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第五章
第五章
“小姐，您喝一口，好不好？就一口，啊？”芙佩挖空了心思在一旁勸著，希冀著洛無顏能轉過首，喝下她手中端著的湯藥。
可是那個坐在窗前的人卻似是沒有耳聞到一般，連眉毛都未動一下。
“小姐，就喝一口，成不？”芙佩仍是不厭其煩的勸說著，瞧一眼立在身旁滿臉憂心的鈴雲，苦著臉衝她搖了搖頭，兩人不知用了多少方法，說了多少話，可；洛無顏仍是絲毫不為所動！
若不是那雙眸中空洞的無神，她們或許真的會以為是自家小姐在慪氣！可是她們清楚的知道，那種事或許誰都做的來，但惟獨不會是她家小姐！
落日的餘輝一點點漫布整個天際，映的琉璃瓦燦若金光，抬眸，龍天越卻倏然閉上了眼睛，仿若被刺痛一般，陰霾著臉色好半天才重新張開雙眸。
一個身影悄悄走近，未等座上之人開口，他已先聲喚出：“殿下。”聲音，一如往常的穩重，隻是聽來卻又多了一抹別的情緒，似是無奈。
龍天越抬首直視他，微眯了雙眸，以眼神詢問著他。
劉全意會，衝著座上之人點了下首，恭聲回道：“殿下，東方將軍已經趕來，現下，已去了東宮。”遲疑的聲音，眉間陡然就增添了一絲惆悵，糾結在眉心，濃的似是化不開一般。
龍天越始終未言語，隻是片刻的沉默過後，將手中的筆緩緩放下，抬了步子走出了大殿。
殿外，一片絢麗的光線，斑駁灑落在修長的身形，映的前方那背影愈發的落寞起來。劉全的視線一瞬也不瞬的盯著麵前的背影，心頭突然就湧上了無盡的酸澀，隻能靜默著。
倏然，龍天越回轉了身形，再度踏進大殿。
“殿下，您？”劉全有些驚訝，出聲問著。
“酒！”衝著身後僵硬的丟下一字，沙啞的聲音，單一的音節，龍天越頭也不回的步向了上元殿的後庭院。
漫天金色絲線，拉長他濃黑的影子，孤獨滿寂，渾身上下，照不透的陰冷。
須臾片刻的工夫，劉全便折了回來，手裏多了一壇酒，身後是跟隨而來的宮女，在得到麵前主子的首肯後，方才小心翼翼的進到室內，將酒盞一一擺好。
“都退下吧！”幾分不耐的揮揮手，龍天越端起了麵前的酒盞仰首飲盡。
視線掃過，見室內唯剩劉全一人恭身立著，遂皺了眉頭，沉聲道：“退下吧！”
“殿下，您……”劉全正欲說什麽，眼神裏凝著滿滿的擔憂，隻是話還未完，即被截斷。
“退下！”龍天越的語氣裏驟然添了幾分冷然，出口的聲音冰到沒有一絲溫度，雙眸淩厲，不容拒絕的氣魄！
劉全一怔，看著殿下一臉的陰霾和冷然，稍稍遲疑了下，卻還是遵命退了下去。
月，上了高空，又寂寂隱去，日，東方升起，又漸漸西下……
如此整整一日一夜，龍天越都把自己關在上元殿後庭院的一房間裏，沒日沒夜的喝酒，縱使守侯在外麵的人擔心的要死，無奈沒有他的命令，即使是劉全也不敢擅自做主進去，偏偏現下五王爺又出了京，這，可如何是好？
仰首，看一眼冷清的月，彎彎，淒淒，劉全平素沉穩的麵上竟也是絲毫不欲掩飾的焦急……
屋裏從昨晚到現下，盡是一片漆黑，歎息幾番，終還是一咬牙，跨步進了室內……
隻見龍天越頹廢伏在案上，一身明黃錦衣酒漬斑斕，順著視線望去，攥起的拳上不知何時多了一道道傷痕，血跡早已幹涸，凝固在皮膚上，暗紅斑斑。
劉全呼吸一窒，下意識的看向另一隻手，卻發現那幹涸的血跡下複又湧上點點血絲，想來是剛剛用力捶擊桌麵導致的，那幾道看似原本快要愈合的傷口漸漸被撐脹開，袖口間金線勾邊處早已是一片血色瀲灩……
“殿下！”劉全在怔愣中瞬時回過神來，上前急聲喚著宿醉的身形。
龍天越眉心緊蹙，糾成一個結，緩緩抬首，隻手撐著發疼的額際，喃喃問一聲：“何時了？”聲音破碎沙啞。
“殿下，從您昨晚來了這裏，已經整整一天一夜了。”劉全輕聲回著，不忘遞到他麵前一杯茶水。龍天越就盞飲下，清潤了幾許如火灼燒般的喉間，看一眼外麵墨黑的夜……
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澆愁愁更愁！
原來酒入愁腸的滋味，竟如此酸澀！
一日一夜了，她，可有喝藥用膳？
想到這，旋即唇角勾出一抹自嘲：應該是說的動吧！那個人的話比他來的有分量！
劉全看著麵前人在月光下朦朧勾勒出的側影，淩亂的發絲，落寞的姿態，這樣的殿下，他，有些陌生！
