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第八年冬 我要離開了

2017年,陳年大學畢業。

陳年大學畢業初期是抱了自己創業的心思的,畢竟少年誌在意氣,陳年也想憑借著自己的一番努力闖出一片天來。

但是,事與願違,創業的第一年他就賠了個光,家底都要賠進去了。

那個時期是陳年大學畢業後的第一年,也是陳年最難熬的一年。

畢業後,麵臨的就是找工作,租房子等一係列問題了。

在最初,陳父也多次提出讓陳年進自家公司裏實習,說什麽自家公司會給他提供好的平台,讓他不要擔心。陳年想著自己這幾年在學校也學了不少知識,可能是剛出社會,身上一股子傲氣,偏要自己拚一下。

可是事事哪會都如意呢。

那一年是他最波折的一年,他拒絕了去父親的公司工作。

和自己同寢室的小夥伴一起在外開了個工作室選擇了創業,接單子。

工作室的名字是陳年取的,叫“年月工作室。”

剛剛開始期盼是好的,初期也有了一點起色,陳年的那股勁也被調動起來,認為以後工作室的發展會越來越好。

18年春工作室正式開張,來了很多人捧場。

那年春,在某次家宴聚會時,陳父也問了他在工作上的事情,問他工作室幹得怎麽樣了,陳年在飯桌上侃侃而談,說著自己工作室未來的規劃。

陳父也隻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說要是缺錢就找他。

這句話惹毛了剛剛踏上社會的他,他認為這是父親對他的不信任,陳年斬金截鐵的說不會有這麽一天的。

因為這次的談話,家宴也不歡而散,陳年有一度和父親的關係降到了極點,兩人之間每每節日時見麵總是會互相不搭理對方。

南月不止一次出來充當和事佬,但是陳年在麵對陳父對他的打擊時,他選擇了閉耳不聞,一心一意將心思放在了新創立不久的工作室上。

陳父後來也來看過,看著四五個人擠在狹小的工作室裏工作,在大夏天時工作室的空調還老是出問題,時不時就要請師傅來修,陳父看在眼裏,也不說話,隻是讓陳年好好幹,別讓他失望。

等到回去時,陳父又讓人給工作室安了新的空調,陳年看著那批新的空調,也沒有再介意陳父之前的話。

那年秋,是工作室創立後發展的最好的一段時期,陳年等人也會因為業務忙的來不及吃飯,南月看在眼裏,經常會騰出時間來給他送飯,樂而不疲。

工作室裏的眾人也經常打鬧稱南月為嫂子。

陳年聽及也隻是淡淡地看著,不出聲。

那個時候他已經和南月談了快三年的戀愛了,家裏人一直催著兩人早點結婚,陳年說再等等。

等到他有了一番事業後再說。

南月也不著急,陳年說什麽她都同意。

2018年冬,工作室進入了最為難熬的階段,資金周轉不開,員工的工資都發不出來,隻有幾十個人的工作室裏如今隻剩下不到五個人。

李溪亭後來也在沈凝口中聽說了這件事,她想著兩人已經沒有關係了,她忍著沒去見他,也沒有再去打聽他的一切。

那個時候的李溪亭剛剛出社會,正是用錢的時候。

可是後來在許許多多的共同好友嘴裏,她知道了陳年的工作室已經淪落到要倒閉的階段了,她心有不忍,她知道的,陳年為了這個工作室付出了很多的心思,她想了想,還是偷偷地去看了眼。

