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眸若寒星
“字麵上的意思。”淳於靜眸如寒星,定定答道。
雪無聲的唇角勾了勾,紫色罩衣隨著他的走動在地上掃過,帶起一片落英繽紛。
來到淳於靜麵前,俯視比他矮了一個頭的她,冷聲道:“既然你害怕流言,本王不介意讓流言成真。”
好一枚重型炸彈,淳於靜下意識的要退開身,可還來不及行動,就被雪無聲突然扣住手腕。
好快,竟不知他是何時出的手!
隻見眼前的身影突然就靠到自己近處,近的都要貼到一起了。暗影霎時將淳於靜嬌小的身子籠罩在其中,她什麽都看不到,唯有一雙近在咫尺的眼眸。
淳於靜霎時覺得,自己要被吞進那片墨藍的汪洋裏,溺死在致命的溫柔中。她反複在心裏告訴自己:冷靜,再冷靜,勿中了美男計!
可下一刻,雪無聲便狠狠吻住了她。
小巧的菱唇被包在幹裂的唇中,被親、被咬、被啄。他舔著她的唇瓣,帶著侵略的折磨,描繪著這精致小巧的唇形。熱辣辣的,撕扯她的嘴角,是在懲罰、是在折磨。他用舌尖撬開淳於靜緊閉的貝齒,舌頭**,將淳於靜檀口中的空隙填得滿滿當當。
淳於靜當即怔住了,腦中頓時斷層,想要發出聲音反抗,卻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口中空氣越來越稀薄,一張小臉也不知是憋紅的還是羞紅的,一直紅到鎖骨處。
淳於靜氣得不行。
這該死的雪無聲,不要臉,逼本神醫用銀針招待你!
一隻小手突然滑到了腰帶處,彈指間就已握住三根銀針,卻還沒來得及出手,就被雪無聲扣住了手腕。
這男人簡直就是個神,能在第一時間封鎖住淳於靜的小動作。
淳於靜不是軟柿子,當下狠狠踩了他的腳,順勢使出渾身力氣推開他。
感受到淳於靜移開了,淳於靜沒有停,而是足尖點地,身形向後飛去,同時左手一揚,三根銀針刹那間擲出去!
叮叮叮。
雪無聲的指尖在九重環佩上連敲了三下,他仍站在那裏沒動,麵前,距離他僅有三寸之遙的半空,三根銀針直愣愣栽下地來。
淳於靜輕巧的落地了,眼眸深沉,冷哼一聲,剛才激吻的紅暈還明顯的鋪在臉上,煞是可愛,別有風情。
雪無聲卻依舊是那瀲灩清潤、撲麵便寒的神色,像是看破了一切般,慢悠悠的說道:“淳於姑娘終於肯露出身手了,本王還以為,你方才會醉倒在本王懷中,忘記自己的功夫。”
淳於靜臉色一變,惡狠狠的說:“你是故意的!”就說這男人沒事幹吻她幹嘛,原來是要逼她出手,以確定她的武功!
現在可好,被逼爆料了。雪無聲定然看出她沒有內力,沒有武功,唯獨輕功超群,外加沒人品的用暗器搞偷襲。
淳於靜真的很生氣:“雪無聲,你不覺得你太過分了嗎!要不是本神醫瞧著你是個美男,真想現在就殺了你!”
雪無聲麵龐如水,眸底卻是汪洋結凍,冷徹了。
“淳於姑娘口口聲聲說‘醫者仁心’,可卻用這銀針殺人,現在還說要取本王的性命。果然,天下醫者皆是佛口蛇心之輩,不為救死扶傷,隻為財產名利。”
“你誹謗我?!”
“難道本王說錯了?那日本王請你來府上為阿鸞治病,你再三猶豫,若不是本王拋出重賞,你會來嗎!”
淳於靜噎住了。拜托,她剛到這靈異空間,找到他這個主使,他卻失憶了!這讓她咋辦?要是不呆在他身邊好好研究他的問題,難道讓她去喝西北風嗎?這也就罷了,關鍵是,她還差點被人殺死!
一想到這兒,淳於靜就不由遷怒雪無聲。早知道他從前請的郎中都死了,那她斷然不會這麽輕易就上了賊船!
簡直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沒想到邑王就是這樣的肚量,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本神醫懶得跟你扯皮。”
淳於靜的話音落下時,令人不安的靜默襲到兩人之間。
他們相對而立,彼此間隔了數十尺,眼神交匯之處,仿佛有一輪一輪的火花和殺氣,若有若無的較著勁,湍流藏著暗湧。
恍然,一片桃花瓣飛過,打在淳於靜的鼻尖上,這清涼的感覺,才讓她壓製了情緒,眸中的火藥味隨著桃花瓣慢慢飄去。
雪無聲突然開口說:“其實你長得很美,既然住在本王府上,也不用客氣,多花心思打扮打扮吧。”
淳於靜聽言,臉色沉得不能再沉了,“邑王就不用安慰我了,本神醫是怎個模樣,本神醫自己心裏清楚。跟邑王您擺在一起,那就是螢火之光比皓月之輝,差得可不止十萬八千裏。像我們這些要長相沒長相,要氣質沒氣質,好不容易有點看家本事還被您給打擊了的人,識相一點的,壓根不想在您麵前亂晃!告辭!”
