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禾仔牽線滅義軍 小龍賭氣打瑤人

“不能怪我不能怪我啊!”小龍大聲驚叫著,瞪著驚恐的雙眼四下看個不停,這不是在自己的房裏嗎?他又舉起手在臉上擰了一把,感覺痛,他才相信,自己確定是在做噩夢。他舒了一口氣,一把揭開被窩,又抬手擦了擦額上的汗水,再也沒有睡意了。

昌吉死後,小龍常做噩夢,披頭散發、齜牙咧嘴、滿身鮮血的昌吉罵上門來,指著小龍的鼻子厲聲質問:“你為什麽要將我往死裏送?”“你為什麽要忘恩負義?”“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一聲比一聲高,一聲比一聲凶很,又伸出十個長爪,惡狠狠向小龍伸來,一副要把他撕得粉碎的樣子。

昌吉剛走,又有一個麵如白紙,眼裏發著綠光的惡鬼,一身破衣爛衫,帶著一夥無頭鬼來了,指著小龍大叫:“我沒殺昌吉,你為什麽要我替死,為什麽?你和我到閻王麵前去說清楚。”惡鬼揪住小龍猛拖起來。更有一夥瑤人惡狠狠衝進了屋,向他舉起了刀槍……

小龍曾安排兩個兵勇手握大刀,守在住房門口,甚至站在臥榻邊,哪裏頂用?噩夢照常做。小龍時常夜半三更爬起驚叫,大喊 “屋裏有魔鬼!”

這事在軍營內悄悄傳開了,兵勇們在相互打聽:“都指揮使莫是瘋了?”

甘長青把小龍的表現看在眼裏,搖著頭暗暗歎氣,想起知府夫婦在他來通城前,為他特設了酒宴,並殷殷囑咐:“你要暗中幫助小龍,他經世太淺,萬一不行,你就把這個亮給他看。”那是知府給小龍的密信,他看了多次,想了多次,小龍是扶不上牆的稀泥巴,如果任由官軍群龍無首,殘局將不可收拾,他怎樣向恩人知府交差?最終決定向小龍亮出信來。晚飯後,甘長青來到小龍房裏,屏退左右。神情木然的小龍坐在**,麵對進門的甘長青未置一聲。甘長青從懷裏掏出信,放在小龍麵前。

“你看看這信吧。”甘長青笑眯眯提醒小龍。

小龍圓瞪大眼,呆呆地張望著問:“啊,信,哪個的信?”

“你的。”

“哪個寫的?”

“知府老爺。”

小龍興奮得大叫:“噢,是表妹夫叫我回武昌府吧?”抽出信讀起來,笑容慢慢從臉上消失了,握信的手重重垂下。停了停,他把信又瞪大眼睛看了一遍。姑父告訴他,甘長青是武昌府上的六品文官,在他看到這封信後,就是他的軍師了。小龍想,他走不成,有個軍師幫忙也好呀!不禁心一喜,對甘長青說:“這下好了,甘軍師,縣裏的軍政大事你盡管去安排,我實在太累,應該好好休息了。”

甘長青唉了一聲:“我也難哪,主帥是否向眾人作個交代?”

“交不交代無所謂。”小龍繃緊臉,從**爬起,叫甘長青差人去把官軍各頭領,縣衙主簿張喜一並叫來。他宣布甘長青為軍師,以後官軍和縣衙派兵行事,一律聽從軍師號令。

出生在書香之家的甘長青,從小用功苦讀,二十三歲中舉人後,在武昌府做文職。整天低三下四,兢兢業業做事,很快贏得知府信任。他韜光養晦,暗暗讀了不少兵書,一心想著侍機一展帥才,飛黃騰達,光宗耀祖。可五十出了頭,還是個從六品侍從。好不容易來到通城,配合小龍獨當一麵,可小龍是個無用之輩,讓他大失所望。他知曉自己一生,不再有顯山露水的機會了,眼前,正是施展才華和抱負的最後良機,決不能坐失,打算狠心一博,不負滿腹經綸。他不敢惹與元人細作和亂黨勾結的瑤蠻,打算先從亂黨下手。

