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義無反顧

馬騰看阿諾嚇到了,急忙上前攬住她,柔聲安慰:“別怕。阿諾別怕,有我呢!”

阿諾呆在馬騰懷裏,身子輕輕顫抖。

馬騰溫熱的掌心輕撫她的後背,頭頂是柔柔的話語,阿諾奇異地平靜下來,有這樣的一方懷抱她還有什麽可怕的。

而馬騰懷抱心儀的女孩子,血氣方剛的年紀自然生出許多旖旎情思來,這擾的他寢食難安的人兒就軟軟倚在胸前,鼻端是她身上馥鬱的幽香,怎麽能辜負如此美好月色呢?

他輕輕捧起她的臉,借著月華看進她的眼睛裏去:“阿諾,我傾慕於你。第一眼就喜歡了,你……你可願意接受?”

阿諾咬唇不說話,盯著馬騰的眼睛裏光華流轉,隨即突兀地滾出淚珠兒來,她雙手撐開馬騰試圖離開他的懷抱。

馬騰驚慌失措,他更加用力地攬住阿諾:“阿諾,你別哭。別哭好嗎?是不是你不喜歡我?”

阿諾搖頭,淚眼朦朧裏不知道要怎麽跟他說。

女孩子的心思難以捉摸,比較容易患得患失,或許可以靠喜歡還是不喜歡去定義一份感情,但要結成婚緣,卻不能光憑著喜歡去倉促成就。這些馬騰不懂,就連她自己也是剛剛才有所領悟。

可是,真要放棄眼前的人嗎?阿諾眼裏噙著淚愁腸百結。

馬騰一向持重,對陣強敵能沉穩應對,但對心愛的姑娘卻束手無策。

吳瞎仙白日裏教他,這事得問姑娘本人,現在看來這就是個餿主意。他問了,可是惹得阿諾傷心掉眼淚,他就方寸大亂。看阿諾哭的這樣,應該是不願意的,既然這樣再摟摟抱抱就太不合適了。

馬騰頹然鬆開手臂,眼睛也有些澀澀的,哀聲道:“對不起,讓你為難了。阿諾,我明天就回府城,以後再不打擾你了,你別傷心。”

甚至都沒有勇氣再看一眼阿諾,馬騰轉身就走。

“小心!”

忽然他的胳膊被猛力一拽,腳下踉蹌著就仰麵倒地,胸口更是突如其來的撞擊,有溫軟的身子跌落在他身上。

後背的疼痛遠沒有溫香滿懷來的劇烈,阿諾撲倒在他身上,而一把寒光閃閃的利刃,正貼著兩人的身子“嗖”一聲飛過,插進旁邊的木柱嗡鳴,可見出手的人是用了多大的力道。

馬騰這才看清,剛剛自盡的那名刺客搖搖欲墜的重新翻倒在地……

原來,剛才他並沒有死透,而馬騰隻顧著安慰佳人沒有細加查看,讓刺客緩了口氣再來行凶。若不是阿諾眼尖發現,馬騰這會兒隻怕利刃穿心嗚呼哀哉了。

好險!馬騰扶起驚魂未定的阿諾,確定刺客是真的死了,他才徹底放心。

阿諾連番受驚,嘴唇都是蒼白的。

馬騰心疼的厲害,經過剛才那一番驚險,他看出阿諾的心裏不是沒有自己的。那麽緊急的時刻她挺身相護,這是生死時刻的真情流露,做不得假。

他已經下定決心,胡阿諾就是他馬騰認定的妻子。她心裏或許還有什麽顧慮,自己願意慢慢去化解,相信阿諾會打開心結的。

馬騰堅定的望著阿諾,從來沒有此刻這樣的勢在必得,他狠狠地把她按進懷裏:“阿諾,我要娶你。”

阿諾此時也想明白了,她遲鈍的想,剛才那麽拚命的去替馬騰擋刀,完全沒考慮過自己會怎麽樣,就是由心而動自然而然的做了,隻為不願意讓他有事。事到如今,還有什麽可質疑的?她這是對馬騰死心塌地了。

沒有猶豫,也沒有後悔,阿諾就是這麽義無反顧的投向了馬騰的懷抱,深深淪陷。

後院這麽大的動靜,驚動了胡府眾人。

馬騰和阿諾聽到了踢踢踏踏趕來的腳步聲,兩個人趕忙分開。

馬騰催促阿諾:“快回房裏待著不要出來,這裏交給我。”

阿諾明白,這是馬騰考慮她的名節,孤男寡女深夜共處,會被人說閑話的。即使在自己家裏,胡家人口眾多,也得顧忌悠悠眾口。

她看了眼馬騰,叮囑道:“那你自己小心,我進去了。”

“好。快去吧。”馬騰含笑看著阿諾轉身。

突然又趕上前往她手裏塞了一件東西,低聲道:“進房裏慢慢看。”

腳步已近,阿諾也不推脫,一閃身拐進了自己的閨房。

胡縣令帶著家丁匆匆趕來,見馬騰立在院裏急忙上前詢問。

馬騰早想好了說辭,稱遭遇了刺殺,從自己住的那院子追刺客追到這裏,才把凶徒擊斃,但是有一個卻跳牆逃走了。

胡家不一刻聚集了許多人,打著燈籠把院子照的通明,胡縣令查看現場,院裏的打鬥痕跡明顯,刺客的身份卻不能確定,拉下麵巾仔細辨認也枉然,一張普普通通的臉,丟到人堆裏都不起眼。

