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一丘之貉罷了

幾個五大三粗的男人氣勢洶洶地從馬路對麵衝過來。

目標很明確,正是他們剛才差點撞都的年輕女人。

女人一見他們,頓時嚇得花容失色,連忙躲到程陳身後求救:“救命!求求你們救救我!”

程陳被迫站到了她身前。

男人們鬧哄哄地停下,凶神惡煞地對程陳身吼道:“跟你沒關係的,識相就趕緊滾開!”

程陳試圖把自己的袖子解救出來,女人察覺到他的意圖後拉得更用力了,說話的聲音都在顫抖:“他們想要逼死我!幫幫我,以後我一定報答你!”

車水馬龍的十字路口,因這場鬧劇而變得擁堵不堪。

鳴笛聲頻繁響起,伴隨著各式各樣的抱怨:

“搞什麽啊,能不能走!”

“有什麽事不能換個地方說?我趕時間呢!”

“別擋路!”

池酒酒在車裏目睹了一切的發生,下意識去看霍詔。

男人冷淡的臉上鮮有波動,正不為所動地看著手裏的平板。

車內歲月靜好,車外卻是水深火熱。

程陳夾在中間,無奈地抹去額頭上的汗,說道:“你們有什麽恩怨跟我家先生無關,還請換去其他地方商談,不要耽誤我家先生的事情。”

男人本意也不是為難他,隨即說道:“把那臭娘們讓出來,我們就讓你們走!”

“不要!”女人厲聲尖叫,發瘋一般嚎叫,“我根本不認識你們,來人啊,人販子!快報警!”

她這幾句話無異於火上澆油,本來平靜了許多的男人立馬罵罵咧咧:“你他媽再說一遍,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你有能耐借沒能耐還?”

女人嚇得一個勁兒往程陳身後縮:“是你們騙我的,如果不是你們耍手段坑我,我怎麽可能欠你們這麽多錢!”

倒黴蛋程陳隻能伸開手臂擋住怒氣衝衝的男人:“都冷靜冷靜,有什麽事好好……”

“啪——”

話還沒說完,不知道從哪兒來的一巴掌,直接呼他臉上了。

“你們……”程陳忍著怒氣堅強說和。

“咚!”這次是一拳打他腦門上。

“誒誒!”他還想拉架。

“吭!”居然還有人掐他!

饒是脾氣再好的人,被這麽折騰也得火冒三丈。

程陳氣炸了,使出吃奶的勁兒,把人往前一推,吼道:“有完沒完!大庭廣眾之下像什麽樣子!”

從池酒酒的角度,正好能看見他青筋暴起的脖子,頓時樂了。

“領帶都被人攘歪了,好慘一男的。”她沒心沒肺地笑道。

連眾目睽睽之下強取豪奪的事情都能被程陳遇上,也真夠衰的。

聞言,霍詔輕飄飄地瞟了她一眼,帶著刺骨的涼意。

也不知道是哪裏又惹到了這位爺。

池酒酒連忙擠出一個乖巧的表情:“當然,遇到這種事我當然不會袖手旁觀。”

說著,她就打開車門下了車。

走向程陳時,她暗自結了個印:“上清朱雀,不得動作,急急如律令!”

一抹肉眼無法看見的銀光飛快落進幾人額心,轉瞬即逝。

剛才還勢如水火吵吵鬧鬧的幾人,竟然都偃旗息鼓了。

池酒酒笑眯眯地從走過去:“什麽事吵的這麽激烈?來,說給我聽聽。”

程陳這才鬆了一口氣,繼而有些生氣地說道:“已經報過警了,都去局子裏吵吧!”

他拍了拍被揉成稀巴爛的衣服,看見袖扣都被撕爛了,很是氣悶。

聽見報警,幾個男人沒什麽反應,倒是女人蒼白了臉,慌忙表示:“不不不,不用報警的,都是私人恩怨!”

這反應顯然不正常。

程陳狐疑地看著她。

女人自知失言,牽強地解釋道:“這是民間借貸糾紛,他們不會管的!而且……而且他們有權有勢,我哪兒鬥得過他們!”

“而且你們還差點撞了我,別的不說,就當是送我去醫院做檢查……”

說到動情處,聲淚俱下,梨花帶雨,看起來好不可憐。

一個女孩子,被人脅迫至此,程陳不免動了惻隱之心。

可他做不了主,不由看向車內。

防偷窺膜顏色很深,從外麵看,一片漆黑。

霍詔一直沒發話,他斟酌著道:“警局和醫院是一定要去的……”

他們在說什麽,池酒酒一個字都沒聽。

她圍著他們轉了兩圈,水靈的眼睛眯縫著,挺巧小巧的鼻子一聳一聳,像小狗在聞味道。

末了,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程陳眼尖看見了,思路瞬間被打亂,連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都忘了。

“小夫人,您笑什麽?”他問道。

池酒酒慢吞吞地踱到他身側,慢條斯理地說道:“要我說,哪兒都不用去。”

一句話沒頭沒尾。

程陳一頭霧水:“什麽意思?”

池酒酒沒有回答。

她偏頭看向女人,溫軟的臉蛋上帶著求知的天真神情:“演這一出,好玩嗎?”

女人臉色微變:“我聽不懂您在說什麽。”

池酒酒眨眨眼睛,濃密修長的睫毛便軟乎乎地靠到一處,連聲音都溫吞:“何必非要我挑明。”

幾個男人麵麵相覷,色厲內荏道:“你又是哪兒冒出來的黃毛丫頭?不想惹麻煩就趕緊滾!”

池酒酒連看都沒看他們,微微欠身,在年輕女人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

具體說了些什麽程陳聽不見,隻見女人大驚失色,隨後便落荒而逃了。

那幾個男人顯然也沒想到事情會朝著這個方向發展,在原地愣了一會兒,也罵罵咧咧地跟了上去。

程陳不放心:“搞什麽啊?”

池酒酒叫住他:“不用管。”

程陳回頭看她,一臉的不認同:“落到他們手上,她凶多吉少!”

池酒酒神情帶著幾分散漫,語氣又似是輕巧涼薄:“一丘之貉罷了。”

程陳不明白她為什麽這麽說。

那邊池酒酒已經跑到霍詔旁邊敲車窗。

破天荒的,霍詔紆尊降貴地打開了窗戶。

隻是目視前方,籠罩在陰影裏,眉眼越發深邃高遠。

池酒酒絲毫不介意,雙手撐著膝蓋,笑看著霍詔。

她一笑,那一攏寒意就煙消雲散了。

她笑吟吟地討賞:“老公,我厲不厲害?壞人都被我打跑了!”

霍詔看不出這句話跟她方才的行為有什麽聯係。

隻當她在抽風,一言不發地升上車窗。

“開車。”

冷漠又無情。

“……”

在短短的半天裏,池酒酒第二次欣賞了霍詔的汽車尾氣。

這次還多了個倒黴蛋——程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