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戰書
瑩瑩閃爍是用於照明的功能咒語。
施展咒語的時候，巫師的杖尖會亮出光點照耀周圍，宛如天上的星星一樣耀眼。
而這個咒語在海娜手裏卻比星星還要浪漫。
那幾點漂浮在空中的光點穿過鐵門來到牢房內部，把這裏的陰暗潮濕全部照了出來。
海娜皺了皺眉毛，這裏的環境還不如野外的森林。
“養尊處優的公主覺得不適了嗎？”
凡克雖然全身沒有力氣的塌陷著靠在牆上，但眼睛裏始終帶著怨恨。
他背上的溫度一直沒有把那個靠著的地方變暖，手腳也是同樣的冰涼。
“我不是公主。”
海娜耿直的回答他，並沒有在意凡克的傲慢。
“你早就發現我了，為什麽不告訴他？”
在剛才那個男人來之前，海娜已經先到了這裏。
她剛要現身的時候，那個男人的腳步聲就開始從遠處響起。
海娜本來想憑借這裏幾乎不可見的條件靜靜的逃走，可是到了另一條走廊的拐角，卻沒有聽到凡克提到自己。
她很驚訝，並且聽完了兩人的加密對話。
凡克沉默了好一會兒，海娜就在涼風裏等待他的回答。
風吹了好幾個回合，凡克的眼神還是呆滯的看著正前方。
那裏什麽也沒有。
“你一定知道些什麽吧。”
“比如……為什麽一定要殺了我。”
不久前的煉金師雖然閉口不言，但是目的也非常明確，就是要終結海娜的生命。
“那你就不怕我現在殺了你？”凡克說話呆滯，沒有什麽力氣，像一個將死之人。
“你傷不到我，不是嗎？”
那個已經在她身體裏運行了很久的防禦機製一直在保護她，一連著抵擋了凡克三次能將人的生命掠奪的攻擊。
凡克的神情微微變化，好像在回憶著什麽。
“許多大法師都沒有辦法完成防禦咒。”
之前聽哈利推斷過，這個咒語有可能是她的父母為她布置在身體中的。
“你的父母一定傾盡了一切吧？”
當戳到別人痛處的時候，凡克總是會表現出一副非常舒適的感覺。
他好像是在哪裏聽說，碧曼·艾詩伊這個案子進行的時候，卡莉凱·福萊爾的父母都有去到魔法部了解情況。
並且那段時間總是寫信來，後來知道女兒並不是凶手，所以才停止了向那個案子的小組寫信。
不過這期間卻沒有聽人提起海娜的父母或者是親戚來魔法部了解情況的。
凡克沒有仔細去查看海娜的魔法檔案，不然他就會發現海娜這個天才巫師根本不在檔案裏，接著他可能又會有新的理由去揪著海娜不放了。
“也許吧。”
海娜淡然的回複他，但那隻是表麵平靜，她心中早就掀起了驚濤駭浪。
麵對她的淡然，凡克則是稍稍的詫異。
海娜也就十三四歲的樣子，言行舉止卻有點像大人的模樣。
“無可奉告了，你走吧。”
最開始的問題是為什麽沒有暴露她的存在和為什麽要殺她，繞了那麽久卻還是沒給出答案。
“在你的咒語裏麵，我有一些不好的感受。”
坎坷的眼睛突然顫了一下，臉上的神情摻雜著不易察覺的驚恐。
他並不清楚海娜也知道了一些關於“這件事”的東西，也同時在心裏暗暗做著決定。
如果他不能在最後的期限殺了海娜，那他就會遭殃。
那如果殺了她呢？就能一直平安下去了嗎？
那個人給了他不同於尋常的魔法能量，才讓他有了今天的“進步”，如果那部分能量被回收，他又會是那個法力並不高深的普通的凡克了。
收回以後，他還能不能活著。
還是跟隨者那些他看到的東西一起滅口。
他現在的處境已經跟棄子沒有區別，如果再不賭一把，可能連最後的生路也沒有了。
“竟然你知道，就不用大費周章來這裏走一趟。”
凡克跟她原本就是素不相識的兩個人，現在卻想盡辦法的要殺了她，這一定有著一個堅如磐石的理由。
“我並不清楚是誰想殺我。”
“那我就會告訴你嗎？”凡克背了過去，海娜已經看不見他的表情。
他很惶恐，因為大多數的人都會對他的傲慢嗤之以鼻，隻有海娜還在追問。
他不敢說出那個回答，如果真的這樣做了，他也許連死都不能好好的死。
“我還會再去殺你的，你等著接招吧。”
因為他背對著海娜，所以他咬牙切齒的表情沒有被海娜看到。
最初跟那個人做這筆交易，隻是簡單的要毀掉一些又天賦的巫師。
他去做劊子手，然後得到強大的魔法能量。
他之前暗中追捕過很多有天賦的巫師，後來接到了殺死海娜的命令。
因為第一次接到的命令是指定人選，所以他也察覺到了海娜的不同尋常。
接著幾次的屠殺失敗更加驗證了他的想法。
也因為幾次三番沒有的手，最上邊的那個人著急了。
那個人以自己的死要挾，讓凡克為了保命而不得不暗中追殺。
雖然第二次是用了卡莉凱把海娜引上鉤了，但是仍然以失敗告終。
因為他終於受不了被人威逼的感覺，所以在法庭上爆發了。
現在他被剝奪了魔杖，那個人也不會再暗中出手幫助他了，更有可能暗中出手殺了他。
不僅如此，他的身體被下了咒語，如果他不能完成任務，那麽他會收到處決，而且必須是那個人。
直接被上頭那個人殺死，或者是折磨死。
他不能自殺，隻能被別人終結。
“你……傷不到我……”
海娜又重複了剛才的話，但卻不是剛才的心情。
她不理解凡克的偏執，因為他始終不肯說出是誰想殺了自己。
“真是天真，你以為你身邊的都是好人嗎？”
凡克低下頭幽幽怨怨的說道。
女孩不禁在洞口吹進來的冷風中打了個寒戰。
凡克的意思是，她的身邊有叛徒。
這個叛徒已經知道了她身體有防禦咒，所以在想辦法破除它，以便凡克在這之後更容易 殺了她。
“謝謝你告訴我。”
雖然位高權重，雖然手握強大的魔法，但是海娜還是看出了這位前任魔法部副部長的滄桑和悲哀。
他就像一棵茂密的樹，外表光鮮，但內裏已經被蟲子侵蝕幹淨，隻有那副悲傷的軀殼。
“哼，我真討厭你們這些天才，一說什麽，馬上就能思考得明白。”
其實他並不是討厭天才，而是將自己沒有天賦這件事無端的發泄到了別人身上。
所以他看起來總是那麽的像個瘋子。
“卡莉凱也沒有天賦，但是她從來不放棄。”
不放棄自己，也不放棄所有關照自己的人。
與卡莉凱比起來，凡克的年紀與奧維斯教授一般大，但心智卻不如她，也不如一直勤懇的卡莉凱。
說完，那些漂浮在牢房裏的光點慢慢飄出來，牢房四壁上的光又被黑暗侵蝕，直到光亮隻照見了海娜的腳邊。
她朝著走廊的盡頭走過去，風吹得越來越大。
一直籠罩在魔法世界的烏雲因為她而來，那想要殺了她的人是不是也受到了什麽牽連？
他當然不會被自己原諒，但這改變不了凡克是惡人的同時也是個可憐人的事實。
“嘿。”
凡克的聲音突然在她的身後響起。
“你的同學可能再也回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