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禮物
午後的昭輝殿沉浸在一片春日的雍懶中，殿內茶香四溢，有撩人心弦的琴音穿過大開的窗戶湧向殿外。
殿內的人兒心中滿是愜意，殿外的侍衛卻不敢鬆懈半分，昭輝殿曆來是皇帝的寢殿，若是當班的侍衛有半點疏忽而導致殿內的人有任何危險，那他們就是有九條命也不夠丟在這裏了。
候在殿外的太監李德福跟著當今皇帝軒轅明已經有二十多年了，對於軒轅明的喜好他是一清二楚。
美人當前，軒轅明向來不喜歡旁邊有人礙手礙腳，現在正在彈曲的是一月前剛剛獲得聖上恩寵的玉妃，自午膳的時候玉妃就來到昭輝殿陪軒轅明用膳，用到一半時，軒轅明把一屋子的人遣了出來，隻在用完膳後才吩咐奴才們進去收拾。
李德福暗自想著現在軒轅明估計正在興頭上，才不會想到他，於是他走到昭輝殿外一處無人能注意到的地方坐下偷偷懶。
可剛坐下不久就遠遠看到一熟悉的身影由遠及近，李德福不禁一愣，連忙起身上前笑著向來人行禮道：“李德福見過太子殿下。”
“李公公，父皇可在殿內休息？”軒轅龍雲望了望昭輝殿緊閉的大門，見軒轅明的貼身太監站在殿外，他的心中已猜到大半。
“回殿下，皇上正在殿內聽玉妃娘娘彈曲，時值興頭之上，所以吩咐奴才們不得進去打擾……”李德福畢恭畢敬地低著頭回答，心裏思量著這個太子這麽急前來是不是有什麽重要的事。
“玉妃？”軒轅龍雲皺眉，在他的記憶中，玉妃似是剛被冊封不久的一個妃子，聽說自己的父皇在見到玉妃的第一眼時便被她吸引了，當天晚上就臨幸了她。他可從來沒有聽說過自己的父皇會在哪位妃子那裏連續度過幾夜，這玉妃卻不知有什麽本事，能讓自己的父皇日日夜宿她的明月殿。
“殿下……”李德福哈著腰，一臉遲疑，“皇上不喜歡有人打擾他聽曲，若是現在貿然進去，怕會惹怒龍顏啊。”
軒轅龍雲眼神一淩，心中那些在早朝時積壓的不滿又跳了出來，他看著李德福冷顏道：“區區一個妃子，還能把本太子吃了不成？”
“何人在外吵吵鬧鬧！”
殿內曲聲嘎然而止，軒轅明帶著怒氣的聲音傳到殿外每一個人的耳中，李德福腿一軟，連忙跪下道：“陛下恕罪——”他一臉惶恐地注視著地麵，心中不免怨著軒轅龍雲。
“父皇，是兒臣有事想見您，和李公公無關。”軒轅龍雲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李德福，眼神卻不再像先前那麽淩厲，他就是要讓軒轅明聽到外麵的聲音，就算攪了他的雅興也不怕。
“……有什麽事進來說。”雖然軒轅明的聲音明顯緩和了許多，但依舊帶著些許不滿。
“是，父皇。”軒轅龍雲說完又看向李德福，示意他起來後，便自已推開昭輝殿的大門走了進去。
殿中寬敞明亮，有淡淡的茶香，軒轅明半躺在龍榻上，一白衣女子抱著琵琶靜立一旁，輕紗遮麵，含水的雙眸似是不經意地打量著軒轅龍雲。軒轅龍雲暗地裏遞去一絲絲略顯淩厲的目光，幾步走上前拱手行禮道：“兒臣見過父皇，玉妃娘娘。”
“龍雲，你找朕所謂何事？”軒轅明意猶未盡地看了看身旁的玉妃，再看向軒轅龍雲的神情有些心不在焉。
“可否請玉妃娘娘回避一下？”軒轅龍雲低著頭，卻仍能感受到軒轅明目光中透著的不滿。
“愛妃先去後殿休息片刻。”軒轅明寵溺地拍拍玉妃抱著琵琶的纖纖玉手，不舍的目光隨著玉妃一路去了後殿。
“父皇……”軒轅龍雲抬起頭，刻意將軒轅明的思緒拉到自己這裏來，“兒臣見您與所愛之人相得甚歡，實在羨慕，今日在朝上聽得我外祖父顧丞相所言，也覺得言之有理，所以兒臣此次前來，希望父皇能下旨為兒臣賜婚。”
“如此說來，是哪家的女子入了龍雲你的眼？且說來與朕聽聽。”軒轅明聽到自己的寶貝兒子終於想娶妻了，心裏的不滿刹時一掃而光。
“父皇，兒臣心中之人不是別人，而是您半年前下旨賜婚的沈夢楹。”
軒轅明一愣，腦海裏快速搜尋著關於沈夢楹的信息。
“你說的可是……蝶妃的那個侄女沈夢楹？”因為她，作為一國之君的軒轅明還曾將說出口的話給生生收了回來。
“是。兒臣在這半年來與她相處之後發現，她實在是一個可愛的人，心地也非常之善良，兒臣與她在一起覺得非常非常開心，所以請父皇準許她作兒臣的妻子。”