甘長青把他的步兵副頭領郎頭升為步兵都頭。他要郎頭帶領六十個兵勇前往西鄉冠青裏,秘密查訪偵破殺害昌吉的真凶和製造白飄帶案的罪犯,又特別囑咐注意 “西邊山裏”。

第二天,郎頭命令官兵換上便服,以買糧食買山貨做生意的名義,來到了冠青裏,十人一夥,分住進了裏上附近鄉下村莊。

這天,禾仔穿一襲紅綠舊漢服,到冠青裏耍猴,在通城與臨鄉交界的小山村裏敲響了破鑼。一群猴子踩著鑼點怪叫亂跳,新奇滑稽,活潑可愛。無所事事的義軍,一個接一個村莊跟著觀賞,禾仔把義軍情況摸了個透。

耍到冠青裏附近,禾仔又發現,數個村莊住進了不少生意人,他們藏著兵器,一副當兵的模樣,猜出是官軍,就苦苦思索開了,怎樣尋找和把握機會,讓官軍與殺害昌吉、嫁禍瑤人的義軍對打起來呢?

暖陽靜靜地照在通城與臨鄉兩縣交界的山坳裏,馬賢帶著得海等四個貼身保鏢,已經在這裏住了個多月,小村周邊十分恬靜,雖然日子過得愜意,不免又生出一種寂寞。來通城的幾月裏,即使是春上官軍到處抓亂黨,他也要三五天就到夢春樓去一趟,如今……

馬賢長歎了一聲,要想過快樂日子,必須盡快奪取通城縣城。雖然縣裏新來了千人官軍,知縣昌吉被殺十多天了,還不是無禍事麽?若是再給官軍點顏色看看,豈不影響更大?老子就要你官軍認得我馬王爺有三隻眼!同時,隻要把瑤人拖下水,或在瑤人與官軍間放一把火,讓他們去廝殺,幫他掃清通往知縣的道路,坐收漁人之利,還可以向即將到來的元人表功。馬賢想著想著,大小眼興奮得亂扯。

夜,靜悄悄的,隻有幾聲偶爾的犬吠,打破大地的寂靜。冠青裏裏正李當然,自昌吉死後就盤算著,若是亂黨再要殺官吏,矛頭一定是指向他。他膽顫心驚了,忙把裏丁分成兩組,夜晚安排在自己住房附近蹲守,又找了一間隱秘住房,晚上偷偷溜進去睡覺。

子時尾,四個身穿瑤服的人來到了冠青屋,在村外悄悄察看一陣後,接近村莊,一縱身上了屋,悄悄來到了裏上房屋頂。“瑤人”輕輕揭開一處亮著燈光屋子的瓦片,隻見**睡著一個人,兩個裏丁坐在外屋一張方桌邊,一腦低一腦高打著瞌睡。四人輕手輕腳下了房。兩個裏丁還沒有醒過來,就被扭斷了脖子,一個瑤人閃進裏屋,持刀猛力向**刺去,隻感覺刀下軟綿綿的,揭開被窩一看,裏麵躺著一個用衣疊成的人形。瑤人們頓覺不妙,生怕中了埋伏,不敢上屋了,慌慌張張轉身就往村外跑。

“汪!”一聲犬吠從村裏傳出。

“汪!”“汪!”“汪!”隨著黑影晃動,一屋狗瘋狂地叫起來。七八條惡狗緊跟著四條黑影,追到村外的一座小山嶺上,瑤人回頭一望,不見一個人影,氣不打一處來,揮刀砍死三隻狗,其餘狗怏怏跑回了村。四個瑤人一屁股坐在小山上,四腳四腿大擺,躺在地上喘氣歇息。

住在冠青屋附近的郎頭一夥十人,被瘋狂的犬吠聲驚醒,連忙手持兵器出了門。可犬吠聲驟然停息,四野一片朦朧,不知往何處追。

此時,禾仔正好來了,忙張開一把尺長的小弓,“嗖”的一箭向郎頭們射去,轉身往小山方向跑。

弓箭驚動了郎頭。他做了一個手勢,十人分成兩股,飛一般悄悄往禾仔前頭抄。眼看追到了小山嶺時,禾仔卻突然不見了。郎頭的人迅速將小山團團圍住。

嶺上歇息著的四個瑤人,看見小山下有人影晃動,忙從北麵的樹林鑽出。剛到山腳,隻見朦朧裏刀光一閃,跑在前麵瑤人的脖子就被砍了一刀,“哎呦!”一聲倒在地上。後麵的三個瑤人掉頭右拐,剛到山腳又是一片刀光,前頭的瑤人舉刀一架,“咣當”一聲擋住了。瑤人又往左拐猛跑,剛鑽出樹林,兩條長槍一齊刺來,一人當場喪命,一人受傷倒地,最後一個瑤人,又退回了小山嶺。

郎頭命人從附近樹上,扯來百姓堆做牛飼料的稻草,點起大片火把,照了照躺在地上的三個瑤人,命令將兩個未斷氣的,一小刀一小刀刺得像殺豬一樣哼,同時命令,山上這個瑤人一定要捉活的!

