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登徒子

隻要墨雅望站在他這邊,那國公府和鎮國將軍府,都可為他所用!

“將軍,給。”

陳立晟腹誹之時,視野裏突然出現了一方繡帕。他一愣,抬頭卻撞進了墨惜顏羞赧的杏眼。

“嗯?”他不解。

順著墨惜顏手指的地方看了過去,原來是有湯汁滴落在他的衣襟處了。

“謝謝。”看著眼前小家碧玉的俏人兒,陳立晟禮貌的道了謝,還特意衝她勾唇微笑,言行舉止如端方君子。

身形猛漢,心行君子。這樣的男人怎麽不叫人心動?

墨惜顏麵色飛出兩抹紅霞,聲音又細又小,輕若未聞:“……不必言謝。”

執筷的墨雅望斂眸,不動聲色的觀察著他們,若有所思。

飯後,大夫人拽著墨惜顏的胳膊就往裏屋走去。

“娘,你幹什麽呀!”胳膊疼得墨惜顏咬著下唇,甩開了她的手。

看著自己這個女兒,陸輕柔恨鐵不成鋼:“這話該我問你吧,顏兒,你在幹什麽?當著你父親的麵,對著你的姐夫那樣?!”

“娘……”墨惜顏委屈巴巴的喚了一聲。

她哪樣了?她不就是遞了一個帕子而已嗎?

見她如此,陸輕柔不由得軟了語氣:“這陳將軍看似風光,實則不過是個草根出身。顏兒,你是我的女兒,要嫁就得嫁那世家大族的貴公子,哪能嫁給一個草莽匹夫?”

“可顏兒就是要嫁給他,顏兒……顏兒這輩子非他不嫁!”

當初墨雅望和墨惜顏一同上街遊玩,撞見陳立晟凱旋時的盛景。

而彼時,百姓夾道。

道路中間的陳立晟身騎駿馬,意氣風發,英姿健碩,那剛毅的麵容不知俘獲了多少女子的芳心,獨獨打動不了那京城第一才女陸宸之。

墨惜顏自然也一見傾心,回去就跟大夫人提了婚事,卻遭到大夫人堅決反對。

陸輕柔頭疼不已:“顏兒!他……他現在是那墨雅望的夫君。”

“那我也願意嫁給他,隻要能嫁給他,我哪怕是做妾也願意!”

在墨惜顏眼裏看來,娘親就是偏心,就是太心善了。心疼墨雅望是個庶出受了府裏人不少白眼,所以才把什麽好的都讓給墨雅望!

當初將軍被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墨雅望逼了婚,賜婚聖旨下來之後的好長一段時日,墨惜顏都沒跟大夫人說過一句話。

上次被捷足先登。這一次,她不會再忍讓了。

“墨惜顏,你是我的女兒,怎麽能去給人做妾?!”

母女倆關著門在裏屋爭執不下時,門卻在這時被人敲響。

話題不得不中止,臉色難看的陸輕柔去開了門,見到來人是墨雅望,她擠出一抹笑:“雅望怎麽來了?”

方才的話,墨雅望應該是沒聽見吧,聽見了不會還笑對她們的。她心中如此寬慰自己。

“方才我去我生母舊房了,隻是,那房門給鎖上了。”

本來墨雅望來這國公府,便另有目的。

剛和母親吵架的墨惜顏,此刻看什麽都帶著怨氣,自然而然的把怨氣發泄到了墨雅望的身上:“阿姊,你怎麽不向母親見禮?”

“我的生母是明媒正娶的國公夫人,我是嫡出的長女,何須用得著和一個繼室行禮?”墨雅望單挑眉。

在天啟,續弦和妾室區別不大,妾之地位與奴無異。

墨惜顏羞惱的紅了臉:“你……!”

“好了,顏兒。”

陸輕柔眼疾手快攔住了自己衝動的女兒,從袖中掏出了一把小鑰匙,“先夫人走後,憑欄軒便另作他用,無人再住了,自然是要鎖著的。”

“夫人好心氣。”墨雅望掂量著鑰匙,衝她意味不明一笑,轉身便離開了。

墨惜顏眼睜睜的看著墨雅望瀟灑離開,氣得直跺腳:“娘,從小到大你總是護著墨雅望!明明我才是你的女兒!”

習武之人耳力極好,這氣急敗壞的聲音,自然落到了還未走遠的墨雅望耳中,換了她輕蔑一笑。

再回到憑欄軒,墨雅望打開了那已是斑斑鏽跡的鐵鎖。

“吱呀——”

門發出了刺耳難聽的聲響。

撲麵而來一股子灰塵土氣兒,惹得墨雅望皺起了眉頭。

記憶裏,她的生母在梳妝台隔層,偷偷藏了能打開檀木盒的銅鑰匙。隻是,當時的娘親怕是萬萬都不會想到,未來有一日,自己的廂房會被別的女人鳩占鵲巢,還用作了雜房吧。

坐北朝南憑欄軒,現在也不過是灰塵蛛網遍布的雜物間罷了。

墨雅望翻翻找找半天,終於艱難的打開了老舊的梳妝抽屜,在隔層裏抹到了那銅鑰匙。

現在,隻要拿到那個檀木盒即可。

墨雅望眸色微暗,鬼羽騎這樣神擋殺神、絕對忠誠的軍隊,斷不能落到陳立晟這種人的手上。

突然,耳畔傳來一陣風。

墨雅望眉目一凜,一個利落的後空翻繞到了後邊。

警惕的目光在觸及到那抹絳色衣袍後,她愣了一愣,眼中敵意不減:“你來國公府作什麽?”

莫非這個墨震雲也參與了謀反不成?

自房梁上蹁躚落地的人,赫然是蕭遇安。

聽聲辯位,好身手。蕭遇安眼底竟劃過一絲欣賞之色。

“來見你。”他輕聲一句。

許是因著聲音清冽如陽春三月的風,這話由他口中說出來,竟仿佛愛人之間的呢喃情話。

墨雅望不動聲色的把銅鑰匙往身後藏了藏:“殿下每次出現都要這麽嚇人嗎?”

她對此無感,也不吃甜言蜜語這一套。

“往後你習慣了就好。”蕭遇安淡淡挑眉。

習慣?

墨雅望仿若聽到了一個莫大的笑話:“習慣什麽?習慣權傾朝野的攝政王變成個登徒子,夜闖我的閨房?”

她討厭被人無時不刻的監視,更遑論,他們不過是因共同利益牽扯在一起,關係還沒親密到那種程度。

“……你在害羞?”蕭遇安卻仿佛沒有身為登徒子的自覺,很是認真的道,“不必羞赧,那夜都已經坦誠相待過了。”

這話分明是調侃打趣,他說得卻平淡如水,仿佛真的隻是單純的希望她不要拘謹羞澀。

偏生就是這樣,才讓人更無言以懟。墨雅望眉心突突的跳著。

她深呼吸一口氣,決定不在這個話題上停留:“有什麽事快點說。”

“方才陳立晟跟墨國公在書房談了一會兒,便出了府,去了鳳顏樓跟樓蘭細作會麵。”

蕭遇安不疾不徐的道來,“現在,到你向本王展現你的能力的時候了。”

“能力?是利用價值吧?”墨雅望嗤笑一聲,頗帶了些自嘲的意味。

他不置可否的挑了眉,還不忘提醒:“本王會暗中跟著你,別耍花樣。”

誰人不知這墨雅望對陳立晟一往情深,萬一她寧死也要向他告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