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摸了我的手還想跑
池酒酒坐在地上,比坐在輪椅上的霍詔矮上許多。
她低著頭,沒有看見霍詔的表情。
霍詔聽到她的話後,內心並沒有太多波瀾。
也許她說的都是真的。
也許她真的有能力治好他。
可生病的這許多年,太多人對他說同樣的話,給他同樣的希望。
他沒辦法再抱有同樣的期待了。
池酒酒沒有留意到他異樣的沉默,因為霍詔的話總是不多。
她扯了扯霍詔的褲腳。
霍詔沒反應。
她才想起來去扯霍詔的袖子。
霍詔低頭看她,依舊冷冷清清的,沒有什麽情緒。
池酒酒仰著溫軟的小臉,再次問他:“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想了想,又叮囑。
“不舒服的話要跟我說。”
不然的話,她可能發現不了。
就像昨天晚上,她明明在睡前去看過他,卻沒能發現什麽異常。
霍詔幾乎沒有停頓地說道:“沒有。”
“是嗎?我不信。”池酒酒不太相信他說的話。
霍詔這人太能逞強。
霍詔這人脾氣也不太好,當即冷下臉:“愛信不信。”
池酒酒不聽他說這些,攤開手,語氣不怎麽正經:“除非你讓我摸摸……”
霍詔臉色變得很難看。
池酒酒眨眨眼:“……脈。”
意識到自己被耍了,霍詔一巴掌把她的爪子拍飛,惡聲惡氣地攆人:“沒事滾出去!”
池酒酒看著自己泛紅的手背,不滿地指控:“你這人怎麽這麽不經逗!”
開個玩笑而已,反應這麽大!
而且打人這麽疼,看來確實是好的差不多了!
“別來煩我。”霍詔操控輪椅往後退了退,拉開兩人距離。
他想走,池酒酒偏不讓。
她死死拽住她的輪椅一角,胡攪蠻纏道:“幹什麽,摸了我的手就想跑?”
霍詔黑下臉:“我什麽摸你手了?”
池酒酒把小紅爪子高高舉起,舉到與霍詔肩膀持平她才信誓旦旦地說道:“看看!罪證!你還想耍賴不成!”
“你!”霍詔咬牙。
後麵的話在看到那隻手後都被吞了回去。
眼前的手,細細白白一小隻,手背上紅了一大片。
不知道是他用力太大,還是池酒酒太嬌氣。
看他不反駁,池酒酒更來勁了,一副貞潔烈女的架勢:“我不管,摸了我的手,就要對我負責,不然我女孩子家家的,以後怎麽見人!”
簡直胡說八道!
霍詔深吸一口氣,陰陽怪氣地說道:“像你這麽傳統的人不多了,該放進博物館好好保存。”
“不行,隻能讓你來保存,因為你摸過了。”池酒酒收回手,雙手抱住他的腿,“親親老公,我餓啦,想吃飯飯!”
霍詔額頭上的青筋暴起,忍了忍,沒忍住:“那就滾下去吃!”
他想伸手把粘在腿上的人拽開。
可一想到她狗皮膏藥這勁兒,又把手給收了回來。
池酒酒仰頭期待地看著他:“你陪我吃!”
看她這一臉做作的表情,霍詔如坐針氈。
他既難受,又無語:“你幾歲了,吃飯還要人陪?”
池酒酒衝他抿唇一笑:“不要別人陪,隻要老公陪。”
憨態可掬的樣子,落在霍詔眼裏,宛如一個智障。
他受不了地低斥:“好好說話!”
池酒酒很無辜:“我在好好說啊,行不行嘛!”
已經好得不了了。
好得自己都快雞皮疙瘩掉滿地了。
未免遭受更密集恐怖的精神攻擊,霍詔毫不猶豫:“可以,鬆手!”
池酒酒不疑有他,爽快地縮回手,猛地站起來:“行,走吧!”
能把霍詔拐上飯桌,就是裏程碑式的進步與勝利。
她走了兩步,沒聽到輪椅的聲音,回頭,可憐兮兮地說:“你怎麽不走?老公不會想耍賴吧!”
池酒酒有一張溫軟無害的臉,撒起嬌來並不違和。
可她故作可愛的黏膩語氣卻讓霍詔覺得無比你黏牙。
他麵無表情:“我怎麽會耍賴。”
池酒酒走過來推他:“我想也是,老公最是守信用啦!”
走到門前。
霍詔指揮她:“開門。”
池酒酒自覺去開。
開完門她還想回來繼續推,霍詔排斥地往後退了退:“你先走,我自己來。”
池酒酒想了想,覺得他不至於在這種小事上騙他,放心地先走了出去。
剛踏出書房門。
“砰——”
身後傳來沉悶的巨響。
“啪噠——”
又是一聲脆響。
池酒酒無聲佇立良久。
難以置信地瞪著走廊上繁複的花紋。
滿腦子隻剩下四個大字——霍詔,狗賊!
“霍詔,你怎麽能這樣!”她氣得哐哐砸門,“說話不算話是王八!”
說話不算數就算了,還關門!
關門就算了,還反鎖!
簡直是,豈有此理!
可不管她在外麵怎麽鬧,裏麵的人自不動如山,巋然不動。
這驚天動地的大動靜很快引起了霍夫人的注意,她走過來,奇怪地問道:“這是怎麽了?你們鬧別扭了?”
鬧別扭?這詞可用的真溫柔。
池酒酒緊握雙拳,粗聲問道:“這房間的鑰匙在哪裏!”
霍夫人說:“阿詔書房的鑰匙,一直都由他自己保管。”
話音還未落,池酒酒已經回了自己房間。
沒記錯的話,霍詔這間書房是由臥室改成的。
這一排三個房間的陽台都連在一起。
她想也沒想,抬腳就爬。
霍夫人大驚失色地追上來:“你這是幹什麽!酒酒,快下來,危險!”
池酒酒氣勢洶洶,誓要把不當人的狗賊霍詔捉拿歸案。
她頭也沒回:“媽,你別管!”
剛站起來準備跳,霍夫人突然從後麵一把抱住她:“不行,你這孩子,快下來,有什麽事我們可以好好說!”
好說不了一點!
池酒酒去掰她的胳膊:“哎呀,別拽我,這麽近,我散著步都能過去!”
以前她在身上飛簷走壁的時候,霍夫人都還沒出生!
這算什麽啊。
可是霍夫人不管不顧,一個勁兒把她往下拉。
兩人正焦灼著,隔壁陽台的玻璃門突然打開了。
霍詔慢悠悠地從裏麵出來,看見姿勢別扭的池酒酒,眉峰微挑。
池酒酒一看他,生氣的小臉幾經扭曲,終於擰巴成半委屈半震怒的奇怪表情:“老公,你騙我!”
說的話是嬌嗔的,語氣是怒不可遏的。
真能裝。
霍詔冷笑,扭頭回房。
他看著池酒酒,當著她的麵,慢悠悠地關上玻璃門。
然後,反鎖。
“……”
池酒酒氣得頭發都炸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