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嚴華公子的預言
趙蝶兒按動了機關,刹那間,不知多少根針飛向了淳於靜。由於毒針細如牛毛,外加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沒在這上麵,因此無人察覺。
淳於靜畢竟在表演中,不能突然停下。她隻好順勢向後一翻,同時一隻袖子抽了下,擋住了個別的飛針。
誰知道剩下的針居然還能轉彎,真是靈異的很!
淳於靜倒吸了一口氣。
該怎麽辦?!
突然,就在這時,伴奏的古琴,突然被演奏者撥出了一個很硬很不和諧的聲音,如同低沉的爆破。這聲音響起的同時,所有的飛針都瞬間化成了灰。
淳於靜大鬆一口氣:
雪無聲,好樣的!
同時雪無聲狠狠瞪向趙蝶兒,這種能將人淩遲的目光,嚇得趙蝶兒出了一身冷汗。
但是那聲琴聲是真的被彈壞了,而且這普通的琴承受不了雪無聲的內力,待他再次撥動這根琴弦的時候,琴弦突然斷裂了。
雪無聲心下一凜,這琴弦斷裂的聲音相當刺耳,可就在這時,突然發生了一件令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事。
就在琴弦斷裂的一刻,金鑾殿外,響起了簫聲。渾厚而不失清亮,演奏的正是這首舞曲。那簫聲十分完美的遮蓋了古琴斷弦的聲音,然後愈來愈近。
緩緩的,有個人走近了金鑾殿。他穿一身天青色道袍,玉冠束發,腳踏白色靴子,那靴底居然纖塵不染。
在看到他的那一刻,雪無聲突然全身抖了下,手中的琴完全停了。
接下來的曲子就由這個人奏簫完成,碧玉簫的聲音上乘,表現力十分強大。
淳於靜和著最後的幾拍,終於完成了舞蹈。兩隻袖子一個交叉,那上麵所有紅色的羽毛都紛紛落下,洋洋灑灑的飛舞在整個金鑾殿,如雪一般浩瀚大氣。
兩張白布突然被收了回去,淳於靜一襲單薄而華麗的紅衣,慢慢降落在地上,腰肢一軟,順勢衝著秦王和王後矮了矮身。
“淳於靜獻醜了,以這首《霓裳羽衣曲》贈與王室,祝大王和王後洪福齊天,願王子公主們萬事如意,也祝在場的各位事事吉祥。”
語畢,戛然而止,唯有紅色的羽毛還在飄落,悄無聲息的落在地上,猶如雪花點地、雪落無聲。
所有人都還在震撼之中,沒有動靜。
直到那個奏簫的男子突然行了一禮,大家才集體回神。
“在下嚴華公子,拜見秦王與王後。”
這不染纖塵的聲音,如月夜鬆林中的泉水,敲在每個人心頭,大家都驚呆了。
“嚴華公子?是醫聖嚴華公子?”
“天哪!傳說中如仙人一般的人物!能窺得天象,能渡厄眾生的嚴華公子,竟然來到我們的王宮了!”
“對啊,這一定是吉兆,天侑我大秦!”
金鑾殿沸騰起來,在這一片喜悅中,淳於靜和嚴華公子目光對接。
這個男人,看他第一眼時就能將他記住在心裏。因為,從來沒有過一個人可以做到像他這樣仙風道骨,那身氣質早已和自然融合了。
“姑娘的舞蹈真是精彩絕倫。”嚴華公子淡淡的開口,同時抱著碧玉簫作揖,“一舞傾人城,再舞傾人國,今日能為姑娘伴奏,在下甚為榮幸。”
淳於靜的表情有些凝固。這個男人是怎麽得知了《霓裳羽衣曲》的旋律?這個空間畢竟是戰國時代的,《霓裳羽衣曲》卻是唐朝楊貴妃的作品……那這個嚴華公子究竟是什麽人?
“咳咳。”秦王慕白的聲音從龍椅上傳來。
所有人都安靜了。
慕白笑道:“淳於姑娘的舞蹈的確不同凡響,不愧是琴仙風拂的徒弟啊。還有,嚴華公子這般高人,親自登臨寡人的王宮,寡人都來不及為您接風洗塵,還請諒解啊。”
嚴華公子說:“修道之人,視繁文縟節為過眼雲煙,陛下不必客氣。此次在下之所以前來,是要將我推演天象的結果告訴秦王陛下。”
慕白一聽,馬上招呼旁邊的太監,“快!還不賜座?!”
太監們手腳很快的完成了,嚴華公子也不推辭,徑直入座,這途中,他突然看向雪無聲。
兩人的目光撞在一起,似有種寒意把金鑾殿降低了十幾度。
“淳於姑娘,你也請回席吧。”
淳於靜聽言,回到坐席,旁邊雪無聲也回來了。他一坐下,就把淳於靜拉入懷中,對她道:“就坐我旁邊,不要挪開。”
淳於靜貼著他的身子,感覺到他有些不安,像是一種發自本能的恐懼。
雪無聲在恐懼什麽?淳於靜不禁問:“你害怕他?”
