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竹林的秘密(二)

“你怎麽就那麽肯定是狼?這山間,能咬死羊的,可不單單是狼啊,”她開口逼問,曾應又靠近了她,裝出十分睿智的樣子,“還用問嗎?自古以來。狼吃羊,狼咬羊,不是很常見嗎?”白衣女子聽到這麽不靠譜的解釋,皺起眉頭,有些惱怒。

“反正就是野狼做的!呼!”曾應朝白衣女子做了一個凶狠狀,想嚇唬嚇唬她,但那個白衣女子卻露出了冷眼,從腰間拔出一把匕首,在他的麵前晃動著,曾應一見那把閃閃發亮的匕首,立馬變得十分的安分,將自己的雙爪放了下來,一臉的訕笑,離她幾步遠。

白衣女子見他如此識趣,便收好了匕首,曾應嘀咕道:“美人的冷眼與刀器,不可親近,”果不其然,他又收到了美人的一記冷眼。

曾應看向身後的眾人,清了清嗓子,大聲地說道:“各位村民,不用害怕,有本道士在!定能為大家除去惡狼!還大家一個太平!”說完後,他拍了拍胸脯,信心滿滿,他正打算享受著村民的歡呼聲擁戴聲,可是村民們叫曾應這麽瘦弱的人,心裏是瞧不起他的。

曾應沒有聽到鼓掌聲和歡呼聲,卻意外地聽見前邊樹底下,傳來一聲難聽的驢叫,眾人的目光都轉向了那頭驢,那頭短腿的小毛驢,露出難看的門牙,它在發笑,似乎在恥笑曾應,曾應看著它的模樣,暗暗咒罵它的不識時務、胡亂發笑,心裏已經打算回頭好好教訓那頭驢子。

“各位,除了有羊慘死外,村中可還有什麽古怪的事情發生嗎?”問這話的自然是美貌的白衣女子。

“有!不過是鄰村,也就是王家村,”開口的是一個屠夫模樣的壯漢,“前天,王家村的村民,來我的鋪子買豬肉,說道他們的花田裏的花,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一夜之間全沒了香味,連花蜜都沒有,他們養的蜜蜂都餓死了不少!”

周圍的其他人也紛紛議論起來了,“對對對,這件事我也聽說了,確實怪異得很!”

蘇清月握緊了匕首,臉色十分的難看,她低喃道:“花,香味,難道是她!”她抬頭詢問那個屠夫,呼吸有些沉重,十分的著急,“大哥,王家村怎麽走?”

屠夫也被她緊張的模樣給驚到了,呆呆地指著後頭的一片樹林,說道:“穿過那片樹林,再過一條河,就能看到王家村了!”屠夫剛一說完,蘇清月便立即朝那片樹林匆匆趕去。

曾應一見那位白衣美人越走越遠,他也連忙解開拴驢的繩子,騎驢去追她,他在她的後頭邊追便喊:“嘿,姑娘!等等我啊!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的芳名呢?可有婚配?有心儀之人嗎?家住何方?雙親還在嗎?”

樹林中,便出現了一場追逐,微風習習,白衣飄飄,白衣女子輕盈的身形穿梭在林間,像跳躍的白花,身形之快,令人咋舌。而小毛驢的短腿始終跑在後頭,它怎麽跑都跑不過腳步飛快的白衣女子,待那名女子來到王家村口時,氣喘籲籲的小毛驢已經快累趴下了,曾應仍是一副悠閑自在的模樣,他下了驢背,拍拍驢頭說:“哎呀,我家小花真厲害!跑得真快啊,下次呢,你跑得再快一些,我就不拿鞭子抽你了……”然後拉著繩子,牽著翻白眼的小毛驢,跟著白衣美人進了村。

一入村,便見到大片大片的花田,紅的、黃的、白的,十分的美豔,花田裏的這些花,曾應都叫不出名字,但他知道,這些花都是花農們精心種植出來的,用來養蜂造蜂蜜,或是拿花粉做胭脂,這些花都是花農們賴以生存的東西。但奇怪的是,這麽一大片花田,竟然沒有蝴蝶和蜜蜂的影子。

曾應將驢拴好後,進了花田,便見到一身白衣的她正聞著花,臉上的表情十分的古怪,曾應也低頭一聞,果然,正如同那個屠夫所言,這一大片的花都沒有香味,一絲香味都沒有。

曾應仔細觀察了一下,一般的花要有花粉和花蜜,這兩樣都帶著香味,可是,他所看的花,都少了這兩樣,唯獨剩一個花瓣的空架子。花兒雖然嬌豔,卻單單少了香味,香味於花,就如同雙手於人,沒了香味,花賣不出去,胭脂也做不成,蜜蜂賴以生存的花蜜沒了,它們不會餓死才怪。

曾應穿過花海,一路上見到許多花農,個個都是垂頭喪氣的,沒了花粉、沒了花蜜,胭脂、蜂蜜什麽的,都沒辦法做出來。

蘇清月還在嗅著花瓣,沉思著。

曾應見花田壟上做著一位老人,花白頭發,抽著袋子煙,滄桑得很,他忙走到老人的旁邊,恭敬有禮地詢問:“老人家,這些花什麽時候沒有香味的?”那老人又抽了一口煙,吐出來,白煙繚繞,神色有些憂愁。

