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醉月
“民女不知。”話語間有些微顫抖,沈夢楹看向楚思柔,卻見她的眼中有絲冷漠的不屑。心中一驚,沈夢楹暗歎一口氣,如此看來,現在沒人能幫到自己。
“沈夢楹,你好大的膽子!”顧若儀猛得摔掉手中的茶杯,厲聲道:“你讓你哥哥唆使蝶妃回宮替你向皇上說情,無非就是看不上太子側室這個位子,卻在皇上麵前搬弄是非,說本宮想要拉攏你們江家,你可知誣蔑本宮是何等大罪?!”
“我……”沈夢楹想要為自己辯解什麽,但腦子裏突然亂成了一團,什麽蝶妃?什麽拉攏江家?自己什麽也不知道,卻被皇後這樣質問。
“沈姑娘,這可是當今的皇後娘娘,你怎可如此放肆地在娘娘麵前‘我’來‘我’去?”楚思柔在一旁淡淡地開口,語氣似是嚴厲,杏眸中卻依然保持著柔柔的笑意。
笑裏藏刀,指的就是這樣的吧?
“如此不懂禮數的女子。”顧若儀冷冷地看著快要體力不支的沈夢楹,抬手一揮衣袖,道:“掌嘴!”
“皇後娘娘,小楹未曾來過宮中,對宮中的禮儀知之甚少,若是言語間得罪了您,還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與她計較才是。”忽聽窗外傳來略帶笑意的聲音,一妙齡女子款款而來。
看著來人微笑著將身上的披風解下替沈夢楹披上,然後扶她到**坐下,顧若儀心生一絲不快,不由得冷冷一笑道:“本宮道是誰,原來是蝶妃妹妹。”
厚厚的披風暫時擋住了外界的寒冷,沈夢楹抱著雙臂,望著眼前這個不過二十歲上下的女子,眼裏滿是感激。
“本宮不放心,早上一醒來就想著來看看你。”江玉蝶溫柔地笑笑,“身子為何如此單薄,天冷了,一會兒到本宮那裏取些厚點的衣服先穿著,待逸臣進宮將你接回家,再好好休養。”
沈夢楹點點頭,勉強回以微笑,隻是她不知道眼前這位美麗的女子是自己的什麽人,更不知她為什麽要對自己好。
在顧若儀眼底即將冒出火星之際,江玉蝶適時地轉身麵向她略施一禮道:“小楹能得娘娘如此記掛,妹妹在心裏不勝感激。”
顧若儀冷笑一聲:“蝶妃妹妹是皇上的妃子,卻絲毫不避嫌地走進龍兒的太子宮,難道就不怕後宮中的流言蜚語嗎!”說話間,那冰冷的目光躍過江玉蝶直逼床邊的沈夢楹。
“姐姐教訓的是,妹妹此時前來實在唐突了,隻是想到小楹身體不好,心裏著急,於是沒有顧上那麽多。既然小楹與太子已無婚約,那如姐姐所言,小楹待在這太子宮難免會被人說三道四,不如就讓妹妹我做個順水人情,將小楹領回我那丹霞殿命人照料,也免得讓娘娘看著心中不快。”江玉蝶柔柔笑著,語氣中無半分不滿。
“如此甚好,這裏有妹妹你打理,本宮倒也就安心了,柔兒,我們走。”顧若儀見占不得半點便宜,隻得甩袖離去,不到片刻,書房就安靜下來。
江玉蝶輕歎一口氣,似是有些疲憊,轉身來到沈夢楹身邊坐下,她拉著沈夢楹的手吃驚的叫道:“小楹,為何雙手如此冰涼!”
“蝶妃娘娘,沈姑娘是中了毒才會如此虛弱,方才又吹了許久的風,想必現在定是難受的很。”一旁的葉兒見皇後一行人已然遠去,才上前輕輕扶沈夢楹躺下。
“我沒事。”沈夢楹搖了搖頭,“娘娘不用擔心小楹。”
“這樣下去不行,小楹,本宮現在就帶你回丹霞殿,那裏有暖爐,怎麽也比這清冷的書房適合調理。”江玉蝶說著喚來等在門外的太監和宮女,“準備軟轎,帶沈小姐回丹霞殿!”
