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交易

雲衝兒疼的在地上打起滾來,身上全是泥土,頭發也是一團淩亂。

黒木郎君一臉怒氣。

他一個箭步衝了過去,一把抓住水玲瓏的衣領把她舉過頭頂。

水玲瓏大叫起來,銅鈴聲當即停了下。

雲衝兒身上的疼痛減輕了些,整個人都昏倒了過去,躺在那裏一動不動,嘴裏還不停地呻吟著。

黒木郎君道:“小小年紀就這般心狠手辣,早知道當年就該把你扔到火堆裏活活燒死。”

水天心一陣大驚,心下暗道:“難道黒木郎君早就認識小鈴鐺?我怎麽不知道。”

黒木郎君道:“該死!”

說著胳臂一甩,把水玲瓏扔了出去。

水玲瓏“啊”的一聲飛了出去。

水天心正要縱身去接著水玲瓏,卻看到一白衣女子正好飛來接住了水玲瓏。

待定睛一看,那人正是水雲聖母,後麵的四個婢女也跟了過來。

水雲聖母把水玲瓏放在地上,走到黒木郎君跟前,冷冷的說道:“怎麽,我的家事你也要插手嗎?”

黒木郎君冷冷的說道:“你的家事我管不著也不想管,可有人要傷害我的徒弟,我就一定管!”

“徒弟?嗬嗬”水雲聖母冷笑道,“聽起來很有意思。”

黒木郎君道:“隻要你放了他,我可以為你做任何事情。”

水雲聖母道:“我可以放了他,不過不是現在。”

說著拉著水玲瓏的手走了去。

夜,漆黑。

院中點滿了蠟燭,院子中央放著一張桌子。

桌上有酒,酒,很香,是紹興的女兒紅。

水雲聖母一個人坐在那喝著酒,四婢女在身後吹彈著。

今天不是十五,月亮並不圓也不是賞月的好日子。

但有人喜歡月圓卻也有人喜歡月缺。

月圓時我會心傷。

月缺時我又惆悵。

圓圓缺缺,缺缺圓圓,都讓人那麽的傷感、悵惘。

黒木郎君走了過來,走到桌前坐下,端起一杯酒一飲而盡。

他從懷中掏出一本泛黃的書扔在桌麵上,道:“《心魔寶典》換雲衝兒一條命,這樣的買賣對你來說並不吃虧。”

水雲聖母輕輕地端起酒杯,抿了口酒,道:“他真的值得你這麽做嗎?”

“值得。”黒木郎君道,“因為他是我的徒弟。”

水雲聖母冷笑著說道:“據我所知,他並沒有拜你為師。”

黒木郎君道:“可我已經把他當做了自己的徒弟。”

水雲聖母道:“他若知道了那件事是你做的,你認為他會原諒你嗎?還會拜你為師嗎?”

黒木郎君道:“認不認徒弟是我的事,原不原諒,拜不拜師是他的事,我現在隻想讓他好好的活著,活著就擁有了一切。”

水雲聖母道:“活著就真的能擁有一切嗎?”

黒木郎君道:“反正我知道,死了,就什麽都沒有了,還有一件事你別忘了,那件事的幕後主使是誰,你應該知道,柳葉兒是怎麽死的,雲大俠又是怎麽死的,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水雲聖母一臉怒氣道:“你這是在威脅我?”

黒木郎君道:“小弟哪敢威脅大師姐您啊,您隻要揮一揮手,小弟立刻就能灰飛煙滅,況且小弟這條命是大師姐您救的,若不是大師姐您,小弟二十年前就已經是個死人了。”

水雲聖母道:“你知道就好。”

黒木郎君道:“小弟隻求大師姐不要殺雲衝兒。”

水雲聖母思索了會兒,道:“這筆生意我給你做了,我可以不殺他。”

黒木郎君道:“小弟最後有一言,冤家宜解不宜結,恩怨情仇,骨肉親情,孰輕孰重,還請大師姐好好考慮,為了心兒還請大師姐放下仇恨。”

水雲聖母道:“哪有這麽容易說放下就放下,拿起來不容易,放下就更難了。”

說著她深深地歎了一口氣,話鋒一轉,道:“你想聽故事嗎?”

黒木郎君道:“什麽故事?”

