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公子慕華

這是什麽樣的情景!

整個街道那麽的熱鬧,人山人海的,如今已是深夜,卻如同白日裏的趕集一般熱鬧。兩人追蹤那個聲音到了此處,聲音便斷了,看到眼前這樣的情景,曾應與蘇清月目瞪口呆的。

“雖然本道士記性不太好,可是今日並不是什麽元宵、端午、七夕之夜啊!怎麽會有那麽多的人啊!”

兩人往熱鬧的人群裏頭走,街道上的小攤、酒館都開張了,吆喝聲也有,這就是一整趕集裏的熱鬧場麵啊!

“小心點,這些人很奇怪,”蘇清月拉住曾應的衣袖,提醒道,她察覺到了不同之處,眼前的人都在反複的重複一種動作,兩眼無神、目光呆滯、反應遲鈍,猶如木偶。

茶攤的老婦,一個勁地朝著空座位喊:“客官,您要喝茶嗎?”賣包子的瘦小男子,雙目無神地空喊著:“賣包子咯!賣包子咯!”旁邊的賣字畫的,反複地將字畫擺出來,又收回去。

曾應還在一個攤前見到了那兩個捕快,他們端著空酒杯,喊著:“喝喝喝!”,一切的一切,真的好古怪,這些人仿佛都中了邪。曾應看見一老頭,拄著拐杖,在藥店前晃悠,蘇清月立即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詢問:“老伯,你怎麽了?”

那個老頭沒有理她,自顧自地拄著拐杖往藥店走去,口中含糊不清地說著:“我要買藥,買藥,”可是他一上台階,準備進到藥店門口時,又拄著拐杖一瘸一瘸地下來,然後又上去,如此反複,十分的異常。

“看來他們,都被那個魔音控製住天魂了,潛意識裏做著最熟悉的事情,”

蘇清月驚奇地看著這一場麵,如此熱鬧的街道,如此多的百姓,全被那個聲音控製住了,能施展如此聲音之人,必定非同凡響!她的目光望到一處客棧前,那裏有一個躺著的黑影,好像是個人,“曾應,你看那裏,好像是個人,”

兩人匆匆跑到那個客棧前,在那裏他們見到了一個身穿夜行衣,曾應摸了摸他的脈搏,這個黑衣人已然死去了。

“人死了,沒有任何的傷口,而且天魂也沒了,凡人體內的三魂在死後一個時辰才會飛散,而這個人沒有死去多久,他的天魂便被抽走了,”

曾應翻了翻這個死人,他發現他的後背了有一個包裹,連忙打開,裏頭是一些金銀珠寶,雜亂的細軟,像是從各個地方拿來的。

“這是一個盜賊,還是個慣犯,”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曾應正想開口,而蘇清月卻先說了“這是第五個,是個盜賊,這些死了的人都是犯了五戒三毒,”

“這也正是我想說的!那你知不知道什麽樣的人,不會犯五戒三毒呢?”

“和尚,”

曾應點頭稱讚,“沒錯,要是再查不出那個聲音的來源,道士我就改行當和尚去,或許清月你也可以考慮當個尼姑吧,這樣子就不會犯五戒三毒了!”

曾應搓著手樂了起來,想著自己剃光頭發,留著一個光溜溜的腦袋的情景,好像那樣也不錯。

“不會有那個寺廟,願意收留你的……”蘇清月實在是受不住他那種模樣了,忍不住要出聲諷刺他。

“樓下的朋友,能上來說說話嗎?”

一個低沉的男聲從客棧的二樓傳來,曾應和蘇清月抬頭,看到客棧的二樓上,打開了一個窗戶。

燈光有些暗,兩人隻能看清一張模糊的臉,似乎是一個年輕的男子。曾應與蘇清月麵麵相覷,竟不知還有人沒有被那個魔音控製,兩人立即進客棧。

二樓的燈很亮,一個孤寂的背影端坐在一張椅子上,這張椅子與尋常的椅子不一樣。聽到腳步聲,那個背影轉了過來,連同著椅子一起轉了過來,這是一張什麽樣的臉呢?

說是眉清目秀,是在侮辱他的相貌,說是劍眉星目、鼻若懸膽,那便將他說得太硬朗了。

他真的很好看,細長的眉、好看的丹鳳眼、棱角分明的輪廓,但他並不硬朗,他給人的感覺是很溫和,如同春風,但又帶有暮秋的憂傷。

錦衣華服盡是一身的貴氣,卻遮不住一身的溫文爾雅,略微蒼白的臉總有一抹淡淡的笑容,他的眸子很清亮,但始終沒有焦點。

黑白分明的眼睛,沒有看向任何一個人,這個人到底是誰?

曾應和蘇清月十分地疑惑,在這樣的地方,竟有如此出彩的人物!低沉的嗓音響了起來,“在下慕華,”

“慕華?汴京公子慕華!”蘇清月大吃一驚,她想不到自己真的見到了這個人,果然非同凡響!

“姑娘認識我?”慕華啞然一笑,竟不知在這裏也有人聽說他的名字,曾應也感到很奇怪,他看著蘇清月,詢問道:“公子慕華是誰啊?你怎麽識得他?”