那天差點碰上來送飯的南月,在等電梯的時候,她看見了南月挽著一個好姐妹的手從電梯裏出來,另外一隻手上還拿著飯盒,應該是陳年剛剛吃完的。

李溪亭怕二人將她認出來,連忙扭轉身子,壓低帽子往旁邊走。

幸虧南月並沒有看見自己。

工作室在十六樓,李溪亭怕坐電梯又碰上熟人,想了想,還是選擇了走樓梯。

她穿的厚重,冬日裏爬十六層樓,也是累的快要說不出話。

站在“年月”工作室門口時,她看了好大一會,盯著上麵的字牌沉默了許久,最後還是將懷裏的那封厚厚的信封拿了出來。

李溪亭怕別人認出她來,她故意穿著大了許多的衣服,戴著帽子,也戴了口罩,和前台說話時故意細著聲音:“您好,這是給你們的陳總……陳年的東西,麻煩您交給他。”

李溪亭怕被認出來,信封上的字是托了大學室友沈凝寫的。

上麵寫著:陳年收。

前台捏著手裏厚厚的信封,看著眼前被包裹著嚴嚴實實的女生,感到有些莫名其妙,科技如此發達的今天,頭一次見還有人送信的。

現在工作室都快倒閉了,前台也有些敷衍,對著李溪亭擺了擺手,“行,知道了。”

李溪亭臨走時,回頭深深看了眼工作室上的“年月”二字,接著就快步往外走,她怕遇見不該遇見的人。

走出大樓,她拿下帽子,看著剛剛下完雪後的南市,盯著腳下的那片雪出了神,隨即起了風,吹起了她眼前的頭發,她扯了扯嘴角,輕輕地將那片頭發挽至耳後,微不可見地笑了笑。

她轉過身,看著眼前的高樓大廈,目光所及是第十六樓工作室的地方,她看著那塊玻璃緩緩開口:“陳年,怎麽辦呢,我還是做不到對你放下,等明年吧,明年我一定放下你。”

陳年拿到那封厚厚的信封時,也感到有些奇怪,手裏翻來覆去地看著,愣是沒看出來上麵的字跡是誰的,這個字跡他沒見過。

“陳總?”

前台小李見陳年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喊了聲。

陳年回過神來,打開信封,裏麵是嶄新的一捆厚厚的紅票子。

陳年的臉色變得複雜起來,那捆票子他窩在手裏沉甸甸的,不知道是那個好友給他解難用的,思及,他抬起頭問前台小李:“你有看見是誰送來的嗎?”

“就是大概的模樣,身形,年齡,你說一下。”

前台小李細細思索了一會後,開口:“嗯……我想想,是一位女士,穿得很臃腫,看起來年級應該挺大的了,戴著帽子,我看不清容貌,不過聲音還蠻好聽的。”

陳年想了想今天來工作室的人,忽然間,他想到了什麽,今天來給自己送飯的南月,這些天來陪在自己身邊的南月。

所以,這個人會是南月嗎?

陳年是知道的,南月家境不錯,算得上是富裕了,她要是想幫自己,大約也做得出來這樣的事情的。

陳年將那疊錢裝進了信封裏,又將信封放進了大衣,下了樓準備開車回家。

畢業初期他和南月雖然在一起已經很久了,但是二人也並未買房,也是在南市租的房子,說是要等結婚再買房子。

回到家,已經是後半夜了,南月早已睡著,陳年洗漱完後也來到了隔壁的房間睡覺,戀愛這段時間陳年一直沒有碰過南月,兩人熱戀時也僅僅隻是接吻。

陳年將信封放在抽屜裏,想到最近的瑣事舒展舒展眉頭也就睡著了。

那是第一次,和南月在一起的時間裏,他夢見了她,李溪亭。

為什麽會夢見她呢,陳年也不知道。

夢裏的她很奇怪,她在一個長長的巷子裏,小小的一隻站的老遠,眼睛盯著別墅裏的那家人生活。

周圍的建築他感到很熟悉,可是就是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陳年想要往前走,他想要走上前問她在這裏幹什麽。