水雲聖母道:“一個關於我的故事。”

黒木郎君道:“那我倒很有興趣。”

水雲聖母揮了揮手,四婢女退了去,院中隻剩下水雲聖母和黒木郎君。

水雲聖母道:“那已經是十八年前的事了,我奉師命來中原打探師叔的消息,途徑長安城外,見到一個男子受了重傷,生命垂危。

我當時年少無知,不知江湖險惡就救了他一命,後來我才知道他是從雲南一路被人追殺到長安來的,他就是雲策,那些江湖人口中所謂武林劍尊,雲霧大俠的雲大俠。

待他傷好之後,他說要報答我,要照顧我一生一世,那時我正值情竇初開的年紀,見他長得俊朗對他的話是深信不疑。

在之後的兩個月裏我們一起打探師叔的下落,始終一無所獲,或許當時師叔已經改名換姓了,江湖中人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以致我們找不到。

後來我決定回西域,恰巧追殺他的人也到了長安,他打不過那些人,我便讓他同我去西域避難,他欣然答應了。

我們一起回到西域,我向師傅稟明了事情的真相,師父甚是喜歡他,傳了他不少武功,還教他劍法。

大半年後,他對我說他要回中原一趟,說是冤家宜解不宜結,他要結束和那些人的仇恨,我說要陪他一起去,他卻說這是他一個人的仇恨,旁人去了反而不好。

我答應他讓他一個人去,我便留在西域等他回來,他說待這件事處理好後,他便回到西域和我成親,照顧我一生一世。

哪知他回到中原的時候,追殺他的那些人找不到他的蹤跡早已趕回了雲南,他便在中原逗留了幾個月。

誰曾想他卻認識了柳三刀,二人一見如故當即便成了忘年之交。

柳三刀見他居無定所便邀請他前去洛陽萬柳山莊,就在萬柳山莊他遇到了那個柳賤人,接下來的一個月裏兩人下棋論劍,遊山玩水竟然產生了愛意。

後來他回到西域,我喜不自勝拿出早已準備好了的嫁妝要和他成親,沒想到他卻對師父說他是中原人,始終要回到中原區,不能和我成親。

師父竟真的相信了他的話,說什麽他深愛著自己的家鄉。

他哪裏是愛自己的家鄉,他是為了那柳賤人才騙師傅說要回中原的。

原來他回西域之前已經和柳賤人約定好了,隻要他從西域回去他們就成親。

當時我就生氣,我和他在一起將近一年有餘卻比不過他和柳賤人在一起的一兩個月,我哪點比不過那柳賤人。

論武功她不如我,論才貌她更不如我,為什麽他會選擇柳賤人而不選我?”

黒木郎君道:“武功才貌你的確比柳葉兒強,但有一點你不如她。”

水雲聖母道:“我哪一點不如她?”

黒木郎君道:“你沒有她溫柔,善良。”

水雲聖母怒道:“這是那姓雲的對你說的?”

黒木郎君道:“是師父說的。”

“師父,師父······”水雲聖母念叨著,“後來我趕去洛陽參加他們的婚禮,他卻對我痛下毒手,若不是我後來遇到那個人怕是早已死了。”

黒木郎君道:“那還不是你先在柳葉兒的酒杯裏下毒又打了她一掌在先,雲大俠才出手傷你的。”

水雲聖母道:“我是在她的酒杯裏下了毒,又打了她一掌,我隻恨的是沒毒死她,那一掌竟然沒要了她的命。”

黒木郎君道:“你是沒要了她的命,但她卻留下了一個治不好的病症,苦苦的折磨了她一輩子。”

水雲聖母怒道:“那是她活該!”

黒木郎君道:“你的故事講完了?”

水雲聖母點了一下頭,眼眶裏滿是淚水。

黒木郎君道:“我隻想告訴你,他們兩個已經死了,你的仇恨該放下了。”

水雲聖母抽噎了一下,道:“他們是死了,可他們欠我的還沒還清,這一切我要讓他們的兒子女兒來還。”

黒木郎君道:“好狠的心,你是要讓他們兄妹自相殘殺?”

水雲聖母道:“沒錯,我所做的這一切就是讓他們自相殘殺,讓雲老狗和柳賤人死都不能安息。”

黒木郎君道:“可是有一點你做錯了,你不該把心兒也牽扯到其中,這樣會毀了她的。”

水雲聖母道:“那是她自找的。”

黒木郎君道:“難道你一點都不在乎自己的女兒?”

水雲聖母道:“那個人狠心離我而去,他都不在乎,我還在乎什麽。”

黒木郎君無言以對,他知道無論他說什麽水雲聖母都不會放下心中的仇恨。

多說無益,他又何必再多費口舌。

他端起酒杯喝了口酒,起身離開了。

夜,很冷,很靜。

烏雲遮掩殘月,隻露出一點點的光芒,可那點光芒還是照亮了一片夜空。

黒木郎君一個人在小鎮上的酒館裏喝了一夜酒。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拿《心魔寶典》去換雲衝兒的命?

難道隻是因為他比較喜歡雲衝兒,想讓他做自己的徒弟,讓他繼承自己的衣缽?

還是因為他做的錯事太多,覺得虧欠雲衝兒的太多,做這些隻是想得到雲衝兒的原諒,得到靈魂的寬恕?

他不再多想,隻是一味的喝著酒。

他的腦海裏始終有一個信念,那就是一定要救雲衝兒,一定要讓他活著,靈魂告訴他雲衝兒將會成為像他父親一樣的一代大俠。

雲衝兒將會解救更多的人脫離苦海,將會化解這所有的恩恩怨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