他心知肚明殿下心裏在想什麽，遂幾度張了張口，正欲說些什麽，卻因突然走進來的身影收斂了欲出口的話。
東方綽逆著月光，垂手而立，擋住了門口灑落的大片光線，太過陰暗的室內，看不清楚他臉上的表情，隻是周身散發的濃濃憂傷還是清晰的能感覺到。
“殿下，臣，無能！”良久的靜默後，低沉的聲音緩緩道出，似是在極力壓抑著什麽情緒。
龍天越愣了愣，手中的傾斜的酒盞，殘餘的酒液，滴答滴答落在地上，在暗沉的室內應來極為清脆，像極了他心中落寞的回聲。
默默的又飲了口酒，心底空蕩蕩一片……
立在門口的人沒有再說話，而他亦沒有動，許久許久，久到靜默的空氣開始令人窒息，久到彼此對視的目光開始焦灼……
募地，龍天越“騰”一聲，摔了手中的酒盞，大步跨開，揪住逆光而立之人的衣衫，雖然外表些許頹廢，氣勢卻是一如既往的淩厲，衝著麵前的人，幾乎是咬牙切齒的低吼出：“你，說，什，麽？”一字一句，眸中的冷然驟然降到了冰點。
東方綽因他突然的力道略略踉蹌幾步，很快穩住，毫無懼色的對視上他淩厲的雙眸，隻是眉梢眼角掛著滿滿的落寞和疲憊！
“她的溫暖，不是我！”東方綽唇角扯起，略微苦澀的笑。
回想起昨晚，他的心，一點點涼了去……
“東方……將軍？”芙佩瞠大著眸，驚訝看著來人。
東方綽微微一笑，聲音依舊低緩的柔和，道著：“我來看看你家小姐。”在提到小姐時，雖眉心聚著擔憂，仍是溫柔了眼角。
芙佩猶豫著不知應不應該放他進去，可是東方綽的身形早已越過她，直進了內室。
“無顏……妹妹！”看著窗前如紙般纖薄的側影，東方綽的眉心募地就籠上大片大片的憂傷。
那坐著的身形明顯的一顫，回首掃了他一眼，複又轉回了視線，那陌生的眼神令他的心仿若被針刺了下，疼痛顫栗！
他緩緩的小心翼翼的靠近她身邊，看著那蒼白的臉龐，定定凝視了許久。
“你，恨我麽？”問的如此小心，生怕她的一點首或是一個冷漠的眼神，他的心就會瞬間疼痛到死掉！
一直以來所有的堅持，所有說服自己的理由，突然間就全數瓦解，看著這樣蒼白纖弱，毫無生氣的她，連他自己都不會原諒自己！
就在東方綽以為她不會回答她的時候，靜默的空氣裏突然飄來她蒼白無力的聲音：“失望！”虛弱的氣息，兩個字卻是吐的如此擲地有聲。
洛無顏的視線轉回，定定的看著他，一字一句，緩慢清晰：“在這天底下，你是除了洛府的親人外，我最信任的人！可是這樣令我信任的你，卻欺騙了我，利用了我！東方大哥，你真的，令我好失望！好失望！”縱使他的一切初衷隻是為了她好，縱使他做的所有都是為了她，可他不該選擇這樣的方式，她生平最厭惡的——欺騙和利用！
那些欺騙和利用帶著尖銳的刺在她心上開出一朵朵妖嬈的花，瞬間枯萎，殘留的毒液卻一點點腐蝕著破敗的心，那樣，那樣的疼痛和無法磨滅！
“無顏妹妹……對……不……起！”如哽在喉的口裏僵硬的擠出破碎的音節，荼蘼了心。
他看著她轉為平靜的雙眸，再也探尋不到一絲溫潤的色澤
……
夜風，吹醒了遊移的思緒，瞬間回神，隻一動，東方綽便掙脫了龍天越僵住的身形，沒等他再說什麽，徑自轉過身，走出庭院，走出，她和他的記憶……
柳絮紛揚的洛府後院，他拂去了她肩頭落下的飄絮，卻沒有得到她半句的承諾，他以為足夠的，足夠有時間去等候到想要的一切！他以為隻要默默的守護著她，她便有能回到他身邊的那一刻，卻，不知，很多事情，上天早已在冥冥中注定一切！
他沒有握住她的手，就注定了，他今生與她的錯過！
“我，會一直在原地等你！”曾經，他堅定滿滿的如是告訴她！
清冷的月搖曳起天青色的長衫，在地上拖了長長的影子……
會的，他仍然會在原地等著她！即使這一次再也等不到她的回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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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親們的繼續支持！親們猜測下明晚天越童鞋會有些什麽動作呢？
西，各位親奈噠，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