可是,畫麵一轉,眼前的人忽然消失,憑空出現了另外一個畫麵。

那是一個電閃雷鳴的晚上,他看見了她閉著眼睛躺在宿舍的**一直在哭,眼淚浸濕了枕頭,他不知道她在哭些什麽,他想走上前安慰安慰他。

可是不等他上前,她忽然醒了過來,坐直身子,從枕頭底下拿出來一本厚厚的習題集。

陳年看見她在那上麵寫著什麽,陳年往前湊了湊,想要看清他究竟寫的什麽,還沒等他看清楚,她忽然將習題合上,走到窗戶前看著窗外的大雨不言語。

陳年這時才看清楚這本習題是他當初送給她的那本。

剛剛在她關上的那刻,他隱隱約約的看見,最後的一行字是:“等我考上南大。”

陳年愣了愣,看著站在窗戶前的人,眼裏有些複雜的情愫。

很快,又到了另外一個畫麵,這次是他和李溪亭初次見麵的那次,依然是那場雪,那家花店,這次她選擇了往前走,並沒有替他撿起地上的那個錢包,也沒有在那家花店下躲雪。

相反,她走地很快,她匆匆錯過了那家花店,錯過了他。

兩人的交集好像沒有了。

陳年站在花店門口,看著這一幕,看著她的背影逐漸走遠,直至消失。

……

他縮了縮身子,猛得驚醒,發現被子滑落到地上,房間裏的窗戶也不知什麽時候被打開,灌進了冷風,凍的他腦子立刻清醒了。

原來,這是一場夢。

他穿上拖鞋,又將被子拉到**,走到窗前看著飛揚的雪花,忽然想到剛剛的那場夢,他開始反思,為什麽自己會突然做這場夢來,而這場夢又在告訴自己什麽呢……

難道真的像夢裏說的那樣,她考上南大是為了自己嗎?

又或者說,自己送她的那本習題她一直留著在,日日夜夜反反複複的在看呢……

就像是夢裏的那樣,她其實一直都在小心翼翼地看著自己,隻不過是自己從來都沒有發現而已。

陳年想。

可是,當呼嘯的北風吹在他臉上,將他腦海裏那點僅存的想法吹出來後,他才發覺,自己隻是做了一場有關於她的夢而已。

這算不得什麽的。

這隻是一場夢而已,也隻是一場夢。

他不該想這麽多的,她怎麽會喜歡自己呢。

要是真的喜歡自己的話,為什麽那年自己寫的情書她沒有回複呢。

是的,這隻是一場莫名其妙的夢。

他不該渴望太多的,他已經和南月在一起了,他不能再去想念別的女生了。

他不能這樣,會對不起南月的。

想到這裏,他又重新關上窗戶,也沒打算睡覺了,穿著拖鞋進了書房,打開電腦開始工作。

工作室的情況一日不如一日,而陳年也沒打算用信封裏的那筆錢,他想要自己撐過去,哪怕是撐過今年的冬天也算是好的。

年前一個月,“年月”工作室正式宣布倒閉。

陳年無奈,第一次創業遭遇了失敗。

2018年的年底兩大家子人聚在一起在安縣過年,這次的新年是在南月家過的,陳父陳母也來了,在飯桌上,陳父一直念叨著陳年和南月二人的婚事,不僅是陳父念叨,就連陳母也一直念叨著,說著外婆走的時候就想看見兩孩子在一起,眼看了兩孩子在一起這麽久了,結果連訂婚都沒訂,一直都在忙於工作。

陳母說要不這次趁著兩家人在一起吃飯就將婚事定下來吧。

南月緊緊挨著陳年,笑得一臉燦爛,嘴裏說著都聽大人的安排。

陳年抿唇喝了口紅酒,看著窗外綻放的煙花,沒開口。

陳母也喜歡南月,將手上的白玉鐲取下來當著大家的麵套在了南月的手上,臉上掛著笑,“我也喜歡南月這孩子,將她當做了我的準媳婦培養。”

“這樣吧,明年年初訂婚,後年完婚,時間上也來得及,我們慢慢準備。”