“他”指的自然是嚴華公子。
雪無聲道:“不,不是害怕,而是覺得很不舒服。”
淳於靜又好好打量了一遍坐在對麵的嚴華公子,突然笑了出來,揶揄道:“看來我終於找到邑王的克星了,原來邑王害怕仙風道骨的人啊。不過這個嚴華公子渾身上下一點凡塵的氣息都沒有,根本不像是人,倒像個幾百年不出山的仙道……唔,這樣的人確實不太好親近啦,但是我瞅著還比較順眼,除了《霓裳羽衣曲》這件怪事……”
提到《霓裳羽衣曲》,雪無聲忙問:“趙蝶兒是不是有幾根針射到你的袖子上了?”
“嗯,對啊,我用袖子接收了,剛好研究研究,還能廢物利用。”淳於靜笑著把一隻袖子攤在桌案上,雪無聲將針一根根的拔下來。
“一共七枚毒針……鶴頂紅……”他喃喃著,眼底似有怒意聚集,“此女心腸狠辣,本王真想廢了她。”
“至於嗎?她不過是因為喜歡你外加想謀個高位罷了。”
淳於靜說完,便開始狂掃起桌案上的飯菜,“哎呀,跳舞很浪費體力的,我要多吃點!”
雪無聲望著她,唇角漸漸勾起了笑意,悠然道:“愛妃的這支舞蹈,本王從沒見過。”
“那是當然,這是我們那裏的。”
“愛妃的舞技,也令本王大吃一驚。”
“那是因為我有個朋友是我們那兒的花魁,我和她關係很好,她經常教我跳舞。喂!我說雪無聲你吃驚個頭啊,要不是因為你,我今晚會這麽又累又提心吊膽的嗎?!”
“嗬嗬,愛妃莫要生氣。”
這廂兩人正低聲說著小話,那廂慕白又命令太監宮女們給嚴華公子上了一桌的好酒好菜。嚴華公子隻是淡淡的謝了慕白,並說:“在下是修道之人,不沾凡塵酒菜,隻品這茶水了。”
慕白點點頭,眉眼間微有不悅,又咳嗽了幾聲,全場便肅靜下來。
原來是嚴華公子要開口了。
“秦王陛下,在下窺得天下,帶來了兩條消息,一好一壞,陛下想先聽哪一個?”
慕白和王後麵麵相覷,王後道:“請公子先說好的吧。”
嚴華公子道:“好消息是,韓國、趙國已被秦國所滅。日前帝星又出現於秦國上空,中原一統,指日可待。”
王後聽罷大喜,滿朝文武和他們的家眷也都高興的合不攏嘴,然後還不忘喊上幾句“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一統河山唯我大秦”之類的話語。
當然對淳於靜來說,秦朝吞並六國本來就是曆史,她神色沒有變。
這時候王後又問:“嚴華公子,那壞消息又是什麽?”
眾人一下子就都安靜了,剛剛沸騰的氣氛現在像結了冰一樣。
嚴華公子依舊是那麽不鹹不淡的語調,就仿佛所有事情都與他無關,他隻是負責傳達。
“壞消息是:在中原一統之前,各國王室都將屢發血光之災,去舊換新。”
這無疑是個爆炸性的消息,在眾人的心底劈裏啪啦的炸著,把人都炸呆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鳳椅上的王後才突然回神,狠狠拍著椅子把手怒斥道:“嚴華公子也太大膽了,這是在詛咒我們慕家嗎?!”
嚴華公子薄唇輕啟,通透有質的嗓音如疊泉溪水,字字隨水流淌而出:“天命不可違,誰生誰死,皆憑造化。多行不義者,必自斃,在下言盡於此,告辭。”
語畢之時,人影突然就從酒席上一晃而過,大家隻覺得眼睛花了一下,接著那簫聲再次響了起來。
天青色的道袍,被金鑾殿的燭光照出一條條紋理。隻見殿外的紅毯上,嚴華公子一邊奏簫,一邊緩緩飄遠,直到整個身影融入看不見的黑夜中。
隻有隱隱約約的簫聲傳來,宛如仙山上的天籟……
就和傳聞中的一樣,嚴華公子是個行蹤不定,極難見到的高人,他有著妙手回春的醫術,但被他醫治過的人卻很少。
整個金鑾殿還在因為嚴華公子的消息而震撼不已,場麵有些失控。
這時候,嫡公主慕蘭夕突然說出句不合時宜的話。
“父王母後,趙蝶兒還沒有表演跳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