“就在四天前,那會兒,花季到了,花田裏所有的花都開了,從遠處都能聞到花香,可是就在前天夜裏,刮了一陣大風,蜂房裏的蜜蜂也十分的不安,一整晚都在嗡叫,天亮時,便發現花兒沒有香味,好多的村民都不信,紛紛跑到花田一朵一朵的聞,但不知怎麽回事,連一絲香氣都沒有。”

老人說著,說著,便從鞋子旁撿起了一隻死蜜蜂,平放在掌心,曾應注意到,那隻蜜蜂十分的瘦小,肚子扁扁的。

老人唉聲歎氣起來,“養的蜜蜂太多了,這裏沒有花蜜和花粉,它們也可以飛去別處采花粉,可是不知道為什麽,這些蜜蜂還是漸漸地餓死了,你瞧,它的小腿上沒有一丁點花粉,看來它們在別處,也尋不到吃的,唉!”老人哀歎著,眼底帶著蒼涼與悲痛。

蘇清月不知何時,走到了這邊,聽完老人的話後,她的眉頭擰得更緊了,“老人家,以前有過這樣的怪事嗎?”

老人想了想,放下煙袋,摸著胡子沉思著,“要說以前有沒有出現過,那還真的有,也是一夜之間沒了香味,不過就過了一日,花田的花又重新有了香味,那件事雖然很奇怪,但是村民們也沒有在意,直到現在,花兒沒有香味已經三天了……”

老人抬頭看看天色,天陰沉得有些可怕,他拾起煙袋,朝兩人說道:“小兄弟、小姑娘,天色漸暗,你們還是快些回去吧,夜裏頭,不安全,前不久的幾隻羊,就是在夜裏被咬死的,你們快些走吧!”

老人提著煙水袋,一邊歎氣,一邊邁著蹣跚的腳步離開了花田。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蘇清月依舊在花田裏來來回回地察看,但她始終沒能找到什麽線索,她咬著牙,心懷不甘地離開了王家村。曾應牽著小毛驢緊緊地跟在她的後頭,西邊的最後一絲光亮,照在他們的身上,將兩人和一頭驢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蘇清月冷眼盯著身後的道士,道士一副你奈我何的痞子模樣。

“別在跟著我了!”

“不是啊,一個女孩子走夜路,很不安全的!”

“我蘇清月,從不畏危險!”

“原來你叫蘇清月啊,名字真不錯,”曾應知道了她的名字,頓時心花怒放,雙眼發直地盯著她,蘇清月心底升起了一股怒火,“別跟著我了!”眼神似刀,刺向道士。

“消消氣,消消氣,姑娘您武藝超群,自然是毫不畏懼,可憐我一介道士,手無縛雞之力,身後還拖著一頭短腿驢,很危險的,您就讓我跟著您,然後隨您回去,借宿一晚吧!就借宿一晚,行不行啊,行不行啊?”

曾應哀求著蘇清月,臉上露出哀傷的表情,可是蘇清月冷臉看著他,不理說話,隻是加快了腳步。

曾應也不理了,牽著驢一直跟在她的身後,他鐵定要纏著她了!曾應將短腿小毛驢牽到她的麵前,將繩子遞過去,朝蘇清月獻殷勤道:“清月姑娘,你騎不騎驢啊?芳齡多少?可有婚配?可有心儀之人?清月姑娘,你的家快到了嗎?”

蘇清月的臉一直在抽搐,她的怒氣壓不下去了,“閉嘴啊!”蘇清月不耐煩地朝他大吼,美人發怒,曾應也乖乖地閉上了嘴巴,不敢再說話,因為蘇清月一直握著匕首,曾應怕他再開口,那個清冷的女子便會一刀刺過來,到那會兒便得不償失了。

一路上,安靜了許多,兩人一驢,在黑夜裏行走,黑夜裏,途徑的是幽森的樹林、荒涼的深山,而且還有許多動物的叫聲,駭人得很。

看著蘇清月什麽都不怕的樣子,曾應吐了吐舌頭,覺得這個女子真不簡單,心裏一直猜測著蘇清月的身份,他想著,怎麽貌美的女子,武藝十分了得,而且,看她穿著,少了許多塵世之氣,但卻有平常女子所沒有的聰慧。

更讓曾應沉思的是,蘇清月的眉間一點紅,曾應已經大體猜出了她的來路。

他曾聽老道士說過,在眉山修煉的女子會在眉心點紅,然而,眉山之人很少下山,眉山派的現任掌門是伏竹師太,她向來就不許弟子下山。然而,蘇清月卻下了山,不知所為何事……

蘇清月腰間的那把匕首,是不俗之物,是上古的寶物。

究竟蘇清月為何會手執那把匕首?她又為何下山?曾應也不知道,他隻知道這個白衣如雪、清冷高傲的蘇清月,不是大邪大惡之人,便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