“娘娘,太子出宮為沈姑娘尋藥草還未回來,待殿下回來奴婢該如何告知於殿下?”葉兒在一旁輕聲問道,臉上卻並無太多表情。
“如實告知他便是。”江玉蝶心有不滿,暗道這個軒轅龍雲既然知道沈夢楹中了毒,卻將她一人留在這清冷的書房,僅一位宮婢照料,未免太過苛刻。
一路上,沈夢楹都覺得自己身在雲端,眼前不時會出現幻象,一會兒看到了她在另一個時空的養父李信義,一會兒又看到江逸臣正站在自己的麵前。等軟轎到了丹霞殿,江玉蝶想要扶沈夢楹起身時才發現她已經昏睡過去。急急命人生起暖爐,送來厚厚的錦被,甚至召來禦醫替她把脈救治,卻是過了整整一上午,依舊不見沈夢楹醒來。
“是醉月!她所中之毒居然是醉月……”聞訊趕到丹霞殿的江逸臣的替她把過脈後,眼中驚訝與茫然交錯。事情完全朝著一個不可預知的方向發展著。
“醉月?此毒非常厲害嗎?可有解藥?”長期居住在宮中的江玉蝶自然不了解這種江湖上盛行的東西,隻是看著江逸臣越發愁眉不展,她猜想這毒必是很棘手。
“這種毒隻有一個人會煉製,並且不曾傳與他人。但那位前輩在隨緣穀中隱居多年,極少外出,又怎麽會無故傷害小楹呢?”往往學醫的人都會在學習如何救人的同時學習一些關於用毒的知識,隻有知道如何用毒,才能知道如何解毒。江逸臣從沒有見過這種毒,隻聽他的師傅提到過,那是多年前由那位前輩煉出來的,煉製時需加入一味藥草,而解藥的煉製也需要這味藥草。那味藥草僅生長於隨緣穀內,那位前輩隱居之後,便在隨緣穀的入口設下重重機關,為的就是不讓這種毒流傳出去。這麽多年,盡管也有一些居高自傲的人想要硬闖進去搶那味藥草,卻無一不以失敗告終。
“本宮曾向太子宮裏伺候小楹的宮婢問起此事,那宮婢說她曾聽太子說過,傷小楹的是一名女子。”江玉蝶疲憊地坐到椅子上,從早上去太子宮一直到現在,她都沒好好坐下休息過,實在有些累了,“不管怎麽樣,太子已經去了隨緣穀,希望他能如願取來那味藥草。”
日漸西沉,偌大的京城被籠罩在一層暖暖的桔紅色中。
燁王府如往常一般清靜,花園中有仆人掃著地上的落葉,發出“嘩嘩”的聲響。
獨坐石亭中,軒轅華庭守著一盤殘棋,望著夕陽微微地出神。
昨晚的皇宮似乎非常熱鬧,聽說蝶妃從皇家休養靜地匆匆趕回皇宮,不僅當著軒轅龍雲的麵說服了皇帝軒轅明悔了他與沈夢楹的婚約,還直言指責皇後有故意拉攏江家的嫌疑。而今日在朝堂之上,軒轅龍雲更是不見人影,不知是做什麽去了。
有風吹過,帶來一絲清爽。腦海中突然劃過一個粉色的身影,讓他為之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似乎有好幾日沒見過她了,不知她過得可好。
“華庭哥哥。”一抹綠色走進他的雙眼,鬱嬌淡淡地笑著,臉色卻有些蒼白。
“臉色為何如此難看?病了嗎?”軒轅華庭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沒有發熱,是哪裏不舒服?”
“沒事,隻是覺得有些累。”鬱嬌勉強一笑,卻覺得一陣暈眩,整個人朝軒轅華庭倒去,軒轅華庭一驚,伸手險險將她的身子接住。
“鬱嬌!”拉過她的手腕細細一把脈,他神情變得異常凝重,“你是如何中毒的?”
鬱嬌的呼吸猛然一滯,整個人僵在那裏,她滿臉驚恐地看了看自己手指上那道細細的劃痕,神情幾乎要崩潰掉。
“華庭哥哥,救救我……”鬱嬌緊緊拽住他的袖子,極度無助地望著他。
“究竟是怎麽回事?!”以他對鬱嬌性格的了解,他立即感到事情的嚴重。
夕陽漸漸沒了蹤影,隻剩天邊有紅色的晚霞留戀著大地,燁王府的花園中氣氛異常詭異,四處充斥著危險的氣息。
軒轅華庭強忍著心中的怒氣,聽著鬱嬌一邊抽泣一邊將賞燈那晚發生的事原原本本的道出,當聽到鬱嬌用計將小樂支走後找到沈夢楹並出手傷了她,他的眼神已經淩厲到可以將鬱嬌殺死!
“我怎麽會想到會有人出來救她,若是沒有那個男子的多管閑事,我也不會不小心被匕首劃到……”望見軒轅華庭憤怒的雙眼,鬱嬌害怕地向後縮了縮身子,眼中又溢滿淚水,“華庭哥哥……求你不要生氣好嗎……不要這樣看著我……”
“鬱嬌,我沒想到你會變成今日這般模樣!”軒轅華庭憤怒地一掌拍向石桌,震得棋盤上的棋子四處散落,在地麵敲擊出悅耳的聲響。“你居然膽敢偷了醉月而將其用在她身上!難道我不曾囑咐過你不要傷害她?你全拿我的話當成耳旁風嗎?醉月的解藥隻有師傅才有,就算你求我,我也幫不到你!師傅他老人家的脾氣你是知道的,若是讓他知道你的所作所為,縱使你此時中的是醉月之毒,他也斷然不會輕饒於你!”
“華庭哥哥,我求求你,我真的不想死,求求你華庭哥哥……”鬱嬌哭倒在地,不住地搖頭,淚如斷線的珠子滴到地上,滴到她的手上,“我知錯了,華庭哥哥……求你救救我……”
“易亭,備馬!!”軒轅華庭的聲音回響在花園中,其中的憤怒令鬱嬌的心從內涼到外,此時此刻她才知道,原來那個女人已經深深刻進他的心中。
易亭聞聲出現,望著石亭中的的軒轅華庭,臉上沒有多少表情。看了看倒在地上哭泣不止的鬱嬌,他又看看軒轅華庭,淡淡問道:“主子欲去往何處?是否需要屬下隨同?”
“本王要帶鬱小姐回隨緣穀向師傅請罪,你速速備馬,本王準備一下便會出發!”軒轅華庭眼中沒有一絲溫度,麵若冰霜地看著鬱嬌,他心底的憤怒無處可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