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想要你開心

祭魂陣。

需得生祭三個功德將滿的活人,才能完成的邪術。

以魂魄為引,引輪回為道,用三個無辜之人的灰飛煙滅,取霍詔一人性命。

這得怎樣的深仇大恨,才能做出這等下作之事。

霍詔什麽時候跟人結仇至此?

池酒酒想起前塵舊事,想破了腦袋也沒能找到答案。

罷了。

既是衝著霍詔來的,便總有露麵的那一天。

池酒酒扶起地上的女人,右手食指和中指並攏,在她額頭上畫了道符印,又咬破手指,在符印上一點。

無形無色的符印飛快地閃過一縷紅光,又很快歸位虛無。

再看女人,麵中的黑氣已然消散。

池酒酒半背著人,隨手攔了輛出租:“去醫院。”

她心裏很清楚,她做的這一切不過是徒勞。

祭魂陣一日不破,便一日不會停。

今天她救下這個,明天就會有那個。

怎麽才能拿到霍詔的貼身物品呢……池酒酒苦惱得很。

誒,對了!

池酒酒眼睛一亮,有了個好主意。

霍詔剛從公司出來,甚至還沒走出公司大門,就看見了等在花壇邊的池酒酒。

一身灰白道袍,哪怕身處暮色中也無比顯眼。

小道士的丸子頭亂糟糟的,斜插著一隻木簪,看起來有些不倫不類。

真是陰魂不散。

霍詔按停輪椅,額頭的青筋若隱若現。

倒是老婆餅,一見到池酒酒就激動地指掄腿:“嚕嚕嚕!”

【臭婆娘!可算來了,勞資等的花兒都要謝了!】

池酒酒聽見動靜,抬頭便看見了門口駐足的霍詔。

百般聊賴的神情瞬間煙消雲散,煥發出明亮的色彩。

池酒酒興衝衝地跑過來:“下班啦?餓不餓,想吃什麽,回家給你做!”

她其實已經等了一會兒。

安頓好女人後時間還早,到了之後圍著辦公樓轉了一圈,沒發現什麽異常,就懶得再動彈。

她的話還沒說完,霍詔的臉上已經布滿了寒霜。

連程陳的臉色都變了,他清了清喉嚨,委婉地提醒:“霍總不餓,想去江邊走走,您要是著急,我讓司機送您回去。”

池酒酒聞言,一臉天真地問程陳:“你怎麽知道他不餓?都一天沒吃飯了。”

這要程陳怎麽回答。

他的表情有些尷尬。

霍詔聲音陰沉:“你何必明知故問。”

池酒酒幫他推著輪椅,坦坦****地說道:“我不知道所以才問。”

“別碰我,滾開!”霍詔不由分說地拉住手刹。

他一點都不想見到這個滿嘴胡言的神棍,天天把逆天改命掛在嘴邊,簡直可笑。

池酒酒站在原地不動彈,嘟嘟囔囔:“沒碰你,我挨著輪椅呢。”

霍詔沒有理會她無傷大雅的玩笑,語氣冰冷:“我哪句話說得不夠清楚?多少錢,你隨便開。”

“拿了錢就給我滾蛋。”

天下還有這等好事?

池酒酒眨巴著大眼睛:“隨便多少都可以?”

霍詔喊:“程陳。”

程陳從隨身的公文包裏掏出一疊蓋了章的空白支票,合著一支鋼筆,遞到池酒酒麵前。

池酒酒看著跟前的小本本,滿腦袋問號:“這是幹嘛?”

程陳解釋:“支票,您在這裏寫金額。”

池酒酒滿臉驚異:“我在上麵寫了就能拿到錢?現在的錢都這麽高級了!”

“……”

這年頭怎麽還有人不認識支票?!

程陳看她的表情不似裝傻,無奈解釋:“是的,您想要多少有多少。直接去銀行兌換,工作人員會給您。”

池酒酒眼睛鋥亮:“那你幫我寫一下,我要一串9,這數字吉利!”

