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小神棍的始末
直麵虞奉夜需要莫大勇氣，烏渺渺選擇先進藥山，再做打算。
塗玉將掌心大小的藥山拿出來放在桌上，對烏渺渺說，“看著我的眼睛。”
他的瞳孔是藍色的，澄澈如水，隨著烏渺渺的注視，顏色愈發深，像一座寧靜湖泊。
湖心突然**起漣漪，叮的一聲，水滴入湖心。
烏渺渺目眩腳沉，再一眨眼，人就到了藥山之中。
眼前就是她熟悉的藥山，這座山不大，她在閑著的時候，不知將這座山逛過多少遍。
山中一草一木，皆是她的夥伴。
每次采東西用來做藥時，烏渺渺都會抱著一顆感恩的心，大抵正因如此，藥山也會饋贈她，這種偏愛是塗玉這隻活了千年的九尾狐未曾見過的。
他在旁邊看著烏渺渺摸摸這個，摸摸那個，仿佛終於見到了好朋友。
而藥山的靈樹也在舒展枝芽，歡迎她的回歸。
烏渺渺在藥山裏忙活了很久，好在這裏就有一間小藥廬，供她煉丹、搓藥丸。
熟悉的藥香味兒傳出，烏渺渺揭開丹爐，裏麵煉出了五顆白色藥丸，毫無雜質。
“……這麽夠意思！”她感慨不已，這可真是小別勝新婚，剛回來，藥山的花花草草就如此報答自己，感動。
大力神丹到手，烏渺渺想到畢方以後的下場，不禁冷笑一聲。
塗玉：“……”
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回到人間的她更加放飛自我了。
大概這就是主場優勢吧。
*
話雖如此，當烏渺渺要再一次去找虞奉夜時，內心是拒絕的。
一開始，她見到虞奉夜的時候大概隻有五歲……
五歲的烏渺渺就已經跟隨師父走南闖北、為人驅除邪祟了。
她記得，那是因為虞奉夜的生母病魔纏身，虞奉夜父親給她用了世界上最好的藥，也無法治她的病，是走投無路之下，又聽說了烏渺渺師父的名氣，這才請他過來。
那時，虞家人對他們的態度都很冷淡，像對待神棍一樣。
雖然烏渺渺年僅五歲，更能分辨出人們好壞，她拉著師父的褲腿對他說：“師父，我們不看了好不好？我想走。”
師父卻扯開她的手，“聽話渺渺，去外麵玩。”
總之師父的態度也比平時嚴厲，烏渺渺一下就委屈了起來，獨自跑到花園裏，強忍著沒哭。
她一個人走著，看見了沒有風卻自己晃動的秋千，她站在原地愣愣地想，剛剛是不是有人在**秋千，還是它……自己就會動。
還來不及恐懼，小孩子的世界無知無畏，從很高的地方跳下去，玩火兒，拆精密的電子設備，正因不懂，所以不怕。
而這時，一個少年出現在她身後。
他問：“你很窮嗎？”
烏渺渺轉身，看見一個比自己高一些的小哥哥。他目光是冰冷的，穿著一身黑色，小小年紀眉眼間就十分嚴肅。
她眨眨眼，搖頭。
男孩又問：“為什麽跟你師父行騙。”
“才沒有騙人！”烏渺渺答得斬釘截鐵，卻收獲了他的冷笑，不屑一顧的眼神，深深在烏渺渺心裏紮了根。
以至於那次之後，在後來的幾年裏，烏渺渺還時不時想起他的嘲諷。
他竟然說他們是騙子！這是人格上的侮辱。
烏渺渺哭著問師父，他們是不是在騙人，師父卻滿臉慈愛地問：“是哪個王八蛋胡言亂語？”
烏渺渺告狀：“虞家那個兒子！”
師父掐指，“你等我咒他。”
過了會兒，也不知道算出了什麽，師父麵色微變，改了口風，“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等到烏渺渺十五歲時又見到虞奉夜，對方已經成年了。
他身材修長，眉眼間冷漠未改，見到烏渺渺時，還是會叫她“小神棍”。
烏渺渺氣得不行，“你別太過分了！”
可是轉念一想，她知道虞奉夜的生母在他們離開後不久因病離世，他們始終沒能幫上任何忙。
確實沒有證明過自己。
至於這次，是虞奉夜的繼弟出現了問題。
男孩兒比虞奉夜小十一歲，如今才九歲大，發了高燒胡言亂語，一直在說看到了一個紅衣服的阿姨在盯著他。
這種事正在烏渺渺師徒的營業範圍內。
可是烏渺渺跟著師父忙前忙後找了一通，也並未找到邪祟出現過的痕跡。
如此一來，答案呼之欲出。
隻能是人為。
師父將烏渺渺叫到他身前，對她說道：“渺渺你要記得，人之所以為人，是因有皮囊在。若有契機，人亦非人。”
十五歲的烏渺渺似懂非懂，隨著她成長，也已經明白了人心險惡的道理。
總的來說，虞家這種豪門大戶，她也不是沒去過類似的，但像他們家這種始終蒙上詭異氣息的家庭，少之又少。
所以回顧往昔，她每次與虞奉夜的交鋒都不太愉快。
她就更想不通為什麽在自己去了山海境那七年間，虞奉夜會心甘情願跟“她”結婚呢？
算了，該來的始終要來。
烏渺渺握著手機，下定決心，要去直麵虞奉夜。
塗玉看了看時間，“嗯，淩晨兩點，這可真是個聯係人的好時機啊，對方一定和你一樣沒睡吧？”
烏渺渺：“……你好像在嘲諷我。”
塗玉：“不是好像。”
“……我們不是朋友了嗎？”
“你都不願意開個奶茶店給我。”
烏渺渺匪夷所思，“之前你還隻想要奶茶，今天就要奶茶店了？”
塗玉則一眼看穿她的小心思，“跟我說話也不會拖延成功，你能騙的隻有你自己。”
……跟個狐狸做朋友實在是太煩了，不僅所有心思都會被對方戳破，如果對方願意的話，自己也要被玩弄於股掌之間。
烏渺渺決定遠離塗玉，在聯係人中找到“老公”，第一步，先把備注改了。
可她搜腸刮肚，就找到了一個適合虞奉夜的罵人詞匯——“討厭鬼”。
烏渺渺這才滿意一些，給他發消息。
【在嗎？方便電話？】
出人意料的是，烏渺渺這個號碼並未被拉黑。
虞奉夜竟然在過了三十秒後回了她。
【在。】
與冷冰冰的文字溝通相比，烏渺渺更願意直接跟虞奉夜語音通話，她是絕對不想給虞奉夜打字羞辱自己的機會。
於是，烏渺渺撥通電話，在幾聲之後，電話被接通。
一道低沉悅耳的男聲就在靜謐的深夜中響起。
“什麽事？”虞奉夜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