蘇清月怔怔地看著那個人,“汴京有佳郎,人稱公子慕華,發冠鑲白玉、麵似玉中人、學富五車,一手丹青勝四方,一身傲骨立於世,”

“還有呢?”

“她們說,公子慕華腿有疾、目不能視,”說到這裏,蘇清月便一直盯著他的眼睛看,果然公子慕華是看不見的,還有那張椅子帶著輪子,隨時可以移動,這是專門為腿疾之人所造的輪椅。

曾應忍不住出聲詢問,“你怎麽知道那麽多啊?”

“清月有一師姐,兩年前下山,前往汴京辦事,聽說了公子的事情,便前去拜訪……後來,她辦事回來後,便同我提起了公子,”

慕華淡淡一笑,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直望向蘇清月,他緩緩地啟唇,“姑娘口中的師姐,應該是在下的侍女梅兒吧,她師出眉山,”

“是她!她對公子有愛慕之心,便不顧一切地離開了眉山,師傅大怒,將她逐出了師門!”

蘇清月很是激動,她走上前去,站在慕華的麵前,“梅兒師姐真的在公子身邊,那麽清月能否見她一麵?”

“她在隔壁的廂房睡著了,清月姑娘若要見她,等她醒了再說,”

“好,”聽到她的二師姐就在隔壁的廂房裏,蘇清月心下十分開心。

在眉山學藝的日子裏,她的二師姐蔣梅兒待她最好,兩人親如姐妹,若不是二師姐陪著她,她真的很難在眉山熬過去。

當初二師姐為了麵前這個人,而不顧師門戒律,私自下山,蘇清月也十分的不解,但當看到公子慕華時,她便理解二師姐了,如此氣度不凡的男子,誰又能忘記呢?

曾應可不像蘇清月,被這個男子的外表所吸引,他冷冷地出聲詢問:“慕華公子沒有被魔音控製,定是高人!不知道公子為何要見我們二人?可有什麽事情?公子出現在這裏,著實讓人好奇啊!”

“道長不必多慮,慕華不過一介書生,攜侍女遊山玩水,不料來到了平山鎮,見著了這麽一樁怪事,這平山百姓的天魂都被控製住了,唉!這可不能小瞧啊!”

“哦,慕華公子居然也清楚這件事,不知道公子有何見解?”

曾應倚靠著牆頭,他想看看這位汴京來的公子到底懂些什麽,曾應第一眼看到慕華,他就不喜歡他,雖然慕華眼睛看不見,腿腳有疾行動不便。

本應該同情他的,然而曾應對他卻沒有任何的同情之心,當知道慕華的名氣後,他更沒有任何的佩服,他對他產生了懷疑!

“慕華不才,雙目還好時,曾讀過一本上古奇書,說是能控製凡人天魂的聲音有兩種,鰈鵚獸的叫聲和攝魂曲,鰈鵚是一種半魚半鳥的獸,它有時居住在河底,有時藏身在山洞中,有人冒犯它時它才會發出聲音,而攝魂曲,據說已經失傳了,興許有的人得到過攝魂曲的曲譜,學會了這曲子……”

曾應聽得一愣一愣的,蘇清月也被慕華的這般才識所折服,她看向慕華時,眼中帶著敬佩之色,“慕華公子,果然才識過人,”

“見笑了,慕華隻是多讀了一些書,無論那個聲音如何而來,被控製住天魂之人,將連續五日在深夜裏,做著同樣的事情,直到精疲力竭、神誌衰弱,魂散人亡!”

慕華說出這話時,帶有悲天憫人的神色,他低垂著頭,沉沉的歎息之聲從他口中發出。

曾應和蘇清月也被他的話嚇到了,兩人竟不知會有如此嚴重的後果。

“公子,可有法子,解救平山的百姓!”

慕華抬頭,雙目失明的他,依然能找到蘇清月位置,“據說南越之地,有一銅鼓,銅鼓之聲可驚醒沉睡之魂,如果能將此銅鼓帶回來,定能敲醒天魂,讓百姓清醒,”

“如此,必須前往南越一趟,無論如何都要將銅鼓取回來!”說完,蘇清月神色堅毅,直直地往外走,“哎,等一會兒,”曾應剛想去追她,腳步剛動但又回了頭,他疑惑地詢問著輪椅上的那名男子。

“慕華公子,貧道很疑惑,你怎麽沒有受到那魔音控製呢?”

慕華淡淡一笑,他的眼睛雖然看不見,但卻異常的清亮,透著睿智的光芒。

“據說,無欲無求之人和意誌堅定者,不會被魔音控製,慕華應該是屬於前者吧,”

“哦,既然如此,那貧道應該是屬於後者吧,其實公子還少說了一種情況,那就是沒有天魂之人,也不會被控製,告退了……”

曾應想起了花生,花生並非凡人,她無心無魂,根本就聽不見那個聲音,曾應看著他客氣地笑了笑,轉身便走了。

慕華聽了他的話,嘴角不輕易地拉開了一個弧度,“真有意思,無天魂之人嗎?這自然是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