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又是一夜難眠

鰈鵚獸的速度極快,它沒有雙腿,魚身鳥翅,當它逃跑時,你很難捕抓到它的蹤跡。

蘇清月和曾應兩人,跟在它的後頭,跑了四五條小巷,當二人將它攔截在一堵牆前時,它突然大叫了一聲,那聲音讓兩人頭發暈,接著,撲通一聲響,鰈鵚獸借著它背上的翅膀,飛過了牆頭,蘇清月強忍著不適,喊道:“一定要追到它,不能讓它逃了!”他們二人,緊跟著追逐而去。

追著追著,竟到了荒山野嶺之外,幽深的樹林、淩亂的石塊,鰈鵚獸也不見了蹤跡,兩人不禁暗自自責,“讓它給逃了,”

曾應苦著臉,臭罵了一通,不知是感應到了什麽,蘇清月突然間笑了,“不一定!”幽深的林子裏頭傳來一聲慘叫,是鰈鵚獸的叫聲,“瞧,有人替我們抓住它了,”她輕笑著,快速跑進林子裏頭。

“師姐,二師姐,清月就知道是你!”清月見到了蔣梅兒,愉悅不已,蔣梅兒見到她的小師妹,自然也是很高興,不過下一秒,她便收了笑容。

“清月,我與眉山派已無瓜葛,你不可以再喊我為師姐了,若是秫心師太聽見了,定會懲罰你的,”她的語氣裏帶著疏離,還隱約有淡淡的傷懷。

“好,今後清月便喚你為梅兒姐,梅兒姐,好幾年不見了,你出劍依然是那麽快,”蘇清月看間一灘血跡,且已經縮成一團的鰈鵚獸,眼中全是欽佩之意,蔣妹兒淡淡一笑,緊握住袖口的一把飛刀,“當年,秫心師太毀去了我的大半功力,但仍保留著我這雙手……”

蘇清月聽了有些感傷,她輕輕地探問,“你恨師父嗎?”

“恨?從來沒有,我對她向來隻有畏懼、敬佩,不敢恨,”蔣梅兒閉上了眼睛,她不再想那些前塵舊事了,她睜開眼時,凝視那隻鰈鵚獸,心中帶著濃濃的殺意。

“公子說,要殺了它!”隨即,飛刀從掌心飛出,直直地刺向它,受傷的鰈鵚獸,渾身顫抖起來了,一陣風吹過,飛刀被擊落了,一身青衫,風停胡須靜,青衫老人竟然出現在這兒,他還一把抱住了鰈鵚獸,“下手不要那麽狠,它乃靈獸,靈性之獸,姑娘買老夫一個人情,莫殺它!”

“青衫老人!”曾應一見來者,十分的驚訝,上一次嗜香一事,他應該還在養傷的,但如今卻意外的出現在著,看來也是為了鰈鵚獸而來。

“不,公子說了,一定要殺了它!”蔣梅兒不理會青衫老人,她抬起右臂,試圖再出手,鰈鵚獸露出絕望的眼神,慘兮兮的模樣,讓蘇清月心軟了,她一把摁住了蔣梅兒的手。

“梅兒姐,就當是我求你了,放了它吧,我會向慕華公子解釋的,”

“我倒覺得奇怪,它差點害死了平山的一眾百姓,而且還因為它,你奔波勞累,為何還要護著它?”

蘇清月望著那隻可憐兮兮的鰈鵚獸,出聲道:“或許,它什麽都不知道,不知道自己的聲音會害人,我看得出,它不是什麽邪物,梅兒姐,你就放過它吧!”

蔣梅兒一把甩開了蘇清月的手,頭也不回地往前走,走了沒幾步。

“公子說了,若是你出聲阻止我殺它,那我便不會動手,你,好自為之吧,你師父那裏可不好交代!”說完,她便自顧地往前走了。

蘇清月忽然哀傷了起來,“師姐她,變了很多,她以前對我說話,從不會這樣子的……”,他這樣子說著,曾應看著她,心生憐愛。

青衫老人,手掌不斷地撫摸著鰈鵚獸,安撫著它,鰈鵚獸已經平靜下來了。

“小姑娘,老夫與秫心師太尚有交情,鰈鵚獸一事,老夫會書信知會她一聲,你大可放心!師太她定不會責怪你,”清月感激地看著青衫老人,她本已經打算回去領罰了,而如今有青衫老人的出麵,她所擔憂之事,便沒了,“多謝您了,”

“老頭!”站在一旁的曾應,忍不住出聲詢問,“老頭!你為什麽一定要救下這隻東西呢?難道隻是因為它是隻靈獸嗎?”

青衫老人一看見曾應,便沒有好臉色,他寒著臉說:“臭小子,你懂什麽!鰈鵚獸十分罕見,況且,老夫的莊園裏,少了個看園子的,你管得著嗎!”

“您老愛咋樣就咋樣啊,好好的靈獸,成了看家犬,悲哀啊,還有啊!你老可得小心了,那鰈鵚獸可不簡單啊,別一回頭,把您的魂給叫沒了!”

“哼!”青衫老人,氣鼓鼓地瞪著他,隨即抱著鰈鵚獸,甩袖而去。

“不送啊,您老慢走啊!”