陳年準備開口再說些什麽的,可是忽然間又想到了那份厚重的信封,以及裏麵的那疊錢,他看了眼笑的正開心的南月,隨即也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說了聲好。

畢竟,她跟在自己後麵走了那麽久了,也該替她打算了。

19年初,兩人正式訂婚。

來參加的隻有兩家的長輩,並沒有邀請同學,他們想的是等到結婚的時候再邀請大家。

陳父的生意一直都在南市擴張,生意越做越大,在外的時間越來越多,陳父和陳母早年離婚,雖然陳父後來又重新結婚了,但是也因為種種原因,沒能再生。

陳年於陳父而言,是他唯一的孩子。

也是他公司唯一的繼承人。

在生意越做越大後,陳父選擇了讓創業失敗的陳年到他公司工作,從基層做起,一步一步培養他。

兩人準備在20年完婚的,可是陳年也忙於工作,自從答應父親進到公司後,陳年工作的時間越來越多,陪南月的時間越來越少,現在的他一心隻在事業上,陳父見公司後繼有人,也發自肺腑的高興。

然而婚禮的事卻是一拖再拖,直至陳年正式熟悉公司的一切且可以獨當一麵後,婚禮才開始籌備起來。

那個時間定在了二一年的三月份。

是個春暖花開的好季節。

李溪亭也在18年夏正式畢業,大學畢業後她依靠所學的專業成為了一名記者,她也很努力,開始在各大平台嶄露頭角。

公司開始外派她到各大城市出差,出差的最遠的那次,是在美國的洛杉磯。

也是那次公司開始要求她常駐在那裏,19年年底公司外派她到洛杉磯,她開始了大量的工作,不分日夜。

20年年底在一次大規模的體檢中被檢查出癌症晚期。

其實她隱隱約約也猜得到身體出現問題了,但是她就是想著再等等,再等等。

等有時間再去醫院看看。可是就是這樣的一拖再拖,直到檢查時她才知道這並不是普通的小病。

而是癌症,還是晚期的。

20年的新年她是在醫院過的,美國的醫院裏華人很少,她在裏麵顯得尤其孤單,好友方悅知道她今年又不回來過年後還罵了她一頓,說她就知道工作,李溪亭躺在病**輕聲笑了笑,握著手機沒說話,任憑方悅罵她。

方悅還不知道她生病的事,依然在那頭追問著她什麽時候回來,李溪亭看著身上的病號服出了神,沒有回答方悅的話,方悅見沒人回答,依舊在那邊問個不停,李溪亭終於開口:“21年年初,年初就回去了。”

是的,公司已經看到了她的體檢報告了,也同意了她21年初回國治療的要求。

這邊的工作公司也會安排新的人接手,她隻需要回國好好的治病。

21年年初,她回了國,並未告知朋友她生病的事,這事隻有她一人知曉,直至三月份她收到了一份好久不見的人發的請柬。

是一份婚禮請柬。

她收到那份請柬的時候剛剛回到安縣,也是那個時候她才知道,原來被困在原地的一直隻有她而已。

從來都是她而已。

她看到那份請柬忍不住落下淚來,請柬做得很精致,上麵還有兩人拍的婚紗照的照片,李溪亭親手撫摸了上麵的照片,陳年在上麵笑的滿臉溫柔。

那是李溪亭第一次看見這樣溫柔的陳年。

這樣的他,她一次也沒見過。

這樣的他,隻在她的夢裏出現過。

婚禮那天她其實是不想去的,可是後來她又想了想,不去又如何呢,她也該告別那段晦澀不明的日子了,哪怕是遺憾,她也要往前走了,她不能再困在這裏了,她要走到春天裏去。

可是婚禮那天,她還是忍不住落淚了,看見她喜歡了那麽多年的少年和別的女生喜結良緣,這讓她如何不難受呢……

“陳年,我困在冬天太久了,我要走出來了。”