怒氣衝衝轉身就走,淳於靜隻怕自己要是再說個幾句,真會情緒失控,撲上去把雪無聲揍個半死。
突然,一道紫色身影如疾電般,從淳於靜身前飛過,香桃木的味道繚繞在鼻端。淳於靜眉頭一皺,定睛一瞧,見雪無聲已經用著輕功,來到自己麵前,擋住自己的路了。
“淳於姑娘,本王方才所言都是發自肺腑,你何必因為這個跟本王置氣?”
“哼,你閃一邊去,懶得搭理你!”
淳於靜隨口撇下一句,撞開雪無聲就走,足下如踏蓮花。
“雪無聲,你給我聽好了!隻要是我接下的病人,我就是拚了全力也會給它一個答複!雪鸞郡主的病,我若治不好,便不是洪荒煉藥術的唯一傳人!”
鏗鏘有力、決絕異常,少女的聲音仿佛還有回音,被桃花瓣卷著,一輪輪吹向立在原處的雪無聲。
他望著那消失在長廊盡頭的梨黃色身影,靜靜的望著。
唇角,突然之間便綰成了一個奇怪的弧度,深邃、厚重,似乎還很……悲痛?
雪無聲此刻心裏在想什麽,淳於靜沒興趣知道。她快步離開回廊,就走到了後庭的一個水池邊。
立在石磯上,淳於靜的胸口一起一伏,她低首,看著池水中自己的倒影。
哼,真沒覺得自己哪裏好看,好看個屁!尤其是嘴唇,還好一路上沒被人看見,否則還不知道有多丟人呢!
深吸了一口氣,淳於靜不免後悔自責起來。
剛才留了個背影給雪無聲,卻賭氣說出“治不好雪鸞郡主自己就不是洪荒煉藥術傳人”這種話……果然啊,自己既然已經上了賊船,就注定身不由己了。
那該死的雪無聲!
真該死!
淳於靜氣得一跺腳。
突然,一隻修長如白玉的手伸到她麵前,手間捏著一支木簪。那木簪是梧桐木製作的,透著淺淺香味,簪尾凸起了一個雕琢不精細的鳳凰紋樣。
淳於靜突然激動起來。
“快給我!”
她用力抓向木簪。
可握著簪子的那隻手卻如變戲法一樣快,令淳於靜抓了個空。她這才看清,雪無聲悄無聲息的站在她身旁,手裏正拿著那支梧桐木簪。
“又是你?”淳於靜口氣微有不耐。
雪無聲道:“你的簪子,方才掉在長廊上了。”
淳於靜一手伸過去,又撲空了,雪無聲已經將簪子從右手換到了左手,似有些逗趣的笑道:“淳於姑娘也太不會打扮,明明人很精致,卻戴一支普通廉價的簪子,做工也不敢恭維。”
誰知道淳於靜聽了這話,方才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情緒,此刻竟如波濤洶湧而起,似大風來、暴雨至,所到之處無不是排山倒海、巨浪滔天。
“把簪子給我——!”
她竟然整個身子撲過去。
雪無聲臉上一驚,本來是想哄哄她,開個玩笑的,誰想淳於靜現在這樣子,簡直能把他吃了。
來不及想太多,雪無聲出手要穩住淳於靜的身子,可是陰差陽錯,簪子被打飛出去,清脆的落水聲伴著水花濺起。
雪無聲將她的腰身扶住,“小心!”這腰好細,竟然這般單薄。
淳於靜卻看都不看他。
“你走開!”狠狠推了雪無聲,淳於靜居然撲通一聲跳進池中,狠狠一蹬石磯,向著那裏遊去,同時一頭紮入水中。
冰涼的水瞬間就打濕了衣衫,淳於靜完全顧不上這些,她要她的木簪!
可是,才剛遊了幾下子,淳於靜終於意識到一個嚴峻的問題,那就是——
她不會梟水!!!!
淳於靜本能的呼救起來,手舞足蹈,拍出的水花都有一個人那麽高,腦袋在水麵上沉沉浮浮的。
隔著飛濺的水花和飛舞的桃花,淳於靜似看到岸邊那抹紫色身影也縱身跳來,轉瞬間就來到她身邊。
腰間被一雙手攬住,滾燙的溫度滲入濕冷的衣服中,淳於靜就這麽被提了起來。
正是雪無聲,他抓住淳於靜就借水一躍而起,鞋在一片睡蓮的葉子上輕輕點了下,如同仙人飛舞般,抱著淳於靜就回到了岸上。
然後這時,那些被淳於靜的落水求救聲吸引過來的王府下人們,現在都上氣不接下氣的趕來了。
一看到這一幕,大家的第一反應就是怔住。他們還從沒看過邑王渾身濕漉漉的,抱著一個女人,還抱得很緊……看來,外麵那些關於淳於靜的流言,多半不是無中生有……
大家似乎都開始想入非非了,卻被雪無聲射來的視線挨個掃過,那目光寒到冰點,嚇得眾人逐一哆嗦,馬上站好。
淳於靜卻不安分的在雪無聲的懷裏掙紮。
“放我下來!我的簪子,我要去把簪子撿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