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第四章

第四章

“我已經沒有任何利用的價值了,您又何苦再做這些?”洛無顏的眸中平靜的沒有任何波動,冷漠的語氣裏是絲毫不欲掩飾的自嘲。

龍天越身形一僵,看著那雙眸中滿滿的嘲諷,冷漠的令他心驚!

洛無顏平靜的直視著他,隱隱探究到那雙深邃的眸中流瀉出的憂傷和晦澀,可是心,早已麻木!

似是突然想起了什麽,募地,唇角的笑意愈發的清冽起來,淺淺勾唇,不屑的姿態。

他難道不知道麽?他偽裝的溫柔是殺人都不沾血的刀,將她的心一點點剜碎……

“我在你心中就是如此麽?”聲音低沉,聽不出是什麽情緒,隻是出口的話有幾分僵硬。

“難道不是麽?”洛無顏不答反問,麵上的冷漠依舊未退去。

她話語中的譏諷狠狠的刺到了龍天越,隻見他眸中驟然聚上濃濃的怒氣:“你就如此在乎他?在乎到無法原諒我?在乎到漠視我對你所有的關心?在乎到不惜賠上你的一生麽?”他字字激憤,幾乎是從唇齒間迸射而出,犀利的眼神緊緊盯著麵前的麵孔。

不覺間,手上的力道突然加重,卻全然忘記了手中正端著的瓷碗,隻聽“砰”一聲,碎裂的碗片濺在地麵,淩散了滿地,一如,破碎的心!

洛無顏微微垂了首,看著散落一地的淩亂,無意間掃向他緊握的雙拳,唇角的笑意募地就淒澀了幾分。

還是一樣!如此的冷傲,卻又如此的,狂妄!他合該以為全天下的人都理所應當的匍匐在他的腳下吧!可是那些人中惟獨不再包括她!

瞧見洛無顏一直垂首不語,龍天越看不清楚她麵上的表情,隻是見她愈是這樣,心裏便是愈發的煩躁起來,吐出的話幾乎是不經腦際考慮就脫口而出:“為什麽不回答我?是不敢還是默認?”

聞言,洛無顏的麵上仍是一片平靜,唇角的笑意未減,卻無端的多了幾許疲憊,她真的覺得很累,很累,連反駁的力氣都沒有。

“殿下既然心知肚明,又何苦再咄咄逼人呢!”聲音很輕,有些無力感,而後未再言語,隻是兀自緩緩蹲下身子,收拾著地上的碎片,不然呆會兒若是被鈴雲她們看到一定會胡思亂想徒惹她們擔心的!

也許是心不在焉,也許真的是太過疲憊了,洛無顏隻覺眼前一恍,下一瞬,尖銳的疼痛募地自掌心襲來,凝了眸望去,才發現食指處不知何時被劃開了一道傷口,鮮紅的血液順著指腹滴落在天青色的碎片上,瞧來竟是,格外的心驚!

龍天越隻覺得心一糾,下一瞬,身形已快速的蹲下,幾乎是不假思索的,抓過她受傷的手指就貼在了自己的唇上。

洛無顏周身極其明顯的震顫了下,接著瞬時抽回自己的手,動作同樣快的沒有任何遲疑!

看見她已經站起身子,龍天越掩飾下眸中那抹受傷的神色,也隨著起身與她平視著。

洛無顏稍稍往後退了些許,與他拉開一小步的距離。

龍天越眉心緊緊蹙起,眸中交迭著複雜的情緒,沉默,良久的沉默,空氣中突然間隻餘了輕微的風聲……

似乎是過了很久很久,那抹修長的身形一閃,待洛無顏回神之際,龍天越的身形已經消失……

微斂了眉目,掃向受傷的手指,下意識的撫上,隱隱疼痛的觸感,眉心下意識的皺了下,腦際似有什麽倏然劃過……

“若是疼可以喊出來,不必這麽忍著,這裏沒有別人,不會笑話你的!”

記憶陡然擦過什麽,某些突起的回憶就這樣定格在了腦際。

成親之夜的第二天,她將手指咬破,染紅了合巹的白絹,之後進了上元殿,行了禮,回到東宮後,有個人如是對她說過這樣一句話。

那是她第一次在那冷峻的麵龐上看到一點點柔和的表情,也許是唯一的一次沒有任何偽裝的柔和!

那傷口早已愈合,甚至是連一絲疤痕都未留下,而今天卻又被新的傷口重新覆蓋,就如同有些什麽已經被取代!

“小姐!”芙佩的聲音一落,人也隨著進了屋,身邊一同進來的還有鈴雲,兩人一臉的擔憂和著急。

洛無顏輕輕一笑,正欲張口,卻瞧見太醫院的太醫已進到室內。

“小姐,是殿下吩咐太醫來的。說是瞧瞧您手上的傷。”鈴雲悄聲說著,解了洛無顏的疑惑。

“有勞了。”衝著來的太醫略一點首,洛無顏緩緩坐下,探出手,任由太醫小心查看包紮著,最後無非又是一番叮囑後連帶著開了好幾方子的湯藥……

而她的心神早已不知不覺飄渺了去……

翌日,龍天越人雖在上元殿,心卻早已不知遊神到那裏,手中握著的筆半懸著,遲遲沒有落下,劉全在一旁察覺了什麽,遂上前小心翼翼的張口喚了聲:“殿下。”

龍天越瞬時斂回神,看他一眼,沉吟著問道:“太子妃的傷勢如何了?”

“回殿下,太醫說傷勢調養幾日倒無甚大礙,隻是太子妃不肯喝藥。”劉全躊躇幾下還是道出了實情,眸中閃過一抹黯然,無聲的歎息掠過,太子妃不肯愛惜自己,可是受折磨的又豈止是她一人啊?

每晚,殿下都會在她的床榻前駐足良久,方才離開,而後便是一夜無眠……

殿下是未來的天子,是帝王之身,何時為了一個女子做到這般,可無奈……

“劉全,去將東方綽傳來!”良久過後,似乎是下了極大的決心,龍天越出口吩咐著身邊的人。

劉全一怔,在看到殿下緊鎖的眉心時,似是有些明了了什麽。

“是。”僵硬的吐出這個字,劉全的心也跟著一沉。

“叫他……直接去東宮!”說完,龍天越落下手中半懸的筆看似輕鬆的在圈點著什麽,另一隻手卻已經緊緊攥起,似是極力在壓抑著什麽。

劉全步伐沉重的退出了大殿,轉身的刹那,一縷光,斑駁的折射,朦朧交迭的重重影象中,他突然發覺那個向來冷傲睿智的殿下,周身流瀉著竟滿滿的,都是憂傷和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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