至於為什麽來刺殺馬騰,胡家為數不多幾個知道他身份的人都諱莫如深,應該是龍首山那幫子亡命之徒罷了。

胡川遣散了眾人,命家丁收拾院子,自己親自送馬騰回他的下榻處去安置。

馬騰客隨主便,遵從胡縣令的安排撤出這方院子。

胡家人沒說這是小姐的院落,他也假裝不知道,隻是跟胡川表示歉意,因為自己的到來引得龍首山刺客驚到了胡家的安寧,又是一番客套。

但他的心裏卻不這麽認為,龍首山是土匪窩不錯,但他們原本的出身是軍人,不會有這樣的殺手。而江湖上的刺客要刺殺自己,這就太匪夷所思了,究竟是哪方勢力還需慢慢查訪。

阿諾側耳傾聽,院中喧鬧漸漸安靜人聲遠去。

手心裏握著一支步搖,那是馬騰塞給她的。

太眼熟了!

這是她和喬四小姐畫圖形設計的款式。

想必馬騰還不知道,阿諾與喬家四小姐喬珊是手帕交,喬家做著許多買賣,而那家小首飾店是劃撥給喬四母女的產業。喬珊的父親很多年前就去世了,首飾店現在由她來打理。

阿諾閑來無事會去和喬珊一起玩,她們兩個人設計的首飾銷量很好,喬珊說有一部分還被看中進貢京師了呢!阿諾也不細問,自己隻是當個興趣來玩,又不指著這個賺家用。

肯定是馬騰買來給她的,這麽湊巧就買到了她設計的頭飾,阿諾感覺挺新奇的,正翻來覆去的賞玩步搖,她阿娘急慌慌的來看女兒了。

胡夫人本來都睡下了,聽聞後院進來了刺客,還死了人,唬的趕緊穿戴好來看阿諾。看到女兒沒有受驚嚇,胡夫人放心了,安慰幾句就要出門,錯眼卻看見了桌上的步搖,女兒的首飾都是她這個做娘的購置,這支步搖卻眼生的緊,便捏起來舉到燈下仔細看。

確定這是簇新的物件,胡夫人就明白了,且不論阿諾自己不會買這樣的首飾,單是它本身由金玉鑲綴而成,也是價值不菲的。

胡夫人盯著阿諾的眼睛:“這是他送的?”

阿諾紅了臉,暗惱自己沒有及時把它藏起來,喏喏道:“阿娘,我錯了。我不該收他的東西,明日就還給他去。”

母女間不用提名道姓,都知道說的是誰。

胡夫人無奈道:“剛才闖進了刺客,可是跟你有關?”

“阿娘。”

阿諾跪在胡夫人腳下,急忙辯解道:“不是的,是馬將軍他,是刺殺他的,剛好那時他在我院子裏……”

阿諾語無倫次。

胡夫人卻聽得心驚:“他在你院子裏?你這是打定主意要跟他嗎?看來你壓根沒把娘的話放在心上啊!”

阿諾羞愧的低下頭,想了想決然地昂首道:“阿娘,我想好了。他是武將也罷、是其他什麽身份也罷,我都願意的。我不是沒聽您的話,而是……而是我放不下。阿娘……”

胡夫人定定地看著阿諾,突然有種回天乏力的頹敗感,女兒執意如此做娘的又能說什麽呢?這就是天地造化,命運使然吧!

她輕撫阿諾的頭發,澀然道:“阿娘都是為你好啊!隻盼你以後過得順遂罷了。”

阿諾緊緊抱住胡夫人的胳膊,感激阿娘能這樣成全她,心底裏是滿心歡喜的。

這一夜注定無眠……

就在驪靬城偏僻角落的一間土屋裏,昏燈如豆。

全身包裹黑色鬥篷的身影,正誠惶誠恐地跪在地上。

而背坐在黑暗裏的高大男子怒氣未消的訓斥聲聲入耳:“誰給你擅自行動的權力啊?主子千叮萬囑不可打草驚蛇,他的命令就這麽入不了你的耳?”

“事出緊急,我讓小蛇頭給你傳遞消息,你不在,所以我便親自帶了人去,也是想著看能不能殺了馬騰……”一個女子細細的辯解。

話還沒有說完卻被粗暴打斷:“閉嘴!還在狡辯。若壞了主子的大事,你有幾個腦袋夠砍的?”

“我……”女子還要再說,一記耳光就打的她身形狼狽。

頭上的風帽滑落,赫然竟是首飾店主喬四小姐。

微弱的光影裏,她的臉色蒼白的像鬼魅。

“還不快滾!”那男子一甩袍角又坐回到黑暗裏,惡毒的叱罵:“再敢擅自行事別怪我下手不容情。”

喬小姐咬咬牙答應一個是字,起身向外走出去,順手抹掉嘴角的血跡。

馬騰沒刺殺成功,還折掉了一個兄弟,最可恨的是她受的這頓折辱。

“哼!卑鄙的笑麵虎,等主子來了再收拾你這小人。”喬小姐啐了一口,一頭紮進夜幕裏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