程陳不想問的,但他沒忍住:“……道士也有這個講究?”

池酒酒點點頭:“當然了。”

“圖個彩頭嘛,我這麽年輕,當然要趕潮流咯。”

程陳不知道說什麽好,看著空白支票,更不知道該從哪裏下筆。

幾個9才算是一串9?這個問題值得深思。

好在霍詔給了他答案,他大手一揮:“給她頂格寫。”

什麽!

程陳心裏掀起了滔天巨浪,邊抖著手寫字,邊盤算著自己學池酒酒的話成功率有多大。

池酒酒對此並無概念,扒拉著他的胳膊問:“頂格寫是多少?”

程陳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冷靜些:“九億九千九百九十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元,零九毛。”

他說的九越多,池酒酒的嘴巴張得就越圓。

就在他以為池酒酒要推辭時,池酒酒驚歎道:“這麽多!我今天能去取嗎?我拿不下怎麽辦!”

霍詔見她見錢眼開的樣子,心中鄙夷更甚,嫌惡道:“不勞你費心,我讓人送到你手上。”

池酒酒像是沒感受到他的厭惡般,連連點頭:“好呀好呀,謝謝啦!”

饒是早已信服她的程陳,也不免覺得她太過貪得無厭,提醒道:“金額太大,需要提前預約銀行,整個流程大概一個星期,沒辦法立馬取出。”

池酒酒善解人意道:“沒關係,我不急!”

程陳沒說話,撕下寫好的支票單手遞給她。

她接過來,看也沒看,直接一把塞進褲兜兒。

程陳見狀說道:“您一定收好,別丟了。”

霍詔見她收了,心裏莫名竄起一股火氣,語氣冰冷:“現在可以滾了。”

“好嘞!您老瞧好!”池酒酒爽快答應。

霍詔花這麽多錢,隻為了看她滾蛋,她怎麽能不讓他如願。

說著,她往前走了兩步,走到正對著霍詔的地方。

霍詔看著她步伐堅定的背影,眸光深沉。

終於要擺脫這個人了……

下一秒,池酒酒轉過了身,正對著他。

霍詔顰眉,不悅道:“你還……”

剛開口。

就看見池酒酒蹲到了地上。

伸手在懷裏掏啊掏。

掏出一顆雞蛋。

她把雞蛋放在地上,食指輕輕一推,黃褐色的雞蛋滾出去老遠。

霍詔麵無表情地看著。

看著她忙不迭跑到另一邊,把雞蛋再推回來。

來來回回。

回回來來。

玩得不亦樂乎。

霍詔一言不發。

程特助默不作聲。

被保鏢抱在手裏的老婆餅也悄無聲息。

等玩夠了,池酒酒才抬頭,齜著大白牙衝霍詔笑得沒心沒肺,邀功般說:“怎麽樣,我的蛋滾得好不好?還想不想看?”

“……”

程陳甚至不敢看霍詔的表情。

蒼天啊,怎麽會有人做出這麽荒唐的事!怎麽什麽奇葩事都能被他碰上!他的命就不是命了嗎!

霍詔深吸兩口,近乎咬牙切齒般說:“池酒酒,你敢耍我。”

池酒酒反倒一愣,攥著她那顆可笑的雞蛋,以滑稽的姿勢蹲在地上。

“我沒有耍你。”她說。

“你想看,我就做給你看,隻要我能做到,隻要你能開心”

“阿詔,這一世,我想要你開心。”

夕陽放肆地探進人間,卷走最後一縷熱氣,留下滿目浪漫。

池酒酒背對著世間的浪漫,頂著亂糟糟的形象,跟霍詔說不著邊際的話。

霍詔是該生氣的。

可他卻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池酒酒叫他名字時,眼神太認真太複雜。

他想,不怪他反應不及,是這神棍實在太會蠱惑人心。