軒轅明聞言突然目光一淩，心底生起一絲怒氣。沒想到這個女子居然如此有心計，先是讓他收回成命，再伺機讓軒轅龍雲愛上她，然後讓她做上正妃的位子……
軒轅明半眯著眼，眼中似有輕蔑的笑：“龍雲，那沈夢楹是什麽樣的女子朕不知道，但是朕可以告訴你，朕絕不會同意她做太子妃！”
“為什麽！”軒轅龍雲一臉茫然，“父皇，母後是見過小楹的，方才在母後的寢宮，兒臣說與此事給母後聽時，母後說她很喜歡小楹，她也希望小楹能嫁給兒臣，您隻是不了解小楹才會這麽說。”
“無需多言，朕覺得顧元守所推舉的蘇倩與你很配，你隻需在太子宮等著納妾便是，娶妻之事日後再議。”
“若兒臣不是太子，是否就有娶自己喜愛之人的權利？”
“如此說來，你是厭倦了這太子之位了？”軒轅明看著軒轅龍雲，深邃的眼中溢著怒氣。
“兒臣隻是……”軒轅龍雲低下頭，他在心裏提醒自己，千萬不能衝動。
“朕乏了，你回吧。”軒轅明閉上眼，不再理會軒轅龍雲，見是如此，軒轅龍雲咬咬牙，拱手再施一禮，轉身離開昭輝殿去了惜鳳殿。遠遠看著軒轅龍雲離去的身影，李德福搖搖頭，上前將昭輝殿的大門關上，隻是久久未聽到殿內再有琵琶彈出的美妙曲子。
日子在期待中一天天過去，涉月又迎來陽光明媚的一天。
下午的陽光尤其耀眼，穿越樹葉的間隙，零碎地灑到地上和樹下的石桌上。石桌旁，沈夢楹與江玉蝶有說有笑地品著手中的糕點，花園裏不時傳出二人的笑聲。
“聽說逸臣明日便能抵達京城，本宮不能出宮為他接風洗塵，隻好命人備了些禮物，你且一同帶回府去吧。”江玉蝶拿過身旁宮女落雲手中的禮盒，遞到沈夢楹前麵。
沈夢楹放下手中的茶杯，笑道：“娘娘您費心了，小楹在這裏先替逸哥哥謝謝娘娘。”
“都是一家人，說謝謝就實在太見外了。”江玉蝶溫柔地笑著，雖然眼前的沈夢楹不是她記憶中的那個冷冷淡淡沉默寡言的沈夢楹，但是，自從沈夢楹有了這樣大的變化後，江玉蝶突然覺得她很喜歡眼前這個女子，每次與她聊天總會覺得很開心，在宮裏那些心煩的事也會統統不見。“前陣子皇上囑人給本宮造了幾支簪子，有一支本宮覺得很配你，就送予你吧。”話音剛落，身旁的落雲便像是早就準備好一般取出一支精致的紅色玉簪，上麵雕著幾朵小巧的桃花，更有一串玉珠鏈垂於簪頭下麵，看起來別樣精巧。
“娘娘，這簪真漂亮。”沈夢楹接過她手中遞來的簪子，一眼就喜歡上了。
“這紅色的玉石在整個涉月王朝都極少見，造出此簪更是珍貴無比，本宮想的不錯，你一見它便愛不釋手，確實和它有緣呢。”江玉蝶見沈夢楹如此心中很是高興。
“可是娘娘，小楹不能收您這麽貴重的禮物，何況這簪是皇上贈與您的，小楹就更不能收！”沈夢楹將簪子交回落雲手中，盡量將視線移向別處不去看它。
“傻姑娘！”江玉蝶笑著搖搖頭，取過簪，也不顧沈夢楹阻攔，抬手將其插入她的青絲之中。“真的很配你呢！”見她滿臉不安，江玉蝶又笑道：“這半年來本宮經常邀你來丹霞殿陪本宮聊天，你也總是買些宮外的點心給本宮，這就當是本宮謝謝你吧！”
“那……小楹就謝過娘娘。”她笑著低下頭，拿起一塊小點心小口小口吃著，心道果然還是知味軒的點心好吃。
“這樣的日子不知還能過多久，本宮現在是被皇上寵著，但是那份寵愛在這半年裏漸漸有些淡去了，若是有一天本宮不再受寵，或許能見你的機會就少了。”看著她，江玉蝶不禁感歎道：“還是你好啊，可以自由自在的做自己喜歡做的事……”
“宮闈之中，實在有太多無奈，一朝進宮，這一輩子也隻能在這裏了。”曆史，她讀過，電視，她也看過，後宮裏爭寵有時比邊疆的戰爭還來得猛烈，這涉月王朝真算是個太平的王朝啊，後宮裏居然可以如此平靜，或許江玉蝶算是幸福的吧。
“難怪你不願嫁入宮中，原來是早就看透了這些，小楹，你真讓本宮刮目相看。”江玉蝶柔柔地笑笑，眼裏卻滿是無奈。
“娘娘，開心過是一天，不開心過也是一天，何不將煩惱拋開，開開心心過每一天呢？”她調皮地笑著，清亮的眼如平靜的湖麵沒有半點漣漪。
“你說的對。”江玉蝶點點頭，“今日天氣這麽好，本宮差點錯過如此美好的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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