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鞭笞之仇
淅淅瀝瀝的雨漸漸小了。
將軍府的涼亭之中,陳立晟正在同玉軟軟一同用午膳。
玉軟軟邊替陳立晟布菜邊道:“將軍,夫人這一夜未歸,該不會是被那賊人給擄走了吧?將軍真的不派人去找找?”
昨兒將軍府裏遭了賊,書房一片狼藉,卻沒丟什麽重要的東西,隻丟了一個墨雅望。
而王福海的死,自然而然也被認為是那賊人所為。
沒有人會覺得墨雅望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有殺得了王福海的能力。
陳立晟冷哼:“無需管她。”
墨家都不管這個庶女,他管她作什麽。
這死女人昨夜還給他下藥,他沒讓王福海打死她,已是開恩了。
玉軟軟眸光微閃,“將軍,軟軟喂您。”
“好一個郎情妾意啊!”
一道張揚的聲音打斷了他們之間的濃情蜜意。
墨雅望舉著紙傘,長身玉立:“知道的說你玉軟軟是將軍的侍女,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才是結發夫妻呢。”
將軍府中一個妾室都沒有。
昨兒陳立晟中了藥,卻是拉了玉軟軟去泄火的。
這玉軟軟本是書香世家的嫡女,隻可惜家道中落,其父因在戰場上救陳立晟一命而死。
她輾轉飄零為伶人,賣藝為生,一次偶遇讓他們二人相認,她這才被陳立晟帶回府做了侍女。
名為侍女,實為小妾。
“墨雅望,我們之間的婚事是怎麽來的你心裏沒點兒數嗎?”
她一來,陳立晟的麵色便陰了下來,厭惡之色溢於言表。
陳立晟眼尖的瞅見了墨雅望的手臂,沒有守宮砂,隻有幾道鞭痕傷疤,“你給本將軍下藥不說,還被賊人擄走徹夜未歸,貞潔全失,你是有什麽臉在這兒跟本將軍說話的?”
“將軍莫氣。”
玉軟軟壓根就沒拿正眼看墨雅望,柔荑輕輕地撫著陳立晟的胸膛,替他順氣,“夫人如今失貞不潔,將軍不將她浸豬籠已是仁慈了。”
墨雅望雖是國公府庶女,做這將軍夫人卻還是低嫁。
因為陳立晟是草根出身,一路靠軍功坐穩將軍位置的。
“浸豬籠?我乃墨國公之女,你拿什麽動我?”墨雅望冷笑。
陳立晟總覺得今天的墨雅望有些不一樣。
以往她看向自己的眼神總是含羞帶怯,可今天他卻看不清她眼底的深色。
難道人在鬼門關走上一遭,都會性情大變嗎?
他摁下心中狐疑:“墨雅望,你已失貞,憑什麽再坐著這將軍夫人的位置?”
“好啊,那便和離,你我自此一拍兩散!”
說著,墨雅望步入涼亭收了傘,重重地將傘拍在了石桌上,“來人,備筆墨,今日,我墨雅望便要休了你這寵妾滅妻的賤人!”
話音落下,就連玉軟軟都驚了一驚。
誰人不知墨雅望愛得要死要活,好不容易嫁進將軍府才多久,她竟然真願意和離?
陳立晟麵色難看。
他眼睜睜的看著墨雅望唰唰寫著休書,腳底仿若生了根一般如何也動不了。
三下五除二擬好休書,墨雅望剛要拿起來甩在陳立晟的臉上。
誰知,她手裏的一紙休書,卻被人搶先奪了過去。
“這婚約,當初不是墨小姐求著皇上賜下的嗎?”
那指尖修長的手的主人輕笑一聲,眼底卻並不帶多少溫度,“聖旨賜婚,豈可說退就退?”
魚果然上鉤了。
在旁人看不見的角度,墨雅望的眼中劃過一絲轉瞬即逝的晦暗。
下一刻,她裝作錯愕的抬眸。
整個將軍府後院響起齊齊的行禮聲。
“參見攝政王。”
攝政王一向心狠手辣,就連太後都得畏怵他三分,少有人敢得罪他。
身邊的丫鬟眼觀鼻鼻觀心的輕扯了扯墨雅望的衣角,墨雅望斂眸,一同屈了膝。
蕭遇安既要利用她,便不可能放任她和離。
如她所料,蕭遇安並不對他們吵架的內容感興趣,而是徑直走上前來。
與墨雅望擦身而過時,蕭遇安用隻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對她低語道:“別忘了本王的話。”
墨雅望微軟的指甲無意識地嵌入了手心。
雖是她故意引他來此,但她聽到這句話,還是下意識地覺得有些窒息。
蕭遇安目光挪到了相互依偎著的陳立晟和玉軟軟身上,眼中如深潭一般古井無波:“將軍府真是好生熱鬧。”
似乎隻是一句單純的感慨。
“末將家事醃臢,讓殿下見笑了。”
陳立晟心中警惕,他可不認為蕭遇安是來幫他的,“不知殿下此番駕臨,可是尋末將有何事?”
“本王自然是有事要與陳將軍商議,陳將軍,請吧。”蕭遇安道。
“王爺,先把婚退了再商談也不遲。”墨雅望笑著道。
“本王不是說了嗎?聖旨賜婚,不是兒戲。”
說著,蕭遇安當著在場所有人的麵,一點一點慢條斯理地將那休書撕成了碎片。
紙片飄落在半空中,晃過墨雅望的眼。
她清晰的捕捉到蕭遇安那漫不經心的眼神。
這不是在跟她商量。
墨雅望深呼吸,袖下的拳頭緊了又鬆:“……好,這婚可以不離,但是鞭笞之仇不能揭過去!”
不離就不離,畢竟她的嫁妝還捏在陳立晟的手上。
那嫁妝裏,是她生母自她出生起,便給她備下的。
墨雅望清晰的記得,那裏麵放著鬼羽騎的兵符。
“王福海都死了,你還想怎麽樣?”陳立晟狠狠一皺眉。
他早在洞房花燭夜離開時就警告過墨雅望,他不喜歡揪著一件事不放的女人,所以她嫁進來之後,從來不敢跟他多翻舊賬。
現在,這女人是把他的話都忘了?
墨雅望的目光落在了玉軟軟的身上,輕蔑勾唇:“王福海是死了,但遞鹽水桶的人,不是好好在這兒站著嗎?”
她前世因這次鞭笞奄奄一息,差點兒挺不過去,不就是拜玉軟軟和王福海所賜嗎?為了收買王福海,這玉軟軟可沒少費銀子。
見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玉軟軟一瞬間就慌了。
“將軍。”她乞求中暗含著期待的眼神,看向了陳立晟。
陳立晟自然不舍,卻還是忍著肉痛:“三十鞭,你打回去!”
“將軍,軟軟一個弱女子,如何能承受得了三十鞭子啊?”玉軟軟泫然欲泣。
墨雅望冷聲道:“按天啟律法,奴才以下犯上,當如何?”
“杖殺。”蕭遇安勾起了唇,眼中劃過一絲興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