官軍喊話了:“山上的瑤人聽著,你的三個同伴都殺了,如果你想活命,就出來投降。我們保證不傷害你,如果要老子殺上山來,定將你剁成肉醬,決不食言。”

“我想活,我投降我投降!”小山嶺上的瑤人看見同伴被小刀殺死的情景,早嚇得三分魂丟,七分魄散,戰戰兢兢回答。

“投降就趕快下山來,惹惱了你大爺,投降也要殺你。”

“我出來我出來,不要殺我,大爺饒命啊!”隨著幾聲哭腔,小山嶺上,哆哆嗦嗦走出一個瑤人來,刀一丟,“撲通”一聲跪在小山腳,雙手趴地,口裏大嚷:“老爺饒命!”

郎頭帶著兩個兵勇大步走上,飛起一腳踢在瑤人脊上。瑤人大叫一聲倒在地,以為要殺他了,慌忙爬起跪好,拚命地喊:“老爺可是答應饒小的命啦?”

藏在另一山頭大樹上的禾仔看見,火把下,官軍把瑤人綁了,堵了嘴,往麻布袋裏一塞,抬走了。

天一亮,甘長青一雙小瘦腿邁得老快,和郎頭來到牢獄,將瑤人帶上來跪在麵前。郎頭向瑤人腰裏狠狠踹了一腳,掏出一把明亮的小刀來。瑤人嚇得尿了一褲子,大叫 “饒命饒命!”甘長青小白眼一翻,問:“你叫什麽?”瑤人抖著答:“我是義軍的,是都頭得海。”

“噢!還有姓豬頭的?”甘長青不緊不慢,好奇地問。

得海知道自己說走了嘴,忙解釋說:“那是義軍知縣馬賢封的官。”未待甘長青再問,得海就把義軍住處和馬賢派他們假扮瑤人出來 “鬧動靜殺裏正”;春上時,悅來客棧嶽老板收留他們;他們在龍窖山下和城鄉殺人放火,造謠惑眾;馬賢與瑤人師爺旺叔秘密見麵;製造白飄帶戲弄知縣,殺知縣昌吉等等,竹筒倒豆子全說了。

走出牢獄,甘長青木著臉,吩咐郎頭說:“馬賢是抓不到的,你去看著辦吧。”

一出監獄,郎頭就帶上一百兵勇,押著得海,火速趕往通城臨鄉界上深山去了。甘長青又命人搗毀了悅來客棧,把嶽老板投進了牢獄。

太陽升起來了,還不見派出的四個保鏢回來,馬賢深感不妙,左右眼忽大忽小交替幾扯幾扯,連忙將一袋銀子往肩上一扛,悄悄溜出門向後山奔去。當他爬到後山頂,回頭一望大駭:大夥官軍來了,分頭圍住了幾個小山村,揮舞著刀槍。他的幾十個手下和當地百姓亂跑逃命,官軍見人就殺;他和同伴們住的幾處村莊被官軍點燃了,為官軍帶路的得海,被綁得粽子一般,拋進了大火中。大火轉瞬把幾處村舍吞噬,吐出幾片廢墟殘渣熄滅了。官軍望了望高高的後山離去了。

禾仔遠遠望著義軍被滅,心裏好解恨,正準備去追殺馬賢,突然,密林裏竄出三個昔時認識的山下潑皮朋友來。他趕緊一番指點,三人火速往後山去了。他高興地回了龍窖山。

馬賢早嚇得癱腳手軟,一步也走不動了。但他慶幸自己撿了一條命,興奮之餘又心痛極了,辛辛苦苦拚湊的義軍隊伍,被殺了個精光,身邊一個人也沒有了。他沮喪地把銀袋緊緊摟在懷裏,四野茫茫,自己到哪裏去安身?