李溪亭如約去參加了他們的婚禮,隻是沒有和二人碰麵,陳年一度以為她沒去。

李溪亭參加完婚禮後也沒去醫院,而是將自己鎖在了屋子裏,任何人都不見。

方悅因為擔心她,去了她家找她,然而那是一個星期後了。

方悅有她家的鑰匙,李溪亭回來治病租的房子離方悅家也不遠,方悅畢業後也留在了安縣,兩人時常見麵。

但是方悅是對她的病情是絲毫不知的,李溪亭也從未提及。

但是那次,方悅見她遲遲聯係不上,這才拿著鑰匙闖進李溪亭家裏,李溪亭正倒在客廳裏,臉色蒼白。

方悅慌了神,連忙拿起手機打電話,等到了醫院又通知了李溪亭的姨媽,那天晚上方悅才知道她多年一起長大的好友生病了,而且還是癌症晚期。

陳芝華跪坐在床前,哭地不成樣子。

李溪亭在醫院裏接受治療,方悅也時來看望,來的最多的還是姨媽陳芝華,她是真的把李溪亭當做女兒看待的,現在看到她這副樣子,心裏也難受。

21年年底,她因為化療頭發大把大把地掉,就像是窗外的枯葉,風一吹,什麽都沒了。

李溪亭也因為治病從小小的安縣轉到了南市的大醫院。

然而南市距離安縣千裏之遠。

李溪亭原是不願去的,她想讓自己死在安縣,不想再漂泊。

後是陳芝華勸解她要好好配合醫生治病,說這樣才有好起來的機會。

李溪亭不語,點點頭也算是同意了。

沈凝後來和宋遠橋也來看望過她,看見她這副樣子,眼裏不可置信,她明明不該是這樣的,可是現如今,她隻能這樣。

李溪亭的生命特征越來越弱,那年冬醫生連下三次病危通知書,可偏偏讓她撐下來了。

她說她得等到一場雪來,等到那場雪,她就無憾了。

可是那年冬天,始終沒有下雪。

一場雪都沒有。

那年冬卻也冷的過分,醫院外的樹幹光禿禿的,李溪亭時常睜著渾濁的眼看著窗外發呆,就這樣什麽也不說,也能看一天。

她對姨媽說治療是沒用的,她想要出院,姨媽不依她,讓她在醫院裏好生呆著,她不願意,說自己想要回去安中看一看,想去以前的班級看看。

“姨媽,我知道的,我好不起來了,我一直都知道……”

陳芝華背對著她,掩麵而泣。

“我想回去了,我們不治病了,我們回家吧,我想家了……”

她要回到安縣,要回到那個讓她魂牽夢縈的地方去。

姨媽哽咽著說病好了就回去,等她好起來了就帶她回去,說以前的老師肯定很想念她。

陳芝華說完這番話抱頭痛哭。

李溪亭艱難地抬起手替陳芝華擦著眼角的淚,可她的手怎麽也夠不到,她隻能安慰姨媽說自己一定會撐過去的。

可是也僅僅是撐過了那場冬。

她看著窗外,那裏有醫院最挺拔高大的樹,李溪亭時常看著那棵樹喃喃自語。

那棵樹最後一片葉子落下來時,李溪亭眼角流出淚,對著那棵樹開口:“這是第八年冬天,我喜歡你的第八個冬天,這也是最後一個我喜歡你的冬天了,明年冬,我要走了。”

那是她喜歡他的第八個冬天,也是最後一個冬天。

自此,她的季節永困寒冬。

第二年初春,寒冬剛剛過去一會,她就病逝了。

然而在第二年的春天,她去世後,遠在千裏之外的安縣在本該春暖花開的三月卻無端下起了大雪。

那場雪比往年的每一場都大,都要持久。

這一場遲來的雪是在替她在告別,告別那段暗戀的日子,那些她走不出來的年月。

如今,那些記憶和著這場晚來的雪一點一點得消散。

第八年冬,是我人生最後的一場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