曾應愉快地同他道別,他一轉頭,打算和蘇清月說話時,發現蘇清月已經走了。

白色的身影,在叢林中若隱若現,他快步地跑上去,緊跟著她,蘇清月一路上沉默得很,無論曾應說什麽笑話,哼什麽調子,她都不曾理會,走過了平山鎮,曾應以為她會回小木屋,然而蘇清月卻往另一頭方向走去。

“喂!等等,你走錯了,你要去哪裏?”

“回眉山,你不必跟著我,”

曾應有些抓狂了,“不是,大晚上的,你一定要走嗎?你就不回竹林那,看看花生嗎?她很想你啊!喂,你真的要走啊!”

他一個人在那兒說著,可是蘇清月卻沒有理會他,頭也不回的消失在黑夜裏,曾應有些惆悵地立在街道上,漆黑的夜晚,寂靜的街道,那個人又走了,曾應心裏頭十分的失落,“唉,道士我,好想喝酒啊,”

璀璨的星空之下,夜風吹拂衣袖,白色的衣袖,隨風擺動。

她,一個人,緩緩地走,那個方向是往眉山的,此刻的她,多希望能一直停留在這兒,她在這兒結識了許多的朋友,待在眉山七年了,整日整日在修行,雖然眉山中有眾多的師姐,但能真正與她交好的,出了不再是她師姐的蔣梅兒,再無一人。

曾應那時候,讓她不要走時,她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是因為怕自己再多停留一步,今後的日子裏,便會多一份思念,眉山的人,不能太貪戀世俗間的感情,否則將是萬丈深淵!這是她的師父對她的忠告。

離平山鎮遠了,蘇清月走到了一塊大石頭上,她輕輕一躍,坐到大石頭之上,眼睛所望之處,便是星火點點的房屋,那是她剛剛離開的地方。

“再見,天一亮就要回去了,或許今後很難再回來了……”她閉上了眼睛,將心裏頭,那一絲思念、一絲留戀徹底斷絕,她的呼吸慢慢地平穩下來了,漸漸地入了夢鄉。

同樣是漆黑的夜,竹林的靜,更加的明顯,往日都有蟲鳴鳥叫聲的竹林,這幾日都安靜得很。

一間小木屋前,他把玩著黑色的塤,錦衣華服,玉帶束起發絲,公子麵如玉,隻是頑疾一身,慕華的眼看不見,他的腿不能行,這對於一個這樣的佳兒郎來說,令人歎息,遺憾。

夜靜了,慶豐一向早睡,他早早地便入了夢,而花生,本來是睡在自己的**的,然而她在睡夢中,竟不知不覺地走到了屋外,在慕華的不遠處,睡著了,慕華也沒有理會她,徑自地把玩塤。

竹葉輕輕地一聲響,他沒有抬頭,也能感覺到蔣梅兒的靠近,他淡淡地說了一句,“回來了,那就早些歇下吧,”

“公子,沒有殺死鰈鵚獸,”蔣梅兒正要解釋,慕華公子抬起手來,示意她不必說了,“那些事,我都知道,你不必說了,你去休息吧,”

蔣梅兒,對他露出傾慕的神情,她的公子,什麽都能算到,什麽都知道,她抬腿便要走,便看到了一旁睡著的花生,露出驚訝的表情,“公子,這?這小丫頭片子,”

“她夢遊了,把她帶回去吧,”慕華輕輕地說。

“是,”蔣梅兒一把抬起了花生,她本以為花生很重的,沒想到她那麽輕,“公子,你不歇息嗎?”

“你何曾見過我在黑夜裏休息過,反正對於瞎子而言,何時不是在夜裏,何時不能入眠,唯獨我不願在夜裏入眠……”

慕華說這話時,很輕鬆,但聽在耳中的蔣梅兒,卻帶著心痛,她的公子,太苦了,她凝視了慕華一下,然後抱著花生進了木屋,她微微歎息,她對慕華有多少情,便對他有多少的心疼。

長夜漫漫,曾應跑去青衫老人的山莊裏頭,偷偷地拿走了青衫老人埋在槐樹下的美酒,獨自一人飲酒,這二十幾年的日子裏,他一個人逍遙自在慣了,但唯獨這次,不願讓蘇清月走。

“唉,人家眉山,名門正派,蘇清月,你說走就走,心裏頭有沒有把我當朋友嘛!曾應,你也是的,不就是一個姑娘,走了就走了,幹嘛跑來喝酒嘛!她,又不會把你當一回事,我跟你說啊,你早點斷了念頭啊!”

他已喝下了大半的酒,打著飽嗝醉熏熏地,隨即見到一顆大樹,便飛身而上,倚靠著樹丫,繼續喝酒。

“她不就是長得好看一些,性子冷,脾氣倔一些,還有,心腸好點……有什麽好的嘛,跟你說啊,明天就不要想她了,你還有小花啊,記得要帶它去繁華之地,好好玩玩!”

他喝完了一壇酒,隨手一扔,酒壇子掉入底下,發出清脆的聲響,曾應哈哈大笑,笑聲在這夜中格外的響亮,也格外的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