早飯後,甘長青來到縣城北門,久久望著遠方的龍窖山影,突然一陣冷笑:“瑤蠻啦瑤蠻,你們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還與亂黨搞在一起,哼!我要讓你們看看,究竟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小龍不再操心軍政事務,吃了一陣中藥,精神輕鬆多了,不時到夢春樓逍遙消遙。數天後,小龍突然覺得不對勁了,甘長青接手縣衙後,就再沒和他見過麵。縣衙的胥吏和裏正也不見一個人影,自己不是被眾人拋在一邊了?隻有張喜天天來問他:“有什麽吩咐?需要什麽東西?”給他一點安慰。小龍想著想著,氣得發抖了。

這天早晨,張喜來看小龍,像往常一樣問候後,轉身到了門口,小龍喊住了他,疑惑地說:“我有件事要問你。”

張喜回到床前,說:“老爺問什麽?請講。”

小龍陡然臉帶慍怒,厲聲問:“近來,軍師與縣衙胥吏,還有裏正和我帶來的兵勇們,都在幹什麽,怎麽不見一個人影?”

“軍師忙得不亦樂乎,事情安排得很緊,整日跳進蹦出。我也不知道他在幹什麽。”張喜據實回答,又說:“老爺放心吧。”

小龍勃然大怒:“什麽放心不放心?我是都指揮使,又是知縣,通城的一切都是我的。如今,他們把我當成擺設了,被晾在一邊。你說,誰個過得這醃臢日子?”

張喜忙說:“對不起,老爺別生氣,千萬別氣壞了身體喲。”

眼望一臉真誠的張喜,小龍突然覺得這個氣不該向他發,手一擺說:“這事與你無關,別往心裏去。你告訴我,為什麽沒有一個人來找我,稟報軍情政情呢?”

“這……”張喜顯出一幅十分為難的樣子。

“不要緊,你盡管說,天塌下來我頂著!”小龍頓了頓又說:“你有難處,我知道不亂說你的。”

“軍師說你身體不好,要靜養,叫大家不要打攪你,讓你盡快恢複健康。”張喜隻得道出一半實情,把大家說他瘋了,瞞下沒說。

“我有病?他才有病呢!”小龍眼裏噴火。他冒著風險除了昌吉,當了知縣卻什麽權都被甘長青抓去了,還侮辱他有病。小龍牙齒咬得格格響,眼裏閃著凶光,大踏步向前衙走去。

衙役們突見多天未出門的小龍,一張粉臉鑲上凶相,一副要吃人的樣子,覺得他確實瘋得不輕,老遠就紛紛躲開,生怕避之不及。

小龍走了幾處,一人都未謀麵,最後來到縣兵處,與正想溜出門去的都頭馬四虎撞了個滿懷。馬四虎眼望小龍,大驚失色退到一邊,瞪著惶恐的眼睛,連忙躬身請安。

“安什麽安,我不是很好嗎?啊,你以為我病了,要死?”小龍氣得大叫,一盤腿坐在條案上。馬四虎忙泡上一杯茶,放在小龍手邊,呆若木雞般站立,恐懼地望著憤怒的小龍。小龍大瞪凶眼又問:“近日,你們在做什麽?”

“軍師叫我們管縣城的事,鄉下的事由他帶著大軍去辦。前天,聽說軍師在西鄉冠青裏的通城臨鄉界上,把馬賢的亂黨剿滅了,昨晚開慶功會喝酒,沒叫我參加。”馬四虎緊緊張張說。

“還知道什麽,軍師還做了什麽事?都告訴我。”小龍火氣一陣陣往上湧。

“聽牢獄的禁子說,軍師去牢獄提審亂黨,說亂黨與瑤蠻結盟了。前天,又提審了一個從夢春樓捉到叫兔子的峒丁,供出千家峒在山外買鹽、買鋼鐵,又在山上操練峒丁,後來把他放了。”

一股衝天怒火從小龍心中騰地燒起。發生了這多大事,甘長青從未稟告過,他儼然成了統帥。小龍牙齒咬得格格響,雙手抖得老高,伸手拿起茶杯就往嘴上送,哪知,錯拿了滿是墨水的硯台,塗得滿臉花哨。

馬四虎驚惶著奪下小龍手中硯台,換上茶碗,小龍抓著茶碗,猛力向馬四虎劈麵摔去。馬四虎頭一偏避過,慌慌張張跑到門口大喊:“快來人快來人哪,知縣的瘋病又發了……”

