報告,甘長青八字眉一結,咬牙切齒地說:“古人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現在,還應加個近蠻者不善。這個小醜也想玩 ‘身在曹營心在漢’,腳踩兩隻船,怎瞞得過我的眼睛?給瑤蠻送情報的內奸就是付楚。”甘長青說著說著,小眼突然放出一束凶光來:“哼!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你去辦了吧,罪行就是瑤蠻奸細。”

押牢獄卒每餐給其他犯人吃的是菜粥水,給付楚送的是好酒好肉,又沒有人來提審他。付楚以為自己的冤屈已經查清,馬上要結案了,寬心耐煩地吃著喝著等著。不料,第四天早晨,獄卒破例送來了酒。“馬上要回家了!”付楚狼吞虎咽,吃了個大飽。

突然,幾個凶神惡煞的官軍兵勇破門而入,將他五花大綁,押出了監牢。付楚大驚問:“你們要幹什麽?”兵勇沒一人回話,徑直把他押到了縣教場。

教場上,四處站著手持兵器、滿臉殺氣的兵勇。劊子手在石上磨著鬼頭大刀。付楚明白要殺他了,嚇得大呼:“我冤枉啊!”

陣陣陰風裏,教場無人聲張,任憑付楚怎樣嘶啞著聲音,喊得喉嚨流血,也無人理會。

午時,幾個兵勇走近付楚,抓起頭幘一摔,一手揪住長發,將腦殼往行刑凳上一按。纏著紅頭巾、滿身橫肉的劊子手,將一大碗酒幾口喝下,把最後一大口“卟”地噴在鬼頭刀上,高高舉起,一道寒光劃過,“哢嚓”一聲響,付楚的頭,早 “咚咚”滾到一邊去了。

再說禾仔辦砸了事,卻救出了明光和大江,旺叔沒有過多責備禾仔,而是幫他找出教訓後,自己擔起了責任,自罰二十軍棍記錄在案。盤和改為五棍,向全體瑤兵公布。

秋菊犯疑了,旺叔可是從來沒有丟過麵子,禾仔也不是這種推卸責任的個性呀!他怎麽了?秋菊找到禾仔,聽了事情經過,杏眼噴火,手指禾仔斥問:“你當探長了,這是瑤府莫大的信任。你卻是這樣撒手辦事。瑤兵們都像你一樣,拆軍師的台,丟他的顏麵,誰來凝集瑤兵心?”

秋菊說著說著大怒,伸手一耳光打在禾仔臉上,氣呼呼走了。禾仔怎麽也沒想到,秋菊會如此動怒。他摸著被打得火辣辣的臉,心更痛。他鼻孔噴火,一耳光打在另一邊臉上。

消滅了暗藏的內奸,甘長青鬆了一口氣。當晚,他正在想著怎樣盡快建立自己的權威,八字眉倏忽一放:“如若能組織一次對千家峒的成功報複,既泄了官軍失敗的前恥,又可顯示自己比小龍高明,豈不是一舉兩得?”心裏一喜的當兒又想起,若要打瑤蠻,就必須了解瑤蠻。如果以付楚的名義,把與他聯係緊密的東衝洞主李木養,騙下山抓來一審,千家峒的情況不就都知道了?

他興奮地喊來了郎頭,一番吩咐,又高興地說:“抓到了這個瑤蠻洞主,你就立了首功。事不宜遲,明天必須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