馬四虎帶著數個聞訊趕來的縣兵,捏的捏手,按的按腳,把雙手雙腳亂打、破口大罵的小龍強行抬回他的住房裏,“通”地關上門,一哄離去了。

小龍氣得亂喊亂叫,把房裏的瓷器家什砸得一片亂響,被裹衣服摔得滿地都是,下人們嚇得戰戰兢兢,隻得把張喜叫來了。

“老爺老爺!”張喜進門,親熱地喊著,拖過一把椅子請小龍坐。小龍瘋累了,停止了叫喊,停住了手腳,坐著直喘粗氣:“這些崽……這些狗日的把老子當瘋子。老子就瘋給他們看看,究竟是我瘋了還是他們瘋了!”小龍又以不容置疑的口氣向張喜吩咐:“今天晚上,通知官軍眾頭領到縣衙開會。”

中午,小龍喝得爛醉,睡了一下午,晚飯又喝了兩碗酒,張喜陪他去前衙開會。

會堂裏燈火輝煌,眾頭領進門大驚,隻見小龍坐在首席上,粉臉皮肉亂扯,酒氣熏天,一副凶相,確實瘋得不輕,紛紛離他遠坐。

甘長青最後一個進來,看到小龍死死盯著他,幾分蔑視浮上心頭,但他未露半點聲色,來到小龍側邊的座位旁,小心翼翼叫了一聲 “主帥”。小龍頭一偏,一聲未哼。甘長青一頭霧水坐下了。

“最近,官軍都做了什麽事?”小龍盡量控製情緒,但聲音裏仍有幾份激動在顫抖。

甘長青望著郎頭呶了一下嘴。

“我把近日戰況向主帥稟報。”郎頭喝了一口水,小心乜斜著小龍,將剿滅馬賢亂黨,馬賢與瑤蠻勾結,逃進龍窖山說了一遍。

“還有慶功會、嶽老板和瑤蠻兔子是怎麽回事?”小龍凶眼一瞪。

難道都指揮使是裝瘋,他什麽都知道?郎頭心一涼,正襟危坐,又把小龍所問三件事敘說了一遍。

小龍盯著甘長青,臉麵繃得鐵緊,冷不冷,熱不熱地說:“煩軍師操心了。”

“事情沒做好,請老爺指教。”甘長青心一沉,小龍在裝瘋?他不知小龍深淺,不想也不敢多說。

小龍緊逼著甘長青,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態勢道:“下步打算怎麽做?”

“報告老爺,下步還沒考慮成熟,正在醞釀中。”甘長青平心靜氣答。

小龍暴跳如雷,一聲怒斥:“莫非是搞慣了手腳,又想瞞天過海?”

張喜連忙去給小龍添茶,低聲勸說著:“老爺喝水!”

甘長青一切都明白了。小龍是假病,在裝瘋!剿匪有功得不到讚許,還惹起了小龍的強烈不滿。“我是在為你做事啊!”一股委屈塞進心裏,隨即又生發出幾份失望來。這樣不體恤下屬、如此愚昧的主帥,他是第一次見到。對於這樣心胸狹窄的主帥,自己隻能隨著他的馬兒溜,不需要出什麽力了,反正好壞都是他擔當。主意拿定後,立即附和著說:“老爺,在座的任何人、什麽事都不敢瞞你,唯你馬首是瞻,以後的事,請你多多訓示。”

“好,這才不是瘋子說的話。原來,我瘋了以後,還以為你也瘋了呢!”小龍譏諷說過,吐了一口氣,舉目四顧,眾人哪敢抬頭?小龍似解恨又似得意地哼了兩哼,又接下來說:

“既然瑤蠻和亂黨勾結,亂黨首領馬賢逃進了瑤區,證據確鑿,我們放置不管,就是養虎遺患。若是元軍來了,我們腹背受敵,後果不堪設想。我要親率官軍捉拿馬匪,剿滅瑤府,滅掉千家峒。各頭領抓緊準備,軍師拿出進攻方案,五天後出征,大家還有什麽意見?”

眾頭領看見小龍一副不容侵犯的樣子,誰還敢拋頭露臉說不?隻得一齊附和“好!” “好!”“好!”

聽到一片讚同聲,小龍得意一笑,嘿!你甘長青打死幾個亂匪,就以為自己登了天。我要滅個瑤府給你看看。他望都未望甘長青一眼,就大聲宣布 “散會”,大步流星離席而去。

眾人都走光了,張喜還在燈下看似收拾會場,實則焦心如焚!千家峒就要大難臨頭了,我怎麽給旺叔報個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